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土盾!”舒葵不知怎么的月兑口而出,说完之后,自己也是一愣,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四个字,让男人一滞,也给了大树机会变招,只见他收了雁翎刀,另一手向前一甩,就有根细绳似的东西,悄无声息地扎入男人手中才刚刚结起的黄色气盾。
男人微有些吃惊,见细绳直往自己胸月复间钻来,急忙散了气盾,用力一扯,将细绳生生扯断。
“哦,原来是个玩泥巴的。”大树落到地上,将手中雁翎刀化成一汪清水,尽数吸纳。
男人则看一眼舒葵,神情复杂。
大树以为他又要对舒葵不利,赶紧一个纵跃,挡在舒葵面前。
“你为了一个凡人,和我对抗,值不值得?”男人皱起眉头。
“那你呢?为了一个凡人,纡尊降贵地和我动手,值不值得?”大树反问W@着,扶舒葵背靠树干坐好。
这话一出,男人一时无言以对。
“我现在越来越好奇了,她到底是谁?怎么能看穿你的障眼法?”事已至此,大树是说什么都要对抗到底了,“她就是一个凡人,没有修为,魂魄对你来说,完全没用,你要她干嘛?”
顿了顿,见男人还是不做声,便又胡乱猜测道:“莫非,这山里有什么宝藏,她是找到的关键?那宝藏是什么?灵丹妙药?金银珠宝?还是悠岚国王的王冠?”
到了最后,话中的揶揄呼之欲出。
男人极为不悦,自颈后拉出根两米多长,通体笼罩在黑雾之中的棍子,双手握好,朝大树猛刺过去。
大树跳到半空躲过,甩手洒出一把树叶。
这些树叶看似轻飘飘的毫无分量,但都绷得笔直,去势又快又猛,与飞镖并无二致。
男人“哼”的一声冷笑,棍子急转间,舞成一道黑色屏障。
而树叶,在接触到屏障的瞬间迅速枯萎,仅一阵微风,就将它们吹得四散飞开,再构不成任何威胁。
大树对此早有预料,树叶一出,就随手扯下段藤蔓,朝地上狠狠抽去。
顿时,地面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以极快的速度朝男人脚下而去。
男人不躲不闪不慌乱,只将棍子照身前一插,马上便阻止了缝隙的继续延伸。
大树仍是不感意外,手中藤蔓动如游蛇,在冲向男人的同时,长出了根根尖刺。
到了这时,男人有些不耐烦了,空着的手化掌为刀,将藤蔓拦腰斩断后,提起棍子,横扫向大树的小腿。
大树跃起避过,却不想,男人的第二招已紧随其后。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自树顶凭空出现的大石落到地上,砸出一个深坑,幸好大树反应够快,才没有当场被砸成肉饼,而只是擦破点皮。
男人根本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又接二连三地出招,逼得大树退出老远后,使个移形之术,瞬间来到舒葵身边,抓起她就想走。
大树急了,忙催杂草疯长,窜到两人多高,将男人团团地围了起来。
男人屡次被阻碍,已是越来越火大,也不多话,依然挥舞掌刀,用力狂砍。
不过这次,他仅仅只能弄断草的叶片,那近一人高的草茎,越靠近根部越硬,无论怎么砍,都只是留下浅浅的痕迹而已。
“我说过,这里是留金寨的地盘。”大树来到近前,“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因为女娲大神的特赦,凡是进来的,总要被外围的结界先扣除半数法力。”
“那又怎么样?就算只有一半法力,我也能打得你魂飞魄散。”男人冷着脸,眼中的杀意越来越浓,“识相的,就让我带她走,要多少,你开个价,否则,别怪我不给你们留金寨面子。”
“只要是留金寨的,哪怕凡人,也是无价。”大树脸上同样罩起一层寒霜,“不好意思,你这笔生意,我不感兴趣。”
男人咬牙切齿地说个“好”字,将舒葵一丢,手中的棍子在草茎上横扫而过。
瞬间,如切豆腐般,草茎齐刷刷地断了下来。
男人与刚才判若两人,表情阴沉,眉宇间隐隐有黑气浮现。
只见他的脚在地上猛地一踏,飞上半空,手一甩,棍子便如箭般疾射而出,呼啸着穿过根本来不及躲闪的大树的肩胛骨,将他往后拖出一段距离,而后,牢牢地钉在树干上。
看着这一切的舒葵忍不住惊呼出声。
男人则落到地上,一步一步地走到大树面前,直直地盯着他的双眼:“我本想痛痛快快的,给你留个全尸,但你一而再,再而三,不依不饶,偏偏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就成全你,说吧,想我先从哪里下手?五官还是四肢?”
大树不答,面色苍白,却是一脸的不以为意。
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激得男人怒火中烧:“是不是不够疼?”
说着,狠狠捏住了大树的肩膀。
大树闷哼着,微微一笑。
男人越发恨起来,抓住露在外面的棍子,慢慢地拧了半圈。
大树额上开始冒出冷汗,但仍是一声不吭。
男人看他这样,知道他并不畏惧疼痛,便改将手搭在棍子上,喃喃地念起了什么。
舒葵听着这一声声的低语,心中没来由地一紧,想提醒大树,又不知该说什么。
而此刻的大树,大睁着双眼,神情呆滞。
在他眼里,四周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再是郁郁的丛林,而是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还有溪对面一畦畦的田野。
小溪紧挨着一座村庄,村里有他童年居住过的地方。
正在呆愣着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头上忽然一痛。
“妖怪,打死他,打死妖怪!”身后一群孩童,大多是小褂短裤,打着赤脚,正捡起地上的石头土块投掷过来。
大树不想和孩子一般见识,便转身打算离开,可不经意间,发现自己竟光着身子,只穿一条满是补丁的短裤,双手双脚也小了许多。
他心道不妙,急忙跑到溪边。
探头,水面上出现了一张丑陋的小脸——这,分明是儿时的自己。
他大惊之下,直往后退。
孩童们纷纷跟着跑来,一时间,石头土块不断砸到他身上、头上。
他并不觉得疼,因为这样的事曾经日复一日地不断上演,他早就习以为常。
“喂,快回来,要打妖怪娘亲了!”一个孩子站在村口大声叫道。
围攻大树的孩子们立刻一哄而散,都拔腿往村子里跑。
大树抬头看了看天,万里无云,艳阳高照。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件事,已被埋入记忆最深处,从来不曾忘记,永远不想再提。
村子里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空气中传来香火燃烧的气味。
大树还和从前一样,以最快的速度往自家的茅草屋跑去。
到了那里,母亲正站在门前的空地上,已经被五花大绑,她身后的壮汉,举起手中木棍,照着她的膝窝就是一下。
母亲跪了下来,不哭,不叫,也没有求饶。
“别打我娘!”大树大喊起来。
“你走开,到屋里去。”母亲语气坚定。
“不许打我娘!”大树不听,张开双手挡在母亲身前,朝壮汉怒目而视。
壮汉显然很不喜欢他的眼神,抬手给了他一记暴栗。
“别碰他,我们说好的。”母亲急了,怕儿子再遭伤害。
壮汉瞪她一眼,伸脚把大树踢到一边,还顺便打了他一棍子。
“蔡爷爷。”母亲转而求助地看向站在旁边的老人。
老人随即喝止了壮汉,对母亲道:“琴儿,你当真愿意?”
母亲点点头:“只求蔡爷爷收留大树,直到他的父亲来。”
“他的父亲到底是谁?是野狐还是黄仙?”这问题,老人已问过许多次。
母亲摇头不答,只说:“等来了,您就知道了。”
“要等多久?”老人又问。
母亲还是摇头:“不清楚,但他说过,大树成年之前,他一定会来。”
“成年之前?”老人皱起眉头,“大树才八岁,再过十年,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时。”
母亲微微笑起来:“您是半仙,莫说十年,就是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都是不成问题的。”
老人不明显地叹口气,转过身,面对众村民,朗声道:“大家听着,琴儿自愿献身,祭献圆湖龙王,以求普降甘霖,从今天起,她的罪孽一笔勾销,大树入我蔡家,不许再欺凌羞辱。”
村民们都不做声,人群中安静异常。
母亲知道老人在村里德高望重,说出的话没人敢不听,蔡氏一门也家大业大,有了他的庇护,儿子以后能少吃些苦,也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不要,不要用我娘祭龙王!”大树却不肯,扑到母亲身上,泪流满面。
“大树,好好听蔡爷爷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爸爸来,跟他去世界上最好的地方。”母亲也哭了。
“我不要,我要和娘在一起……”大树到底还是个孩子,已经泣不成声。
壮汉看他们母子俩哭成一团,显得很不耐烦,咧咧嘴,朝老人看了看。
老人狠下心:“走吧,时辰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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