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医千金 第九章 想方设法攒银子

作者 : 绿光

十天之后,柳芫终于明白尹安道那句威胁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二夫人,三爷不盖印子……各房的月例小的是不敢随意发落的。”府里的周帐房满脸尴尬地解释着。

“我明白了。”坐在屏风后的柳芫笑意不变地道。“春喜,送周帐房出去。”

春喜应了声,送了周帐房出屋子。

柳芫啼笑皆非,不敢相信尹安道的手段就是借故扣了二房的月例……怎么会有这么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真的是吓到她了。

看来,是她不够大方,送给袁姨娘的药不够多,才会让他还有心思找二房的碴,晚一点,她会再送几帖立马见效的药材过去。

不过……现下该怎么办?

三顿伙食可以到大厨房拿,可下人们的月银该怎么办?她手底下的人都是九姊送的,月银都是比照威镇侯府,算了算也将近十两,如今月例被扣,日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过,况且她还得天天进贡一些糕点。

有些糕饼材料,二爷是让素娘直接从茶食馆拿回府里的,还是跟二爷商量一下,将茶食馆的部分营收挪回府用?

想着想着,她突然发觉他根本就没将茶食馆的帐本交给她,据春喜的说法,茶食馆已经经营年余,在城里也是颇负盛名的,营收应该不错呀……

“夫人,素娘来了,说有一瓮牛乳,是要先搁在小厨房,还是直接放到地窖?”春喜走进屋里问着。

柳芫闻言,赶忙走到门外。“素娘在哪?”

“正在小厨房那儿呢。”

柳芫随即朝小厨房走去,选日不如撞日,既然素娘都来了,顺便问问她应该无妨吧。

“素娘。”

正在小厨房门口与一些丫鬟交谈的素娘,闻声回头对她欠了欠身。“二夫人,那些牛乳……”

“那事先缓着,我有话问你。”说着,将她拉到小厨房里。“素娘,茶食馆的帐本有没有在你那儿?”

“有啊。”

“不如一会你将帐本拿给我瞧瞧。”

“二去人为何要看帐本?”

素娘的反应教柳芫顿了下。“我不能代替二爷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家茶食馆是二爷与我合资的,我是半个老板,至于每个月分给二爷的红利,二爷说折衷成等值的糕饼,而二爷成亲后又说折衷成等值食材便成了。”

素娘瞧她一脸呆滞,不禁问:“二爷没跟二夫人提起吗?”

柳芫揺了揺头,完全不知道这回事,毕竟哪有主子和下人合资做生意的?

“当初我是老夫人的二等丫鬟,专做糕饼的,二爷看中了我的手艺,想跟我合作,就拿出所有体己开设了茶食馆,将一半的经营权当作洪临给我的聘礼,往后茶食馆每月一半的营收就是我和洪临的工资,我是这样才嫁给洪临的。”素娘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精了,否则当年怎么肯嫁给失势二爷的随从?

柳芫听完,深深察觉,她的相公不只是个吃货,还是个败家货!有人这样做生意的吗?好处都给了人,他……他只要有糕饼可以吃就好了吗?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主屋这里只有洪临一个随从了,因为他根本发不出月银!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穷的正主子?亏他还是尹家的嫡子嫡孙,这事传出去不是要笑掉人家的大牙了吗?

天啊……她现在悔婚来不来得及?

“二夫人,你还好吧?”素娘瞧她脸色忽青忽白,赶忙搀着她到一旁坐下,顺手倒了杯茶缓口气。

柳芫深吸了几口气,呷了口茶,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虽然她手上有些积蓄,还有千风楼当嫁妆,上个月的营收就有近百两,她比她相公富有太多了,可偏偏这些钱都是不能动的,九姊会查她的帐。

每个月的开销是避不了的,尹安道也不会那般容易放过她,所以她必须想办法攒点钱,否则再这样下去,大伙一起喝西北风吧。

思来想去,她不由将目光放在素娘身上,想起茶食馆……

“二夫人,怎么了?”怎么刚刚还锁着眉头,现在却笑得有点……傻气?没事吧,不会是跟了二爷后,被二爷染了病?

“素娘,我弄点糕饼搁在茶食馆寄卖吧。”

“欸?”

“咱们三七分帐,你三我七,你意下如何?”她拿现成的食材做糕饼,寄卖在茶食馆里,九姊是查不到帐的。

“我自然是愿意的,可是二夫人不是有家千风楼……”

“当然是我要多攒点体己,这事你可别让二爷知道。”

素娘轻点了点头,完全认同她的做法,毕竟二爷……唉,女人还是要多点银两傍身,才有好日子过。

送走了素娘后,柳芫独自一人回屋,压根没睡见锦榻上躺了个人,从床下取出一只篮子,随即轻触着耳上的红玉。

瞬地,她已经身处在一幢小小院落里,院落里头搁放着各种食材、有面粉、薯粉和各式的米,而屋里头全都是她仔细调配的酱料、酒酿和糖渍。

她不知道为何红玉里会出现一幢小院落,更不明白为何这里的气候一直如冬,犹如进地窖一般,可也正因为如此,这儿最适合搁放各种食材,这方便的法宝,让她把家当全装了进去。

走进另一间房,里头搁的全都是各式药材,里头大半都是柳堇给的,她逐一清点了数样药材,确定给薛氏养身的药材都齐全,随即取了些茯苓、桂枝、干地黄、附子、泻泽和牡丹皮,想了下,回头又取出薯蓣和山茱萸。

想着要做太和饼,不禁又拿了天南星和使君子等等药材,不一会就装了满满的一篮子。

确定药材已经足够,她轻触着耳上红玉,瞬地又出现在屋里,正提着篮子要往外走时——

“娘子。”

柳芫蓦地倒抽了口气,缓缓回头对上尹安羲那饱含兴味的黑眸。“你……你为什么会在我房里?”

“我不能来你房里?”他佯讶道。

柳芫瞧他没个正经样,正打算转移话题时,却又听他道:“方才上哪了?收成挺不错的。”

柳芫闭了闭眼,从没预料到面对这种状态,她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般怪异的事,她只告诉最亲近的人,免得惹祸上身,可如今偏被这个合该是她最亲近,她却不是很想亲近的家伙发现。

该怎么瞒过去?

她思索着,见他起身徐步走向自己,可偏偏她还想不出搪塞的借口,实在是不管怎么编谎,都觉得会漏洞百出。

尹安羲走到她面前,垂眼看着那一篮药材,沉吟了会才启口,“有没有可能你再跑一趟,等你回来时,篮子里装的全都是糕点?”他一脸认真地问。

柳芫呆愣地看着他。

“不能吗?”尹安羲忍不住失望了,一脸嫌弃地道:“那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见他显而易见的失望,教柳芫忍俊不住地笑出声,屋里满是银铃般脆亮的笑声。

“我说了什么好笑的话来着?”尹安羲偏着头贴近她问,像是被她的笑声感染,笑意暖了那双偏邪的黑眸。

“二爷,我突然觉得你还挺不错的。”他的反应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她想,只要他乖一点,他们绝对可以和平相处。

“嗯……既然不错的话,要不要给点赏?娘子,你已经冷落我很久了,说是惩罚,也该差不多了吧。”他这几日过得颇为狼狈,堂堂尹二爷,竟然得跟丫鬟抢糕点,好窝囊。

“嗯,让我考虑考虑。”她噙着笑推门而出。

“不用考虑了,你这些药材能做的糕饼种类可多了,茯苓糕、太和饼、二冬膏和桂花饼……娘子,我觉得这二冬膏要是能入糕点,也是挺不错的,你要不要试试?”尹安义亦步亦趋地跟着,顺便提出建议。

“行吗?”她思索着那味道要配什么内馅,要做成饼还是做成糕。

“我娘子有什么不行的?走走走,咱们去试试。”

“你根本就是想吃吧!”这吃货!

“我当然要吃,不然干么跟你提议?况且,你试做时不找我试味,怎么知道如何改善?”尹安羲说得理直气壮,逼出她忍遏不住的笑声。

一路上,直到小厨房,笑声不断,教小厨房里的丫鬟嬷嬷都忍不住探出头。

许嬷嬷欣慰地抽出手绢拭着眼角,心想,太好了,这两人终于有点夫妻样了。

一如往常,尹安羲天一亮就晃到厨房去,远远的就闻到各种香味,教他不由得笑眯了眼。

唉呀,敢情是娘子要给他惊喜,要不今日小厨房的香味怎会突地浓厚。照这味道闻来,少说也有七八样,他带着笑意加快脚步朝小厨房而去,却见洪临竟出现在小厨房的门口。

这可见鬼了,这家伙不是说闻糕饼味闻到很想吐,从不愿意靠近小厨房,如今天未大亮就晃到这儿来……敢情是来跟他抢的?

“好了吗?如果好了……”

“洪临。”

“哇!”洪临吓得险些将搁了一竹筛子的糕饼给甩落地,回头看着尹安羲,没好气地道:“二爷,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走路时有点声音行不行,你老是走到我身旁才出声,都没想过人吓人会吓死人吗?如果把我给吓死了,你上哪再去聘个随从,我说的话,你就算不爱听也得斟酌点听……”

“闭嘴。”尹安羲往他眉头一弹。

洪临当下痛得弯下了腰,要不是双手还抓着竹筛,他还真想看看他的头破了没有,好疼啊……无声哀哀叫着,瞥见黑影逼近,洪临二话不说地往后退,硬是让尹安羲的手给扑了空。

“这是在干么?”尹安羲笑眯眼问。

跟他说话没大没小,没个主从之分又是个话痨鬼,这些他都可以不计较,但要是抢他糕饼,天皇老子也别想活!

洪临张了张嘴,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时——

“洪临,你在跟谁说话?里头正忙着……”

素娘一走出门外,见是尹安羲,眸色一转,随即摆起笑脸,道:“二爷今儿个起得真早。”

“洪临,回答。”尹安羲笑脸依旧地问,将素娘晾在一旁。

洪临一脸委屈地看向素娘,只见素娘水眸一瞠,他更是委屈得无以复加。

又不关他的事,他只是来帮忙的……

“二爷,是这样的,咱们茶食馆的厨房出了点问题,所以就借了这儿做糕点,二爷应该不介意才是。”素娘心思动得快,随即想出了说词。

“那不是你会做的糕点,味道不对。”尹安羲看着她,神情有些讥讽,还有些嫌弃。“要撒谎,就要先想清楚。”

素娘嘴角抽了抽,暗骂他精得像鬼,竟光闻味道就能分辨出是二夫人所做的糕点,可偏偏二夫人回房拿药材,他却趁这个空跑过来……唉,看来二夫人是注定没法攒私房钱了。既然瞒不了,她干脆把柳芫的盘算说出来。

“这可不是我跟二夫人建言的,是她自个儿这般打算的。”解释完,不忘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省得二爷秋后算帐。

尹安羲听完,微扬起浓眉,像在思索什么。“嗯……那就先这么着吧。”

“真的可以?”二爷是这般好说话的人吗?

“不过,每种糕饼都留一个给我。”

“这个……”素娘面有难色,思来想去还是答应了,省得主子待会反悔不放人,她损失更多。

尹安羲拿着食盒就走了,走到园子里的假山壁里大快朵颐,边吃边想,等到将食盒里的糕点全都嗑光之后,才又往尹家的大门方向走去。

“洪总管。”远远的,他就瞧见洪临的爹洪亮正在门边不知道和小厮交代什么。

这一唤声,洪亮回头望来,圆滚的身形飞快地来到他的面前。“二爷有吩咐?”问着,泪水已经在眸底打转。

喔喔,二爷……打从二爷失忆之后,一直鲜少与他在来,有时见了面别说招呼了,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如今二爷唤他了……

“洪总管,眼睛要是不好,就去找大夫。”尹安羲无奈地叹着气,只能说这对父子都是一个样。“家里的帐房在哪里?”

洪亮闻言,差点老泪纵横。多可悲啊,二爷竟连家里的帐房在哪都不知道,真是教人不胜唏嘘。

“你如果不打算说,那就算了。”大不了他慢慢找,省得看个老人家哭哭啼啼的模样,就说了,这对父子真的让人头疼。

见尹安羲真转身要走,他赶忙道:“二爷,我带你过去吧。”

尹安羲瞥他一眼,勉为其难地忍下不耐跟着他走。

帐房就位在南屋最西边的角落里,眼看着就快要到了,洪亮才问:“二爷找周帐房是有什么事?”

“嗯,有事问问罢了。”他漫不经心地应着。

洪亮见状也就不多问,领着他进入帐房后,就见周帐房正在案前拨着算盘。

“老周。”洪亮喊了声。

周帐房噙笑回头,一见他身后的尹安羲,笑脸瞬间凝结。

“二爷有事要问你。”

“二爷。”周帐房战战兢兢地起身。

“这个月的月例呢?”尹安羲也不罗唆,开门见山地问。

这一问教洪亮瞪大眼,顿了下,随即看向周帐房,看见他一张老脸苍白如纸,便知其中一定有鬼。

“说呀,老周。”洪亮催促着。“你该不会吞了二房的月例吧?”

“怎么可能?我就算跟老天借胆也不敢!”周帐房赶忙喊冤,只差那么一点双膝就要跪下了。“这不关我的事,是……是三爷说,二房的月例暂时不发。”

“那么,何时要发?”赶在洪亮开口之前,尹安羲淡声问。

“这……二爷得去问三爷才成。”周帐房垂着老脸说。

“简直是岂有此理!三爷凭什么扣住二房的月例?这掌管月例的是老夫人,三爷是不能插手这事的,我去找老夫人问清楚。”

眼见洪亮转头就要走,尹安羲懒懒地揪住他的衣角。

“洪总管,不用问了。”尹安羲真的想叹气了。

说真的,他实在不太明白他们这对洪姓父子怎能在尹府里赖活这么久,却压根没发现老夫人才是真正的狠角色?真是太匪夷所思了,奇葩呢。

“二爷,这事怎能不问,难不成要眼睁睁让三爷给欺压着?”

尹安羲垂着长睫,忖了下,笑意越发的浓。“洪亮,走了。”

“二爷难道就这样算了?”洪亮追问着。

走到帐房外头,尹安羲回头笑得洪亮心头不自觉发颤,听他开口道:“我呢,一直都挺安分的,怎么欺我,我都觉得无妨,可如今让我的娘子为了月例发愁,这事可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他所识得的柳芫不会无缘无故寄卖糕点,这意味着她缺银两使,却又不敢动用体己,想来想去,他只能推想和月例有关,没想到还真是如此。

尹家三爷真是好阔绰的做法,扣人月例,这般小心眼的举措教他都想笑了,但笑归笑,他不能让娘子日子难捱。

“所以二爷认为——”洪亮是绝对站在他这一边的,随时准备两肋插刀。 “喏,洪亮,帮我个忙吧。”

“二爷尽避吩咐。”洪亮拍着胸脯喊道。

尹安羲微魅起黑眸,笑意越发的浓,眸色显得邪而摄人,像是蛰伏在夜色里的魅,如今被迫走出黑暗。

三夫人的寝房里一丁点声响皆无,只因柳芫正在给薛氏诊脉。

就见柳芫的纤指在薛氏的腕上轻压点按,诊了好一会后,才收手。

“如何?”薛氏神色紧张地问。

柳芫突地扬笑。“有没有好些,你自个儿都没感觉的?”虽说脉象还是偏沉紧了些,依旧是寒凝滞,但跟初次诊脉相较,现在算是改善很多。

她诊脉是比不过九姊,但跟一般大夫相较,也算是有功力的。

“有啊,总觉得好像没那般昏沉,不再容易头晕,浑身无力了。”

“那就是啦。”柳芫说着,将食盒提起,从里头取出一壶茶和几块糕饼。“喏,这茉莉花茶往后就在来潮前七天开始天天喝,还有这伪十全糕呢,倒是很适宜一日两回食用。”

“伪十全糕?”

柳芫干笑着。“其实应该是八珍加黄奋、肉桂,可惜你就不爱当归的味,只好把当归拿掉,用杜仲顶替了。”如果不是薛氏对药膳特别敏感厌恶,依她的药膳调理,会更加见效。

薛氏完全不吃当归,哪怕她掺的料就只有那么一丁点,她还是尝得出来,试过几回后,她就放弃了。

添了杜仲嘛,是以防万一,这药方不但能人肝补肾强筋骨,还有安胎的妙用。

“可真是难为你了。”薛氏满脸歉意地道。

“压根不为难,能让我绞尽脑汁地想法子,倒也挺有趣的,你先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薛氏轻点着头,咬了口,随即唇角勾得弯弯的。“好绵密,压根尝不出添有药膳呢。”

“呵呵,那就好。”那是因为她除了将药磨成粉和在面团里,还额外加了些渍玫瑰,玫瑰对女子的月事挺好,而且花香够浓,藏得住其它味道,除了她相公,应该没人猜得出里头和了几种药粉才是。

想到她相公……她今儿个好像都没瞧见他,到底是上哪去了?

见薛氏不住地打量自己,她不禁望去。“怎么了?”

“那个……二嫂子懂药理真好,将自个儿调理得不但肤白唇红,吹弹可破,尤其是……”

顺着薛氏的目光,柳芫缓缓地往下看,目光停在胸上,小脸难得有抹羞涩。

“唉,这个啊……你呀,初潮来时没调养,身体多少是亏了底,加上你又不敢吃当归这一味,想要调理成我这样……我再想想有没有其他方子。”不是不能调,但得要先将她的底子打好才成,况且她的胸又不是调理出来的。

“听说有相公疼爱也会比较……那个。”薛氏红着脸道。

柳芫瞧着她,小脸跟着烧烫起来。“不是,那个……我厨房还忙着,不跟你说了,你要记得我跟你说的,生冷瓜果、酸寒辣苦都别吃。”唉唉,没事搞得她都跟着难为情了。

离开薛氏的寝房,柳芫不断地用手搧着风,却搧不去脸上热意。

她跟她家相公?才没呢……他俩现在这样处着正好,也不急于圆房,她实在无法想象跟他圆房!

甩了甩头,她决定进厨房多弄几样糕饼,省得胡思乱想。

柳芫站在小厨房外,古怪地看着四周,眼见天色都暗了,可今儿个居然都没瞧见她家相公……要下红雨了吗?嗯……天色真的不太好呀,好像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亏她特地为他做了梅花饼和核仁桂花糕,有十来块呢……

她忖着,走进小厨房将糕点装好,打算带回房,心想他要是真的外出了,这些糕点就拿去分送府里的下人,尤其是罗氏身边的曹嬷嬷和如玉。

心里盘算着,踏上长廊,就听见身后春喜喊着,“夫人,二爷在那儿,好像刚从外头回来。”

柳芫回头望去,果真见他从通往大门的小径走来。“这可难得了,他竟然出门了。”不对……他不会跑去乱买什么糕饼回来吧。

“春喜,拿着。”将手上的食盒递给春喜,她微撩起裙摆快步走向尹安羲,先是瞪着他空空如也的双手,再细细打量他的指尖唇角。

“娘子怎么了?”尹安羲好笑问着。

“上哪了?”

“去你的娘家。”

“嗄?你去威镇侯府?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太可恶了,要是捎着她一道去该有多好。

“你为什么跑去威镇侯府?”

他笑得神神秘秘的,“不久之后你就知道了。”

“你在装什么神秘,你要是不肯说,我差人回去问也是一样的。”

尹安羲不甚在意地耸着耸,随即佝中闻到什么气味,问,“梅花饼吗?还有桂花的味道……”他闻着,目光随即锁定还站在廊上的春喜。

柳芫立刻回头道:“春喜,快跑!”

“咦?”春喜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跑……为什么要跑?

来不及了,尹安羲已经像阵风般地刮近她,一把将食盒抢走。

“二爷!没跟我说清楚,你不准吃我做的饼!”柳芫吼着,想追却已经来不及……这家伙会不会跑得太快了些?

可恶,他到底跑去威镇侯府做什么?

这事,约莫在半个月后,谜底揭晓。

“……你怎会知道我的生辰?”坐在梳妆台前的柳芫冷着声问。

“娘子问这话是不是傻了点?你都进了我家的族谱了,我怎可能连你的生辰八字都不晓得。”尹安羲慵懒坐在铺榻上,看着屋里的丫鬟替她梳头上妆。

当初纳釆问名时,当然有她的生辰八字,可问题是她不认为他会细心地去看过她的八字。“二爷,你到底是在盘算什么,哪有人替新妇办生辰宴的。”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他哪来的银两请了外烩的厨子。

“嗯,我开心嘛。”

柳芫从镜中瞧着还在吃糕点的尹安羲,忍不住揺头叹气,偏偏她又不如九姊精明,根本猜不出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待春喜和赵嬷嬷替她打扮好一身行头时,她不禁疑惑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指着她头上那套碧玺头面。“又不是什么大日子,犯不着这般招揺吧?”

光是她这一身月牙白绣出水莲花的绵锦衫裙,就教她觉得太隆重,如今连她压箱的头面都取出来……他是要害她在府里混不下去是不是?

春喜和赵嬷嬷对看一眼,虽说不知道二爷打什么主意,但既然是二爷提议给夫人打扮,她们自然是倾尽一切的梳扮,要是今晚能补着洞房花烛夜,那更是完美无缺。

“谁说不是大日子?今儿个是我娘子生辰,是大日子!”尹安羲煞有其事地说着,走到她身后,细细打量镜中的她。“嗯……美人胚子,难怪那家伙老觊觎你,不过呢,你别担心,他不会再有机会靠近你了。”

柳芫微扬秀眉,经他这么一说,隐隐猜出他打算对付尹安道,可他要怎么对付?他没权没势又没钱,拿什么争?“走吧,待会让你看场好戏。”尹安羲轻柔地扶起她。

宴就办在主屋的厅堂里,柳芫原以为就府里两房人罢了,岂料待她进厅堂,才发觉厅堂和旁边的梢间全开,男女分席却未隔开,她匆匆一瞥,瞧见一堆陌生人,可一个个都上前跟尹安羲招呼着,才发觉竟都是尹家族人。

待她进了女席后,尹三老夫人随即热情地挽着她,拉着她介绍尹家的女眷,又是哪房哪家的行几姑娘,看得她眼花缭乱,还记不清谁是谁,菜便已上桌,一伙人赶忙入席。

她坐上了主桌,就在罗氏身边,再往旁看去,竟然摆了七八桌,更别提一旁的男席开了几桌……天啊,这要花多少钱,他是要逼死她吗?

待一盅盅的药膳锅端上桌,看那锅里的菜色,她随即认出是千风楼的招牌,因为是她亲自设计的,她绝不会看错,而此时——

“大伙尝尝,这可是千风楼大厨的招牌菜,而这道菜就是我娘子亲写的食谱。”隔壁的男席传来尹安羲的声响。

顿时,她恍然大悟。原来,他去了威镇侯府,是去找九姊商借大厨啊。

可是……直接跟她说,不是更快?何必舍近求远。

柳芫边吃着菜边注意着罗氏的反应,也不知道是罗氏道行太高,还是她自个儿修行太浅,罗氏看起来跟往常没两样,哪怕心里有不满,大概也会等到小宴结束之后再算帐吧。“抱歉,来得晚了。”

正忖着,听见薛氏的声响,柳芫随即朝她招手。

薛氏妆扮素雅,然而一袭湖水绿绸缎襦衫搭配同色百襦裙,教她走起路来如秋水凌波,而那张微微粉雕过的颊映着自然的红晕,白里透红教众人惊艳。

“唉呀,这是彩衣吗?”席间有人问,不少人往她那头望去。

“怎么才一段时日不见,出落得更美了。”

“可不是吗,这气色一好,整个人都娇媚了起来。”

薛氏闻言,羞涩地垂下眼,拣了个离柳芫近点的位子坐下,道:“是二嫂子给我调养的,不过一个月,效果奇佳呢。”

“就知道是芫儿调养的。”尹三老夫人压根不意外,对着其它女眷说:“芫儿果真好手艺,那日敬茶她还特别给我一罐二冬膏,你们可知道那二冬膏有多好用,非但治好了咳嗽,我整个人神清气爽了起来呢,光瞧我气色就知道。”

“原来……”

尹三老夫人才刚说完,女眷们纷纷开口询问柳芫该如何调养身子,教柳芫应接不暇。就在这当头,突地听见男席那头有人道:“我说安羲呀,我瞧你恢复得也差不多了,也该找点事做,要不你瞅着,你的媳妇有家千风楼当嫁妆,还有一把功夫在手,你总不能落得妻养的下场吧。”

尹安羲还未回话,尹三老太爷随即又道:“找什么差事来着,咱们尹家的规矩,向来是由嫡长房嫡子接承皇商一职,安羲既然身子爽朗了,当然是要将原本的差事给接回来,咱们尹家的祖宗规矩可不能废。”

“那倒是,皇商打一开始就是老大交给安羲的。”

“可不是吗,只有安羲才是咱们尹家名正言顺的嫡长房嫡子,只有他才能接下皇商一职。”

尹安道听到此,再也沉不住气地拍桌站起。“三叔父,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就不是嫡子吗?”

“咱们皇朝近千年的历史里,还没听过妾能抬成续弦当正室的!皇朝律例里可没有这种做法,真要论的话,你爹那个老糊涂是有罪的,是咱们不想将事闹开才默许了这事,但这不代表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尹三老太爷毫不客气地斥道,不少宗族弟兄更是大声应和。

柳芫偷觑了罗氏一眼,瞧她脸色青白交错,再悄悄觑了薛氏一眼,她倒是显得气定神闲,迳自用膳着。

天啊,难不成二爷是打算藉这场生辰宴,要宗族耆老出面,逼罗氏和尹安道交出大权?这管不管用啊?若人家的脸皮厚,硬是不还,哪怕上宗祠,恐怕也是没辙的,他到底想清楚了没有。

正忖着,男席那边有了动静,大票的族人移至女席这头,压根不避嫌了,以尹三老太爷为首,开口便道:“罗氏,你道这皇商之权是不是该还给安羲了?”

柳芫尴尬地垂着脸,余光瞥见罗氏放下了碗筷。

“三叔,这不是还不还的问题,而是安羲是否能够撑起皇商这块百年招牌,三叔,安羲不只是失忆,他甚至连算帐都不会,是要如何将大权交给他?难道三叔就不怕为了一句名正言顺赔上咱们尹家百年的皇商之名?”

“这……”尹三老太爷不禁语塞,看了尹安羲一眼。

柳芫也偷觑着他,瞧他笑意不变,彷似胸有成竹。是不是太有把握了些?连算帐都不会,他是凭什么抢回皇商大权?

就在这当头,洪亮突地从外头跑来,气喘吁吁地道:“老夫人,外头来了宫中的贵人,说要祝贺二夫人生辰。”

柳元惊讶地抬头,往外望去,蓦地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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