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妻安乐 尾声 圆满的幸福

作者 : 千寻

凤天磷背着孟孟走进林子里,那里有许多树木刻着他们的曾经。

近几个月来,他每天带孟孟走着相同的路,说着相似的话,看着一成不变的风景。

很无聊?是有点,但他很开心。

凤天磷和孟孟不一样,她太讲究随缘,太相信命运,而他认为主权在我,认为与其等着天助,不如自助,所以他决定用尽全力唤醒孟孟,不去等待上天赐下奇迹。

在搬进柳叶村贺家之前,他先让李强、李新与月霜、月华过去保护、照顾孟孟,因为如今的她不说不动、痴痴傻傻地成了个憨儿。

凤天磷留在京城做完两件事后才启程前往柳叶村。

第一件事是他到桐文苑把孟孟的情况详尽地告诉忆忆,半点都不保留,并且口气笃定地对忆忆说:“你负责念书,我负责照顾孟孟,等她醒来的时候,你要考个功名给她当礼物。”

这话代表凤天磷下定决心要长期抗战,他不会轻易放弃孟孟。

这让当爹的黑无常对这个女婿多了几分满意。

第二件事情是凤天磷进宫长跪不起。

他对皇帝说:“我想放弃皇子的身分。”

这突如其来的要求让皇帝震惊。

凤天磷说道:“当皇子必须三妻四妾,我只愿钟情孟孟一人。”

这话带给云贵妃巨大的失望,皇帝却为此感到安心,因为这代表凤天磷还是那个重感情的孩子,只不过他再也不会被煽动,想着夺位一事。

前有晁准的预言,后有贺将军托梦,皇帝早就认定孟孟是儿子的有缘人,所以他没有反对,只说:“待孟孟醒来,朕便为你们赐婚。”

天晓得凤天磷有多蛮横霸道,不拿到赐婚圣旨打死不肯离开皇宫,搞得皇帝又气又怒,啼笑皆非。

那个一个傻乎乎的女子,怎么能当皇子妃?

但凤天祁出面帮凤天磷说顶,上官檠也站在他这一边,三人合力说服了皇上。一拿到赐婚圣旨,凤天磷连礼部都不肯麻烦,直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嫁”到贺家。

锣鼓喧天、爆竹震耳欲聋,他骑着白马,后头跟着几十抬“嫁妆”。

他纡尊绛贵,和孟孟在贺家父母坟前跪拜,敬告岳父岳母,从今天起,他成为贺家的一份子。

直到现在,村人们提起那天还是眉飞色舞、乐不可支。那不是普通人,那是皇帝生的龙子啊!

凤天磷搬到贺家,住在小小的宅子里,躺在小小的床上,每天抱着孟孟说话,背着孟孟逛林子,闲来无事就“说服”几个鬼魂去投胎转世。

是的,他和孟孟一样看得见鬼魂了,他试图说服村里人,自己是观音菩萨座下的金童。

金童跟玉女本来就是一对,是不?

当然,不当鬼魅,凤天磷的威力少了点,所以他的气势必须比过去更强,才能够顺利“说服”鬼魂进入轮回。

以前他不太相信孟孟的话,老对她说的嗤之以鼻,但现在他希望孟孟所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理。

孟孟说过,“你做好事,会有福报的。”

他也说过,“你就是我的福报。”

所以现在他一心一意等待自己的福报早点到来,他期待着与孟孟一起幸福。凤天磷模模树上的字迹,自顾自地笑得很开心。

孟孟趴在他背上,身子软软的,味道香香的,虽然不言不语,但他相信他的快乐能够传进她心底,因此他很努力地笑着。

“城南那边,第一批工匠已经进驻,我想……到时咱们留一间最大、最宽敞的自己住,你说好不好?我是一定要问过你的,谁让你是我的合伙人,我会给忆忆也留一间,那么不管到几岁,你都可以照看着弟弟。

“我有些相信你的话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为恶之人必有承担之时。薛蕾死了,听说她的身子烧成焦尸,而薛棠在她死掉那天疯了,又哭又笑,踢着她的棺木,一一列举她做过的坏事。所有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京城才女真实的样子,我看有很长一段时间,名门淑媛都不敢争京城第一才女这个位置了。

“殷茵怀上孩子了,张大娘很高兴,看来是真心接纳这个媳妇。纪芳很夸张,送了好几车补品过去,足够殷茵一路吃到生完十胎。她说以后等你怀上孩子,也要这么送。

你要她送吗?还是说……直接让她把肚子里的龙凤胎送一个给我们?那我们也有自己的孩子了!”

凤天磷没有想过孟孟能够很快醒来,他甚至做好最坏的打算,准备这一辈子就这样过了。

会不会后悔?当然后悔,他后悔让孟孟输了赌注,后悔没有及时记起孟孟。

不过他很髙兴,小六履约了,她把自己的下一辈子交到他手中。

凤天磷把孟孟放在石头上,用泉水沾湿帕子为她拭汗,一面温柔地动作,一面笑着对她话家常,“今天给你钓一条鱼好不好?”

说着,他叹一口气,“真想吃你做的面,那种擀入盼望与思念的面。记不记得那时我想纳你当侧妃?我想,那时我对你的爱情尚不确定,但肯定很爱你的面。

“我问杨婶她会不会做面,她说会,说要找时间教我。到时候轮到我来为你擀面,我保证会擀入我的盼望与思念,吃过我的面你就要努力清醒,好不好?”

远远地看着凤天磷,孟孟泪流满面。她全知道了,知道小六、知道他们的前世情缘,知道原来自己再世为人,竞是为了追逐前世那个男人,为了接续那段错过的情缘,上苍给了他们再一次的机会。

一旁的凤天岚冷眼看着孟孟,心被揉捏着,反复折腾。

她不快乐,自从跟在他身边之后。

他用尽最大的力气想带给她快乐,她是个温柔随和的女子,知道他很努力,也努力让自己表现出快乐,只是她的快乐入不了心,她的笑进不了眼底。

如果那年贺小六嫁给自己,情况也会是这样子的,对吧?

她尽心尽力,却把心情演得一塌糊涂。

凤天岚突然间觉得索然无味,好像抢来一个不好玩的玩具,想丢,却舍不得自己曾经花费那么多心力得来;想留,却又觉得无趣。

原来强扭的瓜真的不甜,咬进嘴里,苦在心里。

不喊苦,只是因为他还骄傲地端着,是因为……不敢说出口的罪恶感在心中酝酿。

没错,他确实对凤天磷感到罪恶。

长久以来,他认定凤天磷对不起自己,把小时候的嫉妒合理化,一边扮演凤天磷的好哥哥,却一面算计他。

他当然知道凤天磷虽然骄傲得人憎狗厌,却再重感情不过,所以他利用这一点争取所有对自己有益之事,利用这一点悄悄地掠夺凤天磷的势力,也利用这点害得凤天磷差点失去性命。

他恩将仇报,还觉得自己有理,谁让凤天磷害死他的贺小六。

可事实揭穿,他被当头棒喝。

原来害自己失去幸福的不是凤天磷,而是他严重的自卑与妒忌心。薛蕾的谎言不过是导火线,倘若他不自卑,倘若他有几分自信,那么理智就会做出分析,分析出小六和凤天磷不会背叛自己。

他错了,因此对凤天磷感到歉意。

“想回去吗?”凤天岚问。

孟孟揺头,她从不奢望不该想的事。“我输了交易便该如此。”

凤天岚哈哈大笑,这就对了,他都变成鬼了,她还不愿意背叛誓言,那当年的她怎么会为了爱情背叛自己?

错了,大错特错,是他亲手断却手足之情、断却夫妻恩义,是他斩断自己的幸福,怎能怨恨旁人?

他长叹一声,转头面对孟孟,“小六,再陪我几天你就回去吧,你的阳寿未尽,我这样做有违天道。”

孟孟诧异,他想通了?“那你呢?”

“你担心我?”

孟孟下意识点点头。

她的点头带给他莫大安慰,她还是当年那个善良的、肯为自己挺身的小女孩。

“我在人世间已经飘荡太久,疲倦了,我想重新开始,也许新的人生会有值得我等待的女人。”

孟孟不再淡定,她笑开,握住他的手说:“对不起。”

他揺头苦笑,明明对不起的人是自己,没想到却被她抢先说出这一句。

“谢谢你让我放下仇恨,你说的对,善因远远比恶缘好,往后好好和三弟过日子,珍惜得来不易的幸福。”

孟孟点头,柔声回答,“我会的!”

远方,正在为孟孟擦手的凤天磷忽然停下动作,片刻后傻笑不已,“孟孟,我没看错,你笑了,对不对?”

“再一会就好,不怕,我在这边,哪里都不去”凤天磷抱着孟孟,为她擦着额头汗水,只是他看起来比她更紧张。

孟孟笑着拍拍凤天磷的手臂,安慰道:“别担心,都第三胎了,没事的。”

“可前两胎是儿子,这个是女儿啊!”

凤天磷的汗水流得比产妇还多,看得纪芳忍无可忍,挥着手说:“出去、出去,帮不了忙就别在这里捣乱。”

“哼!你丈夫可以陪你生孩子,我不能陪?什么道理?只许州官放火?”

直到现在凤天磷还是深感怀疑,当年自己是哪条神经出错,怎会看上纪芳这种女强人?

纪芳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端起微温的参茶对孟孟说:“喝一点,保持体力。”

凤天磷顺手接过,喂孟孟喝掉半盏后,把剩下的喝掉了。

“参茶很贵的,你是产妇吗?”纪芳很不满,那人参是她送的!

凤天磷不以为意,笑着亲亲孟孟的额头。

他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孩子一起生,有参茶一起喝。

这时,产婆扬声喊,“出来了,快出来了,夫人,再用把劲!”

孟孟在下一波阵痛间咬牙使力,孩子从产道顺利滑出,不必等人打**,响亮的哭声传来,让两夫妻同时松了口气。

剪掉脐带,产婆知道凤天破心急,用最利落的手法把孩子洗干净,放到孟孟身边。

凤天磷看着女儿,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的女儿,他有女儿了!他终于能够理解当年上官檠初次见到女儿时那欣喜若狂、疯疯癫癫的心情了。

纪芳看着女娃儿,笑道:“真漂亮啊,孟孟,咱们来定个女圭女圭亲,把她许给我家小三行不?”

她家的龙凤胎,姊姊先出来,弟弟殿后,于是好端端的一个男娃儿成了小三。无妨啦,凤天磷当了那么多年的“小三”,也没看他真的变成小三过。

“不行,她是我的。”凤天磷把女儿抱在怀里,怕被人抢走似的,叨叨絮絮道:“爹教你,天底下的男人一般黑,你得张大眼睛仔细瞧,千万别给骗了,不过不怕,有爹帮你把关呢,哪个不长眼的敢亲自送到你跟前,爹就揍得他后悔当人。”

很霸气的话,却逗得女娃儿笑不停,笑容漂亮得让当爹的看花了眼。

“你爹有这么好看,一见面就笑?品味不够好喔。”纪芳戳戳她的小脸,挪揄凤天磷。纪芳不晓得,但孟孟知道,凤天磷也很清楚,女儿视线对着的不是她好看到天怒人怨的亲爹,而是站在床边的高大男人。

他有张黑脸,手里拿着粗粗的锁炼,严肃的脸庞绽出亲切的笑脸。

夫妻对视一眼,女儿和他们一样,能够看见?

唉,凤天磷提醒自己,得寻块好玉雕上观音,还得去找来一个会演戏的惠致禅师来讲故事。这故事得编得够动听,毕竟宫里那堆人精和柳叶村的纯朴百姓不同,没那么容易说服。

凤天磷笑着,孟孟笑着,黑无常也笑,另类的一家三口在产房里团聚。

外头一轮明月升起,皎洁的月光昭在贺家门庭,产婆和医女们走出产房,一个医女突然停下脚步,说:“你们闻到了吗?是不是桂花香?”

产婆笑着回答,“怎么可能,还不到桂花开的季——”

话才说一半,就见另一个医女摘来一丛桂花,“你们看!”

“真的是桂花?太奇怪了!”

三皇子府里,为贺小六种下的桂花树不明原因地在这晚上争相绽放,一丛丛、一簇簇地怒放着,转眼间香气远播,附近邻居全闻到香气。

府里的下人惊喜万分,产婆、医女不敢置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这、这……这绝对是祥瑞之兆啊!

看着众人兴奋的表情,正在桂花丛间点点弄弄,点出一丛又一丛盛开花蕊的白无常叹气。

要累死他这把老骨头吗,三皇子府的桂花可比贺家的多上百倍呐!

懒了,左手挥过,左边的一排桂花树开花,右手挥过,右边的桂花怒放。

他一面挥动手臂,一面低声嚷,“黑面仔把孙女儿给宠上天了,下辈子我要当他孙子。”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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