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子相夫 正文 第二O九章 对月

作者 : 凤亦柔

梅梅翻了个白眼:这桩婚姻就是个乌龙,已经混乱得无法收拾了,再闹出点什么来,牵连四方,连她自己可能都承受不了。

相持这么久,不管她怎么胡搅蛮缠,徐俊英只是不肯放手,喜欢的成份占一半,一半为了维护脸面,堂堂候爷,守不住妻子,他咽不下那口气。

可是今天这一次历险,为了尽快将她救上来,他爽快地答应了齐王的要求,明知齐王临时设了圈套,还有可能是妻子和齐王共同商量的,依他那样的脾气性情,仍然应下来,救人即面临放妻,能做到这一点,也算是个进步了吧?

可是他转眼又要反悔,而她除了允许他反悔,好像不能怎么样。

皇上皇后不可能不闻不问地答应徐俊英的请求,允许他放妻,定会查问原由,就算徐俊英有意隐瞒,抗得住皇上盘查,现场其他人呢?如果查出是齐王搞的鬼——皇上赐的姻缘,他来强拆。皇上本就对齐王有意弹压,这回不扣他个大帽子才怪。

能让齐王吃这个亏吗?率性的齐王其实很可爱,做事不计较后果,他是为了她的自由,难道她就可以为了自由陷朋友于不良处境?

退一步说,假设皇上皇后烦了他们的事,干脆放手不管了,拿到放妻书,然后怎么办?秦府不敢随便去,状元郎的妹子是弃妇,什么原因?官僚们八卦之下会拿有色眼光看秦伯卿。她可以另立门户,以什么身份和齐王、林如楠来往?获得自由了,张靖云又会有什么反应?爱反悔的徐俊英再来个情绪不宁,若是影响到公事,那又是一桩公案!

除非她静悄悄带着恒儿离开京城……

这些都是简单化了的推测,是未知数,谁知道真正经历了会有什么样的变数?

没有准确数据的推测,玩玩可以,不能当真,没有把握的冒险,前世的岑梅梅二十四岁起就杜绝这类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什么百日盟约,约定文书,那就是瞎折腾,对徐俊英、对婚姻没有信心,胡乱抓根稻草防身,垂死挣扎。看到本质了,迟早要陷进去,她只是想争取得多一些适应期,毕竟徐俊英太过自我,不符合她的要求,想明说让他改变,又觉得实在没意思,而且就算她明说了,那人也是反反复复,本性难移,很伤脑筋!想要的尊重、婚后的随性自由,能够争取得到多少?要是还像以前那样生活,她是无论如何百般不想!

各种打算,各种忧虑,各种情绪,造就她和徐俊英别扭的婚前磨合期。

对于徐俊英——功成名就,高官厚禄,能封妻荫子,一个仪表堂堂男子汉肯为她低俯下头,任她随意挑衅他的尊严……就如皇后说的,你还想怎样?徐俊英他到底有什么不好?

梅梅凌乱了,仿佛不记得自己想要离开徐俊英的初衷是什么,也许她真的是个够冷血够狠心的女人,徐俊英相伴这么久,她多次设想过离开,居然没有半点不舍心疼的感觉!

今天却有点不同,跌下山崖时头脑一片空白,手中抓住藤蔓觉得自己不会死了,拼力寻找生机,被外力拍往石壁,痛得眼冒金星,但她死死抠住了石片,手心被利石刺破,滴出血来,她没有哭,听到齐王的喊声她流泪了,那是温暖和感动,当她从洞内升起,被齐王吊着跟徐俊英谈条件,听到徐俊英熟悉的声音,忽然就有种安稳踏实的感觉,曾几何时,他让她有了这样的感觉?

崖下的情况极为特殊,藤条太细,只能承得住齐王下来救她,若再增加一个人,没有绳索捆绑垂吊根本不可能,那一掌见宽的石坎也站不下,齐王尽量让她站好,自己掂着半只脚掌,好在钢丝来得及时,不然也难支持。

齐王那时笑着对她说:“徐俊英刚到,如果我说他不敢下来救人,你信吗?”

梅梅笑而不答,心里却不信,自己也觉得非常奇怪。

回到崖上,与徐俊英面对面站着,他没多说话,她却能真切地感受到他内心的难过和痛惜,还有深深的自责。

徐俊英,他的真情不用怀疑,他正努力在改变,而自己,未尝没有改变!

“梅梅?梅梅?”

徐俊英把梅梅摇醒,对着月亮发呆也不用这么入神吧?他说了很多话,难道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梅梅回过神:“你刚才说什么?”

徐俊英怔住:她还真的没听进去?白费了一番真心话!

他指指月亮:“它老人家听着呢,替你我做见证,我若负你,必碎心而死!”

梅梅站起身走开:“对月盟誓有什么用?空口无凭,我从来只相信白纸黑字!”

徐俊英气结,呆了一下,急忙抓了衣裳追上去。

月光如水,皇上和皇后已进入大帐歇息,篝火边的人也散去大半,梅梅和徐俊英远远看了一眼那些还在玩火品酒的人们,便折身回帐蓬去。

翠喜和翠怜早已收拾好床铺,回侍婢们合住的帐蓬去歇着了,宝驹和百战还守在外边,见他们回来,两人赶紧跑开,一会儿一同提了只大肚铁锅回来,一路走一路笑,徐俊英说:“怎么回事?”

百战说道:“回爷话:这热水抢手着呢,一会就没有,又得等!干脆把锅端回来,爷和少夫人用完,再拿去烧着!”

徐俊英说:“烧水的不是该抱怨了么?”

梅梅说:“唉,管他!用完水了再还他,就耽误一会!”

说着就去找铜盆,宝驹早拿出来了:“少夫人先洗?”

梅梅怔了一下:什么意思?提醒我男尊女卑,难道让你们爷先洗?

还没等她开口,徐俊英说:“让少夫人先洗吧!”

三个男人出去,徐俊英把帐门细心挂好,梅梅看到帐蓬里两张窄窄的床摆放得很近,那算是古代的行军床?床上有翠喜翠怜找出来的睡衣和大幅巾帕,走去探了一下大铁锅里的水,40度左右,洗个热水澡吧?今天那一通忙乱,浑身的汗,裙子也撕破了几个口子,在野外不理会它罢了,可洗澡的话,等会徐俊英就没水用了——不管啦,先洗,再让他们去烧水,应该也用不了多久。

为防帐蓬透光,她把灯吹熄,外边月光皎洁,随意在帐脚渗进一点点光亮就够光线了。

环境限制,手上有伤,右手还被徐俊英抓握了一下,疼死了。虽然不够畅快,但能洗到这样一个热水澡,梅梅已经十分感恩了,穿戴收拾好,开门出来,徐俊英进去点上灯,宝驹和百战提了空锅去烧水,梅梅在门口对他们说了一句:

“谢谢!”

徐俊英说:“他们应该做的,谢什么?”

梅梅笑了笑:“我把水都用完了,你得再等一会。”

徐俊英点头:“用完了再烧,我等等就是了。”

话音刚落,宝驹和百战又提着一锅水进来,梅梅惊奇:“这么快?”

百战笑道:“四五口锅烧着呢,用的人太多,赶上了就端回来再说!”

徐俊英说:“出去吧,我赶紧洗完把锅送回去,省得人说你们没规矩!”

梅梅一听规矩头皮就麻,也跟着宝驹百战往外走,徐俊英拉住她:“我的换洗衣裳呢?”

梅梅指一指床上:“那不是?还有帕巾。”

徐俊英悄声道:“你不用出去!”

梅梅怔了一下,环顾四周,瞪着他:“看你洗澡啊?”

徐俊英忍不住笑了,把她按在床上坐着:“就在这儿,大半夜的你跑出帐蓬做什么?”

“可是……”

徐俊英走去打开一只木匣子,从里面取出一卷纸,交给她:“这是新近的官报,你也识得几颗字,看着消遣,我在后边很快就洗好了!”

梅梅哭笑不得:原来在他眼里自己也算文盲,仅认得几颗字!

好吧,读书看报,不防碍人家洗澡。

官报没看完一小节,她就犯困了,索性躺下闭上眼睛,心想刚才怎么没想到这招,闭眼睡觉不就得啦?真是的!

徐俊英站到她面前时,梅梅已经侧身睡着了。

他俯心疼地看着她,脸上几道伤痕被压着,还没擦药呢,她就睡了。小木箱上好几个小瓶子,到底用哪个?男人的伤可以随便乱擦药,女子脸上的伤,他可不敢乱用药,不得已拍醒梅梅,梅梅睁开眼看看他,指指对面床:

“睡觉!”

徐俊英微笑:“我先替你擦药,用哪瓶?”

梅梅才记起这事,翻身要爬起来,被徐俊英按下去,盖上薄被,还顺手合上她的眼睛:“你睡着,我替你擦就行了,告诉我用哪瓶擦脸?”

梅梅合上眼,人又模糊了:“那个白色小瓷瓶……”

徐俊英细心地替她擦药,脸上一共有大小七道伤痕,草叶、藤条划拉的只是血印子,右边面颊一片青印,却是被撞击出来的,他心里抽疼:脸上有伤,身上未必没有,但她不说,他怎么能知道?

把她的手拿过来摊开,更令他心痛如绞,这是那双扔给他绣帕的雪白娇女敕的手!手背还好,只有划伤的血印子,手心却是伤痕累累,深深浅浅许多道口子,粉红漂亮的指甲经过修整了,仍是残缺不全,在山上也查看过她的手掌,当时手上沾着藤叶汁,又黑又脏,知道受了伤,却没想到伤得这么重!

试探着拉起她右边裤脚,预料之中,小腿直至大腿,大片大片的瘀青触目惊心,她是被拍在石壁之上了,若没有过人的反应能力和敏捷的手脚,就会跌落下崖底,撞石上或被水冲走,必死无疑!

徐俊英眼含泪水,看着沉睡的梅梅,深吸口气,下了决心,掀开薄被,将她裤头系绳解开,不管她明早起来会怎样打他骂他,先上了药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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