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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表姐切莫见外，有什么事儿，咱们姐俩商量着办，哪能用这个‘求’字？”
小鱼不敢贸然说“好”，只能委婉的告诉杨雪婷，到底什么事儿，你先说了再说。
杨雪婷戚然笑道：“冲弟弟说你聪明，凡事都会给自己留几分余地，还让我跟你学着些，我初时不服，现在看来，倒真让他说着了——小鱼表妹当真是个滴水不漏的人。”
杨冲这么跟杨雪婷说过？
这虽然算不得什么不好的话，但怎么听着都是杨冲跟杨雪婷更亲近些，说句心里话，小鱼心里头没来由的微微有些嫉妒，不知是不是因为杨冲对自己太好了，她总觉得杨冲似乎就该对自己最好，甚至会好过跟自己不合的亲姐姐杨雪婷。
可是自己怎么忘了，人家才是一女乃同胞的亲姐弟？杨冲对自己再好，也只是同情自己的身世可怜，说到底，这表兄妹怎么都亲不过亲姐弟去。
小鱼嘲笑自己的嫉妒来得毫无来由，却仍旧忍不住的泛酸，她只能努力压制着心里头的那一点点不该有的负面情绪，努力对杨雪婷笑道：“小鱼怎么想就怎么说，不敢说聪明，更不敢说滴水不漏，只愿意给身边的人留余地、给自己留余地倒是真的。”
杨雪晴不是说过吗，那事儿可以做绝，话却不能说绝。
“我也是你身边的人，你帮我去跟十三公子求个请可好？让我也去京城太学府读书——我虽然没学过医，但自认脑子不笨，认准的事儿也会用尽力气去学好——只要能去太学府，我一定……”
“二表姐，”小鱼不想听她发誓愿，“外祖母和表哥一定跟你说过，顾维大人原本也想让表哥一同去太学府的，后来听说他不曾学医，只能忍痛放弃了——你和表哥没有分别，都是咱杨家的孩子，表哥又是男儿，若是能去，顾大人也就让表哥一块儿去了吧？。”
“所以要求十三公子啊？十三公子是燕南侯府的人，他要是肯推荐我去，那顾大人能不应允？更何况冲弟弟在进学，就算不去太学府也有希望考取功名，我呢？大衍朝的女孩子就算可以进学，也是为了嫁个更好的人家，帮夫家打理生意或是相夫教子，倒不如去学医，将来除了嫁人之外，还有个别的出路……”
为了杨雪婷，去求十三公子？还让她一路跟着自己进京，时时刻刻都在自己身边？
小鱼不愿意。
坦白讲，小鱼不喜欢杨雪婷，只怕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办法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还处处跟自己为敌的人，除非是瞎了眼的爱情。
所以，先不说十三公子会不会帮这个忙，小鱼也不愿意为了杨雪婷去欠他的人情。
因为她不值得。
小鱼可以接受把三十两黄金放在王氏那里，却不能接受为了杨雪婷巴巴的去求十三公子，然后让杨雪婷今后若干年的时间里都呆在自己的身边。
论理，小鱼该学着杨雪晴的法子，“不把话说绝”，表面敷衍杨雪婷一下子，却不真的去给她费力，只等她问自己时，说十三公子没答应就行了——谁还真的去问十三公子去？
可不知是因为方才那没来由的嫉妒，还是她不喜杨冲跟杨雪婷这样分析自己，总之她毫无回旋余地的拒绝道：“二表姐，你高看小鱼了——小鱼实在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和人情，能说动十三公子。”
“你都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不行？”杨雪婷的语气便有些不爽，“是怕我也有你这样的好运气吗？你该知道，若没有我杨家，没有我祖母，你现在不知道流落到哪儿了，哪里会跟程汉儒扯上关系？若没跟程汉儒扯上关系，你又怎会有机会进入闲悦山庄？又怎能去太学府读书？”
小鱼以为她去薛家的药行磨练了两个月转了性，谁知还是这样的脾气，心里头的火气越发旺盛了些，漠然笑道：“外祖母和舅舅收留小鱼，小鱼感激不尽，但小鱼自从来了杨府，也不是只做一只米虫，混吃等死的吃闲饭——小鱼能力有限，话尽于此，表姐请便。”
杨雪婷被小鱼气得一张秀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过了好半天才啐道：“你无非是恨我而已今日好容易爬得高些了，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来羞辱我还什么碧螺春还什么混吃等死还什么米虫含沙射影小肚鸡肠我倒要让你看看，三年之后，是你安小鱼站得高些，还是我杨雪婷站得高些”说完，拂袖一甩便把八仙桌上喝了一半儿的碧螺春扫到地上，绝然而去。
小鱼看着碎了一地的白瓷杯，心里却只是冷笑：自己无论为杨家做了什么，只要有一点不合人家的心意，便还是零
杨家的人无论怎样表面上跟自己亲近，还是会在背地里分析自己，在互相交换意见，建议对方怎样跟自己相处
三年之后看谁站得高？我要的是自己心愿达成，谁要跟你比什么高低贵贱？
别跟我比，我懒得跟你比。
小鱼心里头想着这些，便努力让自己少想这件事一些：杨雪婷自打一认识自己就把自己当成假想敌，争来争去，比来比去，自己不是一直当她是浮云吗？怎么今天倒为她生气了？
她后来索性抛开焦躁，只认真的收拾行装，准备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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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杨冲跟小鱼商量，还是别坐闲悦山庄那辆八宝香车了，那辆车太过惹眼，并不一定就是好事。
小鱼也同意杨冲的意见，便带着杨冲去跟十三公子辞行，一则引荐两人相识，二则谢绝十三公子的美意，第三，还是为了江伶。
十三公子原本看见杨冲还很高兴，赞扬杨冲文武双全，又生得一表人才，后来听说两人拒绝自己的美意，心里头便有几分不爽，但还是表示理解，转派了一套极普通的车马送两人进京，车夫仍旧是老万。
至于江伶，十三公子派人把江伶请入凤凰阁，当着杨冲、小鱼兄妹的面问她是不是愿意留在闲悦山庄为十三公子唱曲儿，江伶虽然一直低垂着眉眼儿，却也淡淡的说“愿意”。
她既然愿意，小鱼兄妹俩还有什么话好说？只能辞别了两人，又辞别了杨家诸人，上路进京罢了。
路上小鱼想起杨雪婷的话，便对杨冲比从前冷淡些，杨冲不知为何，试探了小鱼几回，见小鱼都淡淡的透着拒绝，便笑着给小鱼找台阶下：“坐这马车不舒服是吗？那就歪着歇一会儿，等到了客栈我再喊你吃饭。”
“嗯。”小鱼应了一声，竟当真歪在车厢里睡着了。
第一日如此也倒罢了，第二日、第三日还是这样，从梧桐镇到京城一共也就五六日的行程，眼瞅着路程已经过去了大半，小鱼还是对自己爱答不理，杨冲便再次主动跟小鱼找话说：“祖父的书你可带着呢？”
临行前，王氏特地让小鱼自己去杨老爷子的书房里挑些书带着，说是只要她小心保管，将来完璧归赵，这书小鱼随便带，随便看，小鱼当时精挑细选了一箱子，就放在车厢内座的底下，杨冲那么细心的人，怎么会不知道？”
但他既然问了，小鱼还是规规矩矩的应着：“带了，不就是这一口箱子里头。”
“带了哪些？给我瞧瞧。”杨冲说着，就起身去打那书箱子，谁知道路不平，马儿跑得又快，杨冲才一过去，那马车就忽然拐了个弯儿，车厢也极速倾斜了一下，杨冲“站立不稳”，立刻跌倒在小鱼的身边，小鱼不自觉的伸手扶了他一把。
等那拐弯过去了，马车恢复了平稳，杨冲才起身坐在小鱼这一边，展演对小鱼笑道：“谢谢小鱼表妹。”
小鱼见他笑得得意，才想起自己被他哄弄了——他会武功啊，怎么会这么一点小状况就站立不稳？
她有些羞恼，转头背对杨冲道：“表哥这么聪明，凡事都会给自己留几分余地，无论什么都做得滴水不漏，小鱼有什么能帮着表哥的？还是去跟旁人道谢更好些。”
这番话说得杨冲稀里糊涂，没头没尾，完全不知道由头在哪儿，但瞧着小鱼的样子和语气，像是因为什么在跟自个儿生气，那气的就跟这番话有关系。
杨冲想了想，便笑着去拉小鱼的袖子：“我真的聪明？我自个儿都不知道呢——你快跟我说说，我到底哪里聪明了？”
“哪儿都聪明。”小鱼爱答不理。
“说说嘛，”杨冲语调软糯的拉着小鱼的袖子，“你不知道，我可爱听小鱼表妹夸赞了。”
那么大的一个人，还是个会武功的，居然撒起了娇，小鱼忍不住“噗”的笑出声来。
“好啦？”杨冲喜得笑容都灿烂了些，“现在是不是能跟表哥说说，到底为什么要生表哥的气？还说什么聪明啊余地的，连滴水不漏这样的词都用上了。”
小鱼哪里好意思跟他说？她自个儿都嫌自个儿小气了。
所以，她只是笑够了，才把杨雪婷临行前找自己的事儿跟杨冲说了一遍，并明确告诉他自己当时便拒绝了，因为自己在十三公子面前不一定有这么大的面子不说，顾大人也不一定会接收杨雪婷——连杨冲人家都放弃了，只让他专心备考，他日进京会试的时候再来找，又怎么会收杨雪婷呢？
说完了，小鱼便淡淡的笑看杨冲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