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生花 第六章 冒险入山寻兰花

作者 : 千寻

楚槿没离开,她心疼地看着地残花,弯子,柔声道:“辛苦你们了。”

她把朱槿独进新盆里,覆上泥土,埋入肥料,再将折断的花枝一一剪除,边做边问:“告诉我,我还能帮你什么?”

“我要多一些水。”朱槿软声软语道。

“明白,等等我。”她快步走到缸边,抓起水瓢装满水,缓缓倒入盆里。

朱槿满足地喝一口水,低声说:“谢谢你。”

“不客气”楚槿说完,转身收拾另一棵软枝黄蝉。

她的动作利落迅速,和在现代看过的急诊室医生一样,从重伤的先救,其余损坏得不太严重的可以缓缓。

“我马上给你换盆。”她对软枝黄蝉说道。

“谢谢。”

“别担心哦,打起精神来,我保证你们都会好好的……”她一面动手,一面动口,一句句说着安慰的话。

她并不知道卫珩正站在暖房门口,看着她的每个动作。

他发觉楚槿没有跟过来,对孙晓进交代几句后便转身返回暖房,却怎么都没想到会看见这一幕,他听得很仔细,那迸不是楚槿在自言自语,而是在和花草对话。

卫珩莞尔,对这种事并不感到害怕或惊讶,因为他也能听见风和雨企图传递的讯息。

这个能力始于他童稚时期,那次他差点死在大姜氏手里,在阎王殿转一圈,阎王没将他收去,从床上清醒后,他就发现自己竟然能够得懂风雨的话。

起初,他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能力狠狠吓到,以为自己发疯了,夜半时数度从恶梦中惊醒,渐渐地他习惯了,学会控制能力、利用能力,学会与自己的能力相处,也从当中懂得大自然的奥妙。

她也是因为死而复生才拥有这个能力的吗?如果是的话……卫珩眼底过一抹耐人寻味的光芒。

楚槿站起身,终于把所有的花草通通抢回来,松一口气,她满足地看着架子上的新盆花,温柔道:“这段时间要更努力哦,努力成长茁壮、努力活得绿意盎然,不要被一点小挫折打败。记住,天底下没有什么能够打败自己,失败的原因只有一个——放弃。你们不能放弃,我也不会放弃,我们要一起努力……”

听着她的精神训话,卫珩嘴角笑意扩大。她是在鼓励花草,还是在鼓励自己?又或者是两者有?

家逢巨变,她这一路走过来肯定相当委屈辛苦,她无法在弟弟们面前抱怨,只能在花草跟前说话,他没听漏她话里的寂寞。

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寂寞了,父亡母殁,祖父打小把他送到师父身边,师父本事高强,却是个性再清冷不过的,一天说不到三句话,连个小小的眼神都不给,小小孩童尚未明白何谓寂寞,先尝尽寂寞。

也不晓得他是心疼楚槿,抑或是心疼小时候的自己,卫珩脸上笑容隐去,眼底浮上几分怜惜。

楚槿说完一串加油的话之后转身,意外地看见卫珩,他脸上的表情很难描述,她厘不清楚,却晓得无害,她朝他走去,认为自己欠他一句感谢。

只是人未到,卫珩的手抢快一步朝她伸来。“先回去吧,卫忠在家里等你。”

爹回来了?想起他憨憨的笑意,楚槿心情飞扬。

她的笑靥化解了他的郁闷,卫珩问:“那么开心?”

“什么?”她没听懂他的意思。

“听见卫忠回来,你很高兴?”

楚槿点头,回答:“他是我见过最会巴结子女的父亲。”

连小棠那样清冷的孩子,心都被他给焐热了,这样的爹,没有人会嫌弃。

“他敢不巴结?五十大板在后头等着。”卫珩又不爽了,丢下话就转身离开。

她喜欢孙晓进,想要涌泉以报,她对卫忠好,听到他回来就心情愉悦,独独对他没有思念、没有盼望、没有期待,如果今天他不出现,是不是再过一段时间,她就会将他给彻底遗忘?

楚槿把推车丢在孙家,等孙家祖孙狮子太开口,咬掉小姜氏身上一块肉之后,孙晓进就会把她要的菊花送到卫家。

楚槿和卫珩走出孙家大门,一阵风迎面吹来,两人下意识停下脚步,楚槿闭眼,卫珩仰头——

“要工雨了。”楚槿张眼。

“要下雨了。”卫珩异口同声。

“嗯?”卫珩的话让她惊讶,他也听得见?

楚槿想起楚家被灭门隔天,他进楚家大宅查案,她在他耳边求救时的情景,现在仔细想想,那时确实有阵风吹过,所以他并不是听到她说的话,而是——对,是凤!肯定是风帮的忙,他才会下令掘地三尺。

“你能听见风说话,对不对?”楚槿兴奋地问。

卫珩挑挑眉,楚槿果然也能听得见,只是他没承认,刻意问道:“风怎么会说话,你病了吗?”

说着,他把手心贴上她那小小的、滑女敕的额头,一贴上,他就不想让掌心离开了,想要一直一直贴着。

楚槿拉下他的手,认真问:“不然,你怎么晓得要下雨?”

卫珩指指前方低飞的蜻蜓,深吸口气。“没感觉吗?蜻蜒低飞,空气变得潮湿。”

她误会他了?楚槿垂肩,还以为世间有人和自己一样,原来并不是这样……她摇摇头,脸上带着掩也掩不住的失落。

卫珩轻叹。太女敕了,几句话、两个表情就泄漏秘密,若是碰上有心人利用,多危险?

“你能听得见风说话?”卫珩反问。

她抬头,表情微愣,一时间无法回答。

卫珩浅笑道:“倘若有人能听得懂风说话,大概会被当成魔鬼,一把火烧了。”

楚槿正起神色,对啊,她怎能在他面前卸下心防?就是小棠、小枫和爹娘,她都没让他们晓得自己的特殊能力。

她赶紧撇清关系,“哪会有这种人,我只是随口问问。”

话一出口,她脸颊红透、耳垂红透、脖子红透……只差没在脸上刻字,昭告天下本人正在说谎中。

卫珩还是摇头,不行,得加强训练,否则三两下就被人探去心思。

楚槿愣愣望着他,摇头代表什么意思?

她两手交握、轻抠手指,紧张全落入卫珩眼里,再度诱发他的怜惜。

倏地,天边一记惊雷敲响,楚槿急道:“快走,马上要下雨了!”

卫珩拉起她的手,快步往卫家跑去,可是跑没几步,雨水便滴滴答答落下,卫珩想跑得更快些,但楚槿哪有他的一身本事,手一扯,她整个人踉跄地往前扑,幸好卫珩反应够快,旋身将她一把抱进怀里。

他没把人放下,施展轻功迅速往卫家奔去。

感觉身边的景物飞快往后,楚槿仰头,看见他干净的下巴上有一点一点的青髭,她的耳朵贴着他的胸口,让她想起现代的那个卫珩。

她经常趁他睡着或看电视时,偷偷贴在他身上,仿佛他的心跳声可以安慰她什么。

在没有男女大防的现代,就算不是夫妻也可以彼此拥抱,给予安慰,她贪恋这样的安全感,于是常做逾矩的事。

但眼前的人是敬国公府的大少爷,不是那个很寂寞、没有亲人往来的上班族,何况时代也不对,这是有男女大防的时代,就算是夫妻,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逾矩行为,可她实在贪恋这样的安全感,只好允许自己逾矩。

因比,她乖乖地贴在他胸前,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好像自己还是那个不会带给人任何感觉的鬼魂。

雨在瞬间下大,两人很快淋成落汤鸡。

卫珩尴尬地停在大树下,他以为只要速度够快,就能及时回到卫家,不过事实证明,没有人可以战胜大自然。

待在树下的两人还是不时被滴落的雨水点上头顶,再顺着两人的头发、额头、眉毛、眼睛、脸颊往下滑,滑出一道道痕迹,双眼几乎要张不开,模样超级滑稽也超级狼狈。

楚槿看着他,威风凛凛的卫大人却被雨水打得张不开眼皮,那模样用现代的话讲——真萌,让她忍不住笑出声。

笑容会传染,见她笑个不停,渐渐地,卫珩也弯起嘴角,噗哧一声,笑了。

他一笑,她笑得更欢,两人就这样看着彼此,从微笑到大笑,笑声久久不停歇。

连月来,压在楚槿心头的沉重消除了。

数年来,紧紧跟随卫珩的寂寞也消除了。

沉重、负担、哀愁……两人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消失无踪,在她眼里,只有一个狼狈到让人很安心的卫珩,在他眼底,只有一个狼狈到让人心疼的楚槿。

这样狼狈的两个人,意外地创造出了短暂的幸福。

等笑到脸颊酸了、肚子痛了、胸口喘不过气了,他才问:“要在这边等雨停,还是要一口气冲回去?”

下意识地,楚槿仰起头问雨的意见,看得卫珩又想摇头了,连半点掩都不会,这可怎么办才好?算了,总之他护着她便是。

她张开眼,对他说:“这雨恐怕一、两个时辰内都不会停。”

“所以你决定……”在这里等雨停?

“反正快也湿透、慢也湿透,那便慢慢走回去吧。”

“好。”意料之外的答案让卫珩失笑,他拉起她,慢慢地往回走。

这一幕让楚槿想起电视萤幕里的片段。

一个妈妈、一个小男孩,两人穿着雨鞋,撑着大伞小伞,不介意雨水湿了衣摆,手牵手,寻着地上的水洼用力踏下,水溅上那一刻,笑声远播。

那是现代的卫珩对母亲最深刻的记忆,由他的父亲录下,后来他的母亲死去,再没有人和他手牵手,他的父亲再娶后,又少了一双会拿V8拍摄家人点滴的大掌心,于是他一路走得好寂寞,心里承载着淡淡哀愁,那份抑郁,再成功的事业都无法消弥。

这个卫珩也一样呢,爹娘早逝,小小年纪就被送出家门,那位婶娘……楚槿见识过了,她肯定不会给他任何亲情,所以他也是一路走得好寂寞,也是心里承载着淡淡哀愁,也是再成功的事业都无法消除孤独吧?

那一点点舍不得,让楚槿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

她不知道自己真正想握的,是这个卫珩还是那个卫珩,只要有一点点的能力,她都愿意为他们赶走寂寞。

卫珩感受到了,他没转身、没有丢给她一个奇怪的眼神,只是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里,悄悄地扬起嘴唇。

大雨中,两人慢慢走着,雨水催促不了他们,也阻止不了他们。

这样的天微凉,但卫珩掌心不断传来暖意,把塞气驱逐出境,楚槿轻咬唇,带着些许羞涩,想着要是这条路能够走不到底,多好。

吃过午饭,雨依旧下个不停。

卫忠、章玉芬在屋里议事,楚棠、楚枫在午睡,楚槿搬来两把椅子放在檐下,和卫珩各占据一张。

她调皮地伸手接雨水,待雨水在掌心聚满,双手分开,哗地雨水落下,她重复玩着,乐此不疲。

卫珩温润的声音传来,问:“为什么要买孙家的菊花?”

“我想试试能不能养出新品种,如果能养得出来,价格很昂贵的。”已经说过,她不能小康,她必须大富,必须当弟弟们最坚强的助力。

“兰花。”他突然说出两个字。

“什么?”

“当今太后喜欢兰花,京城每年四月都会举办兰花大赛。”不少种花人光靠几株品种稀有的兰花就致富。

这是在指点她?楚槿眨眨眼。

“太后喜欢兰花,那皇后呢?”她打算一路问,考考他对皇室人物有多少了解。

“不重要。”

“为什么不重要?”她转身望着他。

卫珩笑得诡异,在心中回道:因为那张凤椅,张氏坐不了太久。

楚槿看着他莫测高深的神情,发现他连这种奇怪的表情看起来都帅到令人怦然心动,真真是罪恶啊。

他不答,她便不追问,合起掌心,又玩起雨水汇聚的游戏。

两人沉默片刻,卫珩问:“想知道成绪东的事吗?”

楚槿微愣,笑容僵在嘴角,片刻,她泰然自若地问:“成公子还好吗?”

是成公子而不是绪东哥哥吗?卫珩很满意她的态度。

“与秦家的婚事全是秦氏的个人意愿,她和秦家四处放假消息,搞得京城上下都以为成绪东和秦丽贞的婚事必或,只差没交换庚帖了。”他将事情说得鉅细靡遗。

“恭王爷和王妃定不会同意。”楚槿接话。

他们本就不满秦氏的教养,觉得秦家教出来的女儿不过尔尔,错一回就够了,可不能一错再错。

“没错,恭王爷那关没过,成绪东自己也不积极。”他点点头。

楚槿理解,成绪东虽然性格软弱,却也晓得继母不会真心待自己好,她选的媳妇自然不能抱太大期望。

“这让秦氏伤透脑舫,遂请了女先生回家说书,想转换一下心情。女先生旁的故事没说,专挑了个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男女因机缘巧合,女子终得夙愿,与男子永结同心的故事。半个月后,这位不着调的夫人便把话本内容变成了事实。”说着,他又露出神秘的微笑。

目光转到卫珩身上,她迟疑须臾,问:“那位女先生是卫大人的手笔吗?”

卫珩满意一笑,这样也能凊到,楚槿果真比成绪东聪明太多,她若嫁给他,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他的表情给足了答案,楚槿叹口气,问:“后来呢?”

“秦丽贞和成绪东双双被掳,消息传出,恭王府和秦家派出大批人马寻找,十来天后,秦家在谷底找到两人,期间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不能为外人道之事,无人知晓,但秦家发现成绪东和秦丽贞的时候,两人衣衫不整,正相互依偎取暖。事情发展至此,恭王爷就算再不乐意,也得让秦丽贞进门。”

“成公子屈服了,对吗?”楚槿猜测。

卫珩摇头,“错,这次他倒是硬了一次骨头,成绪东辩驳在谷底时,他整个人昏昏沉沉,根本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总觉得是遭人设计,死活不肯成亲。此话一出,秦丽贞寻死活,怨恨成绪东在谷底说尽甜言蜜语,转头却说话不算话。

“秦家自然不肯吞下这个闷亏,于是带人闹上门,眼看婚事就要搅黄,没想到秦丽贞却在这时怀上了孩子,这足以证明他们什么都做了,只得草草定下日子让秦丽贞过门。婚礼当天,成绪东喝得本名酊大醉,在恭王府里又大闹一场,导致秦丽贞滑胎,还因此伤了身子,大夫说日后她若想再怀上孩子怕是困难重重。”

楚槿不语,神色黯然,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你认为他无辜?”

“不无辜吗?”

“对,他不无辜。”

“那个说书人是你家排的。”楚槿提醒,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是他布的局。

卫珩轻嗤一声,“秦氏在替成绪东挑媳妇,恭王也在挑,成绪东不想娶秦丽贞不是想为你守身,而是恭王选的人更好。就我所知,在谷底时成绪东可是主动说要和秦丽贞在一起的,许是那时他认为自己不可能活着回来,发现能活命了,便把做过的事全盘否认。

“在我看来,成绪东是个不责任的男人,洞房花烛夜闹的那出也不是因为心气难平,而是有所算计。恭王已经和赵家说好,半年后迎娶赵侍郎的嫡女为平妻,条件是秦丽贞不能生下成绪东的孩子,所以秦丽贞小产,无法再怀孩子并非意外。”

楚槿震惊,半晌说不出话,原来事实竟是这样,那个看起来温柔和气的绪东哥哥,居然是这样薄情寡义的男人。

见她愣愣地看着自己,卫珩叹气,模模她的头,语重心长地说:“别难过,快点长大吧,长大了你便会了解,没有谁是无辜的,每个人都必须承担自己的选择。秦丽贞顺利嫁进恭王府,交换的条件是终生不孕,成绪东将会娶赵家姑娘,在仕途上得到助力,却必须忍受赵姑娘的霸道和掌控欲。他们都不可怜,也都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楚槿垮了肩膀,突然觉得这四个字好沉重。

上官沐扯紧缰绳,放纵胯下黑马奔驰。他必须跑得再快一点,更快一点。

从踏出封地那刻起,他就明白自己的项上人头随时不保,而实际情况和自己所预料的也并无太大差别,他身边原本有三百余人,可这一路上死的死、残的残,还能跟上的如今剩下不到十人。

即便如此,他依旧坚持进京,因为他不想被蒙在鼓里,就算要死,他也必须把所有事弄得一清二楚。

“王爷,不能再跑了,再跑下去,马会累死的。”一个腰间缠着渗血棉布的男人说。

上官沐咬牙看看正前方,离京城只剩半天不到的路程,只要进了京城,那些人再怎么样也不敢明张胆的追杀。

但他也知道侍卫说得对,马会累死、人也会累死,再这样赶路下去,没有一个人能撑得到京城。

深吸口气,他指向远方那座山,说道:“我们进山。”

“是。”十几名侍卫虽然各个身上带伤,但声音依旧洪亮。

这时,一枝响箭射来,直直插进上官沐手臂,后方传来一阵杀伐声。

又来了!上官沐忍着痛,拉紧缰绳大喊,“快跑!”

背着竹筐,天未大亮,楚槿便进入村后那座“诅咒之山”。

她花了好几个月做足心理建设才决定成行,并不是因为害怕才考虑这么久,而是因为忙,她必须先处理好暖房里的菊花,补上更多花种,入秋后,不少大户人家会举办花宴,这时候的百花村家家户户都摩拳擦掌,准备大赚一笔。

除此之外,她在村子里多了块新地皮,她花了大把的时间把地整好,再用竹子和干草把花圃围起来。想到这个,楚槿脸上露出甜甜笑容。

和暖房不同的是,花圃里面不搭架子、摆花盆,而是铺上厚厚的一层肥泥。

见她把花苗直接种在泥土上,村里人惊呆了,不晓得她到底在想什么。

在百花村,除非是种在土里才能长得壮实的乔木,否则没有人会把花种在泥土里,因为搬盆移植时多少需要承担一些风险,万一伤了根,就不能卖得好价钱。

何况养一株花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先种在地上再换盆移植,根本是月兑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不如一开始就把花苗养在盆子里。

没有人理解她的想法,楚槿也不打算说服大家。

但即使什么都不理解,章玉芬还是张罗着帮她买地,消息传到卫珩耳里,他连问都没有问半句,隔几天,地契就从卫忠那里转到她手中。

从卫忠那里知道卫珩的用心,楚槿很是感动,他总是这样默默地帮她张罗大小事情,不管她需不要帮忙,他都会献出一份力,就像新田地,就像小棠、小枫的教育,就像……许香菱。

楚槿挨了许香菱巴掌过后没几天,许香菱掉进茅坑,隔了大半个时辰才被找到,整个人臭气冲天,熏得她连胆汁都呕出来了还止不了吐。

这件事孙晓进认了,是他的手笔,但幕后指使人是卫珩。

本以为受到教训后,许香菱应该会乖点,但她不找死似乎很难过,又一次为难了楚槿,一样骂了许多难听的话,于是乎——

某日天刚亮,许香菱在木家暖房后面被发现,和木家小伙子抱在一块儿睡得正熟。

再隔几天,她和一个外村男人抱成团,嘴亲得猛烈,激情难当时被吴婆子撞见,这下事情大条了。

吴婆子可是村里最红的媒人婆,她那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当然也能说成黑的,有教人如此印象深刻的一幕,再加上某位大爷给的巨额银票,许香菱的**名声在短短半个月内传遍整个百花村。

当楚槿追问许香菱怎么会如此,卫珩连解释都懒,简短回答一句,“祝由术。”

在这时代,听过“祝由术”这个词汇的人少之又少,就算听过,也只会把祝由术和鬼附身、符咒之类联想在一起,他已经预期楚槿会一脸大惊小敝,偏偏上过心理学课程的楚槿听过,催眠术古代就有,叫祝由术,很容易就接受了,原来许香菱是被催眠了。

她的不讶异倒是让卫珩很讶异,这跟她知道自己有了那五亩地时的应截然不同。

章玉芬对此的形容是这样的——小槿像喝了两升鹿血似的,整个人雀跃不已,成天往那地儿跑。

当听见卫忠转述的这句话时,卫珩脸上的笑容跟楚槿一样雀跃。

总之在忙过一大段时日后,楚槿终于腾出时间,她下定决心,就算这座山受到诅咒,但冲着稀有兰花,她都要走一趟。

走进山林小径,不过短短几步路,楚槿疑心顿起,看着脚底下。

倘若因害怕诅咒,没人敢进山,怎会踩出这样一条平整小路?这分明是经常有人进出,要不早就杂草从生了。

掌心抚上微凉的树干,她问道:“这儿平日里有人来吗?”

大树抖抖枝叶,回答,“有啊,经常有人来巡山。”

巡一座无人敢进出、野兽遍地的诅咒山?此话不通

她指指来时路,问:“可是我们村里很少有人敢进来。”

大树摆动枝叶、发出沙沙声,“不是从那里进出,是从另一边进来的。”

“山后有路?”楚槿诧异。

“对,那条路开得又宽又直,可以让好多人一起走,比这里的好得多。”

槿脑袋一转,意思是这座山后面有村庄,那里的人经常进出山林,撷取山中宝藏,而诅咒传言只在百花村发酵?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敢肯定谣言是山后那座村庄的百姓放出来的,以便理直气壮地独享富饶山珍。

张开手掌,她一路走、一路拂过路边的齐腰野草。“你们晓不晓得山林里有一座幽兰谷?”

野草反问:“什么是幽兰谷?”

“就是长满兰花的山谷,你们知道兰花吗?”

藤蔓抖抖长茎,回:“听说过,那个好像在很深的山里,你想去吗?”

“是啊。”

“要走好久呢,你一个娇滴滴的小泵娘走得到吗?”野花笑问。

“我才不娇滴滴呢,再远的路我都走到。”

再过几天,贺老板就会过来收购花卉,中秋节是花卉的热销期,中秋过后不久,花卉市场就会结束,直到年底。

过年期间,为了热闹讨喜,大家喜欢在家里摆些水仙、迎春花之类的喜庆花卉,但楚槿没种,且她也不打算卖掉暖房里的菊花,那几盆菊花是用来育种用的,因此接下来几个月,她将把所有的心思放在花圃上,以及……如果今天有收获的话。

“你们知道怎么走吗?”

“让风带你去。”大树诚心建议。

“好的,谢谢。”

她深吸一口气,仰起头、闭上眼睛,正准备接听风的讯息时,脚底却踩上石子,一个重心不稳朝路旁倒去。

“唉唷、唉唷……”一连串的尖叫声响起,暴怒的低吼声出现,“你做什么,小心点儿,我们可是珍贵的百年人参,可别把我们给压坏了!”

闻言,楚槿眼睛发亮,低头看身子底下那一大片绿叶。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起来。”

楚槿飞快起身,弯身从竹筐里拿出小铲子,开始挖起人参。

“喂,你做啥?”

“小心点,别挖断我们的根。”

“没见过像你这么粗鲁!”

“你是采参人吗?”

吵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却意外地没听到喊救命的声音,歇下手,她问:“我可采走你们吗?”

一个低哑声音传来,“可以,要不我们越长越多、越来越挤,也很麻烦,但你不能全部采走。”

楚槿大乐。“是,你们告诉我那株可以采、该怎么采,我全听你们的。”

于是,花上大半个时辰,楚槿在人参爷爷的指导下采走老株,留下健壮新株,让他们继续繁衍。

她没有采得太多,只采十株左右,但年分久远,足够让她发一笔横财。

楚槿连声道谢,接着随着风的引导,慢慢地走入深山。

她走了很久,一路上看见不少宝贝,每个宝贝都让她心痒手更痒,但她很清楚今天的目的,只好强忍心中,跟着风往幽兰谷走去。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她终于来到那片山谷。

山谷并不深,但往下爬还是花费她大把力气,好不容易手脚并用气喘吁吁地爬到谷底,视线接触到那一片珍贵稀少的兰花时,她想要尖叫!

鸢尾兰、大花蕙兰、寒兰、墨兰……全是卫忠从京城给她带来的书册里介绍过的珍贵品种。

她狠狠吸上几口气,带着膜拜的心情,小心翼翼、细细观赏大自然的杰作。

屏气凝神,她用最柔和的嗓音问:“你们有谁愿意离开这里,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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