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的私房活 第十一章 再续前缘姻缘定

作者 : 金萱

商湘醒来的时候,眼前帘幕低垂,光线暗淡,耳边一片寂静无声,让她只觉得一阵恍惚,疑似在梦中,完全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她转动眼眸看向周遭,立刻发现床边坐了一个人,一个正倚靠在床柱上沉睡的男人,男人俊美的脸上有着明显的疲惫,双眼下缘阴影浓重,下巴处布满多日没刮的短须,整个人显得疲倦、憔悴又邋遢。

楚毅。

这个名字蓦然在她心里面冒出,也让她慢慢地回想起了一切。

那一日的遭遇,那一日的惊变,那一日的差点命丧黄泉,还有那一日的疼痛与哀伤——小勤为救她如今生死未卜。

那一日他突然出现,在千钧一发之际从恶徒刀下救了她,也杀光了那两群恶贼,一个不留。

当时的场面恍如人间地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断肢残臂,惨不忍睹。

她不确定自己到底是被那恐怖的景象吓昏了,又或者是被他打昏了过去,只记得当她再度醒来时,是被肩膀的伤处给痛醒的,有人似乎正在她伤口上洒盐,让她痛不欲生。她疼痛的申吟,挣扎的磨,却让人紧紧地钳制住,完全动弹不得。

一个温柔中带着安抚与心疼的声音在那时慢慢地传进她耳里。“别动,忍耐一下,只要再一会儿就好了,商湘,别动。”

不知为何,她很想看看这个声音的主人,于是便挣扎着睁开了双眼,一眼便看见了那个正半悬在她上方,一脸严肃的为她处理肩上伤口的男人。男人的长相让她有种熟悉感,她还在想这个熟悉感是怎么一回事,一个名字已从她嘴巴冲口而出——“楚毅?”

听见她的叫声,他的目光顿时从她肩膀的伤口上移到她脸上,然后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后,慢慢地扬唇给了她一个微笑,开口说:“很好,你没有忘记我。”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在他扬起笑脸对她说出这句话时,她似乎看见他眼中闪烁着泪光。

她没时间去追究自己是否真的看错了,因为她整个人都被他的出现给惊呆了。

“真的是你?我不是在作梦吧?”她呆呆地看着他问道。

“你不是在作梦。”他肯定的说。

确定自己不是在作梦之后,她顿时火冒三丈的朝他破口骂道:“你这个混蛋家伙,叫我不要忘记你,你自己呢?是不是早就把我和小滢给抛到脑后忘得一干二净了?你明知道我们是跟着林叶商团走的,要找我们只要到林叶商团打听就能找得到,结果呢?过去八年来你一次也没找过我们,连个音讯都没有,生死不知。你这个混蛋家伙,不知道这样会让人担心吗?你这个混蛋王八蛋!”

“对不起。”

他直接道歉,语气诚恳,让她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我拒绝接受道歉。”她气呼呼的撇开头去,却无意间扯到伤处,痛得嘶了一声。

“你先别乱动,先让我把你的伤口包扎好,等你伤好之后,要怎么处罚我我都接受。”他赶紧制止她,眉头紧磨的柔声说道。

不用他说,她也不敢再乱动了,疼痛再度占据了她的知觉,让她不由自主痛得嘶嘶抽气。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为转移疼痛感,她开口问他。

“你忘了之前所发生的事了?”他一边专注的为她包扎已上好药的伤口,一边开口道。

“我没忘,我——”她蓦然住嘴,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小勤呢?”她着急的问道。

“小勤?”

“我的丫鬟,她为了保护我,背后被恶徒砍了一刀。她现在人在哪里?伤得怎么样了?你快点告诉我!”她迅速而急切的说。

“她伤得太重,流血过多,已经死了。”他卡了她一眼,缓慢的回答道。

她瞬间脑袋一片空白,喃喃地低语道:“死了?小勤已经死了?”另一种全新的疼痛猛地从心里传来,取代了伤口的疼痛,这种疼是一种闷闷的,偶尔会令人呼吸困难的疼痛,让人只想落泪。

小勤死了,为了保护她而死,这都是因为她,是她害死小勤的,是她的错,全是她的错。

伤口不知何时被包扎好了,楚毅与她说了几句话,她却恹恹地什么话都不想说,他知她心里难过,便叹息的对她说了句“好好休息”,而后转身离开。

她闭上盈满泪水的双眼,想听他的话好好休息,眼前却不住的浮现出小勤过往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于是泪流得更急,无声的痛哭,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间一会儿见到满身是血的小勤,一会儿看见眉头紧蹙、忧心如焚的楚毅,还有小滢、叶姨、林谦等等好多人来来去去,直到现在才再次真正的清醒过来。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张因疲惫而沉睡的脸,大概能猜出过去几天她一定病得很重,也许是伤口发炎带来高烧不退,让他寸步不离的守在她床边照顾她,这才累成现在这副模样。

楚毅,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他没错,虽然八年的时间让他的模样改变许多,从一个脚长手长的瘦皮猴变得高大结实、仪表堂堂、气宇不凡,但他的五官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仍是她记忆中剑眉星目、鼻梁正挺、唇薄坚定、下巴刚毅的模样。

他的确是楚毅,没有错。见他平平安安,手脚齐全的出现在她面前,她真的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

他没死,还好好的活着,太好了。

不过说真的,她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与他重逢,她到现在还不清楚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并救了她,那天他还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她就被小勤的死打击到乱了心绪。

想到小勤,她依然心痛难抑,但也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小勤照顾好她的家人,确保她的爹娘弟妹一世生活无虞。

“唉。”不由自主的,她发出一声轻叹,不料却将倚在床柱上歇息的楚毅给惊醒了。

“商湘,你终于醒了!”他一脸惊喜的叫道,随即小心翼翼又紧张担忧的盯着她缓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还认不认得我是谁?你是否还记得之前所发生过的事?”商湘瞬间便想到可能有大夫跟他说过高烧的后遗症会将脑袋烧坏掉,故他才会有此反应。

“我没事,楚毅。”她回答道,声音因久未开口而变得异常沙哑。“你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比我还糟糕,你去休息一下吧,我没事了。”她对他说。

“我没事,你别担心我。”楚毅缓缓地摇头,见她想起身,立即伸手小心谨慎的将她扶坐起来。

两个人虽分别了八年,却连一点生疏感也没有,一言一行全都自然无比。

“你怎会出现在这里,这些年你去了哪里,为何都没与我连络?”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好后,商湘开口问他。

“我回家了——”

“别骗我。”她直接打断他。“前些日子我曾回山村一趟,从镇上的吉祥饭馆大师傅那里听说了你的事,当年我们分开之后你根本就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饭馆做杂工,之后还莫名其妙跟了一个老道士离开,从此音讯全无。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需要回家的盘缠,因此才去饭馆做事挣钱。会与老道士一起离开是因为意外得知老道士要去的地方便是我的家乡,而老道士为人又挺好的,便临时决定与他结伴同行,路上能有个照应。”楚毅简单解释道。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说谎呢?”商湘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只要我平安无事便可,不是吗?”他没有辩解,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说。

“好吧,反正每个人都有些秘密,这件事就算了,我只想知道过去八年来你为何音讯全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和小滢一直都待在林叶商团,早已与林叶商团密不可分。”

一讲到这件事,商湘就有一肚子的火,因而语气和眼神都无意识变得凶狠起来,狠狠地瞪着他。

“我知道,林叶商团这几年的兴盛应该与你有关,你功不可没。”他平静道。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和我们连络?”她怒声质问。

“因为没有能力。”

“什么意思?”她看着他,有些莫名其妙的蹙起了眉头。

“虽然平安回到家族,但爹娘均已不在世的我完全是独木难支。对于我平安的回归,高兴欢迎的人有,但不高兴不欢迎的却占了绝大多数,再加上我的年纪又小,我又有什么能力命令得了人为我传递讯息给你呢?只怕讯息还没送到你手上,却先为你们招来麻烦,埋下隐忧了。”楚毅苦笑道。

经他这么一说,商湘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他不是不想与她们连络,而是没办法,这也是为了保护她们呀。瞬间,她对于他八年来音讯全无的怨慰整个烟消云散。

“这些年来,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她看着他柔声道。

楚毅没有应声,只是深深地凝望着她,专注的眼神加上深邃的眼眸看得商湘愈来愈局促不安,赶紧轻咳一声打破这份令她莫名心跳的不自在。

“你怎会到这个地方,还刚巧救了我?”她开口问他。

这是一个令她想不透的问题,难道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她对那天冲入交战队伍中第三股势力的势如破竹仍记忆犹新,那些人可足个个武功高强,远在林叶商圈的护卫队之上。如果真的只是巧合,他带着这一大群武力非凡的人是要去哪里,又要去做什么呢?

“我是一路追着你们来的。”楚毅对她说。

“什么意思?”

“前些日子我也去了山村一趟,得知你和林叶商团一起前往紊城的事便赶了过来,想见你一面,没想到才到紊城便听说你们刚离开,而且还在无意间得知有几方人马欲对你们下手,最终目标还是你。我立刻带人快马加鞭追上去,幸好赶上了,幸好来得及,幸好。”楚毅用平静地语气说道,但心有余悸的惊恐与骇怕依然不由自主的从他连续用了三次的“幸好”中流露出来。

原来如此。

“幸好你来了,不然我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商湘说。

“我不会让你死,绝对不会。”楚毅有些激动的宣誓。

“谢谢你。”商湘微笑道谢。

楚毅摇了摇头,认真的看着她,坚定的朝她承诺道:“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所以商湘,你愿意待在我身边,让我守护你一辈子吗?”

“啊?”商湘顿时整个人呆若木鸡。

他这是在向她求婚吗?怎么会这么突然,这么的……让她脑袋一片空白——

商湘这三天一直在想楚毅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什么那天会突然对她说出那种话。

守护她一辈子?

这应该是在跟她求婚吧?她应该不会会错意才对,但是为什么啊?

虽然当时被她装傻逃避了过去,但是以她对他的了解,这个人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就不可能轻易放弃,所以她下次还能装傻的混过去吗?恐怕很难。

好烦,他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又莫名其妙呢?纵使他们认识对方许多年了,可真正相处的时间也只有在山村时那几个月而已,到底是什么驱使他突然向她求亲的?

难不成是因为她的美貌,八年不见再相见,让他顿时对她女大十八变的改变惊为天人,因而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情不自禁的结果便是开口向她求娶?

哈哈哈,很好笑,她虽然长得不错,却不是什么倾城的绝世美人,而他也不像是个会沉迷,被美貌诱惑的人。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商湘想来想去,只想到两种可能,一是他可能真的早在八年前就已经爱上她了,然后一直在等待她长大成人好将她娶进门;二是觊觎她的聪明才智,想彻底占有并利用她这个天才。

不过她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她相信他不是那种人。

所以答案真的会是第一种吗?如果是真的话,那他也太早熟,太早恋了,而且还有点恋童癖的倾向,当年的她才十岁而已啊。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到底要回答他Yes或No呢?

她曾经对叶姨说过,她二十岁以后才会考虑成亲的事,其实那根本就是谎话,因为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成亲,嫁给这世界只要愿意、有本事,想三妻四妾就能三妻四妾的任何一个男人。

来到这个与她上辈子完全不同的世界,她什么都能接受,什么都能学习,就只有无法接受和学习认同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这件事。

一对一的男女之情与夫妻之爱的观念早已根深柢固在她心里,要她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不如叫她去死。所以很早以前,她便决定不嫁,决定努力累积财富,然后做自己想做的事,反正只要有钱,有什么不可以,不是吗?

可是说真格的,她是真的不想嫁人吗?

其实正好相反,她想嫁人想得要死,上辈子想嫁却因始终碰不到一个好男人,结果到死也没嫁出去。

这辈子偏又穿越到这个男尊女卑、三妻四妾的时代,让只能接受一夫一妻制的她一整个害怕受伤害,所以才打算不婚。

也就是说,如果真让她遇到一个愿意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好男人,即使要她倾家荡产,她也要嫁——反正以后有老公会养她。问题是,楚毅会是那个凤毛麟角的好男人吗?

商湘用力的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此刻的脑袋真的是一团乱。明明很早以前她就决定不婚,等到累积足够的财富之后要去周游列国,寻找有无穿越同乡人的踪迹,怎么为了楚毅的一句话竟又三心二意了起来呢?真是太没用了!

可是……可是……

商湘,你到底在可是什么,犹豫什么呢?你到底想怎样?眉头紧蹙的发了一会儿呆,她终于轻叹一口气,向自己承认之所以会三心二意、犹豫不决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好像真的对楚毅那家伙心动了。

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又是何时发生的,老实说她一点都不知道,但它就是发生了,因为这三天她除了烦恼该如何处理这件事之外,竟然好几次情不自禁的幻想起与他一起生活的情形。

他会是个可靠而宽容的相公,因爱她与了解她而纵容她、允许她做任何她想做的事,她想经商赚钱做个幕后大老板,他就帮她去做幕前的大老板;她想打听什么消息,他一,话不说便命人帮她去打听;她想出游,他会陪同;她发懒,他会无奈微笑等等。虽然明知道这些全都是她自个儿的幻想,但她却莫名的充满了期待,让她不只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YesorNo?头痛了三天之后,她决定不再伤脑筋,让楚毅自己来选择这个答案,如果他愿意接受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个条件的话,那么答案就是Yes,否则便是:No。

“巧儿你在外头吗?”她扬声唤道。

巧儿是楚毅临时找来照顾与服侍她的丫头,听说也是这房子主人的闺女,才十三岁而已,却挺机灵的,手脚也很利落,是个还不错的小丫头。

房门外无人应声。

“巧儿?”她又唤了一次,门外依然静悄悄的。

看样子她得打消让巧儿去请楚毅过来一趟的想法,亲自走一趟了。

也好,趁机运动一下也不错,不然整天躺在床上身体都要躺僵了。

她下床穿鞋,为自己披上件披风之后,走出厢房。

厢房外空无一人,一片寂静,也不知道人都到哪儿去了。据她所知,光是护卫,楚毅在这院落里就安排了半打的人,难道这些人都隐藏在暗处吗?和林叶商团的护卫还真是不同呀。

她没有多想,按着巧儿曾对她说过楚毅所居住的厢房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突然间她眼角余光好像看见什么东西倒了下来,她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打扮像护卫般的人知觉全无的从不显眼的角落歪倒在地上。

不对劲!她倏地一惊,没有犹豫,立即扬声示警的尖声大叫。

“有剌客——”

不远处顿时传来砰然巨响,像是有人匆忙的用力开门,房门因受力太大而直接撞到门墙的声音。但随她惊叫所引发的不只这个声音,还有几个几乎与巨响声相差无几的声音从四周传来。

她转头看去,只见两个手持大刀的家伙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还有两个从一扇门里跑了出来,手里,样都拿了把白晃晃的大刀,四人凶恶的目光一对准她,毫不犹豫的立即朝她扑杀而来。

商湘吓得面无血色,却临危不乱的立刻转身冲进距离她最近的一扇门内,将房门n上,然后迅速转头搜寻着屋内可以用于抵挡对方的任何东西。

她没往宽敞或出口的地方跑,而是直接跑进一间房里并不是自绝退路或生路,而是明白自己根本跑不过这些练武之人,说不定跑没几步就会被对方追上,然后被一刀从背后砍死,因此她只能想办法保护自己并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楚毅!她相信他一定会以最快速度赶过来保护她的,她相信。

她进入的房间是个杂物间,商湘一眼便相中靠在门边的一根扁担,直接伸手将那根扁担抓到手中,再用另一只手将肩上的披风抓下来,等对方用力踢开房门破门而入的瞬间,直接就将披风往来人头顶一罩,双手抄起扁担使尽全身的气力用力的狂打。

虽然她已用尽吃女乃的力气,但原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再加上肩膀又有负伤,她根本无法造成对方任何伤害,只有把对方更加惹火惹怒而已。

“臭娘们!”对方怒不可遏的一把扯掉罩在头顶的披风,大刀一挥便将她手上的扁担砍断,还震得她双臂发麻。

“就是你这个臭娘们害死我大哥的,我今天要用你血祭我大哥!”对方露出残忍而嗜血的疯狂神情瞪着她,然后举刀劈向她,却突然浑身一僵,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缓慢地回头,然后颓然倒下。

身上溅着许多血迹,左上臂流淌着鲜血,浸湿一大片衣袖的楚毅在恶徒倒下后出现在她面前,一个大步迅速来到她身边。

“有没有受伤?”他着急的问她,目光在她身上快速的看一遍,从头到脚。

看见他,商湘紧绷的身体蓦然整个放松了下来。

“你受伤了。”她直勾勾的看着他血淋淋的左臂膀,抖着嗓音说道。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的感觉到害怕,感觉到发抖,还有疼痛。但是他的伤比她还要重,血流了好多,一定比她更痛。

“只是小伤不碍事。”他不痛不痒的瞥了眼自己的左手臂,然后再度问她:“你呢?有没有受伤?”

好像非要听见她的回答才能确定,才能放心。

“我没事。”她迅速摇头道,紧盯着他血流不止的臂伤着急道:“你得先止血才行,流这么多血伤口一定很大、很痛。”

“只是小伤而已,不会很痛。”他再度安慰她,然后脸色一正的改以严肃的语气道:“咱们得快点离开这里,这里已经被那些人发现了,不能再继续待了。”

藏身在这个距离紊城不远的小城镇里等待林叶商团回过头来找她是商湘的主意,但刚刚的事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曝光,不走只会陷入险境。

“我听你的,但你得先止血。”她的目光始终停在他血流不止的手臂上。

楚毅闻言直接把被刀划破的衣袖扯了下来,三两下撕成条状,在伤口上绕了两圈,再用手与牙齿将布条打结,结束简单的止血包扎后,他直接用受伤的那只手一把牵起她的手,道:“走。”

商湘对于他随随便便的包扎非常不满意,很想将那布条拆下先帮他上好药再重新包扎,但他脸上严肃而紧绷的神情却告诉她此刻情况危急,不是执着这种事情的时候。

“现在是什么情况?”她问他。

“院子里的六名护卫武士皆是中毒而死。”

简言而之就是他们恐怕早已被人盯上了,对方才有时间做此布局,至于局都布了,为何前来剌杀者只有少少的四人,这却不是现在他们该想的,他们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快点离开这里。

其实楚毅并不知道今天前来的这四个人的目的只想为亲友报仇,因为和多数满脑子仍想生擒商湘换取利益的同伴意见相左,这才会冒险先下手为强,怎知却反倒曝露了那群人的存在,让楚毅嗅到前所未有的危险。

商湘一愣,一颗心沉沉的,顿时闭嘴不再说话。

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经历终于让她明白了这时代是如何的视人命如草芥,过去几年她能在那么平和安逸的环境下长大,实在是太幸运了。

楚毅带着她翻墙而出,墙外一辆不起眼,看起来有些破旧的马车已等在外头,除了一名穿着粗布衣的护卫车夫外,其他护卫武士皆不见踪影,不知隐藏在何处。

他们坐上马车后,马车立刻往镇外驶去,速度却意外的不疾不徐。

大概是她脸上的疑惑太过明显,楚毅开口对她说:“此时还有另外一辆马停在那院子外头,等人上了车之后便会全速往咱们相反方向赶路。”

以假乱真,满天过海。商湘脑袋顿时冒出这两句话。

“剩下的护卫武士都跟着那辆马车?”

“嗯。”

“那些人还有机会活下来吗?”她沉默了一下,不由自主的问道,嗓音有些沙哑,喉咙有点堵。

“我不知道。”楚毅沉默了下,老实答道。

商湘鼻头顿时酸涩了起来,不知道自己这回出行究竟要连累多少人为她而死。她根本就不应该离开宣城,离开林家,她真的好后悔。

“别想那么多。”楚毅伸手将她拥进怀里柔声安抚她道。

“他们一条条都是生命,是独一无二而且宝贵的生命,你叫我怎能不想?都是我害的。”她哽咽的说,泪水不断地从眼眶中滑落下来。

“不是你害的,而是那些贪婪、好逸恶劳又残暴无情、泯灭人性的盗匪害的。”他纠正她。

“就为了那一点赎金死了那么多人,值得吗?”她泣声问道。

“不是一点赎金。”

楚毅在说这句话时语气相当的奇怪,让商湘忍不住挣开他的怀抱,抬起头来疑惑的看向他,眼前却是模糊一片。她伸手将双眼中的泪水拭去,一拭再拭,却仍不断地溢出,让他再次将她拉回怀里,安抚的拥抱着她。

“不是一点赎金。”他缓声开口道,“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现今价值连城吗?”

“我?价值连城?”她再度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泪流满面的脸上满是错愕惊呆的表情。

“林叶商团这几年青云直上的盛况大家有目共睹,你的存在自然瞒不了有心人。”他对她说。

“可是我和叶姨、林叔他们一直都很小心没有曝露我的存在呀。”她摇头,不解。

“的确,你们一直都很小心,所以有关你就是那个关键人物的谣传,大多数人都抱持着怀疑的看法。

你若一直待在宣城林家中,那些人不会为了一个怀疑的想法而去冒险得罪林叶商团,你可以一辈子平安无事。但是一旦你离开宣城,月兑离了林叶商团的势力范围之后,那些胆子大的便会蠢蠢欲动。紊城这些亡命之徒肯定就是被那些人给利用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这一辈子若要想平安无事,就只能一直待在宣城,哪儿都不能去了?”商湘呆呆的看着他,整个人震惊不已。她完全无法接受这种结论,这算什么啊?她这么努力帮林家与自己挣钱,为的可不是过那种没有自由,一辈子只能老死在一个地方的坐牢生活呀。

“不,你还有一个选择。”他说。

“什么选择?”她立即问道,迫不及待的对他说:“只要能获得自由,不再是别人眼中的香脖脖,生命安全随时随地都不会受到威胁就行,快点告诉我。”

“你只需要与我成亲,跟我回家,不再回离州宣城,藉这次事故假死,不再与林叶商团有瓜葛,便可改变这一切,只需要几年的时间,你想要的自由便能唾手可得。”他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缓慢地说道。

商湘忍不住露出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后,她问他:“你还真懂得见缝插针,你就这么想娶我为妻吗?”

“我盼了两世。”他一脸认真的点头答道。

她呆愣了一下,忍不住苦笑了起来。她戏谑道:“这个回答好厉害啊。”

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漆黑的眼眸中有着坚定不移的执着,还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浓到化不开的情感氤氲着,让人无法看清。

“你爱我吗?”商湘鬼使神差的开口问他。

他深深地看着她,似乎停住了呼吸,然后从心里发声答道:“爱,很爱。”

商湘在那一瞬间似乎也屏住了呼吸,一颗心因他这三个字而悸动得不能自己。她应该要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但是她却不禁慢慢地咧嘴微笑,笑靥如花。

“好,我嫁给你。”她义无反顾的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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