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刚想开口说要一百两,又觉得自己这样太过直白,届时就连百姓都不站在自己这边,对方又不是普通人若是不想负责,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只能可怜巴巴的抹着眼泪,“公子觉得多少能支付奴家的诊金?”妇人仿佛想起家中的艰难,神色更加哀伤,“奴家夫君不小心伤了腰椎,家中还有老父老母、幼子要养活,我只能夜以继日的做绣活贴补家用,生活勉强揭的开锅,如今我又伤成这样,可如何是好……”
此番到是又反将他们一军,人家都说了,自己是家中唯一的劳动力,之前的十两银子此女都看不上眼,赔偿的诊金无论如何都要翻倍了。
原本还算镇定的祁连天暮手掌紧紧的攥成拳头,若不是顾忌着身份与场合,他绝对不会客气。
秦舒虞沉着脸,目光惊疑不定的打量着女子有些蜡黄的肤色,从她的穿着以及形容气质上来看,不管她先前如何将自己的身世编造的凄惨是否属实,家庭拮据是肯定的,难不成是因为祁连天暮长了一张看起来相当善良的脸,所以就连他身后跟着的侍卫都被当成了摆设。
不得不说这女人的眼光还是相当毒辣的,若是碰上一般的达官贵人早就分分钟把人灭了。
“少爷……”侍卫直接拿出一张一票,上面赫然是一百两的数值。
百姓依旧围站在周围不舍得散去,祁连天暮不耐烦的摆手。“给她吧。”
轻飘飘的银票扔在地面,原本还在落泪的妇女立刻擦干眼泪,慌不迭的把银票放进怀里。就连之前的而银锭她也没有放过。
青云讽刺的冷嗤一声,“愚昧。”
“哥,你在说哪个?”秦舒虞好奇的问道。
“两者皆有。”青木冷声道,“他明知此女是在骗人,目的只是为了坑骗他的钱财罢了,为了息事宁人依旧妥协,这种行为可称不上善良。”
秦舒虞不置可否。也许祁连天暮只是觉得她可怜,所以好心泛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不得背后真的隐藏着一个凄惨的故事?
围观的百姓已经散开,青云揉了一下她的头发,“走吧,已经没什么事了。”
秦舒虞点头。只是目光还在看着蹲在地上的女子。她还真有几分好奇,这个自称伤势颇重的女子待会要如何离去。
嗯?她这脸色……秦舒虞瞳孔猛地放大,随着女子起身的动作,秦舒虞大喝一声,“等一下!”
原本已经走开的秦舒虞,听到这声有些熟悉的声音随之回头,看清是她,面带惊讶的走过来。“秦姑娘,这么巧。你怎的在这里?”
那个直起身子的女子这会正在揉着自己的肚子,额头似乎在冒虚汗,秦舒虞抿抿嘴,想着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她才觉出世事充满戏剧性,如果知晓后果这么严重,这人不知道会否后悔之前的行为。
祁连天暮站在她身边,见她视线一直停在那个女子身上,还以为她目睹了之前的场景,有些紧张的解释道,“秦姑娘,你别误会,我刚才真的没有伤到她,她之所以摔倒皆是……”
“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是……”秦舒虞苦恼的咬着下唇,“不管那女人摔倒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她现在可能要小产了……”
“什么!”祁连天暮震惊的看着她,反应过来后的猛地看向那个女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唔……好疼,我的肚子……救命啊……”那女人笑脸还未完全隐去,就被肚月复传来的疼痛吓得煞白了脸。
青云蹙眉,“虞儿,不要多管闲事,多行不义必自毙,若不是她贪得无厌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孩子是无辜的。”说出这句话的不是秦舒虞,而是听闻消息心生不忍的祁连天暮,“虽说她从我这骗取银子的行为很可恶,但是实在没必要牵连第二个人。”更何况一百两银子对他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就当做是救济穷人。
秦舒虞拉住他的袖子,认真的看着他,“你确定要去救她,或许她会就此真的赖上你。”
“少爷,这种事与您无关,咱们还是早些回府吧。”侍卫也觉得自家少爷心地过于善良,被陷害后还能不计前嫌的救人,与将军平时的行事作风完全不同啊。
祁连天暮心中有些挣扎,还不等他作出决定,再次围在一起的百姓让出一条路线,秦舒虞好奇的抬头去看,随着木轮滚在地上的咯吱声,一个白衣男子慢慢自人群中显露身形,五官清俊灵秀,乌黑的发丝以木钗固定,薄唇向两边微微翘起,表情似笑非笑,却带着难以言说的韵味,一双清透仿佛看透人心的明眸,从秦舒虞脸上一扫而过,那感觉不是冷淡,而是对方淡然的宛若一阵风,轻飘飘的感觉不到丝毫力度,这般出尘的长相渺渺间自带了仙气,只是世上怎会有这般完美的人,或许上天也看不过眼,所以他只能坐在轮椅上……
“公子?”
男子开口,“准备救人。”声音悦耳的好似小提琴弹奏,外在越是美好,他那双瘫着的腿就越发让人惋惜,大概所有人都在这么看着他时,秦舒虞那双平淡的看不出表情的眼就显得有些特别,引得他看向对方,秦舒虞回他一个浅浅的微笑,拉着青云站到一旁,“哥,反正时候也早,待会可能还会有一场好戏,咱们还是再看看。”
祁连天暮领着侍卫与秦舒虞站在一旁,压低声音,“你如何得知那人身体的状况?”
秦舒虞指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当然是看出来的。”
她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所以才敢那么大喇喇的抱着一个男人的腿,情绪不受控制的大喜大悲,所以小产也是在所难免。
“银针。”男子再次开口。
秦舒虞揉了一下耳朵。她现在才发觉自己还是个声控,原来真有人的声音好听到让人暂时忘记他的长相,更何况那人长的还那般超尘月兑俗。
看他下针时行云流水的动作,秦舒虞暗暗摩挲着下巴,那个孩子或许真的能保住。
“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女子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救生的浮木,语气惶恐不安,“我的肚子……”
男子身边跟着两个侍童。他们似乎深知主子的忌讳,立刻将女子拽紧主子的手拉开,“夫人且放心。我家公子一定能保住你肚子里的孩子。”
“什么,你说我有孕了……你们要一定救我的儿子!我不要死!不要死……”女子才不管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一叠声的求救。
男子下针的动作稍缓,“放松心情。如此我难以寻到经脉。”手肘已经抬高。似乎不想再施手救治。
“不要!你不能走!”这般大力这下,笨重的轮椅似乎都被她的力道撞的向后滑了一段,“再如此你便是自己寻死。”他说话的语气依旧淡定的不像话。
女子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关心自己的肚子,早就没了理智,见他如此行径,立刻失控的大叫起来,“都是你,是你伤了我的儿子。你不能就此离开。”
侍童敛下眸子,“公子?”
“无妨。她现体不适。”只是他的脸色已经显示出几分不悦来。
旁边有人好奇的议论道,“那人真的是大夫吗,他自己怎么还不能行走。”
“说的也是啊,若是真的那么厉害,为何自己是个瘸子。”
“这公子俊俏的很,纵使不利于行也比你强得多。”能说出这种话的人自然也是个贪图美色的,嗯,有吾辈风采啊。
“可是那女人衣服上的血我怎么瞅着越来越多?”
“就是,别不懂装懂,到时候把人给治死了。”有人不满的幸灾乐祸。
青云询问的看向秦舒虞,“放心,真正不懂装懂的不是那个神秘人,而是这些百姓,咱们静静的看着吧,很快就能见分晓。”
只是随着那些百姓一直指指点点,男子眸子带了几分暗沉,“真吵。”
女子还在痛苦的喊痛,其中一人叫嚷道,“我看咱们还是去请个真正的大夫来,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人装腔作势一尸两命吧。”
“对对对,反正那位夫人有钱。”有人跟着附和道。
秦舒虞挑挑眉梢,让这人静下心来救治,定能保女子无虞,只是这些百姓到有些像是添乱的,将这里叫嚷的像是菜市场,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那人若没有两把刷子,怎么会上赶着凑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身边。
看来接下来事情的走向有些悬了,秦舒虞有些不厚道的想着,反正她是没想过上前的,熟识的人可能会相信她的医书,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她一个小丫头站出去那就另当别论了。
“大家让让,坐堂大夫来了,让他瞅瞅这位小妇人的伤势。”
男子蹙眉,“白苏,让他们闭嘴。”
“是。”
秦舒虞像是被口水呛着了,这人为何也叫白苏,那么诗情画意的两个字难道不该是女子专属的吗,侍童长的却是眉清目秀,但是叫这个名字也有些怪异了。
“请诸位保持安静,我家公子救人时不喜欢听到过于杂乱的声音,请诸位……”
被请来的大夫四十上下,眉眼间看着没有大夫济世救人的慈悲,到是带着钻营官场的奸诈,之前他便是听说这里围了好些百姓,才怀着自己的心思前来,想着在众人面前露脸,显摆一下自己的医术,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名利,而且看对方是个瘫子年纪也不大,估模这种人乃沽名钓誉之辈,“你们这是做什么,若不是不懂医病救人,切勿妄动,若是不小心便是一尸两命。”
男子扎针的手猛踢停下,认真的看着那个闭着眼的女子,“你希望让谁救你?”女子强撑起精神,视线逡巡的看着两人,最后还是选择了有些年纪的大夫。
这些都是人的偏见,总觉得年纪大些的经验足,在医术上更值得信赖,她一定会后悔自己现在的选择。
男子也不生气,径自停了手,“紫苏,将东西收了吧。”
“是,公子。”
待紫苏将针灸箱收拾好,白苏才推着轮椅准备离去。
“啊!那女子好像比先前疼的更厉害了。”
“啊!!救命!”女子疼的恨不得原地打滚。
男子只是冷淡的瞥了一眼,“咱们走吧。”
赶鸭子上架的大夫这会也急出了一头冷汗,赶紧叫住他们,直接把自己救治不利的罪责退给对方,“公子,切勿急着离开,你们先前在这位病人是身上随意扎针,导致她**血流不止,难道就准备这么离开。”
“呵……我家公子本来是准备救人,只是你们一直在旁边说道个不停,现在你自己能力不行,反而将责任推到我家公子身上,好生没道理!”白苏冷声道,最后一句真有些女子的娇嗔味。
秦舒虞特意在他脖颈处仔细看了看,确定那个随着他说话上下起伏着的是喉结,她才没有再怀疑自己的眼睛。
“你们站住!”大夫冷声呵斥道,“身为医者这便是你面对病人的态度。”
“白苏,不用理他们,尽管离开便是。”
女子匍匐着爬过来,身下流出的血将地面染的鲜红一片,百姓们似乎都有些震惊,不管他们愚昧与否,善良的心是真的,琢磨这人可能真的有些真本事,再瞧着那人的惨状,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准备让他们就此离开。
紫苏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我家公子说要离开,谁人敢拦。”
女子已经爬到他身边,双手沾满了血,苦苦哀求道,“你救救我的孩子……”
“之前我给了你选择的权利,既是自己选的,不管结果如何你都要自己承受,没有人能救你。”
大夫也被他狂妄的态度激怒了,“明明是你先前胡乱诊治才将人弄成这般模样,修的胡言。”他可不会承认是自己医术不精。
秦舒虞冷笑了一声,这些人可真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