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星想起明日香这个名字,如果托保之人不是蝶谷的明日香,又是哪个明日香呢?
千真说他直觉这次任务是个陷阱,她也一度这么认为,可事情真的结束了,没有任何意外,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韩星看向千真,他的神色一如往常,总是挂着痞痞的笑,可她似乎在笑中看到了忧虑和焦躁。
韩星目光又瞥向蓝田爱,他正满含敌意的看着自己,为什么?
难道天尽客栈的那一晚,千真和蓝田爱的误会没有消除吗?他们不是和好了吗?为什么韩星总觉得蓝田爱对自己的敌意加深了呢?
韩星迷茫了,她有种错觉,一切都被杂乱的线缠绕着,可又找不到杂乱的点。
而且以前韩星还隐约觉得王母和妖姬派人监视她,现在这种隐约的感觉也消失了,难道整个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假蓝灵珠的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韩星想的出神,秦楠叫她也没有听到。
千真一个爆栗打在她头上,道:“丫头,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小三叫你好多声,也没反应?”
韩星回过神来,千真正占了便宜似的看着她,这又成功的吸引了蓝田爱的妒意。
“没什么。”韩星冷冷的回道,离他远些,避开蓝田爱的目光。
因为任务完成,蓝田玉、秦楠、千真一脸松懈神态,忍不住的高兴说笑。
就连一向严谨的余悸也好心情的诗兴大发,非常激昂的对天吟诗道:黄沙滚滚卷云天,车响马啸旅客临。白日照照焚大地,绿洲海市逆红尘。
余悸的诗透着豪爽和霸气,像他整个人一样,浩然正气中有种不服输的气概。
但是最后一句抒情未免落了俗套,就像是有意的附会和抒情,让韩星觉得他有些迂腐。
“还黄沙滚滚呢,一点风都没有,沙怎么滚啊。什么车响马啸,二哥你可看清楚了,我们骑的是骆驼。”
千真像往常一样,吐槽余悸的诗道:“白日照照焚大地,这一句倒是入情入景,那绿洲海市怎么回事,你看到海市蜃楼了?”
千真继续撇嘴道:“逆红尘,明明满地黄沙,什么红尘啊,我看你是艳书读多了,产生幻想了吧。别没事儿光想这些东西了,还是快点给我找个二嫂实在。”
“你这臭小子。”余悸冷着一张脸,极其不满千真把他饱含热情的诗,批的体无完肤。
余悸催着骆驼走到千真面前,朝他猛挥一拳,千真一躲,眼看那一拳就挥到蓝田爱身上了。千真竟在千钧一发之际,截住了他这一拳。
“二哥,小爱可是我们仁义镖局的门面,你要是把他打伤打残了,那些爱慕小爱的女孩儿,还不用唾沫腥子淹死你啊。”
千真那张毒舌依然不肯放过余悸,但他说的轻松,韩星却明明看到了紧张的神色。
蓝田爱又用深情依恋的眼睛望着他,原来只要千真对他好一点,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我哪有打小爱的意思,我打的是你这个目无尊长的家伙。”余悸愤恨的抽回自己的拳头。
“我怎么目无尊长了,我不是天天叫你二哥吗?难道你想我叫你二叔啊?”千真故作委屈的说道。
余悸的肺都快被千真气炸了,他真有拔出剑,将他乱刀砍死的冲动。
秦楠和蓝田玉被千真的话,逗得哈哈大笑。千真还不知死活的加了句“大哥,你也觉得我应该叫二哥二叔,对吧?”
余悸红着眼睛,扫视蓝田玉、秦楠、千真一眼,满头黑线。
蓝田玉和秦楠立即止住了笑声,但强忍住笑的他们神态更加滑稽,余悸的脸更黑了。
韩星看着他们吵吵闹闹的样子,心想真好啊,希望他们可以永远这样。
“星姑娘,你会作诗吗?”。秦楠转过头,笑看着韩星。
她一直面无表情的沉默,秦楠以为她不喜欢他们的吵闹。
“不怎么会。”韩星回道。
“不怎么会,就是会一点点了。”千真故意曲解韩星的意思。
蓝田玉也插嘴说道:“我家二弟正在兴头上,我们几个粗人不会吟诗作对,不如星姑娘赏个脸,附和二弟一首,也助助我家二弟的兴,怎么样?”
“我不才,不能像余大哥一样出口成诗,还是算了。”韩星推辞道。
韩星知道自己的水平,她可不想被千真调侃。
“星姑娘慢慢想,作诗不求速成。”余悸一谈到诗心情也好了,兴致勃勃的看着韩星道:“你一看就有才气。”
神啊,韩星对天仰叹,搞不懂他从哪里看出自己有才气的。
但是看到余悸一脸期待的样子,不想扫他的兴,低头想了想道:“很久之前我读过王维的《使至塞上》,里面有一句‘长河落日圆’,我特别喜欢,我就借用他这一句,勉强附会一番,你们不要笑我啊。”
“星姑娘只管作,没人会笑你。”余悸说道:“千真是个粗人,不要理他。”
“对,我是粗人,二哥是雅人,你以后还是不要叫我四弟了,叫你的那些阳春白雪为四弟吧。”千真奚落他道。
“你小子今天的废话格外多,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嘴巴缝上?”余悸瞪着他威胁道。
蓝田玉也出来教训说:“四弟,你不要打扰星姑娘。”
“哦!”千真乖巧的闭上了嘴,却不忘对韩星做了个鬼脸。
秦楠笑道:“星姑娘,你别理小四,你就想你的诗吧,我还等着听呢。”
韩星想了想,道:“朝寒暮冬日中焚,秋去春来夏日急。虚无本是无情物,大漠孤烟怎会直?”
秦楠第一个拍手说道:“好诗好诗!”
余悸闭上眼睛,想了一会,也道:“朝寒暮冬日中焚,说的是大漠一天气温的变化,温差之大,用寒、冬、焚来形容非常贴切;秋去春来夏日急,不仅与前句对仗工整,急也特别符合此刻夏日之景;虚无本是无情物,可是在说沙漠中的海市蜃楼诱人入陷阱,终将人害死之事?”
韩星沉默,不置可否。
余悸接着说道:“大漠孤烟怎会直,是不是因为星姑娘没有亲眼见到,所以心生怀疑?好诗真是好诗啊!”
余悸兴致盎然的说着,韩星第一次听他滔滔不绝,心想他这样也挺可爱的。
不过韩星那句“虚无本是无情物”,是在控诉明日空不念蝶谷之情,给她施下咒痛。
而“大漠孤烟怎会直”是因她刚出大漠村时,看到狼烟因风蜿蜒之景而发。
可韩星没有将这些告诉余悸,只是轻轻点点头,算是认同,余悸像找到知己一样大声赞扬,好似相见恨晚。
千真还是没有放过韩星,将她的诗批的体无完肤,韩星倒不介意,反正是附会之作。
倒是余悸为韩星抱不平,厉声呵斥了一番,千真嘴犟,蓝田玉叫他住口,他才住了口。
千真催动骆驼来到韩星面前,控诉道:“丫头,因为你我被大哥训了一顿,你要怎么赔偿我?”
韩星知道自己一说话,定会被千真抓住把柄奚落一番,干脆不理他。
千真笑了笑,看着韩星突然狐疑的问道:“丫头,事情都结束了,你干嘛还跟着我们啊?”
秦楠不满道:“四弟,你什么意思,怎么可以赶星姑娘走呢?”
“是该走了。”韩星虽这样说着,却看向蓝田玉道:“但是我想看看明日香长什么样子?能否等她付完另外的五万两银子,我再走?”
“当然可以,你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我们是同伴,你就是我们永远的朋友。”蓝田玉说道。
千真见蓝田玉都发话了,也没在说什么,但是看着韩星的眼神一直夹杂着疑惑。
韩星不知千真是何意思,但也不想和他多费唇舌,就没理他。
她随蓝田玉等人又回到了仁义镖局,二十几天的路程在说说笑笑、吵吵闹闹中度过了,还是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韩星纳闷,不是她期待有什么危险发生,只是光凭蓝衣不给她找麻烦,就挺可疑的。而且这一路来,她根本就没闻到蓝衣的气息。
韩星想不通蓝衣不跟踪她去了哪里?难道在打什么恶毒主意?
等到了仁义镖局的门口,还是没有蓝衣的踪迹。
“怎么办?我一直待在这里会不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呢?”韩星思忖良久,但那个叫明日香的女子,迟迟不来送剩下的五万两镖银。
千真和韩星同样疑惑,但他不是担心,主要是想看看被余悸称赞过的女孩,到底怎样的不同凡响。
即使平凡了也没关系,他可以嘲笑余悸品味差一番嘛。
其实千真和余悸并不是有仇,也不是看不惯余悸,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是他和余悸最好的相处方式。
一晃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秦楠趴在韩星屋子的窗户上,一脸不开心的说道:“夏天过去了,大雁也该南归了。”
韩星从床上下来,坐在他旁边问道:“夏去秋来乃自然之律,你焦虑什么?”
秦楠郁闷的说道:“秋分时我就要回分局了,星姑娘却待在总局,我不想和星姑娘分开。”
韩星淡淡说道:“我见过明日香也是要走的,咱们迟早会分开的。”
秦楠感叹道:“真希望明日香永远不要来。”
韩星奇怪的问道:“你不想要那五万两银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