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们都知道刑部存在问题,为什么不上报给皇上,让他彻查刑部,从根本上解决掉这个问题?今日是个无头尸案,明日保不齐又会出现个什么连环杀人案,如若刑部都不管,岂不是会造成民心大乱,怨声哀道?你们一个是燕王殿下,一个是当朝丞相大人,论身份,没有人会比你们去替百姓开口更合适了,刑部不也是归属你们管辖吗?”。我不明白,为什么明知道刑部有问题,却还要一直纵容下去?难道这刑部里面藏着的勾当还有面前这两人的事儿吗?如果刑部的律法严明,官员负责,那这无头尸案是不是早就会被解决,凶手早就绳之以法了呢?那李姑娘便不会死,圣旨也不会丢,我此时便早就跪在大明宫内等候赐婚的圣旨了。
我承认这件事是我多嘴,可不得不说,明明是件不该发生的事情,就因为大明国刑部里面存在漏洞,官官相护,平白造成了无辜的`人死去,却还无处可查。
楚任羽此时忽然沉重的咳嗽了几声,那突如其来的声音像是要把五脏六腑的咳出来。我知道他只是为了提醒我应该闭嘴了,但我却又忍不住要说出这些话来。
曲丞相没有回答我的话,黄明燕则是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眼睛看向窗外,似乎在等待门外有人走进来。
没人理会我的话,别说是赞同,就连反驳也没有,我觉得自讨没趣,于是将嘴巴闭严实,老老实实等待刑部仵作上门验尸。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便有身着白色布衫的中年男子背着木箱走了进来,见到曲丞相拜了一拜,而后便跪在地上掀开白布,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木箱子里的工具来。他从木箱子里掏出小刀的举动,让我一下子便想起了江云的脸来。
我那一路上闻到的松香味到底是不是江云呢?如果江云真的跟了我一路,那为什么此刻还不现身呢?不过,在今天早上醒后,我的身边便再也不曾闻到那股松香味道,正因如此,我才更加笃定昨日江云一定跟随我们到达了大明国界。趁我晚上昏睡之际,他又自行离开了。
他的身份一直神秘莫测,明明是东宁国人,却又在西岳有生意,有朋友。现如今他又跟随我们来了大明,谁知道所因为何?一路上倒是有不少人警告过我,千万不要让联姻成功。但凭借这段日子我跟江云的接触,他似乎跟那些人又并非同一伙人,对于联姻一事他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只有让我一切小心。他如果不是来破坏联姻的,又是来做什么的?
正当我疑惑之时,却听到仵作惊呼了一声,而后指着床下道:“丞相大人,您看这床下是不是有头发。”
黄明燕对杨风使了个眼色,杨风当即上前挑开了垂在地上掩盖痕迹的布帘,看不清床板下到底有什么,只是黑乎乎的一团。
我心下一惊,那青丝散乱遍地,包裹着的,难道不会是人头吗?
想到了这个念头,我只觉得恐惧的厉害,当即抓住了坐在我旁边人的胳膊,不肯撒手。
楚任羽许是被我抓疼了,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声道:“你这又是犯什么病了,本王不记得得罪过你什么,你怎么舍得下这样的狠手?”
“人头!”我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床板底下的黑团,此时那些被砍去头颅的尸体已然不能吸引我的目光。我越看那黑团越像人头,心中一颤,喊出声来。
听了我的声音,杨风也不愿直接伸手将那“东西”拽出来,于是拔下腰间佩剑,挑着发丝将那“东西”提了出来。
那“东西”挺沉,一把剑根本承不住它,于是顷刻间它便自个儿“咕噜噜”滚落到地上,说来也巧,不偏不正,正好滚落到我脚边。
如我所料,那真的是一个人头,干涸了的血迹,发丝之间瞪得似是要月兑落的眼睛,如同向我呼喊着她的惨死之冤。
一瞬间我便愣在原地,看着那人头不知该要作何反应,直至楚任羽猛地拍了我肩膀一下,我才反应过来,尖叫着跑到了门外。
我的举动如若在不知情人的眼里,一定像是扮演着一场闹剧。但是你能想象吗?有一个睁着眼睛的人头滚落到你脚下,瞪大双眼看着你,死不瞑目的模样。
我发誓,她那眼神我一辈子也忘不掉。
阳光照射下来,似乎在无声的给予着我安慰,翠儿凑上来询问我怎么了,我一把抱住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是的,我被吓到了,今日本是满怀期待的以为大明国丞相会被我这个南楚郡主准备一些惊喜,现在令我大惊之事倒是一桩又连着一桩,可大喜之事,却是一件也没有。
“小姐,您怎么了,您别不说话,会吓到翠儿的。您可是胸口又疼了?翠儿帮您找药可好?”她的身体有些肉,暖暖的,让我觉得安慰了一些。
我在心中思索,如果当年我在南楚便知道来到大明联姻会遇上这么多血案,看见这么多世间残忍之事,我会不会选择违背圣意,抗旨不尊?答案是我不会。看见血案也好过自己掉脑袋,也好过爹娘被牵连,既然命运选择了我,我就该敢于去面对这一切才是。
“翠儿,我想我应该是没事了,你继续在这屋外等着我,一会就好。”我又一次跑回了屋内,望着地上滚落的人头,捏紧了双拳,冰凉的指尖几乎扣进掌心,这痛意才让我平静一些。
我神手掀开了那人头的发丝,耳边听到楚任羽一声惊呼,“素素”。
发丝之下是一张陌生女子的面孔,看岁数应当跟我差不多大小,很年轻的样子,但她没有耳洞,一定不是李姑娘。
南楚的富家小姐年幼时都会穿耳洞,而后戴上金银耳铛,此有穿金戴银,富贵荣华之意。李姑娘是正经的京城富商之女,怎么可能不遵从这个习俗,所以这个女子的人头,必然不是李姑娘的。
“郡主这是?”曲丞相起身询问,一脸惊诧之意。他是惊诧于我的举动,还是惊诧于这个人头被仵作发现了?
“丞相大人,下官已经验尸完毕,可要现在跟您汇报一声?”仵作此时停下手里的举动,抱拳询问曲丞相道。
他这一询问,我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他认识曲丞相,却不认识黄明燕?如果他知道坐在曲丞相对面的人就是当朝燕王殿下,他怎么敢不请安?可如若说是刑部一个小小的仵作,接触不到品阶这么高的燕王殿下,可又是如何接触到曲丞相的?只有一个可能,他们以前见过面,所以认识。难道这丞相府以前就发生过命案吗?
曲丞相没有直接开口,直至看到黄明燕点头示意,方才道:“你只管如实说便是,一定要将每个细节都说清楚,免得遗落到什么,造成本官无法找到真凶。”
我心中冷笑,曲丞相这话倒是还真摘得干净,好似如若他真的找不到杀人凶手,全都要怪仵作话没说清楚,跟他自己半点责任也没有。
仵作点头称是,而后指着地上的尸体道:“这几具尸体虽然被谋害的手法相同,但却不是同一个时辰死的。这身着喜服的女子,脖颈切口处已经腐烂,蔓延出无数尸虫来,说明死亡时间已经超过六个时辰,至少昨日子夜这女子便已经被人谋害了。而这其他两具女尸。脖颈切口处的皮肤还是几乎毫无损伤的,说明死亡时间还在两个时辰之内,是今天早上刚刚遇害的。但依照下官的推断,虽然这三具尸体的遇害时间间隔很长,但应该是同一人所为,均是勒断喉咙,而后砍断头颅的。这脖颈切口无比整齐,一般人根本没有能力做到这件事,杀人容易,但砍掉人头,还能堂而皇之的将其带走,这件事儿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天下有这般铁石之心的人已乃世上罕见,如若要在同一日内找到两个这样的人,想必可能也是极小的。故而下官猜测,这三具尸体乃是一人所杀。”
“不可能,昨天晚上本官还命夫人做了晚宴招待李姑娘,她怎么可能已经被害?这不合道理啊。”曲丞相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慌张神色。
可就因为仵作刚才那番不怕得罪人的话,倒是让我对他无端生出几分好感来。他说的没错,这世界上能够做出这等残忍之事的人没有几个,况且能够堂而皇之在这丞相府内来去自如,杀人如吃饭一样方便的人,只怕更是屈指可数吧。既然是丞相府,那行事最方便的人,当属曲丞相算一个。
“你是如何知道她们是先被勒断喉咙,再被砍掉头颅的?”黄明燕终于开口询问其与这尸体有关的事情来,否则我还以为他聋了哑了。
仵作转头望向黄明燕,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是谁?”
“大胆,这是燕王殿下,你怎敢大不敬?”曲丞相皱起眉头呵斥仵作道,而后又是一副笑着对黄明燕赔罪的模样。
仵作一听面前的人竟然是当朝燕王,立即跪下磕头谢罪。
黄明燕望着他的模样,凝眉道:“你有磕头的时间,不妨先来回答本王的话,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