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红梨压海棠 卷二 烈城篇 第七节 奇获自由

作者 : 东方梨

东方云齐一行人离开之后,我在新月湖旁呆立了许久,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着在那里站着便好,一直到夕阳西下晩俨归巢。他们不曾再回来打扰,倒是师父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便闪身而入,知道我心里难过也没有上前打扰我,只是一直在我身后伫立着,不动亦不离开。

“师父,我娘她……?”看着天边无比艳丽的云霞,我回首问道。

“已不在这个世界。”李墨白的回答少见的简洁,眼神幽深的看着我,看不见它里面的情绪。

“怎么死的。”我表现的很淡然,漠然的语气彷佛在打听的人与我完全扯不上关系,虽然我知道不用在李墨白的面前掩去自己真实的情绪。

“据说,生下你后她的情绪极不稳定,不久之后便在房里上吊了。”李墨白犹疑了一下,还是如实的回答了。

我沉默了,原来从出生开始,东方梨就已经被舍弃了。仰头,湛蓝的天空被夕阳染成了一片赤诚的颜色,绚丽多姿。

“小梨想离开这里吗?。”很突兀的,李墨白状似不经意的开口。

我怔住了,十年来的努力,不就是为了离开这里吗?压下心里密集而来的惊喜,我奇道,“怎么突然这么说。”

这十年来我也渐渐的明白,李墨白不是这府里的人,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一直陪伴在我身边,默默的守护着我长大。可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悄悄的,不曾让任何人发觉,且极为严格的管制着我,不曾让我迈出这个院子一步。这就说明,即使武功高强如他,也有可做不可做的事情,那么事到如今是为什么。

“小梨相信师父吗?。”李墨白上前几步,直直的看着我的眼睛,不让我有任何退缩的机会。

我无谓的笑了笑,同样认真的看回去,迅速而坚定的点了点头。要说最开始说没有怀疑过他,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初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知识我一点了解都没有,也没有可以信赖的人,对所有的东西只能抱着怀疑的态度。可是慢慢的,接触久了我也明白过来,李墨白对我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恶意。不仅留余力的教导我功夫,而且一直悉心的照顾着我的生活起居。我的心是肉做的,会哭、会笑、会感动,紧闭的心扉渐渐的被打开,让他融入了我的世界。

一个人的演技再好,也不可能演上十年,所以我相信你。如果,我连你都不相信,那么只有你一人的我,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呢?

“那小梨乖乖的吃下这个,其他的交给师父就好了。”李墨白温和的笑着,惯例的伸手模了模我头顶的发梢,递过来一个乳白色牛女乃糖般的药丸。

我看都没看,毫不犹豫的接过来吃了。片刻功夫,沉重的困意袭上心头,眼皮像是被人猛扯着一个劲的往下眼帘垂。

“睡吧,醒来之时一切都好了。”李墨白接过我下坠的身体,轻柔的安抚着,熟悉的感觉传来,我安心的闭上了双眸。

醒来之时有如洗过温暖的日光浴一般神清气爽,一股暖流在全身上下不断的游离着,说不出来的舒畅。入目的不再是我那张熟悉简单的木床,周围也不再是早已看惯了的奢华装饰,这里是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物品的摆设都恰到好处,处处彰显着精致而典雅。

哦,我的天!我骨碌碌的从床上坐起来,不可置信的往手上狠狠的掐了一下,定睛在看着眼前,真的不是我的房间。哦,我的天,我的神,我的如来佛祖观音菩萨,你们终于听见我的祈祷了吗?

太开心了!!!我忍不住的尖叫出声,边叫边在房里不断的跳跃着,“哈哈哈哈哈,我终于自由了,终于自由了,哦哈哈哈……”

“小梨。”李墨白推门而入,紧紧的拉住几近疯狂状态的我不让我再动弹。

我不好意思的闭上嘴,却还是偷偷的抿着笑窝,笑着笑着,却不知怎么忽然落下泪来。晶莹的泪珠滑过脸颊,顺着脖颈滑过心尖,一发不可收拾。

李墨白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我揽在他的怀里,任由我的眼泪湿了他的衣襟。

哭累了,我抬起头来灿烂的微笑,“师父带我出去看看吧,我从来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呢?”

李墨白对于我翻书一般的转变默了两秒,伸手模了模我的发梢,“师父今天有些忙,你先在这里逛逛,有空了师父再带你出去。”

完全不容质疑的语气,我不满的撇嘴,只好点头同意,没关系,来日方长,不急,哈哈哈哈……

抬脚欲走,李墨白伸手拉住我,指了指不远处的木盆,“洗把脸。”

想起刚才痛哭了一场,自己的脸色肯定很难看,我听话的把脸洗了。迫不及待的往外走,李墨白又扯住我,“师训还记得吗?。”

“第一,不得在任何人面前展露真容;

第二,不可让人知道身怀武艺,尤其禁止在人前使用武功;

第三,不得告知任何人与他的师徒名分;

第四,不得探查自己的身世;

第五,任何时候都不能离开这个院落分毫,即使院子起火也不行;

第六,习武练功,不得半途而废;

第七,每天必须辰时起床,不到亥时不得上床睡觉;

第八,园外送进来的食物不得再吃;

第九,你的要求必须绝对的服从;

十,以上要求若犯一点当即挑断手脚筋、逐出师门,不得有议。”

我没好气的背完,心里已经入热锅蚂蚁一般在乱爬,有事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吗?

李墨白满意的点了点头,“第一条、第五条、第八条作废,其余的即日生效。东方梨这个名字也不能再用,你自己想个喜欢的,也不能在人前叫我师父。”

这家伙,跟我在一起久了,说话的语气都学了我的。“那我叫你什么?一直以来不都是叫师父的吗?。”

名字倒是很不重要,用回前世的姓名就好。

李墨白竟然认真的想了一下,笑的很是明朗,“叫公子。”

“公子?”怎么都觉得别扭,我不满的将李墨白上下的打量了一遍,“不要。”

李墨白温和的看着我,灿若春风的笑容再次爬上他的嘴角,我几乎立刻屈服在他的婬威之下,“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总可以叫师父吧!”

李墨白不语,率先走了出去,春末温暖的阳光以及和煦的微风扑面而来,从来不曾有过的惬意,感觉自己马上就要飞起来。

然而当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我立时从云端摔回了地面.这满目高大笔直的梨树,南边的墙角边一汪形状似初一的月亮般的浅湖,一张石桌几张石凳安静的立在湖边,不敢相信的看向西方,朦胧的树丫之后果然可见一口细小的水井,就沿墙都种着一排矮小的月桂.

我后退几步,紧紧的抓住李墨白的衣角,“师父,我不是还在左相府吧?。”

李墨白在我头上敲了一下,笑容明艳,“再仔细的看看。”

我疑惑的回过头,认真的看着前方逐渐的喜笑颜开。刚才粗看一下不甚清晰,此刻我却看的很清楚。眼前的梨花是比冬天里的雪片还要洁白的色泽,一朵紧挨着一朵烂漫的开在枝头,看上去是那么的纯洁无暇,洁净的彷佛容不下一丝尘世里的尘埃。正东方的位置有一个半圆形的空心拱门,上面镂空雕饰着六角雪片的图案,连着门的是一堵白色的矮墙,墙上每隔不过半米就镶嵌着一个菱形的窗户,朦胧的透露出外面的多姿多彩的世界。

确定不是我生活了十年的地方之后我终于松了口气,于是不满的抱怨着,“干什么把这里弄得跟那里一样,吓了我一大跳。”

“不喜欢吗?。”不回答我的我问题,李墨白便走边说道。

“那倒也不是,只是有些怪吓人的。”说实话,这样子的陈设虽然简单了一些,可是单是成片的梨花一起盛放的场景,怎么看都还是觉得惊艳。只是,总是看着同一处风景,总会视觉疲劳的吧。

边说着已经走到了门口,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孩低着头候着,等我们出来恭敬的福了福身,“公子。”

“这是九月,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跟她在院子里逛逛,想要出去也可以。”李墨白说完根本不待我回答就帅气的转身离去,那速度绝对像是有人在他身后拿鞭子赶着。

我看看那个不时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羞涩的看我一下的姑娘,无语了。她那种无辜的眼神,简直跟头纯洁的小鹿一样,而且身体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颤抖着,就像我是一头饿狼,随时会张开血盆大口吃了她。

“你在这里呆多久了?”怕把她吓昏,我也小心翼翼的问道。

“十五年了。”细弱蚊吟的声音,带着几丝颤抖。

“我是说,你在这里站多久了。”指了指她现在多站的位置,看她抬起头来的脸上一脸的无知,我忍无可忍,“你刚才是不是听见我在尖叫。”

九月脸倏忽变得通红,怯怯的看了我一眼,又把头埋了下去,轻轻的点了几下。

就知道你听到了,不过不就是尖叫了几下而已,至于这样子吗?我又不是老虎,“我不吃人的。”

九月惊讶的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却又更快的垂下头去,跟我干站一会,看我没有往外走的打算,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小姐有想去的地方吗?。”

“我们出去吧!”来到这个世界十年,根本就没有见识过这个世界是何种模样,如今总算获得了自由,自然是要去见识一下的。

“那九月带路。”九月松了一口气,闷声不响的埋头带路,我幽幽的跟着,边将这个院子打量了一番。整个院子的面积并不是特别大,却因着树木的排列与水石景的合理摆放显得美轮美奂,即使是一个细小的不易察觉的死角都处理得相得益彰。

不过一会便到了门口,一扇朱红色的简易木门,一个看上去已有些年纪的老人搬了凳子坐在门边,一条土黄色的狗懒洋洋的趴在他的脚边休息,老人看到我们过来里礼貌的向我问好,土黄色的狗也站起来盯着我,却没有叫吠。

“这是李管家。”九月见我的神色有些迷蒙,立刻为我介绍着。

“您好。”毕竟这么久没有与别人接触,我有些不知所措,双手僵硬着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小姐折煞老奴了,您随公子叫老奴一声李叔就好。”李叔眉宇之间虽然尽是看尽沧桑的睿智,笑起来的时候却显得异常的和蔼。

“李叔。”我尴尬的笑了几声,踏到门槛之外不再言语。外面是一条有些年代的街道,青色石子的地面上尽是细小的裂痕,墙角处甚至还长满了青苔。然而即使是这样子的街道,也隔三差五的摆放着几个简单小摊,路上挤满了衣着普通的人群,人人脸上都带了安定的笑容,狭小的街道显得异常的热闹与喧嚣。

我在往下的台阶前停住了脚步,终究还是没有再次往下走,楞楞的看了一会,终是优雅的旋转身子走回门内,“我们回去吧!”

那热闹的人群里,没有已经习惯一个人的我可以立足的地方,即使勉强的挤进去,也只能显得我更加的格格不入而已。

不属于自己的地方,还是不去涉足较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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