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探 第一百九十六章 第三人

作者 : 乌珑茶

按照之前坛中女死者的死亡时间来算,应当不是余秋实。

但事情的发展总会发生让人意料不到的反转,谁又知道呢,或许其中又有什么意外发生,导致女死者还真就是余秋实。

不管如何,女死者的身份就目前而言,除了可能是余菲之外,便只剩下余秋实了,除非有第三个人出现。

阴十七潜意识里不想有这种情况发生。

余光年夫妻并没有余德海父子四人关在一起,左右都是旁的犯人,两男一老一少,都安静得很。

狱卒打开了牢房,展颜与阴十七走进了牢房,余光年夫妻拘束地站在两人面前,背只差几寸便会抵到黑沉的墙。

余光年老实忠厚的脸在这个时候看起来分外狰狞,原本胆怯的余氏也似乎在一夕之间变得坚韧冷漠。

余氏盯着展颜,眼里不欢迎的意味&lt十足:

“我说过,只想见阴快手。”

余光年没有作声,但同样不欢迎展颜到来的意味很是明显。

展颜不为所动。

见此,余氏转眸看向与展颜并肩站着的阴十七。

阴十七也看明白了,剥开虚假的外衣,余光年夫妻二人做主的是余氏:

“你们的表演很精彩。”

精彩到之前,她竟然没有半点怀疑。

余氏没有因阴十七话中的略微讽刺有所不悦,相反地竟是苦笑了起来:

“不,真的有女鬼在亥时唱戏!”

展颜皱起了眉头:“余文已经全部交待了。”

所以再说谎已经没有必要。

但余光年与余氏并没有惊讶,两人丝毫没有感到突然。

余光年揽住余氏的肩膀,神色疲倦地道:

“余伯并不知道……女鬼的事情是真的,因为整个过程,只有我们听到,真正的听到……”

不是余氏装的唱戏,也不是他们四人事先就计划搭的戏台,而是在余氏唱戏的同时,在她与余光年耳边萦绕的便是《窦娥冤》。

展颜蜚夷所思地看着余光年夫妻,阴十七同样感到不可思议,无论余光年或是余氏,在他们的眼里,她清楚地看到了两人对唱戏女鬼的恐惧。

阴十七认真地看着余光年夫妻半晌,继而对展颜道:

“他们没有说谎。”

如同之前余光年害怕得钻进桌底下,余氏害怕得蒙头躲进被褥里,他们没有说谎,他们是真的受到了女鬼唱戏的困扰。

那个小坛子也真的不是余氏或余光年移出来的,显然那日真的有另外一个人进过余光年的院子,并牵头揭开院子里埋的一具尸体。

余光年夫妻也在那个时候才发现自家院子里竟然埋有一具女尸,而那熟悉又令人惊悚的阵法让两人主自说出了水月村。

余氏满面歉意:“很抱歉水月村里的凶险没有告诉你们,因为我们不能说,本来也没想过要引你们进水月村,但因着突然出现在我们家门前的无头男尸,你们必然得走一趟水月村,所以、所以……”

阴十七接下道:“所以你们就决定顺水推舟,更是受了谁的指示,是么?”

余光年讶异地瞧着阴十七:“你怎么知道?”

能即刻问出这样的话来,余光年夫妻便已经是不想再陈隐瞒什么。

既是如此,阴十七也坦然道:

“真的听到女鬼唱戏的说法,估且算是真的,那么你们在受到女鬼困扰半年之久的情况下,仍未想过要搬离这里,甚至连余文、余夏收,你们都没有想过要告知他们实情,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你们受到了挟胁,或者说,在你们不知道你们的恐惧来源于自家院子里埋着的坛中女尸之前,你们根本就模不清方向,更模不清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们,安全而又最保守的方法,便是按兵不动。

而且,就像先前你们所解释不想搬家的原因一样,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因为没有钱了,毕竟比起钱,命更重要,所以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女鬼虽然一到夜里亥时便在你们耳边唱戏,但她对你们并没有什么任何实质的伤害,这才是你们一直住着的原因。”

余氏点头道:“对,正如阴快手所说,确实如此。”

展颜安静地听着,听着相继亡语、蛊术之后,另一件令他脑袋发涨的事情。

这件事情,阴十七信了,而他既然能在相信阴十七能看到死者亡语及蛊术的厉害,展颜几乎找不到自已坚决不去相信的理由。

冤有头债有主,或许冥冥之中,是真的一切自有天定。

当花自来在阴十七的鼓动之下,亲手取出埋着女死者的尸体下用来摆阵法的黄条布卷,也就是后来余佳丽所说的黄翎柱时,时刻注意着院中情况的余光年夫妻自然也看到了,那样熟悉的黄条布卷,两人在水月村里看过。

那会,余光年夫妻难以形容他们心中的震憾。

在水月村里,会摆这样的阵法,并能摆这样有效的阵法的人,只有受到诅咒的余家长女才会!

余光年眸色默淡:“那个时候,我们想到了离开水月村多年的……余菲!”

在看到黄翎柱摆成的阵法前,余光年夫妻便受到了指示,让两人尽快引展颜、阴十七、花自来等人进水月村,但在看到黄翎柱之后,两人开始觉得坛中女尸与无头男尸怕是真与水月村月兑不了干系。

至少那个频频在暗中指示他们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余菲!

余光年夫妻的说法,无疑证实了余菲并非是坛中女尸并,而是埋尸者。

展颜问:“你们有见过余菲么?”

余光年摇头:“没有,她从来不会露面,她还告诉了我们,院中的阵法本来是用来对付先我们一步住在这里的余武,但阴差阳错的,余武与他的女儿余秋实也得到了应有报应,所以最终这个阵法却是成了困扰我们的鬼音!”

阴十七听着,心中疑团是越滚越大:

“对付余武?为什么?不都是水月村里的人么?余菲为什么要对付余武?还有,那院子里的阵法不是叫‘缚灵阵’么?这个阵法不是说是缚住冤魂怨气之用么?怎么还会有什么怨气极重的鬼音折磨你们?”

余光年对阵法终不比余氏了解得多,于是换成了余氏回答阴十七的问题:

“阴快手居然连‘缚灵阵’都知道了,看来水月村一行,你们不但替我们除去了残害了我们近百年的金蚕蛊,还了解到不少关于余家长女的事情,但阴快手大概还不知道,院子里的阵法并不是缚灵阵,而是与缚灵阵摆法相同,葬穴却绝然不同的聚邪阵!”

聚邪阵?

光听名字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阵法。

阴十七道:“你这是从余菲那里知道的?”

余氏道:“不,余菲没有告诉我这些,这些都是以前在水月村里听徐姐说的,徐姐说余家受到诅咒的长女,要为善很容易,要为恶也很容易,缚灵阵与聚邪阵便是最简单的例子,我也不太懂阵法,只是余菲曾说过,为了将埋坛中女尸的院子弄成一块阴地,她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缚灵阵与聚邪阵摆法完全相同,差别只在于尸骨所葬之处。

缚灵阵不拘什么地方,只要不是阴地便成,聚邪阵则完全相反,除了在阴地摆阵,其他地方不会有任何效果。

余菲还活着,坛中女尸便是她制造出来的,她是埋尸者,那么她埋的女死者是谁?

余光年夫妻都说不知道,余菲没有告诉过他们,而他们也是在阴十七发现坛中女尸之后,才知道自家院中埋有尸骨的事情。

展颜道:“每回给你们下指示的时候,余菲用的都是什么方式?”

余光年道:“字条。”

展颜问:“那字条呢?”

余光年听到这个,与余氏互看了一眼,皆是神色萎顿:

“烧了,每回余菲都要求我们看完就得烧了,我们也想着有朝一日,那些字条可能有用,但我们没有办法,我们的命捏在她手上,只能听她的指示行事。”

阴十七冷笑:“你们的命?”

想到金圣洞中的惊险,阴十七便抑制不住被这些水月村人耍得团团转的怒气。

余氏看着阴十七脸上那冷若寒冰的讽笑,低下首去,万分无奈中透着不得已的矛盾:

“我们也不想的……谁也不想成为沾满血腥的恶徒……我们不想的……”

余氏的自辨并没有让阴十七的怒火有所减,反而如同助火的油般,嗤一声将她心中的火令到最高点。

阴十七深深吸入呼出两个来回后,她力求平静地问道:

“无头男尸是不是就是余武?杀了余武的人是不是余菲与余水合力杀的?”

余氏似乎还沉侵在身不由已的悲惨人生中,无法自拔,余光年也忙着抚慰她,但两人一听到阴十七的这个问题,皆面露惊叹地看着阴十七。

阴十七又道:“怎么?余菲没有跟你们提过无头男尸是怎么回事?”

展颜道:“看你们的反应,应该是提到了,且还被十七说中了,是么?”

确实。

如展颜所说,余光年夫妻的反应已直接回答了阴十七的问题,可她想,她应该听他们亲口说出来。

余氏道:“是!那无头男尸就是余武,可阴快手是怎么知道余武是余水与余菲合力杀的?”

阴十七道:“余水早就承认了他是凶手,而余菲不惜用一条人命造个聚邪阵来对付余武,可见余武曾做过什么事情令余菲痛恨至极,既如此,那么余菲杀了余武泄愤便是迟早的事情。”

余光年夫妻没有再说些什么,两人沉默着。

展颜问:“余菲与余武到底有什么恩怨?”

阴十七也很想知道,可接下来余光年夫妻却都是摇头,他们并不知道,只大概知道那恩怨应当与余菲当年在生下余佳丽后,便离开水月村的事情有关。

而当年余菲毅然抛下幼女离开的缘由,别说是与余菲只是同村人的余光年夫妻,怕是余得德也不一定知道。

至少水月村人都听余德海说过,他并不知道他的妹妹余菲为什么会头也不回地抛下幼女离开水月村。

然到底知不知道,还是得问过方知。

再问了余光年夫妻关于余文、余夏收及余武、余秋实四人,先前到县里来引外来人进水月村的事情,两人的说法证实余文对花自来的坦白并无半字虚假之后,展颜与阴十七便离开了余光年夫妻的牢房。

直到走出离余光年夫妻牢房有段距离之后,展颜便道:

“余水杀人的方式直接暴力,那先射入无头男尸,也就是余武身体里的银针应当不是他射的,而是余菲动的手。”

阴十七随口嗯了声。

展颜在牢道叉口停下,问阴十七:

“你在想什么?”

阴十七站定,抬眼看展颜,她蹙着眉头:

“我在想,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从无头男尸、坛中女尸到水月村的徐姐,总共死了三个人,三个人的死法还与三年前进入水月村的叶姓外来人的死状一模一样。

借无头男尸案引来衙门的官差,再以女鬼唱戏的鬼音控制余光年夫妻引她、展颜等官差进入水月村,然后是利用徐姐之死设局,企图诬陷她与展颜。

再是余德海带水月村村民步步紧逼,随之余佳丽如同旱时雨的及时出现,再是展颜偷潜出村找外援,继而引来花自来及众衙役,还有紧追到水月村找她的叶子落。

意图烧毁徐姐的举动,她与展颜随之展开的护尸保证据的行动,她被迷倒醒后,意外听到余水的供认不讳,展颜及时赶回水月村,余佳丽对徐姐尸身出色的操纵术,村里祠堂以余德海为首牵动的暴动,最后上山。

慢慢地,她意识到余水的病态,然后找到了余德海曾提到过的余有余,并救了他,随之找到三年前三个叶姓外来人的坟包,叶子落赶到,为了证实坟包中的黄色布卷及阵法是什么,她让叶子落上山找余佳丽。

也就是她的这一举,亲手造就了她、展颜、叶子落三人差些一同殒命于金圣洞里的后来事!

自无头男尸命案起,这一连串的事实发生得太快,似乎冥冥之中有一只大手一直牵制着,让她、展颜、花自来,甚至是叶子落,一步一步向早就设好的轨道模索靠近,直到悬崖。

倘若说,这一切是由余菲引线并在暗中牵制,那么她这样费尽心思引线并牵制的原因及目的是什么?

仅仅是因为要么成功,除掉金蚕蛊,要么失败,让她、展颜、叶子落三人成为今年鬼节给金蚕蛊的祭品?

不!

阴十七的第六感告诉她,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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