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悔,那是恨,此刻她才明白凤倾阑给过自己很多机会让自己去了解她,可是她却没有珍惜那些机会,因为她不信,她骨子里始终不信凤倾阑会对她全盘托出,即使爱他敬他,可是却不信他,多矛盾多可笑,云楚,这都是你自找的,都是你自找的!
她在心里不停地自责,那曾经魂萦梦牵的连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的眼中慢慢浮起一丝坚定,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即使是道歉,也要走到那个人面前,亲自说出口。
“张先生说了那么多,还没有和我解释那一句话——如今我就是在他的期望里究竟是什么意思。”仅仅是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云楚的脸上、声音中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丝悲伤,她的头依然被人踩在脚下,可是身体却是平静了很多。
张子笙放松了力道,并没有将脚挪开,“就是字面意思,本座不能不承认,本座输了。凤倾阑是一个很厉害的对手,继承了她的母亲……”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云楚冷笑,自动忽略后半句话,“嘴上说输了,心里还在盘算着怎么翻身吧。你想和我说这一路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其实都是我师父一手策划的,即使我被冤枉成蛊毒之事的幕后者也是他搞的鬼,从而来离间我们的师徒关系是不是?”
“你不信?”
“不,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是你的砝码不够,张先生,你有什么自信能让我为你卖命,就算凤倾阑骗我,可是他把握住了我的心,你呢?拿什么控制我?以为你这番话会让我对凤倾阑产生恨意,然后不顾一切地去报复他?以你对我的了解,你以为我是那么勤快的人?”
张子笙忽然挫败地叹了口气,“也是,你连凤妍都没放在心上,罢了,那本座只能拿你这条命来要挟你了。”
“张先生这要挟可真够分量的,也是,这世上,谁不吝啬自己的命呢!”云楚似乎十分无奈,“那么张先生,能麻烦你先把脚拿开一下吗?”。
张子笙眯了眯眼,似乎在检测对方这句话的可信度,过了良久,他才慢吞吞地将脚移开,云楚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坐起来了,她一边用袖子擦自己脸上的脚印子,一边挪着臀部往后退,因为距离的缘故,铁链一直扯着她,令得她的四肢一直被勒着,十分的不舒服,而实际上,经过刚才那么一阵混乱,此刻的云楚几乎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唯有一双眼睛还是亮晶晶的,宣告她还是个活人。
张子笙冷哼,“你想清楚了?”
云楚做得端端正正的,想给自己找点气势,她抬头说道,“我一直都想得很清楚,我与你的这场拉锯战最后赢的一定不是你!”
“口出狂言!”
“哎哎哎,别动手。”云楚笑眯眯地说道,“张先生,你刚才说了那么多人的弱点,可有想过你自己的弱点?”
不知为什么,前一刻这个小姑娘明明还是砧板上的肉,他的刀,可现在却像是反了过来,张子笙看着她的笑容,心里七上八下的。
云楚见她不回答,便自顾自地说道,“张先生你很厉害也很聪明,可是你不够谨慎,你说凤倾阑和凤妍不曾将你放在眼里,可是你又何曾将我放在眼里……不,你还是忌惮我的,所以在没有确切找到控制我的方法之前不敢将母蛊放入我的身体中,不过,也仅此而已。我在你这里待了那么久,期间进入过你的密室,触碰过那些你赖以生存的东西,唯一的失败就是我并不知道那儿的密室实际上不止一间,而是四通八达,所以中了你的计,这些暂时不提,,我只是想问一句,在我碰过这么多与你性命攸关的东西后,你觉得我有可能蠢到连一点手脚都不动吗?”。云楚好以整暇地到来,轻松的就像是在说“晚安”一般。
“你、你做了什么!”张子笙脸上出现了意料之中的惊慌。
“为了不被你发现,我一直都是偷偷模模的,连剂量都少得可怜,再加上这样的机会并不多,所以你身上的毒药量并不致命。”云楚的语气带了一丝可惜,“所以我只能在昨日自己服下解药,然后通过受伤血液接触将不够的剂量补足,就像现在。”云楚笑嘻嘻地挥了挥自己狼狈的爪子,一双手血肉与泥土混杂,满目苍夷,“刚才你踩着为我的时候为我乘机抱住你的身体,你之前被打得那么惨,和我一样全身上下都是伤,实施这一点,实在是太容易了。”
张子笙踉跄地后退,仿佛要摔倒一般地扶着墙,“难道你刚才失控是计划好的?”分明那么逼真,竟然是假的,假的!
“也不全是计划,刚听到时,真的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云楚看着自己的手,幽幽地说道,“我和你不同,我虽经历过很多,但对于复仇什么的不感兴趣,也不至于将自己当成全世界最可怜的人。用一个合适一点的比喻,我就像是一条流浪狗,一根肉骨头就可以满足我,对我来说,这根肉骨头并不是什么安逸的生活,我更希望是一个人,一个可以陪着我的人,我从生下来就是孤独的,很可惜,我没有在孤独里成王,而是做了渴望摆月兑孤独的奴隶,对我来说,这一生,能够期望的,也就是这么一根肉骨头,剩下的,也只有对肉骨头的渴望,为此,我的生活可以简单而卑微,也可以变得腥风血雨。张先生,到如今你还会觉得你可以离间一条狗和一根肉骨头的感情吗?”。
这个比喻实在是惊悚,把凤倾阑比喻成肉骨头,光是想想云楚就觉得自己已经被对方拆成了肉骨头,可是她不敢退缩,也不能退缩。
“你简直——”张子笙从未见过执念深到如此地步的人,怒极反笑,“愚蠢!”
“好了,我们都中毒了,以命换命吧,接下来,该谈谈静虚散的解药了。”云楚装作轻松地说道,“其实我本意并不想与你作对,各自将解药拿出来,相安无事,对你我都是好的。”
张子笙神色凌厉,本想要一巴掌扇过去,可是忌惮刚才她说得话,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这个念头,他信了,因为事到如今,眼前的人完全没有骗自己的必要,“你敢在自己身上下毒,就说明你一定带着解药,本座只要搜身——”
“没用的,我没带解药,虽然量不少,但我下在自己身上的毒药不至于死掉,加上我体内的蛊毒本来就有弱化毒性的作用,最多走不动,爬得窝囊一点,反正在这里我师父的人也不止我一个,你应该也知道另一个人是谁了吧!”云楚咧着嘴,笑得很嘚瑟。
“你——”
“张先生,这笔买卖很划算,而且我现在还在你手里,你只要将解药交给林敏芝,我还是可以任你折磨的。可别事后后悔,中了毒后,两个时辰内是不会有感觉的,到毒发的时候,就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了。”
看着云楚一副“我很善良”的样子,张子笙冷笑,“本座要是把解药拿出来,凤倾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本座,到时候即使你不杀本座,本座也活不下去,你以为本座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云楚收起笑容,“张先生似乎难得聪明了一回。”
“你想杀了本座,好保护凤倾阑,永远切断他和蛊毒之事的联系,本座要是猜的不错,这种毒药到了一定的量确实会发作,但如果要致死,恐怕要将你体内剩余的毒继续和本座的相容,可是,你现在没有机会再不动声色将毒注入本座体内,那么唯一的机会就是用自己的血和本座的血不断融合来增强药性,换句话说,你想和本座同归于尽!将所有的事情都划上一个句号!”
“……”
“你先故意散播弃尸之地被发现,然后让本座紧张,失了判断,再将你要被处置的消息放出,加上本座与母蛊只见本就有问题而离不开你,所以你知道本座一定会来救你,从而进行接下来的计划,先是为凤倾阑拿到解药,然后消去本座的戒心,将本座和你无声无息地除去,各大门派那边你应该也安排好了,不久之后就会有人来这里收尸,我猜猜,那人是傅雪琛吧?不得不说,你为了凤倾阑,什么都做得出来。”
云楚眼眸沉沉,大有风雨欲来的气势。
“可惜,你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张子笙神秘地笑了笑,“本座输了便是输了,此刻躲也躲不过去了,你的药是两个时辰之后发作,你说,到时候的本座会由谁来收尸?那时候,本座应该手无缚鸡之力,只要有人再那么一刀——”
“你究竟想说什么?”
“哈哈。”张子笙好像真的放弃了抵抗,“云楚,你应该有一些事情还不知道吧?”
“……”
“虽然本座不敢确定本人,不过他的势力确实已经到了这里。”
此刻,云楚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明意味的光。
“那时在密室本座要杀你,是他的人启动了开关,让我掉了下去,你逃过了一命,而昨日,本座将你带入地下通道,之所以这么顺利,因为本座事先就已经确定那些人会帮本座。不过,你觉得那些人是在救你?”
“……”云楚知道对方的意思,第一次,她活了下来,可是坐实了“妖女”的身份,第二次,她依旧活了下来,可是落到了张子笙手里……“你还想离间我们?”
“冥顽不灵!”张子笙冷笑,然后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云楚,“本座即使死了,你也活不下去,不信的话,就看着吧。”
在云楚惊诧的目光中,他一掌击向自己的胸口,一口鲜血顿时满满地喷在云楚的脸上,他讥笑这,嘲讽地看着她,慢慢地倒下来,“砰”地一下,倒在地上,头,正好落在离云楚的膝盖不远的地方。
云楚还有点蒙,不相信对方就这么自杀了。
“本座宁可自己死,也不会等着凤倾阑来蹂躏本座!”张子笙趴在地上,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别死,静虚散的解药……解药在哪里?快把解药说出来!”四肢上的锁链玲玲朗朗地被扯动着,云楚回过神,在慌乱中吼道。
“云楚,你以为凤倾阑做的一切都、都是为了杀掉本座吗?你实……在是太天真——了,他的目标,至始——至终都是、你,因为你是、是——”张子笙的话音未落,一个黑影落下,“哧啦”一声,是剑从血肉里抽出来的声音。
云楚看见张子笙死不瞑目的眸子里,满满是功败垂成的不甘!
只见一个人站在张子笙的尸体边,不屑地说道,“切,到死了还要耍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