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为君顾 第一回喜结良缘滋事大体 优雅得体魏王青睐

作者 : 冰雪蓝琪儿

丹桂飘香,枫红浸染,漫江澄澈,小舟孤影。晚霞褪残妆,古柳映阶前。莺老花落殿檐下,幽香满溢。细草兰香处处,风摇亦动。

皇城内外喜气洋洋,因着梁王安怀义,魏王安泽宇和康王安皓轩要在三日后举行大婚。三王同婚,这还是天朝中头一件罕事。众位大臣也都商量着,三日后去哪里赴宴才好。

先说这梁王安怀义,镇守川滇云贵边境,迎娶的是漠北大将军霍炎的女儿霍心怜,必是不敢得罪的;魏王安泽宇镇守京都,掌管御林军,与丞相文世华的外甥女儿夕颜喜结良缘,足足可以看出其地位举足轻重。

至于四王爷安皓轩,则将迎娶户部侍郎顾华的小女儿顾蓉儿为妻。虽比不上两位哥哥,但安皓轩与顾蓉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遂定下了这门婚事。三位王爷均是天朝之骄子,而其中一位也势必是将来的天子,所以得罪了那一边,都不好说。

宫里忙着备下喜宴,无暇顾及牢狱里的死囚。就连狱卒也是不按时辰来送饭食了,还是翩跹和玉芙一直跑前跑后,照顾着她们。这日蹁跹照例提着食盒,走进牢房,桃夭打开食盒,却是一些糕点,不似前些日子还有馒头什么的。

她不仅皱起了眉头:“这怎么吃得饱呢?”翩跹叹口气,说道:“宫里因为是要为三位王爷举行婚礼,所以人手不够,我也是央了齐王府的人,才做了这些糕点。”原是如此,桃夭说道:“还以为你也不管我们了呢……”

“怎么会?”翩跹笑道,“我若是不管你们,连糕点也不拿来了。”于是大家一起边吃边聊,说话间,便有李德辉走了过来,唬的豆蔻直往后退,悄声对紫兰说道:“不会是……来治我们的罪吧……”

只见李德辉面无颜色,清清嗓子,朗声说道:“陆家罪人听旨……三王喜宴,天朝同乐,大赦天下。陆家之人即刻起身入宫为奴,钦此!”“不是说大赦天下么!”桃夭忽然问道,“怎么只我们还要入宫为奴,这不公平!”

那李德辉瞪了桃夭要一眼,轻蔑的说道:“怎么,若是嫌不公平了,只管对圣上去说……如果不是因为三位王爷大婚,只怕是你们早就人头落地了!”桃夭本欲再说,木槿却拉住了她,然后接过了圣旨,叩谢圣恩。

可是桃夭仍旧是愤愤不平,木槿悉心对她说道:“你真真是不知道呢,圣上给我们定的罪便是入宫为婢,就算是大赦天下,也轮不到我们……”“这下可是好了,”翩跹高兴的说道,“就算是入宫为婢,也好比在这牢狱里强上很多呢,我们应该高兴才是。”

然而角落里的采薇却是闷闷不语,木槿知道,她心心念着的是夜辰,方才也是忘了,怎么没有说起夜辰的消息。究竟要怎么处置,难怪采薇一直沉默着。梁夫人说道:“虽说不是熬到了头,可却也是好的结局了。”

众人感叹着这一路上的心酸,纷纷说着自己的心里话。想起入宫后,势必要见到他,木槿的心里便又忧又喜,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又该说些什么。豆蔻一直咳嗽着,菊若很是担忧,紫兰倒看得很开:“等进了宫,是要找最好的御医给豆蔻好好看看。”

仿佛看到了希望,总之是进了宫,好歹有个穿衣住宿的地方,就算是再差,也比牢狱里好很多。翩跹从宫里回来后,笑着说道:“我去打听了一番,说是先让你们帮忙照顾着喜宴,然后便分到各宫去,当然了,如果服侍的好些,自然比现在的日子强。”

听翩跹的话语,怎么不像是处罚陆家,倒像是进宫选秀呢。可是木槿很清楚,圣上必是为了那半块儿玉佩,殊不知,若是有了玉佩,便有了虎符,调动御林军轻而易举。

金风送爽,群雁南飞,徘徊小径,篱落疏疏。又有蛱蝶菜花落,柳叶半黄尚未匀,陌上田垄依依翠。风吹起,打起一池涟漪,水晶帘动,高槐叶重重。晨雾薄凉,玉阶湿海棠。

重新换上昔日的宫女衣装,已是时隔十二年之久。十二年之前,自己还是一个七岁的小丫头,事事不知,为了生计,入宫做了婢女。十年后,为了逃命,做了姚沁雪的丫鬟,悉心服侍。而今两年已过,随着时间的流逝,竟又是辗转回到了皇宫,像是夜空的明月,缺了又圆。

古铜镜前,挽起如瀑的青丝,扎上鹅黄色的发带,别上一朵琉璃槿花簪,翠眉之间,轻点梅花妆。曾经刘氏还是皇后之时,颇喜梅花。额间的梅花妆盛极一时,于是宫中之人纷纷效仿。就连宫女也是如此,而今亦是。

腰身裹着翠玉色的金线穿蝶月白镶边长裙,一条石青色汗巾子,高高系在腰身以上,外面罩着一件芙蓉素色心莲外衣,裙下微微露着翘起的绣鞋,那凌空欲飞的蝴蝶银翅,分外好看。

随着宫里的朝晨姑姑一起沿着廊下小径走着,一面听朝晨姑姑的吩咐:“你们八个人被分到了魏王府,此去定要悉心服侍,万万不可有所差池。”不敢抬起头去看,木槿却也知道,这八个人里,只有自己认识的紫兰和桃夭,其他人去了哪里,还真的是不知道。

只是隐隐听翩跹说起过,豆蔻、海棠还有菊若去了梁王府,茉兰、嫣红和翠翘分到了康王安皓轩处。蔷薇因为腿有残疾,所以被分到了杂役房,采薇哪里也不肯去,只愿守着夜辰,圣上大约想利用采薇,所以便将夜辰安置在了宫里南边儿的旧书阁中,应允采薇前去照顾。

还有原来府中的杜鹃和金雀儿倒没有了任何消息,翩跹也是没打听到,不过定然是在这宫里无疑了。刘氏和梁夫人也被关在旧书阁里,好在有采薇,不然真不知圣上是何用意。

“木槿……木槿……”朝晨姑姑唤着她的名字,紫兰碰了碰木槿的胳膊,轻声道:“姑姑叫你呢。”木槿这才回过神儿来,朝晨姑姑很是不开心,板着面孔道:“宫里不比其他地方,你竟是还有时间想其他!”

她这才知道自己错了,忙跪在地上,求朝晨姑姑谅解。朝晨姑姑冷冷道:“第一次暂且饶了你,起来吧!”随后继续往前,桃夭小声说道:“怎么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嘘!”紫兰忙捂住了桃夭的嘴巴,只恐让朝晨姑姑听到。

沿着宫里的侧门的青石路,除了宫门,往东走了约莫一刻钟,便来到了魏王府邸。宫中凡是成了婚的王爷诸侯,便会在宫外另立府宅。而这魏王安泽宇也是才刚从宫中搬了出来,住在皇宫的东边儿。

大红喜色笼罩魏王府,众位宾客纷至沓来。跟着朝晨姑姑来到府中,看着府中丫鬟仆役虽多,却也是各司其职。魏王管家安澜笑着迎接朝晨姑姑,朝晨姑姑却仍旧冷若冰霜:“圣上体恤魏王,顾从宫中派遣她们八个宫女来此,帮你们做事。等忙完这一阵子,圣上必是有所赏赐。

安澜笑着拱手道:“那安澜就替我们王爷谢过圣上……姑姑远道而来,不如到府上消歇片刻,饮一壶香茶再走……”“不用了,”朝晨姑姑说道,“我还有事在身!”说着便起身离去。

如此高傲的朝晨姑姑,木槿心里感慨:到底是宫里的老人了,只是不知这个姑姑姓甚名谁,想必也是很厉害的角儿了。待朝晨一走,安澜换了副面孔,对着她们八个人说道:“既是宫里来的,规矩我就不多说了,只是有一句话,我得说在前面,魏王殿下脾气有些古怪,希望你们不要去招惹他。”

脾气古怪,夜辰的时好时坏,安逸云的冷若冰霜,木槿倒都见识过了,只是这个魏王如何脾性,还真猜不透。他既是皇叔的弟弟,应该也是到了而立之年了吧,怎么还会有自己的脾性不成?

接下来安澜又给众人分配了些任务,木槿和桃夭紫兰一起,负责婚宴上的礼品,然后分类放入府库。活计也不重,倒也轻松自在。安澜知道,既然这些宫女是朝晨派来的,自然不会安排过重的活计。

时过上午,木槿和桃夭紫兰等人一起将府库里的礼品,按照礼品单上的名目一一列出整理。她们正要松一口气,这个时候,有一个形容尚小的丫头走了过来,见了她们便问道:“你们谁是木槿?”

“怎么了?”木槿抬起头问道,那个小丫头看了看木槿,便说道:“你跟我过来。”桃夭却拽住了木槿的手,意思是不让她去,木槿轻轻的笑着,然后便跟着那个小丫头一起去了。

穿过松林夹杂的小径,看那琉璃瓦,鸳鸯墙,朱门深府。秋意浓浓,枫红寒露重。叶落无痕,泥土花谢。来到管家安澜面前,只见安澜满面怒色,便知有不好的事情的发生了。

安澜将那份名目账单摔到木槿面前,怒声说道:“你看看这账目!”木槿捡起来细细看着两边,然后说道:“并无差错……”“那尊蜡油冻佛手可是钦差王大人送的贺礼,”安澜道,“怎么没有登记在册?”

木槿觉着很是委屈,说道:“钦差王大人送的可是一尊南海玉观音雕像,我都记着呢。”安澜怒道:“那是礼部的王大人送的!”木槿唬了一跳,忙再次查看账单,却是自己错了,钦差王大人名唤王守仁,而礼部王大人叫王卜仁,名字还真的是相似。

意识到自己出错了,木槿便笑着对安澜说道:“这却是我的错儿,如今我改了便是……”说着就要动笔去改,不想安澜却道:“到时候王爷会核对账目礼单,问起来,你让我怎么说?”

想想也是,如果说是木槿,那就是不给朝晨姑姑面子,给宫里作对;若是说安澜,那魏王定然会责罚与他,这可要如何是好。安澜继续说道:“亏你是宫里派来的,如果是咱们魏王府,我定要将你交给王爷处置!”

就算自己是宫里的人,可是毕竟也是待罪之身,如今有了差错,可如何办?木槿便跪在安澜面前求饶,安澜摆摆手,说道:“你自己却跟王爷解释,不然我可是保不了你!”说着甩手而去。

明晚才是新婚之夜,所以还有解释的时间。可木槿知道,假使在这个时候,贸然对魏王说起,岂不是没事找事儿?算了,还是过了明日再说吧。木槿合上账目礼单,正要出门去,却见一个年轻的王爷走了进来。

身材邤长,面容俊美,眼眸如星,薄唇紧抿。靛蓝色窄绣蟒袍,袖口间绣着金线祥云,腰间束着朱红白玉腰带,气质优雅。如此装扮,木槿便知他是魏王,遂退在一边,低下头去。

看着那双黑漆厚底靴子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最后竟是停在了自己面前,木槿心儿砰砰乱跳,不敢抬头,只想着此刻赶快离开这里。“我怎么没见过你?”他开口问道,木槿低声回道:“奴婢是宫里派来协助王爷大婚的宫女。”

“这么说来,这本礼单应该是你负责的……”他将礼单举起来,问道,木槿点点头,静静等着他的责罚。奇怪的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以后注意便是了。”然后便负手离去。

想起安澜说起他的脾性,这与安澜口中的魏王大相径庭。那个小丫头见魏王走远了,这才对木槿说道:“幸而是在王爷的婚宴上,若是以前,定然要被杖责的……”

原来如此,难怪他没有理睬自己,也许等过了大婚,再惩处自己。或许那个时候自己早就离开了王府。如此这样想着,便拿着礼单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桃夭问起缘由,木槿只是微微笑道:“魏王还真是通情达理之人,没有为难我。”

昏暗的烛火在星空下摇晃,木槿想起魏王来,那是一副处事不惊的神态,忽而又忆起安逸云。这个时候的他,应该也在准备着贺礼,只是他会去哪个王府,还真真是不知。

晨阳纤纤,林间雀儿语。秋菊袅袅带露开,幽深小径,风声似海。一丝一缕,桂子飘香,残荷犹笑,秋池漫涨。鸳鸯喜交颈,连理枝**。

这许久不见齐王的贺礼,想必定然是在其他两府上了。也罢,不然见着他,还真不知说些什么。木槿和桃夭紫兰一起立在喜堂两侧,垂手侍立。吉时将至,一身大红喜服的安泽宇,挽着新娘的手,缓步走来。

待他走至木槿面前时,不经意间看向木槿,那深邃的眼眸,好似夜空中的四暮苍茫。于是木槿微微对着他笑着,空气里荡漾着一种柔柔的气息。紧接着便是将连日来的礼单汇总,交给安澜,就可以回宫了。

没有来得及吃饭,桃夭和紫兰负责摆放礼品,木槿则登记造册。她们井然有序的忙着,有条不紊。看着木槿娟秀的字体,紫兰笑道:“到底是读过书的,比我们强些。”“不过是多看过两本书而已,”木槿头也不回的说道,“哪里算读过书,都是平日里姑娘教的。”

“即使如此,不如留在府里,”浑厚的男声传入耳内,木槿抬头,却是安泽宇。桃夭和紫兰见了,立刻行礼问安,木槿则缓缓放下笔墨,起身行礼:“奴婢不知王爷驾到,万望王爷见谅。”

他挥挥手,示意她们三人起身。然后环视着屋子里整齐的礼品,还有礼貌万分的紫兰和桃夭,满意的点点头。随后眼光转移到了桌案上那方礼单。信手拿起,细细看去,满纸墨香中,夹杂着一份细心。

许是尚未见过木槿这样的女子,许是别的原因,他微微笑着:“府里恰恰缺了一位女管家,不知姑娘可否愿意?”不可置信的看向安泽宇,满眼含着期待,木槿却俯身说道:“奴婢何德何能,怎可做王府管家,王爷抬举奴婢了。”

本以为他会退却的,不想他却说道:“是怕宫里不同意么?本王自会向皇兄言明,你不必顾虑。”怎么与安澜所说的魏王不同,木槿不只好继续说道:“奴婢乃待罪之身,此番入宫,实为戴罪立功……”

“你在本王的府中也犯了错儿呢,”他忽然说道,“你说说该怎么办。”木槿恍然间抬起头,恰逢对上他漆黑的眼眸,没有了解释。“你叫什么名字?”“木槿,”她平静的说出自己的名字,心如止水的模样儿,他还是第一次见过。

借着摇曳的烛火,木槿总算是写完了礼单,想起白日间魏王对木槿的态度,桃夭有些嫉妒,问道:“怎么你就不肯留在王府?甘愿回宫去受罪?”放下手里的笔墨,木槿笑道:“你以为留在王府就是最好的,别忘了,我们还是罪人呢。”

可是桃夭却不这么认为:“你还真是傻,难道你没看出来,王爷对你有心……”“我看你对王爷才是有心!”一旁的紫兰对桃夭说道,“莫非一时嫉妒木槿,还是想要早些嫁人?”

一语中的,桃夭的脸儿红了半边,嘟着嘴说道:“谁说的……我……我……”一向能说会道的桃夭竟是语塞,紫兰偷偷乐了:“我说的没错吧,脸都红了,还说木槿呢……”

三人正说着玩笑话,却见白日里的那个小丫头走了进来,指着她们说道:“王妃来了,还不快些行礼!”随后上前搀扶住夕颜,缓步迈入。三人跪倒在地,然后起身,紫兰去沏茶,桃夭和木槿立在夕颜面前。

“不必拘束,”夕颜笑着说道,“都坐下说话吧。”她们却仍旧只是站着,夕颜抿了一口茶水,说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杏帘,你去把那些赏银拿来吧……”

看着杏帘手中煞白煞白的银子,木槿委婉的拒绝道:“王妃真真是客气了,我们尚未拜见王妃,还劳王妃大架,这些事情,是奴婢们的分内之事。”如此滴水不漏的言辞,令夕颜对木槿另眼相看。

她看着眼前的木槿,水眸灵动,窈窕身材,口齿又好。便拉着木槿的手,问道:“你可是王爷说起的木槿?”怎么,他对夕颜说起了自己,木槿遂点点头。夕颜抚着木槿的手,笑道:“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言罢,杏帘将赏银放在桌案上,便扶着夕颜离开了。“我看还是交给姑姑最好,”紫兰说道,“不然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还真就麻烦了。”“留在这儿吧,”木槿用一块儿绸布重新包裹了一番,说道,“给了姑姑,岂不是说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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