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为君顾 二十七回忠心鸾枝守钟粹宫冥思苦想计上心来

作者 : 冰雪蓝琪儿

就在那一晚,就在风雪加交的夜里,舒嫔将自己端了许久的汤羹,交给安怀义,小声说道:“嫔妾亲自做的羹汤……徐公公说,皇上还在忙着……嫔妾就想着再等等……”此时安怀义揽着她的肩,心疼的说道:“这个徐立言也忒不像话了,等明儿朕就……”

那舒嫔忽然捂住了他的嘴,娇声道:“别!皇上,徐公公是职责所在,怨不得徐公公……”见自己的爱妾,为了给自己送一碗羹汤,而不敢打扰自己,宁愿在外面挨冻等着。这样的行为,令安怀义甚为感动。

也许是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情景了,安怀义紧紧地搂着她的腰身,吻着她的额头,眉间,脸颊,还有那樱桃似的唇瓣。在舒嫔看来,这已经是她多年的夙愿了。她偎在她的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感觉很是温暖。

倘或不是聘婷所说的这招“苦肉计”,舒嫔也许就不会躺在龙榻上了。她很想再入主钟粹宫,毕竟那里才是自己的寝宫。可是她又知道,心急吃了热豆腐。所以当安怀义问她,要不要重新入主钟粹宫的时候,她并没有像桃夭一样,心急者说什么邀宠的话。

自然,这在安怀义看来,舒嫔是一个懂事的女子。他说道:“冉儿,朕会把属于你的,都会还给你的……”烛火摇曳,暗夜阑珊。鸳帐里,悱恻缠绵,娇喘微微,呢喃娇语,唇瓣芬芳,润泽凄凄一片芳草。

到了早晨,恩陈雨露的舒嫔,本以为自己会重新入主钟粹宫,可是安怀义却没有提及。或许昨夜自己“退让”的有些真实,又或许有些过火了吧。聘婷告诉她,只有耐心的等待,才可得到自己的天地。舒嫔思虑了一番,想到桃夭的命运,不禁同意了聘婷的话语。

北国的冬日,天气阴沉,北风挟裹着雪粒,打在人的脸上,生疼生疼。议政殿上,诸位大臣仍旧是持着儒家思想,要安怀义废黜太子子礽。安怀义却是没有任何措施,只是要看着臣子们是如何陈述的。待臣子们下了朝,诸位皇子也都回了自己的寝殿。

不过在路上的时候,皇子们也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子俨心里知道父皇的心思。子恒也很清楚,自己的这个四哥,素来话语很少。便笑着对子俨道:“四哥对三哥的行径,有何品论?”子俨到不含糊:“这事儿自然有父皇做主。”

这一句话,把所有的想法,都推倒了安怀义身上。安怀义对子俨便另眼相看,以为他是一个听话乖巧的儿子。六皇子子胥平日里大大咧咧,走上前去,对子恒道:“三哥看着不是那样的人,想来是父皇错怪了三哥。”

随后的子恒没有言辞,只是说道:“父皇的心思,可不是咱们私下里讨论的。”这话是说给子胥听得,子胥模不着头脑,也是一个劲儿的笑着符合。这时日影忽然冒出了一点儿,隐约露出晴天的意思来。

枯草萎黄中,篱笆旁,有一个身穿紫红色棉坎肩儿的宫女,不知在做些什么。诸位皇子从这里经过,子恒看着这宫女,觉着很是眼熟。子胥自然是认得的,他笑着说道:“这不是钟粹宫的鸾枝么?”随后就走上前去,对鸾枝说道:“鸾枝,你这是做什么呢?大冷天儿的,只是站在这风口。”

她见皇子们过来后,就行礼问安道:“鸾枝给各位皇子和王爷请安!”“免了,”子恒说道,“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原是贤妃身边的宫女。”子俨见鸾枝神色有些不对,就对子胥和子恒说道:“我有些事要问一下鸾枝,你们就先回去吧。”子胥自然是晓得的,便和子恒先走了。

那鸾枝只是一直低着头,并未答话。子俨忽然伸出手去,撩起她的衣袖,却不见了那根玉镯儿,便问道:“桌子呢,怎么没戴?”“奴婢怕戴在手上,被旁人看见,所以就收了起来。”鸾枝的表现很是反常,让子俨觉着出乎意外。

并不像是以前那个活泼开朗的鸾枝,子俨就关切的问道:“怎么了,难不成谁欺负你了?”“没有,”鸾枝向后退了一步,说道,“王爷还是别问了,以后也不要再找奴婢了……”

这话是怎么回事,又作何解释。子俨很是讶然:“你是不是有事请瞒着我?你只管告诉我,究竟发生了是什么事儿?”问了好半天,鸾枝也不说出原因,只是说着:“这次只怕是王爷最后一次,在宫里见着奴婢了。”说罢就要走开,可是子俨随后紧紧抓着她的手,说道:“你若是不肯说,我就不让你走。”

原来贤妃死后,被埋葬在天朝皇家的陵园里。按照宫规,随身侍女是要殉葬的。不过后来太祖皇帝为了更加人性化,就规定随身侍女只需为死了的主子,守陵三年即可。三年过后,仍然可以回到宫里。

起先太宗皇帝的瑞贵人死了,她的侍女菊若就是守陵去了。不过菊若不愿再回宫里,就守着一辈子,再没回来过。这贤妃也是过世了十天,宫里的田姑姑便对鸾枝说起守陵的事情,要她明日就要出发。而鸾枝心里是舍不下一个人的,她就在园子里徘徊,也是凑巧,恰是遇见了子俨。

听了这番话,子俨更是明白了鸾枝心里的苦。遂对她说道:“你放心,我这就去求了我母妃,要她把你收在储秀宫里,做一个奉茶侍女,你看如何?”鸾枝知道,子俨这是在安慰自己。从来宫规无人能动,不然那被贬去崖州的安逸云,早就被调了回来。

鸾枝送了他的手,苦笑道:“奴婢谢过王爷了,只是奴婢没有这个福分……奴婢这就拜别王爷……”说着就转身走了,看着鸾枝落寞的背影,子俨的心里很是不滋味儿。以前的紫兰,没有留住,如今的鸾枝,又是如此。怎么自己的红颜,都不能留在自己身边。

他伤心的徘徊在这条小径深处,望着薄凉的太阳,悲凉的叹着气。这时有小太监来找他,说是薛昭容有事儿找她商议。到了储秀宫里,薛昭容不断的数落着子俨:“你也是的,怎么下了朝,就不知来看看你母妃!”子俨笑道:“孩儿急着回去看筱雨呢,她身子最近很不好……”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薛昭容啜了一口茶,说道,“就是为着今年除夕,你打算怎么过呢?”子俨说道:“除夕自然是陪着筱雨的,母妃又不是不知,筱雨这是第一年在咱们府上……”

薛昭容点点头,说道:“也是……太医怎么说的……”自从筱雨没了孩子以后,太医就诊断过,说是筱雨身子虚,不便于怀孕。这筱雨的外祖父安海鹏还不知道,薛昭容可是急着攀这棵大树,好为以后做准备。所以就把自己在承德县的外甥女儿,给叫了过来。

说是让薛姑娘进京都看看,其实是为要子俨收在房里。将来这孩子怎么说,也得认筱雨为母亲不是么。薛昭容是希望除夕的时候,子俨能够在储秀宫里过。子俨却道:“母妃真是糊涂,筱雨是您指定的王妃,怎么除夕不在府里过,若是让她外祖父知道了,还以为咱们是欺负她的女儿……”

“你知道什么呢,”薛昭容说道,“母妃是要你们都到这儿来守岁,正好也征询一下筱雨的意见。她凭白得了一个孩子,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反对?”子俨只是不语,薛昭容只当是子俨同意了,就对他说着薛姑娘的温柔体贴来。

这时的他,还在想着鸾枝。心里终究是放不下,可是母妃的命令,他也不再反对。反正左不过都是政治婚姻,他就算是说了也无用。只好辞了母妃,独自一人往府中走去。中途遇到了桂儿和子胥,两人嘻嘻的不知说些什么。子俨看了很是羡慕,想着如果能够跟鸾枝一起,该有多好。

这一夜,鸾枝无眠。她也是不舍,是舍不下子俨。本来她对子俨,不过是好奇罢了,好奇这个王爷,怎会一言不发,沉默寡言。最后却变成了深深地思念,她拿出那个玉镯儿,映着透明的翠玉色,泛着淡淡的苦涩。

冬日的清晨,多少有些寒凉。鸾枝一个人打起包袱,最后望了一眼储秀宫,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她想做桃夭那样的人,一朝飞上枝头。可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宿命,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了宫门。手腕上戴着那枚玉镯儿,那是唯一的温暖。

雪花飞落,打落了一地的忧伤。在鸾枝离开宫苑的时候,子俨就在宫门口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在粉妆玉砌的世界里,愈发孤寂。好几次,子俨都想着冲过去把她拉回来,可是内心却告诉自己,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如果那样做,自己以后就很难有机会,做太子之位了。

正当他紧闭着双眼,承受着心理的巨大压力时,忽然听到有人在说什么长出事儿的消息,便深深吸了一口气,与鸾枝相背而行。雪地里,两串脚印朝着不同的方向延伸,像是最后,都没有交集一样。

到了宫苑才知,说是宸妃娘娘的十公主,发了一夜的高烧,最后竟是没了。而且死的时候,同十一皇子一样,没有找到尸身。宸妃哭的肝肠寸断,安怀义少不得前来安慰。这时一个小太监朝这边儿跑来,不料竟是摔倒在地,安怀义很是气愤:“你是那个宫里的?难道不知朕下的命令?这长,谁也不要进来的么!”

那个小太监却浑身哆嗦着,跪倒在地,对安怀义说道:“奴才也是慌了神儿,这才失了礼数……”“你见到了什么?”安怀义见这个小太监神色恍惚,便问道。小太监这才断断续续的说道:“奴才在那口井上……看到一个婴儿……”

看着他的样子,听着也不像是空穴来风。就吩咐徐公公带了人去。过了一会儿,就见徐公公等人把那个婴儿捞了上来。为了不让宸妃看着心伤,安怀义就到了外面,看着那个小小的尸身,很明显,是一个才刚满月的孩子。这宫里除了宸妃的十公主,还会有谁?

更为令人诡异的是,这口井的后面,就是关押子礽的旧阁子、不过几步远的地方,让人不由得怀疑子礽的行径。何况根据守夜的太监说,昨儿个夜里,他们喝了子礽送的暖酒,就醉得不省人事。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解释了。子礽是要害怕有人夺了他的太子之位,才会下此毒手的。

不然十一皇子又作何解释,可是他应该对十皇子下手的,怎么会杀了十公主的。报信的小太监答道:“大约是太子殿下夜里找错了,所以才误杀了小公主的……”这也是个很好的理由,宫里接连夭折了两个足月的皇子,安怀义登时勃然大怒,要徐公公带人将子礽团团圈禁。

阁子里的子礽,对这一切祸事还不知所以。正要去询问究竟,却是等来了一纸圣谕:“太子殿下嫉妒成性,心很毒辣。陷害十一皇子在先,再害十公主在后。罪不容诛,今日废去太子之位,贬为庶人……”

废太子的诏令,很快传到了玫馨苑里。玉妃听了这个消息,一时竟是昏了过去,待醒来后,非要面见圣上。昙儿劝道:“皇上如今还在气头上,娘娘若是去了,岂不是火上浇油?还是再缓一缓吧……”

可是玉妃哪里等得,她知道,被废去的太子,会连同着她的母妃和家人,一齐圈禁在废都的。哪里远离皇城,地处郊区,她好不容易才走到如今,怎么会放弃呢?绵忆也是苦苦相劝:“咱们连这小小的玫馨苑也出不去,怎么去见皇上……”说到这儿,玉妃想起了木槿,要昙儿夜里偷着跑去见见木槿。

夜里的烛火倏然摇晃,木槿便知道是有人要来了。她却对菱角道:“关好门窗,熄了烛火,待会儿有人敲门,莫要去开就是。”可是随后就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听着颇为焦急。

这话才敢一说出口,就有人来叫门,菱角便知这必是玫馨苑的人,为了太子殿下被废的事儿,来求情的。木槿是为了自保,或者说是避免祸事上身。菱角看着木槿,木槿却是没有任何表情。

忽然门外传来昙儿的哭喊声:“娘娘若是再不开门,昙儿就碰死在这门口……”真是没想到,昙儿会想出这么一招。木槿只好让菱角开了门,这才重新点燃烛火,沏了茶水。昙儿哭着跪倒在地:“娘娘看在昔日,同时陆家姐妹的份儿上,救救我们主子吧……昙儿求您了……”

这个昙儿也是糊涂,圣上决定了的事儿,怎可更改。如果这个时候,木槿伸出援手,前来帮助,那么安怀义必然怀疑她还念着旧情。木槿最是清楚他的为人,安怀义平日里最厌恶“情分”这个字眼,而且一旦决定的事儿,谁也无法更改。

看着昙儿泪眼涟涟,木槿不禁心软了:“你先起来说话,这地上这么冷……”“娘娘如果不同意,昙儿就不起来……”昙儿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木槿身上。可是木槿却也是伤痕累累,她已经无力再管这些事情了。

当时间都静止下来的时候,木槿决定了一件事情。她想到了安泽宇,不过现在要把自己的这些情感,都深深埋在心底。去解决这件事情,于是她平复了一下心境,对昙儿说道:“好,你回去吧,本宫自然有法子……”昙儿千恩万谢的走了,菱角不无担忧的说道:“娘娘,这样会害了容嫔娘娘的。”

因为容嫔是被怀疑杀害安怀义的,所以安怀义才会让她,不停的吃着罂粟粉,以此上瘾后,再控制容嫔。还可以牵制陆家旧日的势力,如今木槿只要帮助了玉妃,那么安怀义定然会怀疑,这宫中陆家的女仆,暗地里要集结报复。所以菱角才要担心,不过木槿却笑道:“没关系,你放心,本宫一定会救出太子的……”

凤藻宫的午间是清爽的,尽管是冬日,却因为炉火的缘故,才更加温暖。安怀义下了朝,菱角就将他拦住,说是瑾妃娘娘要邀请他吃午膳。安怀义心中自然开心,这还是第一次,木槿亲自请自己一同用膳。

嘴角挂着笑意的安怀义,从勤政殿到凤藻宫,是掩饰不住的兴奋。进了凤藻宫,进入内室,才发现这里珠帘环绕,轻纱萦绕。而这时菱角已是悄然退下,屋子里弥漫着淡雅的梅花香。拂过秀文花账子,他才看到一身水蓝色绫子袄的木槿,端坐在桌案前,看着那样心醉。

他迫不及待的走到木槿身旁,捏着她的手,细细端详着今日的木槿。眉如远山,水眸灵动。好个美人儿!木槿见了安怀义,就将其中的一块儿凤梨酥,亲送了他口中,笑道:“皇上辛苦了……”

有这么个美人在身边,再辛苦又何妨?他不禁环住她的腰身,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朝着纱帐中走去。解开她的水红色肚兜儿,就只剩下了白女敕的肌肤。而立之年的木槿,更加显得妩媚成熟了。

当他趴在木槿的身上,抚着自己莹润的皮肤时,木槿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安泽宇,还有陆家被抄,安逸云被贬崖州。一幕幕场景闪现在眼前,都是因为自己。不,不是,是因为这个男人,这个本来是要做自己哥哥的男人!她紧闭着眼睛,死死抓着他的后背,直至指甲将他的后背抓出了血,也难解心头之恨!

她忽然喊道:“皇上,你的后背出血了……”他却仍然不舍得停下,继续搂着木槿,在芳草地上,享受着春日的呢喃。越是如此,木槿就越恨,她咬紧牙关,又在他的肩头抓出了几道血印子。

这么疼,安怀义不禁“哎呦”叫出了声。他回头看看自己满是血痕的后背,皱着眉对木槿道:“瑾儿你怎么了,怎么忽然要抓朕呢,你看看,都流血了……”木槿披了衣衫,下床走到小抽屉前,拿出一小瓶金疮药,对他说道:“让妾身替皇上模一模药,这可是上好的金疮药呢……”

“都是妾身的错儿,”木槿边低声道,边细心地擦拭着他的伤口。看着她这么心疼自己,安怀义笑着道:“不碍事儿的,你不用自责……”说着就对木槿道:“只要你诞下皇儿,将来就是太子,朕说话算话的。”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陌上花开为君顾最新章节 | 陌上花开为君顾全文阅读 | 陌上花开为君顾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