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红梨压海棠 卷四 江湖篇 第一百八十节 杜有清歌(3)

作者 : 东方梨

正想着,身后忽然卷来一整狂风,熟悉的气味已在鼻尖,我惊恐的睁开眼睛,却只见杜清歌一把将我搂在怀里,用力地一脚蹬在老虎的头上,借力使力的又要飞上树梢。同时手中一点寒芒飞射而出,直接没入老虎的背上。

老虎无故被人踩了一脚,背上又受了伤,似乎处于狂暴的边缘,狂吼一声,当真是震动了整个树林。就在杜清歌要逃跑之时,挥舞着自己锋利的爪子,在他脚上狠狠地抓了一把。

然而这一招似乎已经用尽它的力气,老虎软软地从空中跌落,坠在地上。

杜清歌身体一抖,却没有理会,飞上上了树梢之后,再次在树梢间跳跃起来。

另一只老虎见同伴受伤,也是一声怒吼,似乎想要来追击,却听到一声尖锐的哨声,似乎在呼唤它回去,老虎虽然心有不甘,却还是乖乖地走了回去。

我总算放下心来,身体出了不少冷汗,冷风刮在身上只觉寒冷,当即有些发抖。却感觉杜清歌身体比我抖得更加厉害,想起他刚才被老虎抓到,低下头去看,凡是被他踩过的地方,一大片鲜红的眼色。

如此多的鲜血涌出,只怕受伤不轻。我抬头看着他依旧面无表情的脸,轻声开口,“疼吗?”不跳字。

杜清歌不答,黑色宝石般的眼神里满是坚定,仍旧抱着我在树林里疾驰。

远远地地方,已经可以看到树林的边缘。

杜清歌浑身一震,加快了脚下的速度,一鼓作气冲出了树林里。

此刻,已近黄昏。绚烂如锦缎的云霞漂浮在西头的天空,围绕着橘黄色的圆盘,当真说不出的美丽。

一出树林,杜清歌便落在地上,身体一歪,连带着怀里的我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样?”我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只得轻声开口问。

许久,不见有人回答。

我微微使劲,推开他压在我身上的身体,他双目紧闭,似乎累极,已经昏倒过去。

我知道他一身的伤痕,必定伤得不轻,动作幅度不敢太大,慢慢地扶着他站起来。

杜清歌很瘦,体重却不轻,压在我的身上,我几乎寸步难行。艰难地抬头,视线所及的地方似乎有个木屋,当即一喜,努力的抬起杜清歌,一边顾及着他的伤腿,一边向着木屋前进。

两个地方相隔不远,要是平时只要几分钟便可到达,然而我不敢太过用力,更加害怕伤着杜清歌在不断淌着鲜血的伤腿,愣是花了半个小时才抵达木屋门口。

木屋看上去很简陋,也不大,立在树林外有些突兀。我上前轻轻地敲了敲木门,却没有得到回应。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人呢?我自嘲的笑起来,想着或许是猎人进山打猎时,建在这里用来歇脚的房子,于是推开门。

一看,果然如此。木屋里很是简陋,却有许多日常需要用的东西,连土灶也有。我轻轻地将杜清歌置于土灶对面的床上,仔细将屋内检查一番。除了一些碎柴火之外,竟然还有一些大米放在角落的坛子里,坛子边上还有一些伤药,当即信息若狂。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帮杜清歌清理一下伤口,不然恐怕他会有危险。

想着,我将锅盖揭开,清理一番,又从外面的水缸里取上水,舀进锅里。

这些都很容易,只是点火却很难。我找遍了整个房子,才在床底下找到一个火折子,在灶里堆好柴火,将火点燃起来。

待我将热水烧好,天色已经昏暗下来。除了风声,四周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寂静的有些恐怖。

我定了定心神,从中衣上扯下一块干净的布,丢到热水里面。然后凑近杜清歌受伤的右脚旁,看着那鲜血模糊的裤脚,手心有些发抖。

深深地呼吸,轻轻地将他的裤子掀起来一点,由于血流太多,裤子已然与伤口融在一起,我只轻轻地一扯,昏迷中的杜清歌就不安的动弹起来,似乎极为痛苦。

狠了狠心,不再搭理杜清歌的反应,只是麻利的将裤子一点点掀起来。

杜清歌极为痛苦,甚至申吟出声,听在我的耳朵里,如同一把把刀子,刺进我的心里。

这么想来,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不要求跟着他,他一个人绝对可以安全的逃月兑。

裤子一点点地滑上,将整个伤口露了出来。我一看,眼泪当即泛出眼眶,再也无可抑制。

杜清歌的右脚上,赫然有四个长长地划痕,伤得很深,血肉模糊之下,甚至可以看见森森白骨。

我忍不住的梗咽出声,也不顾满手的鲜血,捂着脸哭得无比的痛苦。

如此看来,杜清歌的这条右腿,怕是要废了。

四个爪痕,皆不同程度地带去了他腿上的四块肉,中间那个一个爪痕都可见森森地白骨。可以说,他的这条腿就像是被挖空了一般,已经没有多少肉,血液更是不停外流。

他却忍着疼痛抱着我跑了那么远,里面的骨头只怕也已经受到伤害。再这么下去,只怕连生命都会有危险。

知道时间紧迫,我不敢再耽搁,赤手伸进那开水里面,忍着灼热的疼痛,仔细的清洗起伤口边缘的血迹来。

杜清歌疼得不断地动弹,极不安稳。

一边洗,我一边无可抑制的哭,似乎这哭声吵到了他,杜清歌竟然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他见我的模样,目光初始有些迷蒙,尔后清明起来时,竟然对着我弯了弯嘴角,“伤口很深吗?”不跳字。

看不见他的笑容,却也只那是极为苍白的。我不可抑止的留着泪,点点头。

“我的包袱里有一个小小的瓷瓶,里面的药丸你喂我吃一个。”杜清歌见到不远处的包袱,轻声说道。

我知道他必定是在想着保命的方法,也没有洗手,连忙从包袱里将瓷瓶翻出来,倒了一个药丸出来送至他的嘴边,杜清歌唇畔微动,就着我的手将药丸吃了下去。

“包袱里还有用褐色纸包着的药粉,那是可以止血的药。”杜清歌缓了缓气,轻声地开口。

我依言将包裹里的纸包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将药粉一点点铺在伤口边上,药粉刚触碰到杜清歌的皮肤,他疼得倒吸口冷气,却没有申吟出声,只是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死死血迹,已经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我害怕他要要射自尽,忙开口安慰,“你可以叫出来,我不会笑你。”

杜清歌却已经痛得痉挛起来,似乎听不到我说话一般,依然死死地咬着下唇,血液越来越多流下他的嘴角。

再让他这么咬下去,只怕他的下唇都要被他咬掉。

我闭上眼,深深地呼吸,再次狠了狠心,将手里的药粉全部倒在了他的脚上。

杜清歌剧烈的颤抖起来,我迅速弯下腰,死死的将他搂住,然后低下头,毫不犹豫地亲上他满是鲜血的薄唇。

虽然不能确定,可是我的心里知道,他必定是李墨白。所以,这么做我丝毫无悔。

温热的血液顺着我的嘴角划过,我看见杜清歌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幽深地黑眸带着复杂的情愫看着我。

似乎由于过于震惊,他牙齿的力道一松,与下唇分开来。我害怕他再次咬住下唇,慌忙伸出舌头挡在他的上下嘴唇之间,感觉血腥的味道,瞬间在我的口腔弥漫开来。

这是他的血,是李墨白的血,我泪盈于睫,心如刀扎。

杜清歌再次愣住,嘴巴动也不动,身体却依旧在疼得发抖。

我一直搂着他,维持着亲吻的姿势,直到他身体的颤抖,渐渐地平复。

我这才抬起头来,面对他忽然变得清澈的黑眸,顿时觉得有些羞涩,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不好意思的转过头。

“你……”

杜清歌只说了一个字,我慌忙开口打断,“什么都不要说。”

我低下头,一边是幸福,一边是苦涩,“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我自愿地。我不会怪你,也不会要你负责,刚才的事情,请你当作没有发生过。”

杜清歌没有再说什么,我默默地转身,将已经冷却的血水端起来,倒出房间。

“我允许你撕掉我的面具。”突兀地,杜清歌忽然这么说道。

我的手一抖,木盆便从手中滑落,‘咚’的一声掉在我的脚上。

我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忙蹲揉着,泪水再次抑制不住的滑下来。我一边哽咽着,一边开口,“你只需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李墨白?”

只要你是李墨白,无论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觉得委屈。

杜清歌沉默,半晌才淡淡地开口问,“你亲我,是因为你认为我是李墨白?”

“是。”我回答的很快,而且很坚定。

“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蓦然地,杜清歌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是在婉转地说,他不是李墨白吗?

我一直蹲在地上,心里苦涩不已,不愿意动弹。夜色慢慢降临下来,土灶里面的火早已熄灭,周身树影婆娑,有些恐怖。

我知道杜清歌一直在看着我,可是他没有说话,只是这么淡淡地看着我。

寒意一点点侵袭而来,我终于抵抗不住,猛然起身,掏出放在怀里的火折子,点燃了角落里的油灯。

光线昏暗,却好歹照亮了整个房间,我猛然坐到床边,一瞬不瞬地看着杜清歌,“我可以扯下你的面具?”

“是。”杜清歌淡淡地,却坚定的回答。

我闭了闭眼睛,抖着手模索到他的下颌边,模索到那一条细细地凸起,深深地呼吸。我的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心七上八下,如同被鱼咬住鱼饵时浮在水面上的浮萍,沉沉浮浮,明明灭灭。

我忽然悲哀的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害怕,从脚底直接窜上脑海,我无比地恐惧起来,要是他不是李墨白,该怎么办?

他为我差点丢失自己的生命,我给了他自己的初吻,要是他不是李墨白,我该怎么办?

到那时,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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