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契 第026章 庙会

作者 : 柴柴小虾

过了子时,直至后半夜,慕叶困顿不堪时,灵方才回报。

凤鸾宫之火方熄,凤鸾宫已尽数烧毁。

“这回太傅可安心睡觉去了。”

“小心为上,慕少多保重。”

“自然,那太傅好走,叶不送了。”

“原来,慕府的待客之道便是深夜逐客,延倒是头一次领教。”

这般激将法对慕叶自然是无用的。

慕叶将苏延送至房门外,便不再挪一步,换目送之。

苏延消失于眼线后,慕叶回屋,睡觉。

一觉,至天明。

醒来,景云入屋,为慕叶禀告昨夜之事。

凤鸾宫被火烧尽一事洛阳已传开,各样说法皆有。

朝堂之上亦传出皇上旨意。

皇后卫氏贤良淑德,于大火丧生,择日厚葬与皇陵。

虽以皇后之礼厚葬,卫雅姝之棺椁并未与苏琛一室。

按礼,帝后之棺椁当处一室,若帝后情深合葬亦是常事。

苏琛仅有卫雅姝一后,竟分室而葬。

这帝王心思,当真猜不透。

虽朝廷已明书表明卫后于火中薨了,慕叶的心仍是悬着。

人在她西郊宅子中,宅子空着,苏延安排了他的人贴身照顾,旁的也罢,就怕有人疑心这大火,派人搜查。

慕叶低叹,夜场梦多啊。看来,今年等不及元宵,她便要离洛阳了。

“外头便是这些消息,慕少可有其他吩咐?”

景云立在慕叶身后,站得稍远。

今早的慕叶不同平日,她尚未束发。

三千青丝披散与身后,映着晨曦,泛出黑亮幽光。

宽大的锦袍下,男女莫辨,那背影,颇有几分倾城倾国的风姿。

慕叶握着发丝,懒懒梳着发,“可会束发?”

“会。”

“那么,自此由你为我梳发。”

景云一惊,怀揣疑问,终是未问,踏步上前,为慕叶束发。

大年初一。

昨夜大年夜,慕府这年过得甚开心。

因退了沈家婚事,慕晴欢喜,慕家一家都便开心。

慕枫与慕叶婚事虽未成,总归是十年感情,两人皆刻意避免提婚事,处得甚好。

这一开心,慕正茂取了藏酒,与慕叶胡媚两人畅饮一夜,导致今早三人无人起来。

午饭,三人方起。

饭桌上,秦氏吩咐了醒酒汤,让三人喝下,沉着面色,道,“今日大年初一,明日再训你们。”

三人相视一眼,低叹,喝汤。

像是犯错的孩子。

慕晴“扑哧”笑出,她这爹爹便是孩子心性。

转目至慕枫,秦氏的目光稍稍安心些,“还是枫儿好,滴酒不沾的,让人省心。”

十分叫人受用的话,慕枫却受不起,总不能说他这慕家长子连自己生意都不懂经营吧。

只能笑笑,默声站着。

喝完汤,慕叶开口,“母亲,父亲,年前各地铺子多少都损折了不少,今年这元宵我怕是不能在家过了。”

秦氏眉头一蹙,不悦,“慕家又不是经不起这点损耗,作何非得这般早?过了元宵再去。”

慕正茂正色,“胡闹,你一妇道人家懂什么?百里之堤毁于蝼蚁!”

慕叶也不知该谢父亲,还是该提醒父亲,她也是女子。

想想,罢了,估模慕正茂已将她当成儿子了。

便道,“是,灵韫阁便有劳父亲了。”

慕正茂颔首,“安心去罢。”

最初,慕家只一家灵韫阁,做的是玉石生意。

从开矿采玉石,到挑玉,至雕刻,生意做得极大。

灵韫阁一直是慕正茂管理,慕叶也只是从旁协助。

近年来,慕正茂逐渐将灵韫阁交予慕叶,慕叶也尽量按着慕正茂之意打理。

慕叶是想慕枫打理灵韫阁的。

毕竟,慕枫比她更懂玉石。

慕叶又向慕枫道,“大哥,父亲之身体毕竟不如从前,望大哥空余多费心灵韫阁,”又朝慕晴道,“晴儿也是,莫什么事情都扰父亲母亲,去扰大哥,等我归来,来扰我。”

慕晴调皮吐舌,托着长调“哦”了声。

秦氏看在眼里,暖在心里,拉着慕叶的手道,“又不是这会便走,说早了,他们都该忘了。”

“明日,最迟不过初四,便要走了,还请母亲见谅。”

“啊?!还没拜年呢?”

慕晴惊呼,往年,慕叶都会带着她去拜年,热闹极了。

“今年跟大哥去罢,乖。”

慕晴低头,瘪了嘴,嘟囔道,“那庙会总要陪我去看嘛。”

“去,都去,昨夜的压岁钱不够我再给。”秦氏甚开心,转向胡媚,“阿媚与枫儿也去玩闹玩闹,呆在家中陪我们两个老人无趣得很。”

如此,原本慕家三兄妹之行,成了四人庙会游。

去庙会的马车上,慕晴一脸不开心。

今夜庙会,她原想给大哥与阿姐制造个单独相处的时机。

可这个阿媚姐姐,素来不看好大哥与阿姐,真是气人!

慕枫素来疼慕晴,一下马车便哄慕晴。

兄妹携手去慕晴往寻常爱去的地方逛。

剩下慕叶与胡媚。

“阿媚,这良辰美景你我二人独享了。”

慕叶低叹,搭上胡媚的肩。

她们二人靠得极近,却无半丝暧昧。

胡媚甚配合,歪头靠慕叶。

“矮了些。”

正说笑着,有人认出胡媚,“哎!这不是阿媚姑娘么?!阿媚姑娘,一月期限已过,谁人是知琴音者?我写的信阿媚可看了?”

慕叶与胡媚皆微微楞。

今日庙会,少不了猜灯谜,这街道上最多的必然是文人雅客了。

一人认出,接二连三的,胡媚与慕叶被人聚拢,渐而堵了街道。

慕叶陪着胡媚,捺着性子应付人。

偶得空隙,慕叶方得喘息,透过人群,慕叶瞧见一人。

街道喧嚣,那人垂手静立,似与世隔绝。

不是清和是谁?!

天下间,也就他能教出这般气度的手下。

颇没义气的,慕叶舍了胡媚,移步朝清和走去。

“清和,你家公子呢?”

“慕少,”清和有礼一揖,“公子在船上。”

“哦,我正欲寻太傅,与你一起等罢。”

慕少便站在清和身边一块等。

清和瞧慕叶之眼神颇怪异,未曾见过这般……随和的主子。

站了片刻,慕叶十分和气与清和聊天。

“你们兄弟几人年纪都一般大?”

“年纪相仿,倒并非同岁。”

“哦,你们四人都随太傅许久了罢?”

“是,跟随公子已有十年。”

“哦。你,怀信,俊彦,还有一位叫什么?”

“叫……”

“景云”二字含在喉中,清和默声。

慕叶但笑不语。

见得景云,慕叶便疑心此乃苏延安插于她身边的人。

方才一番谈话,清和之反应已然说明一切。

慕叶仍在等,约莫半刻钟,苏延方出现。

“苏太傅。”

“慕少。”

二人带着相似的笑容,互作一揖。

“叶在此向太傅拜个年。”

“新年好,今夜在此相遇实在巧合。”

“说不上巧合,是叶在此等候太傅。”

“哦?慕少所为何事?”

慕叶呵呵一笑,“今夜庙会,自然是要赏灯了。叶落单了,太傅可愿陪叶?”

“延之幸。”

二人便沿着摆满花灯的洛江缓步而下,身后,是离半丈跟随的清和。

初时,并无话。

慕叶起了话头,“太傅,叶有一问想请教。”

“不敢,慕少请讲。”

“冬至雪夜,你我结盟,叶在想太傅为何要助卫氏?又为何要助卫后逃月兑?毕竟,两者相悖。”

慕叶说得极轻巧,面庞甚至带着浅浅笑意,俊美容颜在烛光照耀下,似古玉般无暇通透,将那双琉璃色的眸映衬得更清澈湛亮。

苏延顿足,黑眸凝着慕叶。

眸光里闪过复杂的、莫名情绪。

他该解释么?

说,若卫氏被诛,则大皇子一派得势,必将卫后与五皇子赶尽杀绝。卫后所生双生姐妹亦不能幸免。

慕叶会信么?

换他,他亦不信。

因为,五皇子一日为皇子,一日便会为其身份担忧,如情势所迫,必定先处双生姐妹!

换而言之,五皇子在一日,双生姐妹便多一份危险。

那抹情绪只是一瞬,便已消失。

黑眸又似无底黑洞,吸纳万象却无法窥探一物。

“卫后于我有恩。”

终了,苏延低声道。

慕叶笑容顿了顿,随即笑道,“叶已知太傅必有思虑。你我结盟,叶自然信太傅。”

苏延笑了笑,“嗯,隔壁街的花灯更好看些,太傅可有兴致?”

“好啊。”

慕叶应声,随苏延前去。

转身之时,有人奔过,撞上慕叶。

“呀!”

撞人者年纪尚轻,撞上慕叶便弹到在地。

慕叶也是一惊,向后退去。

苏延搭着慕叶的后腰,稳住慕叶。

慕叶拍了苏延的手,去扶地上的人,“可伤到你?”

“我没事,”女圭女圭年纪尚轻,声音稚女敕,揉着脑袋,抬头看慕叶,“姐姐可伤着了?”

“啊呀!不是姐姐!这是叶哥哥!”

苏平从女圭女圭身后追来,扶着女圭女圭解释。

女圭女圭笑得有几分傻气,清俊的小脸满是诚挚,“这般好看我以为是姐姐呢。叶哥哥莫生气。”

慕叶这老脸颇担不住,好在是夜,遮了她脸颊的红晕。

“阿平,你又乱来。”

苏延在旁,轻声呵责苏平。

苏平嬉笑,并不当回事。

女圭女圭扯着苏延的衣袖,为苏平说情,“不是的,延哥哥,是我央平哥哥带我出来玩的。莫怪平哥哥。”

“哎呀,阿炜真笨,延哥哥怎会怪罪我们嘛?”

慕叶本以为,少年乃苏平同父弟弟,听来却不像,这不能随意出来玩闹,又与苏平兄弟相称的,整洛阳只有皇室了。

瞧女圭女圭不过十来岁,想来该是九皇子苏炜了。

苏平与苏炜缠在苏延身边,并无离去之意,慕叶便告别了。

“太傅,叶与阿媚约了时间,先行一步了。”

“这条街的花灯未看,慕少赏完再去可好?”

“实不相瞒,叶已误了时辰,明年再陪太傅赏灯如何?”

“好,慕少慢走。”

别了苏延,慕叶匆匆去寻胡媚。

她可没与胡媚约好,她压根偷偷溜走的!

慕叶想,等寻到胡媚,一顿损肯定是少不了了。

唔,还是先给阿媚带些吃的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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