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妻不下堂 第一卷 171、血腥

作者 : 恒见桃花

老夫人不胜烦恼,别转头,想要挣月兑媚娘的手,怎耐她年老体虚,竟没能挣月兑,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心口跳成一团,想着,还没被处死,先被这些女人们烦死了。

想到这老夫人低喝一声:“都闭嘴。”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把家里那套争风吃醋、牙尖嘴利那套小家子气使出来?

墨儿悻悻的道:“老夫人您也别嫌奴婢说话不好听,世人都欺软怕硬,有些人就是不能给她好脸儿,不然就得寸进尺,不知道要说出什么苛刻的条件来呢。这会可显出谁忠谁奸来了。”

媚娘气的道:“你忠,忠有什么用?还不一样都是死?”

老夫人狠狠甩月兑媚娘的手,道:“死也给自己留点尊严,看看谁家女眷像你们这等不成体统?”

虽然失势,老夫人余威尚在,媚娘和墨儿不能心服口服,却也惧怕,讪讪的站到一旁,各怀心思,心存侥幸,等待着命运最后一刻的判决。

老夫人站定多时,听见有人叫自己,回头看时,素言不知何时来到了身旁。老夫人嗯一声,点点头,说道:“你这一向可好?”

素言面色微赧:“托老夫人洪福,素言很好。”

老夫人摆手:“这个时候,就不必再说那些客气话了。我也没想到耀谦会……如今拖累了一大家子,也拖累了你。”

素言见老夫人一脸颓唐,又脸色惨白,上前扶了她道:“老夫人,您也说了,都这会子了,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话,不说也罢。”

老夫人便拍拍素言的手背,心下安慰:“你是个让人省心的好孩子。”

素言苦笑。她也不过是不想牵连无辜旁人罢了,况且现在哭天抹泪于事无补,倒让人看了笑话,只是不知落在费老夫人眼里是省心乖巧,还是事后凉薄无情。

素言扶老夫人找了个干净的背荫的地方,将自己的帕子替她铺了,劝慰着:“您还是坐会吧,日头是越来越毒了。”

老夫人早就一身虚汗,此时也不再勉强,身子一歪坐在地上。素言便蹲替她捏着腿。那腿早就肿了的。

忽然一声女子凄厉的尖叫,接着是众人惊骇的啊一声。

老夫人心头一跳,望远处瞧去,只见陈家的老夫人已经晕倒了。她看罢多时,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谁做了头一个冤死鬼。”

素言头都不抬,径自替老夫人捶着腿,道:“老夫人,您精神不济,不如闭眼在这歇上一歇。不相干的事,看来也无益,不如眼不见心净。”

老夫人颤抖了手,抚上素言的头,苦笑道:“我不怕死,反正也活了这么大年纪,该享的福也都享了,该受的罪也都受过了,没什么遗憾,只是可怜离你们……年纪轻轻,正是花骨朵一样的年纪……”

那又如何?纷乱时代,总有无辜的人鲜血涂地。她可惜她们夭亡,便能让四王爷放下兵刃,能让梁熠宽大为怀,既往不咎吗?

旁人不说,只说费耀谦,她这个做娘的能让他投降,为了妻儿老小,弃暗投明吗?

既然都不可能,又何必说呢?素言心里想的更绝,更冷,更狠,连面子功夫都懒的做了。

看着老夫人是长辈,又对她总体来说不错,素言只想让她尽可能的舒服一点。可是她的话,素言压根就不想接。她既不想表决心,也不想听到老夫人的嘱咐。死也要大义凛然之类的,还是留给那些英雄好汉们吧。

老夫人见素言一脸淡漠,也没了抒情的兴致,抿紧唇,将自己内心的惶恐压回去,竟然真的闭上眼小憩。

盈儿的哭声传来,老夫人竟然也没睁眼。她承认素言未免太过冷情,可这会这份冷静倒实属难得。

有素言衬着,老夫人也不想自己太难看,毕竟比她大上那么多的年纪,怎么能连一个孩子都比不上?

又是几声凄厉的惨叫,素言捶腿的手也开始哆嗦起来,就像用力过度一样,有点抽筋。她豁然站起来,低声嘱咐老夫人:“老夫人你先在这坐着,我去看看。”

老夫人睁开眼,道:“不许去。”血腥的场面,她去做什么?

素言道:“我要去找皇上,他到底想怎么样?”

要战就战,别拿这些妇孺做人质,一个个杀给谁看呢?只怕四王爷的阵脚未乱,他先失了民心,这天下他还嫌不乱吗?

如果只是一刀,痛也只是一时,可他这样一个个杀掉,分明是钝刀子的凌迟,磨折的不只是四王爷手下那些将士,还有她们这些人质。

紧绷的弦已经脆弱不堪了,又被他这么吊着,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排在第几个。再这样下去,她要疯了。

老夫人看着倔强的素言,闭了闭眼,道:“素言,你去也没用,就算你主动请缨要替他们牺牲,也不能阻止这场杀戮。他就是要这样一刀一刀的结果一个又一个至亲血肉,让那些叛变了的人们看着,什么叫痛。不如此,怎么会知道叛变代价的惨重?”

素言心意已决:“就算是白白牺牲,也算是为了我自己,我再也受不得这样的折磨。”

老夫人伸手要拽素言,素言却利落的转身走了。苍老的手空落落的垂下,老夫人撑着起身,想要追上素言。

不知道是谁扑通一声晕倒了,人群四散,险些将老夫人撞倒,她背靠着墙垛,喘息了一声,颓然的退开。

她老脉无力,已经不中用了。素言说的未必错,早死早超生。

费耀谦攥着拳头,骨节分明的手上青筋暴起,他很想策马冲过去,痛快的起一场厮杀。可是梁熠却不曾出面,只是叫人把这边的人名一个个叫起,让他们看着自己的至亲骨肉被用各种残忍的方式杀死。

鲜血从墙上流下来,城墙之下的护城河里、河外,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不是战场的战场,不是有着国恨家仇的敌兵,而是亲人。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这样的沉痛,让他呼吸不过来。

突然城墙之上叫到了他的名字。

费耀谦拨马,无意识的往前,离城墙越来越近,近到几乎可以看到上面士兵手上寒光闪闪的刀剑。

他在想,终于轮到自己了,不知道从城墙上被推下来的会是谁?不过就那么几个答案,他却一个都不愿意去选。

那不是答案,不是称呼,而是生命。

费耀谦坐在马上抬头向上望,突然天降异物,直朝着他而来。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挥剑自卫。

明知道与城墙还有一段距离,那重物不会砸到他头上,可那种直堕的气势还是让他有些防备。

那异物却往上一提,又停住了,是一张硕大的鱼网,可以看得见里面捆绑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

定睛看时,那女子却朝着他笑了笑,开口说话:“费耀谦,别来无恙。”

素言怎么也没想到,梁熠会用这样损人的法子。

不过反正生命最后一刻,她也没资格挑选死亡的方式,只好权且凑乎。以这样尴尬的方式和费耀谦遥遥相望,除了这句文绉绉,俗滥之至的开场白,素言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话来。

总不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救命——”太有损形象了。

她为什么来,费耀谦一看便知,不必废话。所以她索性都省了。

因为他压根不是为了谁便改变主意的人。

更何况来的人是她。

就当是最后一面吧,也算两人有缘。谁让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男人是他呢。想到这,素言更放松了,朝着费耀谦身后看了一眼,问了一句很天真的问题:“你也会带兵打仗啊?”

费耀谦的反应很正常,朝她看了看,没说话。

素言想这句话可能他不屑于回答吧,因为这句话的另外一层意思有点轻视他,以为他只会纸上谈兵。

素言挠头,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费耀谦聊会天。

费耀谦看着被团在网里的素言,问:“后悔吗?”。

素言笑笑,道:“还行吧,后悔也没用,你打仗又不可能带着我,我就算跟你回来,也会被梁熠逮到,结果还是一样的。”

费耀谦气的一窒。这女人,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

素言想着自己是带着使命来的,总不能来了什么都不说,不然两人以这种尴尬的姿势对望,无语凝噎,只会更加尴尬。

清了清嗓子,素言提高了声调:“那个,我是来劝降的。”

费耀谦挑眉看了她一眼,也提高了声调道:“我知道,你告诉梁熠,他是妄想。”

与其说是叫梁熠死心,不如说是叫素言死心。虽然无数次的想像他会这么说,真这么说了,素言还是觉得有点不甘心。

她望着费耀谦问:“不管是谁,你都只有这一个答案,是吧?”

费耀谦艰难的道:“是。”

素言苦笑了笑,点点头:“那就好。”值得庆幸么?她与他最亲近的人相同待遇。心痛突如其来,素言便沉默下去。鱼网在空中来回的吊着,盘旋着,素言有些头晕外加恶心。

费耀谦也不吭声,手中的剑就在身侧,他很专注的审视着那张鱼网。那绝不是普通的鱼网,而是用一种极细极柔软却极韧的金丝打造,刀枪水入,水火不融。梁熠为了对付梁轩和他,还真是下了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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