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她比较担心自己会做什么交通工具走,不要把她绑在马**上拖着走就什么都好说,云楚乐观地想,也只能这样想,苦中作乐,可是下一瞬,她就乐不出来了,嘴角的笑容微微僵着,看到匆匆跑来的沂水,眼眸沉了沉。
沂水气喘吁吁,似乎还没有缓过劲来,可是看到眼前的阵仗,又有些呆呆地不知所措,为什么他们要绑她家小姐,为什么他们要欺负她的小姐,沂水的脑子非常直,看到这样的场景,直觉就是对方干的,于是她也顾不得喘气,愤怒地指着所有人,“你们对我小姐做了什么!”这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质问。
严自桦蹙了蹙眉,实际上,他一开始并没有将这个带她们上山的小姑娘放在心上,只以为是秦焰口中的当初在瑶山雪琛被狼群围攻时救他的那个小丫头,没什么敌意,也没什么善意,只是这个小丫头叫妖女什么?小&}.{}姐!
只是张子笙还来不及发号施令,就有人按捺不住尖叫道——
“原来她是这个妖女的同伙,大伙快点抓住她!”
这声音实在是没骨气,连严自桦都觉得丢人。
云楚淡淡开口,“怎么,难道你们做人身边就不需要一个倒茶递水的丫头?”
众人都不说话了,觉得云楚说的有些道理,他们出生草莽,凡是有点成就的,不是买几个小厮丫鬟就是直接使唤自己的师弟师妹,尤其是刚入门的,更何况这个妖女,从她的所作所为就知道此人不简单,更何况还和张子笙扯上关系,张子笙是什么样的人?一壶出自峒派的酒就价值千金,这两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又怎么会没有闲钱买伺候的人呢?况且眼前的小丫头水灵水灵的,他们到的时候还主动问候送茶送水,有句话说得好,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可是另一句话也说得很好,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所以众人犯难了。
云楚冷冷地看着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紧紧地抿着唇,没有说一句话,可是熟悉她的人知道,她不高兴了,也只是不高兴,没有达到愤怒的地步,现在这个世上,能有多少事是可以令她愤怒的?好像一只手的手指头都可以数清楚了。
沂水哭了,也不知怎么的,没有一个人对她说重话,也没有一个人动手欺负她,可她就是哭了,先是干嚎,然后眼泪哗啦哗啦地不要命的流了下来,看得人都觉得有种水漫金山的感觉。
“哇,你们不要脸,这么多人欺负我家小姐一个弱女子,呜呜,我要去告状,俺娘说了,这个天下皇帝最大,你们走着瞧,我要你们入大牢,哇——”
众人嘴角都抽了抽。
云楚想,我怎么会认识这么一个呆瓜?
众人想,小丫头你是有多瞎才会觉得这个女人是弱女子?
沂水继续哭,哭得伤心欲绝,我见犹怜。
云楚有些不耐烦,“闭嘴!”
沂水马上熄了声音,都不带啜泣。
众人:“……”
“你现在去峒派走进大门随便捞一点东西回村变卖,就当是工钱了,滚吧。”
众人愤怒了,果然是妖女,冷血无情。
沂水忽然跪了下来,又开始嚎叫,“我不滚,你们都骗我,霍公子不要我了,连姑娘也不要我了,爹娘嫌我一个女女圭女圭浪费粮食要把我卖到城里去,他们都不喜欢我,我哪里也去不了,从我出生起到现在救只有姑娘对我最好了,不凶我也不嫌弃,沂水笨,不会武功,不会品茶,不会吟诗,所以姑娘不要我是应该的,可是我想要跟着姑娘,姑娘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也许这一番话,在场的很多人会觉得不耻,竟然将一个妖女当成救命稻草,看样子也不是好东西,可是云楚却是受了极大的震撼,因为她从来没有信任过沂水,也遑论将对方当成自己人,甚至沂水的地位在她的心中还不如霍子燕,她也从不稀罕沂水的喜恶,对她来说,沂水不过是她拿到解药道路上的一块路边石,既不会绊倒脚也不会帮助她,等事情成功后,她也就不会再和这样一个小姑娘扯上关系了。
可是,究竟从何时起,这个小丫头对她忠心耿耿了呢?云楚百思不得其解,可她也未必要这份忠心,沂水是累赘,对她来说,什么忙也帮不上。
她有些残忍地开口,“是吗?即使我讨厌你折磨你你也要跟着我?”
沂水眼角还挂着泪水,声音还哽咽着,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各位,你们看到了没有,这丫头是我的同伙,你们快杀了她,现在杀不了我,折磨一下我的人也是可以出气的。”云楚笑容艳丽,嘴角一寸一寸地变凉,即使你站在她的面前盯着她的眼睛看,也无法从里面探到一丝情愫。
“妖女,你真是冷血无情。”自认为善良的名门正派们都愤怒了,虽然他们不耻沂水这种低三下四求一个妖女收留的勾当,但并不和他们为她讨公道相矛盾,反倒他们这样帮她,说不定小丫头回心转意也会讨厌这个妖女,何乐而不为呢!
“冷血无情?哈!”云楚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什么叫冷血,什么叫无情,你们刚才也听到了,这丫头自己心甘情愿——”
“啪”地一声,一把剑柄捅在她的肚子上,云楚的背一弓,嘴里吐出一口混杂着鲜血的白沫,然后另一个人用手肘对着她的头狠狠敲了下去,云楚此刻没有回避地余力,这样一下,正好敲中头顶,她一阵眩晕,难以站稳,即将倒下去的一刹那,又有一个人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扯了起来。
云楚龇牙咧嘴,却不喊疼。
沂水只是哭,只是哭,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即使她冲过去,也打不过这些人。
云楚眼前的景物又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了,她笑得有些神经质,“你看啊,沂水,要是他们将气撒到你身上,你小姐我就不用吃这些苦了,你不是要表真心吗?来啊,以死,噗——“一只脚踢在云楚的胸口上,那从嘴里喷出的鲜红的液体,是血。
云楚一阵恍惚,原来她还有血……
沂水看着这样的云楚有些崩溃,好像对方以往温柔淡然的形象在她的脑海中全部碎裂了一般,她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尖叫了一声,竟是晕过去了。
众人一看,想到之前这个妖女以血产蛊的传言,都纷纷有些后怕。
可是谁又知道云楚已经用不了蛊毒了。
子阴之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否则凤妍为什么不将自己改造成子阴之躯呢?她们说到底就是养蛊虫的容器,就想那些普通的瓦罐一样,不同的是,她们不是一个瓦罐放一只蛊,而是放一堆蛊,这些蛊亦是相生相克,有些蛊是对人体本身产生伤害的,有些蛊正好是克制这些蛊的,而且它们的数量并不对等,有些蛊的繁殖速度快,有的非常缓慢,大量的用造成体内蛊虫的不平衡最后自己也会死在蛊下,还有就是,子阴之躯本身的血量,说实话,因为她们体内的大部分血液供蛊生长或者吸食,本身供给她们自己的血液就会少很多,这段日子以来她大量失血过,即使当时平果救她而捡回一条命,可是她的血液依旧供不应求,再加上铁链里的毒药还抑制她体内的血液流动。此时此刻,她无法再自由挥霍自己的血了,一个不慎,就是丢了性命。
严自桦虽然不知道真相,但此时此刻,他还是发现了端倪,“大家不用怕,这个妖女好像有顾忌。”
云楚没什么力气被吊着,头发还在别人手中,被扯得生疼生疼的,她忽然感到一阵厌恶,无比的厌恶,她的头发是师父最喜欢的,怎么能让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碰呢!
她沾满了血的红唇冷冷地开口,“放开我的头发!”
那几个欺负云楚的弟子听了严自桦的话显然又有了底气,而且他们本来就年轻,正是容易冲动的年纪,见云楚即使被他们打成这样还这么傲气,心里就更不舒服了,之前捅她肚子的人依旧用剑柄戳着她的肚子,邪笑着,“什么放开你的头发,这么短,又沾了泥,难看死了,要不剪了好了,你杀了那么多人,死前落发为僧,将来死后打入十八层地狱,也要天天为那些死去的亡灵超度,一边憎恨着你的父母为何要将你这样的人生在世上,诅咒着教你本事的人为何要让你变成这副模样,然后一直在忏悔中度过,永世不得超生!”他说着,把剑柄往云楚嘴里一桶,迫使对方嘴里含着,然后一下子去了剑鞘。
这些动作都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连着云楚的两颗门牙,也被打落,就着鲜血和剑柄,一起屈辱地含在嘴里。
云楚死死地瞪着她,她从未这样厌恶过一个人,唾骂她的魂魄,憎恨她的父母,诅咒她的师父,一句一句,就像是在扯着她好不容易愈合的伤疤,比起表面,更加地惨不忍睹,鲜血淋漓。
那弟子仿佛更高兴了,“你瞪吧,放心,等剪光了你的头发,我就挖你的眼珠子。”
“别太过分。”严自桦皱眉,对方不是他青华门弟子,他也不好管,可这样的做法确实有些残忍,而且这样用私刑,恐怕皇室那边的人也会不满意。
“放心,严掌门,我们越是折磨这个妖女,百姓看了才会越痛快。”那人丝毫没有压力,拿着自己的剑在云楚手上比划着。
云楚盯着她,仿佛这一刻,要将眼前的人,恨入骨髓!
忽然,她头发上的手松了。连着眼前的那个人也是呆呆着站着,一动不动。
严自桦见状,暗道一声不好,竟然在这种地方拖了那么多的时间,原来这个妖女等的就是这个,“有埋伏,大家小心。”
他话音一落,云楚的四周忽然都爆炸了,四面八方的烟雾都包围住了她,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了白茫茫地烟雾之中,而她周围原本欺负她的人,依旧一动不动,像是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