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夜宵果真是桃花羹,云楚挑了挑眉,看了一眼竹苑四周一望无际的竹子,心下有些感慨,那小丫头还真会峒派去收集桃花了。
慢悠悠地摘下面纱,懒懒地靠在床上,舀起一勺,却发现味道还是不错的。
唉,今天的月亮还真圆,是个千里会情郎的好日子。
而霍子燕这边却是焦头烂额,眼见着沂水情思绵绵的目光看着自己,可是偏偏不曾有什么过分的事,让他想要出口赶她走都觉得万分艰难。
“沂水姑娘。”小青年十分晦涩地开口,语气中十分隐约的表现出一丝丝的厌烦,可惜,单纯的真正从山沟沟里跑出来的沂水小姑娘是真的听不出来,不仅听不出来,还十分雀跃地问道,“霍公子,你有什么吩咐?”
“这么晚了,你是不是应该去休息了?”他是教养很好的大家公子,所以要委婉,嗯,委婉!
沂水立刻摇头,诚实地说道,“张掌门当初买我后找了姑姑教奴婢如何做一个丫鬟,其中有一条是要帮主子守夜的。”
“……”守夜不是在门外吗,你老待在我房间里干什么!我要沐浴啊啊啊!
“可是你的主子应该是那边房间的那位啊。”霍子燕指指左边,很隐晦地暗示某人可以去伺候真正的主子了。
沂水小姑娘憨憨地笑了笑,“没事的,今天姑娘说奴婢可以来伺候公子,而且……”她抿了抿嘴唇,两只手垂在腰间,食指相互绞啊绞啊,似乎是想要积攒一些勇气,“奴婢想多见见霍公子。”
霍子燕长得算是不错的,而且家境也好,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族的公子,但的确是从书香门第里出来的,偶尔行事莽撞一些,大部分还是一个十分有气质的男人,在空山派也有不少女弟子喜欢他,不过,敢这么明目张胆告白的还是第一个,虽然也不算是分明目张胆……从小接受世俗教育的他顿时觉得眼前的女子有点不知羞耻,声音也变得冷了一些,“女子应当自重,请你出去。”
“霍、霍公子……我——”沂水向来乐天派的一张小脸上顿时出现了一种叫做不知所措的情绪,一时间忘了自称,“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霍子燕向来心软,见此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一些,语气不由得软下来,“我不需要你照顾,出去吧。”
“霍公子——”沂水地柔肠百结叫唤了一声,终于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走出门去。
霍子燕松了口气,他终于可以洗澡了。
不一会儿,本该出去的沂水却突然跑进来,“对了,霍公子,热水烧好了,要不要搬……啊!”
此时,霍子燕刚刚月兑完衣服,一只脚已经迈进浴桶中了,听到沂水的声音心下一慌,想要立刻爬进浴桶里,脚却过于用力,一脚踩在了浴桶边上,只有半桶水的并不重的浴桶直接就倒了下来,沂水就是在这一个瞬间尖叫出来的。
云楚听到声音,飞快地抓起面纱围在自己的脸上,急匆匆地跑到相邻的房间,嘴上念着,“出什么事了?”可任谁也听得出她语气里的幸灾乐祸,竹苑里的房间隔音效果向来不怎么样,她可是什么都知道的。
终于明白自家师父为啥老喜欢捉弄她了,住在这么无聊的地方不找点乐趣果然是会憋死的啊!
云楚边叫边“唰”地一下——
这边霍子燕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不妙,刚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可怜的门还是被云楚无情的一脚踢开了,某人做梦也没想到一进门能看到如此香艳的场景。
只见霍子燕浑身**地躺在地上,满身像是刚从河里爬出来的,而他的身上是沂水拿着衣服慌乱地上下其手……咳咳,好吧,她只是想帮霍子燕遮盖一下,却遭到了对方的强烈反抗,顿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而两人的左边,一只圆圆的大木桶在哪里优哉游哉地滚着。
云楚倒吸了一口凉气,暗中向沂水竖起大拇指,真是太彪悍了。
不过看着某人越来越黑的脸,她还是很好心地开口道,“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凤楚!”霍子燕咬牙切齿,直径拿了离自己最近地一只鞋子狠狠地丢了过去,正好砸到云楚……刚关上的门。
门外的云楚依旧感叹,她不过是提供了一个机会,没想到沂水就直接把人看光光了,简直是太彪悍了!然后她无良地丢下屋子里的孤男寡女走了。
“霍、霍……”
“霍什么霍,快给我起来!”霍子燕所有的良好教养在云楚最后的一句话后统统变成渣渣飘走了,他现在只想把这两个女人丢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尤其是他身上这个,“你要不要脸!”人是发飙了,可惜长久以来说过的脏话太少,导致这方面储存的词汇量贫乏,这句话之后,就变成了,“看到这种情况作为女人不是要回避吗?”。
这世上哪有女人看见男人的身体不尖叫的跑掉反倒是尖叫着冲过来,简直是……不要脸!
“霍公子……”
“给我滚出去!”
沂水其实到现在都没搞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姑姑教导过她主人出了事作为奴婢地一定要陪同,不能抛下主子,并且要努力帮主子摆月兑困境,她是哪里做得不好吗?顿时心里感觉闷闷的,也不说话了,默默起身走了出去,临走时,头还低得低低的。
霍子燕还在气头上,起身,刚伸手想要拿一件遮蔽的衣服,却忽然想起沂水刚才出去的时候手上还拿着他的衣服。
“……”
他一共两套衣服,如今只剩下一套今天刚换下的了,霍子燕不得不把丢在一边的衣服胡乱地套在身上,出了这么件事,他也没心情沐浴了,满身湿哒哒的,还要等干了才能去睡觉。
“沂水!”嘴里愤愤地吐出这两个字,走出了房间。
云楚听到隔壁的开门以及关门声,刚月兑下的衣服又套在了身上,抬脚走出了房间,正好拦在霍子燕面前。
霍子燕现在心情很差,非常差,恶声恶气地问道,“什么事!”
“你不是说下一个月就是武林大会了吗?各大门派的人在路上了,你以前在空山派,应该大致知道各大门派的路线吧,我想去看看。”
霍子燕顿时警觉起来,“你想去做什么!”
“没什么。”
“你以为我会信!”
云楚面无表情,红红的薄唇抿的死紧,实际上她也有想过将所有的事情告诉霍子燕,这样她会多一个帮手,只是口说无凭,她若说张子笙才是蛊毒之事的幕后主使,霍子燕未必信,而且对方本来就咬死他师父了,一旦告诉他之前师父的确帮张子笙练蛊,反而更加深了对方的恨,如今他只是因为被天问下了毒才听话地跟在自己身边,要是哪天受了刺激,连自己的命都顾不到了,她反倒成了四面楚歌的局面,所以,她无法信任霍子燕,最好有什么事,能让他一点一点发现倪端。
“你不信我自己去找,明天张子笙来找我要是我还没回来,记得给我收尸!”云楚说完转身就走,留下霍子燕一人目瞪口呆。
他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跑上前去,“等一等,我跟你一起去。”如果云楚真的死了,他岂不是这辈子都拿不到解药了,那还怎么给门里的兄弟报仇!
“哧,不需要。”云楚撇头,表示她已经不屑了。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可爱的,不就是说你了几句,就闹别扭了,我也是为你好嘛,你看你一个人大晚上出去多危险啊,如果真想知道也可以去问问张掌门,他对你这么好,还日日将你叫去谈话——”说到这,霍子燕突然语调一转,“不过,为什么他对你这么好!难不成你是他的私生女?”
云楚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闭嘴!”她怎么可能和张子笙有血缘关系,想想都觉得恶心。
“……”好冷淡。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竹苑,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站在暗处的身影——正是沂水。
只见她的神色与往常有些不一样,眼角的泪痕还未干,但眼中却没有半丝情绪,甚至可以说是麻木,犹如一个木偶一般,没有半点生气。
她看到两人越走越远,过了很久,才面无表情地走进自己的房间,此刻,她的床上,坐着一个女人,一袭白衣如芙蓉出水,脸上挂着一丝略带阴险的笑容,林敏芝从怀里掏出一个短哨,吹了一口,“告诉我,他们去哪里了?”
“去找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各大门派。”
“没别的了?”
“姑娘是这么说的。”木木的语气,十分忠实地回答着主人的话。
林敏芝想起云楚在峒派的时候让所有人叫她小姐,怎么一下山就改叫“姑娘”了,是有什么特殊的用意?想了一下会儿,她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只是一个称谓,会有什么计较。
“我知道了,继续盯着。”林敏芝说完纵身飞出她的房间。
“是。”
半空中又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
沂水的身体瞬间一个踉跄,眼中闪过一丝神采,她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喃喃道,“奇怪,我怎么跑这里来了?”想了想,今日云楚和霍子燕都不需要她照顾,还是早些睡吧。
于是小姑娘七手八脚地月兑了衣服钻进被窝一气呵成,美美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