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瓢妻 第八章 栽赃巫蛊之祸

作者 : 浅草茉莉

蓝筱悠让姚光带回了风华殿,菱菱则不知被带去何处,没和她一道了,她虽心急,也暂时没办法,周婕婵毕竟是太子妃,下令拘走一个宫娥,谁也不能说不,更何况,自己也正让人押着。

再度回到风华殿后,她见到一群人进进出出,好不忙碌,再仔细看,当中有太医在,姚光说自己谋害太子妃,莫不是周婕婵身子出什么状况了?

“姚光,你话说得不清不楚,就强要本侧妃过来,此刻你再不将事情说明白,当心本侧妃严惩你诬陷之罪!”她沉声说。

姚光抿笑。“冒犯娘娘还请见谅,但您今日犯的罪若属实,当诛九族!”

“想栽赃陷害本侧妃最好先好好动动脑筋,别偷鸡不着蚀把米,反倒害了自己。”她提醒。

“蓝筱悠,你谋害本宫还能如此张狂吗?”周婕婵脸色甚白虚弱的让两个宫娥搀扶着出来,那精神气色与之前判若两人。

蓝筱悠眼神忽地一沉。“我是如何谋害你了?”

“宫中最忌巫术,你却在本宫的风华殿偷藏巫术木偶,企图残害本宫!”周婕婵指控。

“巫术木偶?这什么玩意?”她皱眉。

“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周婕婵让姚光取出一个写有咒语的木偶。

蓝筱悠瞧那木偶上头有某人的年辰,这该是周婕婵的生辰八字,不禁板起脸来。“这不是我做的!”

她已知周婕婵在玩什么把戏了,故意找她来风华殿绕一圈,就是要栽赃她这件事,而使用巫术不管在哪一朝都是大忌,下场极惨。

“不是你是谁?本宫本有意与你和平相处,特意邀你来风华殿相聚,你却借机将这巫术木偶藏于本宫床下,此物毒咒之剧,本宫才刚躺上床,瞬间头昏脑胀,呕吐连连,若非机警发现不寻常,让人搜出此物,不出一夜本宫必断魂。

“蓝筱悠,你好生狠毒,独占殿下不够,还想谋害身为正妃的本宫,你妒心如此之重,心机如此之沉,将来必祸害东宫,本宫容你不得!”周婕婵怒指。

“我方才是来了你风华殿,也在你宫里各处晃了一圈,但我可没离开过你的视线,如何有机会藏木偶在你床下,你诬陷人也要有个依据。”蓝筱悠憋笑道。

“依据?那不容易,来人,把人押上来!”周婕婵忽然说。

两个侍卫立刻押着一个人上来了,这人赫然是菱菱,且她才与蓝筱悠分开一会儿工夫,已被打得鼻青脸肿。

菱菱见到蓝筱悠马上悲惨大哭,“娘娘对不起,菱菱受不住,只得胡言乱语了。”

“这丫头都招了,受你之命让她将木偶藏在本宫床底下的。”周婕婵将菱菱画押的供词丢给蓝筱悠看。

蓝筱悠看了供词骤然明白,他们强迫带走菱菱,是将她屈打成招了!她怒上心头,道:“我瞧太子妃方才装得是有点虚弱貌,可这会儿已是生龙活虎能审案了,想来太子妃得意忘形也演不了全套戏,你既有心要陷害我,无论我说破嘴,今日也是死期是吗?”

“你倒是明白人,懂得自己死期已到。”周婕婵索性不装了,得意大笑。“蓝筱悠,本宫是东宫主母,侧妃行巫术毒害,如今证据确凿,本宫有权赐死你,你认罪求死吧!”

“这是诬陷,我怎么可能认罪?”她拂袖。

周婕婵仰头大笑。“蓝筱悠,你害得本宫的母妃被父王鞭刑伺候,打得全身是伤,只剩半条命,本宫若非身分是太子妃,恐怕也难逃此下场,而这些都拜你之赐,你不认罪,本宫今日也有法子让你认罪。姚光,上刑具!”

姚光立刻让人搬来各式触目惊心的刑具,蓝筱悠见状脸色微变。

“太子妃对我动用私刑,就不怕事后太子殿下追究?”即便周婕婵先斩后奏对她动刑,但自己那男人事后也不会放过周婕婵的。

“所谓的追究,就是事后之事,既是事后,就算追究也于事无补了不是吗?毕竟人都死残了!”周婕婵冷森一笑,她豁出去了,就要蓝筱悠死在自己面前,方能泄自己一口怨气。

“本宫顺便告诉你,也别盼殿下会得讯后赶来救你,我父王今日突然身子不适,皇上得知十分关心,此刻殿下正陪同皇上出宫探望父王了,想要殿下来救你,那是妄想的!”

蓝筱悠面孔泛青,想不到这回周婕婵倒是用脑用心设计了,连沥诺都支开了,眼下自己真的在劫难逃。

“姚光,动刑,直到她认罪为止!”周婕婵兴奋发狠道。

她等蓝筱悠落入自己手中等很久了,今日所有的新仇旧恨都要这贱人一次清偿!

姚光命几个宫娥将拶子套在蓝筱悠十只手指上,然后拧动杆子夹住指头,这瞬间她痛得眼睛发直,全身经脉似乎都颤倒过来,菱菱在一旁见了哭喊不止。

“蓝筱悠,若不想断指就认罪吧!”在她痛昏前,周婕婵残忍的笑道。

蓝筱悠痛得撕心裂肺,痛苦得脸庞纠结在一起。“你……玩真的了是吧?告诉你,我就是夹断手指也不认!”她咬牙道。

“是吗?你尽避嘴硬,吃的苦头就越多!来人,给她上板子!”

话落,宫娥们搬来长凳,将蓝筱悠绑上凳子,周婕婵说打,板子就往她臀上落下,她疼得迸出泪来。

“还不认罪吗?”周婕婵冷酷问。

“王八蛋,做人不可傲气,但要有骨气,我蓝筱悠要死也得死得有骨气,认罪不可能!不认,不认,老子不认!”她已痛到整个人胡言乱语了。

该死杀千刀的沥诺,让她做什么宠妃,做他的宠妃下场这般惨烈,早知如此还不如做男人,也好过被恶毒女人宫斗致死。

“给本宫打,活活打死!死了瞧你还如何兴风作浪!”周婕婵厉声吩咐,眼中的狠毒丝毫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来。

蓝筱悠听见这话,再加上耳边菱菱声嘶力竭的哭声,人越发迷糊了,很好,自己要壮烈牺牲了,希望那家伙在她死后顾念旧情,能好好替她收尸,若尸体送不回晏金,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安葬也好。

正当周婕婵痛快大笑,蓝筱悠差不多神智不清时,倏然听见有人喊一一

“皇后娘娘驾到!”

周婕婵的尖锐笑声戛然而止。

蓝筱悠在失去意识前找回了几缕魄魂,稍稍清醒,皇后,那不是沥诺的亲娘吗?

她用力睁开充血的眼睛,想看清楚那家伙的母后,这可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婆婆,听说皇后墨心是个美人,受皇上钟爱,就是那前朝的恶公主舒丽使坏都无法拆散两人,皇帝待皇后始终一往情深,在沥渊广传为佳话……

“母后……怎么会来了?”周婕婵匆忙迎上去,一脸的惶恐不安。

皇后墨心年约四十余,外貌雍容,气质出众,她未回答周婕婵的话,只朝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蓝筱悠望去。

“这人是谁?”她凝色问。

“回……回母后,她是东宫侧妃蓝筱悠。”周婕婵轻声说,并未料到向来深居中宫的皇后娘娘会突然现身,一时惊慌不已。

“侧妃犯了何错,需要动刑?”

“她……她制作巫术木偶,企图谋害婵儿。”周婕婵原本心虚,不知如何应对,后来想到自己这局设得万全,罪名按得死牢,自己怕什么,就是处死这贱人也没人会说她有错,这么一想便找回胆子,镇定下来的说。

“若使巫术害人,确实大错,但你确定这巫术木偶是侧妃所制?”墨心沉声问。

“婵儿有人证物证,就差她招供而已。”

“人证是什么,物证又是什么?”

“物证是这写有婵儿生辰八字的木偶,人证便是侧妃身旁的宫娥,此人已承认受侧妃之命,将木偶藏于婵儿的床底下了。”

墨心看了眼木偶后,瞧向被打得凄惨的菱菱。“她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她问周婕婵。

“这伤……这贱婢一开始不说实话,用了刑后才肯吐实。”

“嗯。”墨心颔首,却不知在想什么。

“呃……母后来得正好,侧妃干出这样的事,东宫是再容不下这人了,请母后替婵儿做主,杀了她吧!”周婕婵索性请皇后做主杀人,如此若沥诺怪罪,也有皇后担责,对她而言反倒是好事。

墨心闻言走向蓝筱悠,像打量什么般的审视她,半晌之后才开口问:“你可有话说?”

“我……我要说的可多了……我蓝筱悠虽非什么正人君子,可也不屑用这等下作手法争宠,况且若真要争什么,太子妃还不是我的对手!””蓝筱悠受伤不轻,深吸一口气后忍住那钻心蚀骨的痛,一鼓作气的道。

周婕婵火冒三丈。“你死到临头还敢嚣张!”

“你这个性与诺儿形容得一模一样啊!”相较于周婕婵的怒气冲冲,墨心却是笑了。

“那家伙……呃,我是说殿下向您指起过我?”

“嗯,他将你介绍得很仔细。”墨心含笑道。

这“很仔细”的意思蓝筱悠听懂了,沥诺应该已将她的来历告诉皇后,皇后这是来帮她的?

周婕婵见皇后竟对蓝筱悠如此亲和,不禁紧张的道:“母后,这人无法无天您也亲眼见到了,干出这等下咒之事,婵儿若不杀她如何能打理东宫?您可不能心软轻饶人。”

墨心看着她,细致的眉毛微微蹙起。“婵儿,母后是见你长大的,对你也是疼爱,又怎么会希望你受委屈。”

周婕婵立刻放下心来,当年沥周两家共同打天下,自己与皇后自然多有接触,现在又成了她的儿媳,皇后又怎么会不向着自己?方才担忧皇后会护着蓝筱悠显然多余。

蓝筱悠则不免失望了,皇后并非来救她的,自己依旧难逃一死,她忍不住绝望了。

正当周婕婵与蓝筱悠心情各异,一喜一忧时,哪想到墨心接着说——

“婵儿,就因母后是看着你长大的,晓得你性情如何,亦明白这木偶上的八字并不是你的,还有那证人分明是屈打成招,你这手段委实粗糙,漏洞百出。”

周婕婵瞬间苍白了脸,那木偶上的八字的确不是她的,当初她原本要用自己的,却又怕不小心真被咒上了,因此换了个八字刻上。至于菱菱,好说歹说让她指控蓝筱悠,她不肯,只好让人动手打了,皇后是明白人,一眼就戳破所有事,周婕婵当子都抖了。

“母……母后,婵儿也是不得已的,蓝筱悠欺人太甚,婵儿才是太子妃,她却霸着殿下不放,与婵儿争风吃醋,婵儿气不过,才会陷害她的!母后若心疼婵儿,就帮帮婵儿,将这女人除去,别让婵儿委屈下去了。”她索性跪下抱着墨心的哭诉起来。

墨心眸子泛着微微的冷光,看得人心里发憷。“你与侧妃都是母后的儿媳,母后不能偏袒任何人,更不可能因你杀了诺儿另一个妻子。”

“不,母后,太子殿下的妻子只有婵儿一人,蓝筱悠充其量只是个妾,母后若不帮我,婵儿自己来!”

“放肆。”墨心难得疾言厉色了。

周婕婵蓦然心惊,这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竟然失了分寸,敢冲撞皇后,当下大汗,自己虽有父王这个开国功臣撑腰,但整个王朝自己触怒谁都行,唯独不能惹怒皇后,因为,皇上敬皇后,太子尊皇后,百姓更视皇后为国母,自己得罪皇后无疑自毁前程,连父王都救不了她。

“母后请饶恕婵儿无状,婵儿只是一时激动才会放肆的……”她慌慌张张地伏地道。

墨心哎了一口气。“起来吧,你已是诺儿迎入东宫的人,母后若能帮你的不会不帮,只是,这回你做得太过分了!”她脸色凝重地说。

“我……我……呜呜……”知道无法辩解,周婕婵只能伏地痛哭不已。

墨心重话责备完周婕婵后,转而朝蓝筱悠道:“筱悠,母后带你回东华殿治伤吧!”

“多谢母后。”蓝筱悠感激不已,原来皇后真是来帮她的!

“婵儿,侧妃母后带走了,至于你犯的错,就等诺儿回来让他自己发落吧!”

墨心带着蓝筱悠离去了,周婕婵全身僵硬,想到人没杀成,还得面对沥诺的怒火,顿时哭不出来了。

探视完无病无痛的靖王,皇帝与太子回宫,路上,一名东宫侍卫匆匆进到太子车驾内禀报了一些事,太子当即变脸。

“拜敦,备马!”沥诺不坐车驾,要骑马赶回东宫,朝外头的拜敦吩咐。

“是,属下这就去备马。”拜敦听他口气急切,不敢耽搁的立即去牵马过来。

沥诺跃上马背后,往前头的皇帝銮驾过去。“父皇,儿臣东宫有事,先赶回去了。”

“诺儿无须急躁,有你母后在呢!”銮驾内传来皇帝沥歌的话,显然也得到消息了。

“儿臣知道,但仍是不放心。”

“唉,好吧,你速回去,别让她有闪失,那人还需要她的血……”

“是,儿臣明白。”

说完这话,沥诺人已策马离去。

回到东宫后,他直奔东华殿,在殿外先碰见刚走出来的墨心。

“母后,她如何了?”他急切的问。

“母后有负所托,得到消息赶去时已有些迟了,她伤势不轻,太医说是需得静养多日了。”墨心歉然告知。

沥诺神情一紧。“儿臣不怪母后,是儿臣自己疏忽,没料到周婕婵会用巫术栽赃,多亏母后替儿臣留意东宫状况,赶去相救悠儿,今日若没有母后她必死无疑,不过这会儿先容儿臣进去瞧瞧她的伤势再说。”他感谢完母后,便急着要去探视蓝筱悠。

“你别急着走,母后有话问你,你等会儿再进去吧!”墨心知道他心系佳人,但仍是将人唤住留下。

他只得忍住焦急,回过头来,“母后有话请说。”

墨心瞧他那心急如焚的样子,不禁笑了。“诺儿也有今天!”

“母后这话什么意思?”他皱眉。

“记得我儿说过,美丽不过母后、伶俐不过来世娘亲的,你皆看不上眼,这些年来,你眼高于顶,对女人诸多不屑,就是对你万般讨好的婵儿,你都视若无睹,如今倒出现个克星,治得你服服贴贴了。”

听懂母后的话后,他模鼻抿唇笑了。“母后取笑儿臣。”

她笑容更深。“取笑你怎么了,母后等这天也等许久了,留你稍后便是要说这事,筱悠性情直率干脆,母后十分喜欢,只是,她毕竟不属于咱们这里,母后担心她离去后,你该如何是好?”说到后头,她收起笑容,改换上愁色。

他略敛下眼。“这事相信只要等师父醒来,便能指点出方法,让儿臣将她永远留下。”

“那你可曾想过,万一没有办法让她留下呢?又或者,你问过她的意愿吗?她可愿意抛下那儿的亲人,跟你在此共度一生?”

“另外,你也别忘了,你忍心让你来世的亲娘一生到死也再见不着日月璀灿,绾烟还等着她身上的纯阴之血治眼疾呢。”墨心提醒他这些事情。

“母后说的这些难处儿臣都明白,确实是儿臣一厢情愿想留下人,但儿臣相信这些问题都能解决,悠儿不管身在何处,儿臣都要定了!”他心坚石穿的说,只要能拥有她,任何困难他都会去克服。

“诺儿可不要忘记自己是沥渊的储君,王朝将来是你的责任,你可不能为了任何人弃之不顾。”墨心忽然感到不安,就怕儿子为了蓝筱悠,别说王朝了,什么也不顾的只愿与蓝筱悠双宿双飞。

“儿臣知道,除非儿臣死,否则绝不负沥渊百姓。”他心知母后担忧什么,面色凝重地承诺。

“唉,母后明白感情是什么,母后与你父皇也是有所经历才有今日的相知相守,所以母后又哪里舍得用拿王朝绑住你,罢了,将来的事,随你的心,走自己的路吧,只是,婵儿怎么说也是靖王的女儿,纵有不是之处,你也别真对她下狠手,毕竟靖王有功于朝廷,而婵儿也是你的妻。”

沥诺沉下脸来。“她不是儿臣的妻,儿臣的妻只有一个,那就是悠儿,周婕婵若不伤悠儿,儿臣还能容她,可她今日干的这事,儿臣不能原谅,必得给悠儿一个交代!”

“你——唉,不说了,你进去吧!”她晓得自己儿子这回是真动怒了,而她能理解,若是自己受到伤害,自己那皇帝丈夫也要发狂,不论付出任何代价也要为自己出头,两父子一个样,不动情则已,一动情那教他们爰上的女人便是天底下最宝贝之人。

如此,自己还能再劝什么?至于周婕婵,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该说的都说了,她揺头离去。

沥诺快步入内,进到寝殿内,马上看见趴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人,看那模样,好似没了生气,他的心头逐渐紧缩了。

“悠儿……”他哑声轻唤。

她臀部有伤,只能趴着,整个人被不断袭来的疼痛包围,听见他的呼唤,目光循声望过去,与他四目凝视的一瞬间,小巧的鼻头立刻通红起来,两汪委屈的泪水蓄积在眼中。

“殿下,你怎么才来……小爷我痛死了!”

然而她一开口,却马上让正无比心疼的男人怔住了。

“你再说一遍,什么爷?”见这女人还有力气喊自己是爷,伤势该没想象中严重,紧皱的眉心稍稍松开一些了,但仍故意板起脸问。

“小……人家痛死了,你不急着慰问还这么凶!”这男人现今最讨厌她“爷派”作风,虽伤者为大,但面对他的不悦,她还是乖乖改口为好。

他往床边坐下,瞧着她缠满伤布,双手亦是惨不忍睹的涂满药膏,不由怒火烧心。“还……疼吗?”他语气都发颤了。

“疼!”他这一问,所有悲屈顿时都上了心头,眼眶里的眼泪全迸了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亡即慌了手脚不知如何劝抚几乎再无法从容冷静。“别……别哭。”

“我就哭,做什么宠妃,就这待遇,我不玩了,我要回家,呜呜……我要回家!”

“下回……不会了……”

“我这回就要死了,还说什么下回!”

“不是这意思……别回去……别……”

“我不管,你这金包银的糖带毒的,我不吃了,不吃了还不成吗?”

“不成……我保证毒不死你的。”

“万一毒死了呢?你这死没良心、杀千刀的,我蓝筱悠怎么就看上你,误上你的贼船,我后悔了还不给人逃,你混帐王八蛋。”

她这话骂得外头一干宫娥内监都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大汗,这侧妃向天借胆,居然怒骂太子,而且骂得这么利索,跟泼妇骂街似的,而大子也妙,半点动怒也没有,由她哭骂不打紧,还不时传出低声下气的安抚之声。

“呜呜……我说姓沥的,我要是死了,你能送我回去吗?生不见人,好歹死了也让爹娘见见我的尸首,还有你,若有点道义良心,就别再找什么女人服侍了,你这地方一时君宠,万年骨灰,害死人的……我之后别再宠其它人了……罢了,随便你吧,我若走了,让你天天面对周婕婵那毒妇也为难你了,你便找个十个八个女子,越美艳越好,气死她吧,这样也算为我出口气了……”

“蓝筱悠,太医说了,你只需静养,能痊愈的,有必要说出这么煽情的话吗?”他忍不住问。

“我死不了,你不高兴是吗?非我死了才能说吗?你这狼心狗肺的东——”她骂着,脸庞突然让人心疼地抚着,教她骂不下去了,脸颊热了起来,像是天边晚霞,竟显出了几分女儿家的娇媚来。

“悠儿,咱们不回去好吗?你这仇啊,我会替你报,你好好养伤,未来宠妃之路还长着,我绝不食言,保证让你从此吃香喝辣过一辈子。”他在她耳边好言轻声诱惑她。

她耳根子热乎,心也热乎。“你说我煽情,怎么你这话听着比我说的还无耻?”她咽着口水说。

“我这不都是跟你学的,你骂也骂了,气也气了,以后还得听我的。”他继续说。

“为啥听你的?”

“我是你男人,不听我的听谁的,这不明摆着是理所当然的事?”

“话是没错,可你做我男人也没多大的事——”

“一夜夫妻百日恩,凡睡过便留痕迹,一日为夫,终生为夫,你反正都得全听我的!”

她眨眨眼,听着像回事,可怎么又觉得这家伙诓人?“你这个——””

她忘了身上有伤,想起身说话,结果才一动就牵扯伤口,疼得让她很难受。

他紧张起来。“别乱动,你得疗养一段时日才行。”

这淹没人理智的疼让她忘了方才想说什么气话,两泡泪又挂上,顿时变得可怜兮兮的。“沥诺,我真疼的,今日在风华殿以为我就要死了,心里害怕得很,想着你能否赶来救我,就像先前每一次我遇险一样,你都能及时出现,可这回你却没来,老实说,我有点失望呢……所幸皇后娘娘来了,今日要不是有她,我真一命鸣呼了,你可有替我谢谢她的救命之恩?”她吸着鼻头说。

“说了,刚在殿外已谢过母后了。”无法忍受她的眼泪,他转身倒了杯水喂她。

“那就好。”喝了水,直感到乏了,她握住他的手。“你别走,陪着我,我魂还飘着没归位,你不在身边,我睡不安稳。”她难得展现脆弱的女儿姿态说话。

“好,我陪着你,哪也不去,你放心睡吧。”他瞧着虚弱的她,喉头不禁有些哽咽了。

风华殿外头大雨演沱,响雷不时闪过,令人憷目惊心。

殿内,周婕婵惶恐地跪在沥诺面前浑身哆嗦着。“殿下不能怪妾身,是……是那蓝筱悠太过目中无人,太没将妾身放在眼底,妾……妾身才会教训她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全是她的错,你是逼不得已?”他俊容罩着寒霜问。

“是的,妾身是……被逼的……”

“被逼的就能杀她?你可是忘了她是本太子的侧妃!”

“妾身是东宫主母,有权惩治一个侧妃……”

她说了这话,他目光立即寒凛如冰。“她目中无人,嚣张跋扈,是本太子给宠的,而你这正妃让本太子宠过什么?拿东宫主母之位惩治她,你凭什么?!”

“殿下……”

沥诺倏然站起身,眼神极其严厉。“本太子明说了吧,幸亏她今日没死,要不然你也别想话了!”

她闻言捧心跪瘫地上,吓得泪水直流。

“再告诉你,你这风华殿算什么,敢拿来在她面前显摆,本太子废不了你,废得了这座宫殿!从明日起,这里已是废宫,你迁去西华殿,那里便是你的住所。”

他再说。

“西……西华殿,那里冷僻,从无人住饼……”她惊恐起来。

“不去也成,风华殿被废,除了打扫的宫娥能进出外,没人可以留下来伺候你,你自己一个人待在这吧!”他冷笑。

周婕婵白了脸。“您不能这样待妾身……父王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她抬出靖王,希望能让他有所顾忌。

“本太子一国储君,有需要担心一个臣子的喜怒吗?你这是威胁本太子,还是要给你父王扣上大逆不道的罪名?”

她惊得张大了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还有,本太子已将姚光下狱,择日处死,其它曾对侧妃动刑的人也全给惩戒了,那些刑具本太子也已命人送至西华殿,让你日夜看着,好生反省!”

“不,别这样对妾身!”她抱着他的腿,无法控制地开始颤抖。

他沉怒地踢开她。“若非母后求情,这些刑具当会在你身上也用上一回,本太子对你已是手下留情。”

她瞧他一脸凶恶,像是想把她拆吃入月复,第一次见识到他也有这般狠绝阴戾的面孔,不禁惊惧不已。

“最后再警告你一回,离悠儿远一点,她不是你惹得起的!”说完便拂袖而去。

周婕婵吓得魂飞魄散,一个时辰后,她离开风华殿,被带到西华殿,然而,到了那里,她整个人由脚底寒到头顶,整座宫殿除了一张床之外,没有其它家具,唯一的摆设就是一具具憷目惊心、寒沁人心的恐怖刑具!

那些刑具上还带着凝固的黑血,彷佛诉说着吞噬人的经历,半晌后,她昏厥过去了。

十五日后,靖王以太子亏待女儿为由,进宫请皇帝给个交代。

沥歌已届中年,不过岁月的风霜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依然是那个身材挺拔,精明睿智的男人,此刻他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曾与自己生死与共的兄弟。

“保强,把婵儿带回去吧!她本不该待在宫中。”

周保强怒目而视,“她是太子妃,不待在宫中该待在哪?”

“你清楚不是吗?若非为了和信珠,诺儿不可能娶婵儿,娶了婵儿也从未接受过她,更别说宠幸过她。”

周保理难堪的涨红脸。“皇上这是怪臣没有拿出和信珠救国师吗?”

沥歌揺首,“朕知道你与国师之间的心结,你不拿出和信珠救他,朕无法怪你,只是,你不该出卖女儿,让她替你担这个果。”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你若疼惜她,就不会让她以和信珠为要胁嫁进皇宫,诺儿个性你不会不知,他根本不会接受这样的婚姻,到头来,不幸的只会是婵儿。”沥歌语重心长。

“婵儿怎么会不幸,只要皇上下旨让她搬回风华殿,再杀了那妖媚惑主的侧妃蓝筱悠,那便天下太平,太子总会接受婵儿,最终与她生儿育女的。”

“朕不可能下这种旨意,婵儿不适合诺儿,而诺儿也已找到所爱,朕如何能杀他所爱之人?”

“皇上这么说,是要牺牲委屈婵儿吗?再怎么说臣也是婵儿的女儿,您就这么不顾念臣,不怕臣心寒吗?”

沥歌寂然无声地望着他,望得他冒出冷讦来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

“保强,朕还记得当年打仗时,你如何英勇无二,沥渊天下说是有一半是你打下来的也不为过,若有朝一日你想称帝,朕可以成全,但先决条件是,您必须以民为依归,不可只图私心奴役百姓,若你能做到勤政爱民,朕自当让位。”

周保强没想到皇帝会突然对他说出这些话,不由心虚惶恐起来,莫非皇帝已发现了什么?

“皇上何故说这些话,这是指臣反逆无道,陷臣为天下所不容吗?”

“你我同盘而食,曾经兄弟情深,如今朕担心你为了一个作恶多端的女子,忘记咱们当初如何同心同德,群起奋战,将拯救天下视为己任。”

周保强吃惊,自己窝藏舒丽之事皇帝果然已经知晓!

“皇上……莫要误会臣……臣不过可……可怜她,所以……所以……”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全话。

“前朝皇帝百官对百姓横征暴敛、严刑峻法,那舒丽可说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之人,而你可怜一个前朝罪人?保强,坦白说,你让朕失望了。”沥歌敛下了眉。

周保强整张老脸僵硬了。“臣……臣……”

“那女子阴狠残酷,你若与虎谋皮,朕也救不了你。”

他身子剧烈一雷。“臣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皇上莫要疑心。”

沥歌抿笑,“若是如此,那便万幸。”

周保强内心激动不安,一张老脸已是热红到耳尖去了。

“回去吧,让婵儿出宫之事,你也好生考虑,莫葬送她一生幸福。”沥歌挥手让他退下。

“是,臣会考虑带婵儿回去的……”他再无来时的盛气凌人,惶惶恐恐的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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