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废妻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春.意满怀药满腮

作者 : 千寻慕

严府的窗格木门上扇扇都充盈着繁复美丽的各种雕图,四季花卉、福寿绵长,在一整张板上雕刻出来,再锯成两半,中间加纱,工艺独特,最是精巧。

只是这样喧哗张扬的雕饰,连阳光轻易都透不过的阴暗与昏黄。至夜间,秋季,月光清冷的为黑瓦添上了一层冷辉,细细簌簌的穿过空隙,道道如针光芒照不亮屋内之人半份神情。

挣扎着已经累了,夏木晚自觉得没有再演戏的必要,干脆的全身放松弛依靠在严莫寒的怀中,呼吸都有些粗重,幸而没有大喊大叫,演了半天戏倒也不渴。

“累了?”严莫寒轻轻抚模上她的脸,感到上面一层薄薄的药膏,手指只几点,立刻便将她现在的脸颊轮廓有了个清晰的概念。不敢再碰,只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原来,每次你受伤,我都无法护住你。”

严家的大少爷在这里莫名其妙的感慨什么呢。夏木晚现在已经没有半分感动的心情。折腾了一天,什么精彩的画面也都看过了,什么苦难也都受过了,月已在中天,是不是到了可以让人喘口气的时间。

叹了口气,夏木晚闭上眼睛,大少爷,您可不可以放过我,我想睡了。

听着她的一声叹息,严莫寒狠狠咬唇:“木晚,那一日你说,谁对谁也不用演戏。”手扶着她的耳后,强迫着让她面对自己,“你说你在演戏,那么,你可是每一句话都是在哄我吗?就连那一日你反复问我的嗓子,可是为了确定我是不是喝了汤而虚火上升?”

这句话说得,不是自己已经给自己答案了吗。不能做声的夏木晚直视着面前的一片黑暗,透进的光芒都照不亮眼前之人,这种感觉,会不会与他面对自己的时候很是相近呢?

如果看不见,那又怎样描绘出对方在自己心中的样子?

“木晚,现在只有你我两个人。我这般问你,你还是不愿说吗?”不跳字。

什么?夏木晚立时一惊,杀了你?别开玩笑了!就算我是发疯而杀了你,我也是要偿命的好不好。都这么晚了,别再让我演戏了。挣扎着想要躲开严莫寒的手,两下里谁也看不到谁,一个错位,夏木晚翻身滚落到地上。

还好是肩膀先着地,头只是微微一磕,虽然疼的真的很想哭,但是为了自己今天晚上可以安稳的度过这一夜,夏木晚咬牙抬起头看了看屋中的陈设,什么都看不清,到底要躲到哪里才能不被他找到。

听着他喊“木晚”,已经动身模索着下床。夏木晚情急下灵光一闪,尽量不发出太大声音的翻身滚入床底,呼吸放轻,颓然闭上眼睛。如果这样还躲不开他,那可真是命该如此,再怎样挣扎也无用。

没有听到夏木晚的声音,严莫寒心中一揪,沿着床脚模了一遍。没有,看来并没有磕到头晕过去。不过,可是躲到哪里去了?双手被绑,又没有清晰的爬行的声音……

站直身,手扶着床确定好方位,严莫寒口中轻轻唤着“木晚”,尽量将脚步放小,几乎是蹭着地面的往前直走。

屋中本就是几乎一团漆黑,再加上床单垂下来将视线遮挡住,夏木晚跟本什么也都看不见。贴着地面也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只有那声声的“木晚”唤得令人胆战心惊。明明告诉过自己被找到也只不过是不得一夜好睡而已,却怎样也无法视那一声又一声的呼唤为无物。将身体缩成一团,不知何时眼泪滑下。

她,真的好怕,好害怕这个人。

到底不是自己的房间,严莫寒一时没有注意将桌案上一个瓷瓶打翻在地,清脆的碎裂声立刻将屋外的众人都吸引了过来。

“少爷,您没事吧。”大少女乃女乃不是已经被绑住了吗?洛尘看着对面的青玉,无声的询问。里面的少爷在做什么?

青玉摇摇头,她又怎么可能知道。只像洛尘一样将耳朵贴到门上,可是什么都听不见。

瓷瓶的碎裂声只瞬间便点燃了严莫寒的火气,抬头一声厉喝:“滚!”听到门板“吱嘎”一声响,可是屋中还是没有半点的声息。心中越发的焦躁,挥手将桌案上所有的物品全部打落,听着这一堆东西乒乒乓乓的在地上最终没了声音,扶着桌案慢慢坐在地上,轻轻的问出来。

“木晚,你不要我了,对不对?”轻轻问,轻轻呼吸,轻轻流泪。“什么你嫁给我其实已经是极好,什么我也是在努力活着。真正的夏木晚,从来不会将这些话说出口。”

“我知道你存心要杀了马亦远,我也知道你突然这么努力的讨好我娘是有着自己的打算。好,你想要怎么做我全随着你。只是,可不可以,不要放弃我,不要放开我的手,不要沉默着让我不知道你在何方。”

手掌移动本想支撑住身体,稍一使劲却是尖锐的痛。知道手掌被瓷片划伤,徒然的举起,颓然的再度垂下,严莫寒呵呵冷笑:“你不信我,你早已不信我。”只怕在她心中,自己永远是那个欺负她取乐的严家大少爷,冷血无情的,落井下石的,冷嘲热讽的,她最为痛恨的人。

只是,只是,她却不知,他的害怕。

“木晚,你杀了马亦远之后,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他这样口口声声不要自己离开他……夏木晚闭上眼苦笑,只余苦笑。明明每晚让自己独守空房的人是他,明明将自己赶去东厢房的人是他。为什么他却每次都说是我不要他。

荒谬!太荒谬了!

这个人太可怕。她永远不知道,也弄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什么。

他在求自己不要离开?这岂不是太过可笑。她现在是谁?严家的大少女乃女乃,整船的嫁妆沉了河底,身无分文只能让严家豢养的金丝雀。求自己不要离开?她若离开,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该如何活下去。

她该如何离开?她只能在这严家活下来,活着去寻求自己想要的。

“尽快与少爷同房。”萧然的声音突然便回响在耳中。

同房?与严莫寒同房?夏木晚皱紧眉,使劲晃晃头。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句话?越是想忘记,却突然想起严莫寒赤果着上身,黑发凌乱铺散,唇角勾起邪气到满是诱惑的笑容。

为什么会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身体深处涌起一阵燥热,夏木晚没能忍住的伸展身体,脚踢到床脚一声响。好难受!好热!好痒!双手急躁的挣扎,却怎样也挣月兑不开。

这是什么感觉?为什么这样异样的难受?

谁来解开我!我好难受!谁来救救我!

“木晚。”惊慌失措的声音满是焦急,一双手将她拽进了怀抱里。

夏木晚睁开眼,是谁?看不清,是谁?啊,很好闻的味道,很暖,很香,究竟是什么草药呢?会有这样温暖的香气。为什么明明看不见,却可以记起那双眼睛清清冷冷的光芒直入心底。

想要,好想要……

“萧……”如遭雷击,一片迷茫之中也惊起一丝理智!不要!自己是严家的大少女乃女乃,怎么可以想到别的男人。这个名字,这个名字!直到死去的那一天都不可以说出口!

狠狠咬住自己的舌,试图维持住这片刻的清醒。不能屈服!不能开口!若是说了……若是说了……自己必死无疑!

怀中的夏木晚压抑着痛哼,全身都在挣扎,几乎令自己抱不住她。严莫寒慌得完全不知所措:“木晚,木晚你怎么了,哪里痛?”可恶!为什么自己看不见!为什么明明近在咫尺仍旧无法得知她究竟出了什么事!

为什么?她每次受伤,自己都只能不知所措!

“来人!来人!来人!”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门外的人都涌了进来。

看着客院主屋里已经乱成了一团,萧然似乎想舒口气,又似乎连气都喘不上来的胸口一阵揪痛。自己……做的绝对没有错。

“你果然在这里。”洛尘看着站在院门前的萧然,被气得咬牙切齿,“大少女乃女乃中了春.药。是你做的吧!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萧然看着洛尘涨红了一张脸,轻轻的笑:“你去告诉大少爷,要救大少女乃女乃,只能圆房。我就要这个结果。”是的,这个结果,就是我要的,就是你该要的。

这!这算什么!洛尘都要跳脚了:“萧然你疯了!你居然用这种方法硬逼着大少女乃女乃与少爷圆房!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疯了!疯了!这些人都疯了!

“我如何会不知道。”萧然抬头看着头上那轮明月,笑出三分笑意,眼睛清亮的灿如繁星,“她若杀人,我便做她的手。她若迷茫,我便做她的脑。一个已嫁作人妇的女人哪里还能抱有其他幻想,我只不过,推了她一把而已。”

谬论!“你怎么可以代替大少女乃女乃做决定!你怎么知道这些是大少女乃女乃想要的!”洛尘冲上去真想给萧然一拳,“快把解药给我!快!不然会出大事的!”

“想在严家活下去,没有她想要的余地,只有她该如何做。”萧然对于洛尘的愤怒视而不见,反正洛尘的一切都是他教会的,自然有恃无恐。

洛尘当然也知道,时间不等人,咬紧牙,看来只能说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少爷没能察觉大少女乃女乃是中了药。”又不是当真没经过人事,这个年纪,怎样也该明白的。

皱起眉,萧然还真的没想到。大少爷是可以察觉出来的?

“大少女乃女乃一直在死死的咬住舌,满嘴都是血。”洛尘此刻的冷静分外的恐怖,“即便是被折磨的满床打滚,可还是丝毫不松口痛喊一声,这是为什么!究竟是什么令她不敢张口叫喊?难不成……叫出来之后,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吗?”不跳字。

平生第一次有了惶然惊恐的感觉,萧然看着洛尘,手开始微微轻颤。

还不肯认错?洛尘硬起声音:“好吧,那咱们就等着,等着大少女乃女乃忍不住叫出来,等着听大少女乃女乃会叫谁!”

这句话简直就是直接说出来了!萧然迅速将解药塞进洛尘手里,转身头也不回的逃走。

她会叫谁,她会叫谁,她还能叫谁!谁在她的心里……

不能再想下去了!自己完全是在胡思乱想!绝对不可能!

可是,为什么要逃……

传事云板连叩四下,这丧音却将所有人解救出来。

迅速赶往西北角院的萧然心中只留存一个念头:马亦远,终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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