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妻不下堂 第一卷 124、胆战

作者 : 恒见桃花

老夫人一进门就闻到了血腥味,媚娘的衣服被褥早都胭红了。老夫人气的喝斥费耀谦道:“你还愣着在这做什么?出去。”

又吩咐在场的几个婆子:“这些丫头们年纪小不懂事,怎么你们几个也不懂,还不快去烧热水……”一迭声的吩咐下去,屋子里乱哄哄的人才找到了各自的位置。

老夫人叫人把费耀谦拖了出去,道:“你媳妇替我去取样东西,天黑不好走,你去接接。”三言两语就把费耀谦打发了。

费耀谦不是素言,他似乎没听进去老夫人的话,只站在门外没动。血腥味在阴冷的风中吹散,他抬起头看着黑沉沉阴暗的天空,想要看清那里面究竟有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任妈妈领着稳婆婆匆匆进门,没顾得上给费耀谦行礼。费耀谦要跟上去,小丫头拦住他,道:“老夫人吩咐,不许大爷进房,还请大爷别为难奴婢。”

费耀谦只得退出来,看着雕花木门在他眼前合拢,将他隔绝在某一个世界之外。

媚娘凄厉的哭喊着:“别动我的孩子,你们都走开……”

老夫人捺着性子安慰:“媚娘,你是个乖孩子,听话,叫两个产婆看看,也好替你保住孩子。这孩子不只是你的,也是我的孙子,是费家的长子。”虽然温柔,却依然威严。媚娘只是哀哀哭着:“老夫人,求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啊。”

不知道里面两个稳婆在低声说着什么,不一会连老夫人都被请了出来。

媚娘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到最后只听得里面传出焦急却严厉的声音:“用力,再用力,别晕啊——”

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其中一个稳婆开门走到门边,道:“老夫人,少夫人是难产,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没人去追究她的措词是否正确,老夫人和费耀谦都怔在了那里。人命关天的时候,这些夫人、少爷的怎么反倒都期期艾艾起来?稳婆只得又催促了一次。

还是没人回答。费耀谦完全乱了脑子,听不懂话里的意思。费老夫人则十分的犹豫。孙子,多么诱惑人心的……可是,只为了孙子就不要了孙子的生母,费家还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

忽然响起一个清亮的女声:“保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是不知什么时候赶回来的素言。

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附和道:“对,保大人,保大人……”说完身子一软,没有了支撑的力气。任妈妈和素言一左一右扶住老夫人,劝道:“老夫人,坐下歇歇吧。”

老夫人这才进了花厅,素言看一眼费耀谦,面色有些苍白,双眼微垂,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心里一定难受,这个可怜的孩子爹,人生第一次做父亲,却是这样紧急和慌乱的状况,他应付不来也在情理之中。

蕙儿捧着一盏热茶来到费耀谦身边:“大爷喝杯热茶醒醒神,老夫人说头一胎的话要需要好长时间呢,大爷还是养足了精神才好照应姨娘和即将出世的小少爷。”

费耀谦再度认真而仔细的看了蕙儿一眼。

蕙儿也不退缩,垂着眸子双手奉上茶托,轻声道:“是夫人吩咐奴婢来的。”

似乎有烟花在费耀谦的心里升起,空虚的魂魄慢慢的回归原位,整个人也厚重沉实起来,他把自己站成一棵大树。

他是费府里的支撑,他还是他的母亲、妻儿的支撑。

费耀谦伸手取了茶,嗯一声转身看向别处。蕙儿福了福要退下,费耀谦却又开口:“你等等。”将手中的茶盏放回去,这才挥手示意蕙儿退下。

蕙儿犹豫了一下,再一次提醒费耀谦:“大爷,天寒地冻的,这里冷……大爷保重身体要紧。”

费耀谦言不由衷的唔了一声,神思不在。蕙儿想走,又看了看手里托着的半盏茶,终究没动。

费耀谦感觉到了蕙儿的滞留,语带浅淡的问:“你家夫人呢?”

蕙儿生怕素言不在,会成为费耀谦迁怒的借口,忙道:“夫人刚才回长青院替老夫人取了一记药丸,如今已经交到老夫人手里了。路上湿滑,鞋子都湿了,刚才兰儿替夫人取了一双新的靴子……”

费耀谦已经听不见了屋里痛苦的申吟声,挥了挥手道:“叫她过来。这里岂可没有主事之人,娘身体不好,她怎么能再偷懒。”

蕙儿暗暗撇了撇嘴。叫夫人走的是他,叫夫人回来的还是他。不敢说什么,只得蹲身应了是,倒退着下去。

不一会,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费耀谦没动,等着那人主动的靠过来。

她很有自觉,软软的身体贴着他的后背,细女敕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腰,将脸颊倚在他的后心,软软糯糯的道:“爷,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小少爷不会有事的。”

费耀谦后背一僵,猛转身甩开了背后的人,心头升起被欺骗的愤怒,劈头喝道:“谁叫你来的?”

墨儿吓的一哆嗦,低头后退半步,哽咽着道:“是奴婢看爷着急,所以……”

费耀谦冷笑一声,道:“都拿我当傻子呢……”他看也不看墨儿,抬脚大步生风的走了。

素言和他走了个照面,慌不迭的行礼,他气恨的看她一眼,道:“我去书房,有消息知会我一声。”

素言拦住他,道:“如果大爷不放心,还是留在这里听消息的好。”她就是不想担责任,更不想承担这责任后面他对她的扭曲。

费耀谦注目素言,不悦之意十分明显:“你这话是何意?”她就可以置身事外,推托得一干二净么?

素言微微低头,道:“素言的意思是,媚娘如今十分凶险,有大爷在这守着,媚娘心里也会多安一分,那么小少爷或是小小姐也就多一分希望。”

她总不能说某个时代的人们已经有了进产房陪伴生产的事吧?不少字就算他不能进去,待在外边也好。将来媚娘听说了,心里总会安慰多一些。

费耀谦凝眸,按捺下对她莫名的恨,总算体会得出来她话里的真实意思。房里的,毕竟是他的女人,他的孩子,说到底,与她没什么干系。她已经不屑掩饰她的淡漠和不贤。

他恨她什么呢?

她贤良,替他接二连三的纳妾,他仍是会恨的。不掩饰对他一个又一个女人的不屑,他还是恨。如果换成他是她,又该如何?

费耀谦自己也茫然了。难为她,还像是一棵坚挺的修竹,像个清冷的君子,肯同他并肩站在一起,说着她该说的话,做着她不情愿却还是该做的事。

米素言。他在心里叫着她的名字,却不肯开口,让这个名字在他的心里、唇齿间回荡,再恶狠狠的咽下去。

费耀谦终于肯进房了,素言叫人替他加了一件衣服,又叫人悄悄捧了一坛酒,亲自斟了替他放在手边,自己也静静的坐在一边垂头等。

夜凉如水,冷意一层层浸染上了,屋里有火星的噼啪声,勉强遮得住那层冷意。

素言倦极,渐渐的坐不住,见费耀谦还在一盏接一盏的喝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猜想他已经平静下来,便放了心,索性闭上眼,懵懂的昏昏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脚僵了,腿麻了,素言在梦中听见一声凄厉的喊叫,支着头的胳膊一软,半个身子扑通一声砸在桌沿,疼痛钻心,整个人也在一瞬间清醒过来。

费耀谦已经站起了身,隔着窗户向外望,一脸的焦急。

素言忙问:“蕙儿,怎么样了?”

蕙儿在门外回道:“稳婆说还要再等等,只是林姨娘失血过多,体力不支,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下去。”

尖叫声越发刺耳,素言微微皱眉。有喊叫的力气不如存下来拼命把孩子生下来。

可是这话她却说不得,沉默了一瞬问门外的蕙儿:“要不要备参汤?”补充些体力对产妇来说总是有利的。

蕙儿道:“是,奴婢这就去。”

媚娘的声音又大了起来,语无伦次的胡乱喊着:“疼——啊——我不要生了——不生了——你们——都走开——叫我——死了——算了——”

素言看一眼费耀谦,他紧抿着唇,眼睛死死的盯着某一处,却是不说话。腿不那么麻了,素言站起来走到门口。才拉开门,冷风猛一下灌进来,素言被呛了一个趔趄。

肩被人揽住,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在鼻下缠绕,温热与冷冽形成鲜明的对比,素言站直身子,并不回头,只低声道:“我去看看她——”

费耀谦道:“你去有什么用,稳婆在呢。”

素言自是知道她不是大夫,况且关于生产之事,她自己也没经历过,去了也没用。况且要去也该是费耀谦,名正言顺,安慰也罢,壮胆也罢,都师出有名。

可是这个时代的人们迷信产房不干净,是绝不容许男人进去的。

素言有些烦躁,听着媚娘那高一声低一声夹杂着不知所以然咒骂的惨叫,一颗心被揉搓成一团,怎么也铺展不开。

隐隐的还有恐惧。若是生产时这么疼……心里只得暗自祈祷,这一世别让她受这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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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生活碾压成粉,拼凑不起来自己,面目模糊,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是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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