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戚少霆安顿好米雪莹后，在她醒来之前离开，他来得无声无息，走得也无声无息，仿佛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也觉得奇怪，既说不清，也道不明，只是不愿意米雪莹醒来后看见自己，不想让她误以为他还对她有情，以免她继续纠缠。当然，他也绝对不会纵容她继续潇洒下去。
这一切米雪莹都不知道，她醒来后抱住疼得快要裂开的头，呆呆地看着好友，一脸迷茫，“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记得我在酒吧……”
“我也不知道呢，昨天有人来找我，说你在这里，我就过来啦。怎么样，你碰到了一位西班牙帅哥对不对？”苏景楠笑得不怀好意。
“对呀，很帅呢，我们聊得非常愉快，还约定以后一定要再见面。”米雪莹打肿脸充胖子，小心翼翼地看好友一眼，问：“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男的、女的？”
“男的哦。”
她到底是醉得有多厉害，该不会酒后……米雪莹掀起被子看了一眼，拍了拍怦怦乱跳的心脏，还好还好，衣服很完整，身上也没有不适感，昨晚是个平安夜。
苏景楠嘟嘴道：“哦呀、哦呀，看来某人有艳遇哦，还是异国恋呢，很浪漫哦。”
米雪莹配合地笑了笑，摊手道：“是呀，只可惜西班牙帅哥说他喜欢浓眉大眼、高挺鼻梁、性感丰唇的金发美女，对亚洲人没有兴趣。”
“原来是这样呀，真可惜。不过你不用担心，下一次我一定会帮你物色一位帅哥，绝对要比你前夫好。”苏景楠跃跃欲试地说。
“嗯嗯，我饿了，我们先去吃早餐。”米雪莹转移话题，眼眸黯了黯。
早餐后，她接到电话，收到了意外惊喜。
“景楠、景楠！”米雪莹欢呼地抱住了好友苏景楠。
“怎么啦，有什么事情值得你这么高兴？”苏景楠优雅地喝了一口果汁。
米雪莹激动得无法言语，笑着喘了好一会的气才惊呼道：“我刚才接到了编辑打给我的电话，她告诉我漫画版权卖出去了！”
“漫画版权卖了？快，说清楚点。”苏景楠讶异地说。她知道米雪莹自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画漫画，出版了几本漫画，但是卖得不算好，市场反应也不热烈，属于三流漫画家一类。
“编辑在电话里告诉我说有一家影视公司要买我的漫画的影视版权，对方很喜欢我画的漫画，还说要马上投资拍成动画，要我尽快赶回去洽谈签约一事。”米雪莹高兴得像个孩子。
她没有接受过正规的课程训练，也不是专业的艺术生，画漫画完全是靠兴趣。她知道自己没有天分，笔下的人物也不够完美，情节也总被人批评太幼稚、太虚幻，不够现实，可是她有她自己的想法。
谁说现实里不能有童话？在她的漫画世界里，没有反派角色，所有的角色都可爱讨喜，有情人终成眷属，甜蜜温馨，梦幻得像天堂，给读者一种非常治愈的感觉。
“森林里有一群可爱的小动物，聪明机智的小兔子、憨厚老实的大黑熊、慈爱和善的大象女乃女乃、威风凛凛的狮子叔叔、狡猾偷懒的小狐狸，主角是因家族恩怨被迫逃亡的鹿小姐和保护森林的猎人……”
“是、是……”米雪莹低头绞着手指，忐忑不安。她接到了编辑的电话后，立刻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编辑把她带到影视公司去，说是大老板要见她，要当面和她谈谈漫画的内容，还说大老板是她的粉丝。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大老板会是戚少霆？他是她的粉丝？不可能，骗子、骗子，一群大骗子！
“你创作这部漫画的初衷是什么？”戚少霆合起双手，靠在皮制办公椅上，意态闲闲地打量她。
几天不见，她的穿着打扮似乎又有了不同，不过分性感，也不土气，她穿一件黄白相间的格子裙，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系的腰带，腰肢纤细，很有气质。脸上画了淡妆，摘掉了黑色眼镜，浏海梳到了两边，露出饱满的额头。
戚少霆突然觉得米雪莹比起外面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还要漂亮很多，一点都不俗气，皮肤雪白莹润，一双盈盈的杏眸欲说还休，惹人心怜。只是她为什么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是太惊讶了吗？
也是，他以子公司的名义买下她的漫画版权逼她回国，她应该很惊讶吧。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能一遍遍地说服自己，也说服她，“买下你的漫画版权，是公司董事会的决定，并不是我私人的决定，所以你不需要觉得有任何的尴尬。说话！”戚少霆命令道。
米雪莹抬起头，不情不愿地嘀咕，“我可不可以不卖……”
“错过了这次机会，你可能就再也没办法在电视萤幕上看到你的作品，这也无所谓？”戚少霆笃定她不会拒绝。
米雪莹沉默了许久，淡淡地说：“我卖……”她像是被迫卖身。
戚少霆不爽，“那就好好回答我冈才的问题。”
“我不知道，我画漫画只是随心而为，想到哪里就画到哪里。我只是想画一个温馨的故事，甜甜的，让读者看了以后心里暖暖的。”她不敢看他，怕他骂她幼稚。
“真幼稚。”戚少霆皱眉，见米雪莹脸上流露出浓浓的失望的表情，又忍不住话锋一转，“但是真的很甜蜜，我把你的漫画全部都看完了。虽然幼稚，但是很符合当下暖心治愈的潮流，相信拍成动画片后会很受欢迎，如果动画片的收视率好，我们后面会考虑拍成电视剧、电影。”
米雪莹倏然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你真的都看完了？”他后面说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只关心这个问题。
“笨蛋。”戚少霆撇嘴，“身为公司的大老板，我花钱买你的作品，当然要全部看一遍，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买了之后会不会亏本。”
“哦。”米雪莹应声，心里想果然是狡诈的商人。
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模样，戚少霆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我们接下来再讨论一下角色的问题。”他沉吟片刻，翻开漫画集指着威风凛凛的狮子叔叔问：“既然你说森林里的动物都相亲相爱，相处得非常和睦，你这里为什么又要画狮子欺负小白兔？还不只欺负了一次，是欺负了好几次，有时候还会用尾巴抽打小白兔。”
“我……”米雪莹嘟着嘴小声嘀咕，“因为他坏、脾气差，总是无缘无故发脾气，很难伺候的。”
“嗯？”戚少霆听见她的碎碎念叨，再看一眼漫画上的小兔子，恍然大悟，咬牙切齿地问：“你是不是以我为原型来画的？”
米雪莹结巴地道：“你、你怎么知道？”
“笨蛋。”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他能不知道吗。戚少霆瞪她，“为什么狮子是叔叔？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了，我有动手打过你？”他向来自诩为绅士，绝对不会对女人动手。
“你是没动手打我，可是你用冷暴力欺负我。”米雪莹可怜巴巴地瞅着他，小脸气得鼓鼓的，像一只可爱的小仓鼠，委屈地谴责他，“你总骂我、嫌我笨，说我不会做家事，还故意不理我。”
他有吗？她的确是笨啊，哪有人学了三年还不会烫衬衫的，更何况她还总是学不会看他的脸色，每次都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犯错误，能怪他吗。大男人主义的戚少霆眯了眯眼，“你觉得委屈，那为什么当初要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他暂时还不想让她知道他已然知晓真相。
米雪莹果然不再强辩，撅着嘴逃避问题，“你现在是以什么身分来跟我谈话，大老板还是前夫？如果是大老板的话，我想我不需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几日不见，她倒是变得伶牙俐齿了许多。戚少霆哼了哼，道：“言归正传，这是合约，你看完后觉得没有问题就可以签字。”
戚少霆把合约递给她。米雪莹秀眉纠结，她最讨厌看法律类的文件，每次都看得好头痛。以前签合约时，她都是拜托戚少霆帮她审查，他虽然会骂她，但也会认真地帮她从头看到尾，托他的福，她从没上当、吃亏过。
“好。”米雪莹点了点头，下意识地选择相信他，草率地看过合约后签字。
戚少霆冷哼一声，倚靠在办公椅上，双手交叉，身子微微向前倾，凝视着她。
米雪莹被他看得心里发麻，脚底抹油想开溜，“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戚少霆皱眉，薄唇勾起一抹不悦的弧度，手指在办公桌上轻点，缓缓道：“我听说你刚从国外回来是吗？”
“是的。”他问这个做什么？
“去国外做什么？”他平淡的口气里暗藏危机，“离婚后，你过得挺放纵的嘛。怎么，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欸？”米雪莹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问，她握紧手掌心，不愿意在他面前表现得狼狈，努力地深吸了一口气，清美的小脸上荡起一抹明媚的笑靥，原本有些憋闷的五官因为笑容而变得生动活泼，“有了呀。”
米雪莹重重地点了点头，笑着说：“刚认识的，他是西班牙人，长得很帅气，对我也很好。要不是因为我要回国签合约，他早就带我回家见爸妈了。”
“进展得倒是挺快。”戚少霆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口气冰寒，“那个莫云翔呢？我还以为你和我离婚后会和他在一起，怎么，你抛下他又另寻了新欢？”他鄙夷嫌弃地看她，高高在上的目光仿佛是法庭上的法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