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医宝 第十四章 寿筵较劲出风头

作者 : 简璎

很快,老太爷元笙的寿筵到了,宫里来的贺礼极为贵重,自是不在话下,皇上与太后还派了皇贵妃到元府祝贺,可说是给足了元笙面子。

皇贵妃协理六宫,位分在四位贵妃之上,只屈居在皇后之下,为人谦和,极为受到皇上的宠爱,荣亲王府为了迎接这位贵客还将园子修葺一新,务求尽善尽美。

今天的皇贵妃身着葱黄色缎织裙装,显得明艳照人,宫湄卿前生见过皇贵妃几次,都是每年元笙寿筵时,皇贵妃总会代表皇上与太后过来祝寿,她记得皇贵妃一直没怀上孩子,因此在宫中地位渐渐被其它生下小皇子、小鲍主的贵妃凌驾过去,纵然有皇上的宠爱,却仍是不敌无子之苦……

“怎么一直盯着皇贵妃瞧?是在看娘娘发钗上的硕大东珠吗?”元奕琛顺着宫湄卿的眼光看过去,发现她的眼眸落在主位那盛装打扮的皇贵妃身上。

在他想来,她应当是没见过皇贵妃的,自然也不会有情仇可言,女人会这样看女人,大抵就是羡慕或嫉妒吧。

宫湄卿回过神来,拿眼瞟着元奕琛,一双明眸闪闪的,清丽不可方物。“是啊,你要送我吗?”

元奕琛微一挑眉。“有何难?”

宫湄卿没想到自己不过随口一说,元奕琛后来竟将全部身家都交给她,那身家里头还有庄子、田产的房契、地契,地便有几万顷的良田,不光是名贵至极的玉器古玩和珠宝,光是银票便有千万两之多,恐怕连家族公中都没有那么多,不过那是后话了,那也是她首次自自己男人手中拿到如此多的体己,前世她与宫湄娇都知道元奕纶有不少钱,但他不拿出手,她们也是不敢妄想,宫湄娇多次在嘴上恨恨地提起,却也是不敢开口向元奕纶要。

反观元奕琛,这个男人是如何的相信她、如何的爱她才会将全部身家都交给她,他如此对自己示之以诚,就是在间接告诉她,这一世他们夫妻同心,一生一世一双人。

筵席开始了,宫湄卿便也收回了心思。

今日的贺客除了最最尊贵的皇贵妃之外,其它朝中大臣和京中勋贵也都到齐了,各种准备了好几天的珍馐美味如流水般的端上了桌,每张桌子后头都有两名丫鬟为宾客温酒布菜,众人也陆续送上贺礼。

轮到宫湄娇时,她露出了得意的神色,轻轻拍手,她的贴身大丫鬟阿雁托着一个金盘子走进来,上面放着一个雕工精致的金盒,盒面雕着“长寿”两字,她拿着金盒亲自呈上,盈盈福身,清喉娇转地道:“孙媳恭祝老太爷寿比天高、福比海深、福星高照、岁岁有今朝!”

元笙今天心情好,对二房也有了笑容,他接过那金盒子打开,里面另外还有一个樟木匣子,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套十本的古籍孤本,脸上表情又惊又喜,待他取出古籍,席上众臣也是一阵哗然,眼尖的都看到是那套失传已久的“忘忧集”,那可是一套宝贵的精神财富,因为古籍是不可再生的,珍本孤本可说是一页一两金哪!

席上,安乐伯满脸的艳羡之色,捋着胡须赞道:“元兄,您老真是有福,子孙如此有心。”

其它人也纷纷赞扬起来,小许氏更是得意,宫湄卿见王妃神色有些焦急,她气定神闲的给王妃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她早知道二房会送上古籍孤本,也知道众人会如何反应,这些她都了然于胸,因此淡定,脸上古井不波,而王妃是因为没看过她排练的梁曲才会心焦,王妃肯定认为没有比古籍孤本更好的寿礼了,不过,她相信待众人看了她的梁曲,那古籍也不算什么了,毕竟古籍是死的,是他们见过的东西,而她编排的梁曲却是他们未曾见过、前所未闻的曲子。

果然,当她说排演了一本梁曲要为老太爷祝寿时,席上众人均神色淡淡,径自喝酒吃菜不当冋事,纵然有那脸露微讶神色者,也彷佛是在说这份礼也太轻太平凡了,难登大雅之堂,如何跟一套古籍孤本相比,小许氏与宫湄娇更是露出嘲笑的表情来。

然而,当开戏的节奏响起,戏台上的歌舞姬翩翩舞开来,她们轻盈的舞姿和乐师婉转动人的曲调配合得天衣无缝,那优雅的动作与身段一整本演下来,连她自己看了都沉醉在她编的这本“吹婵娟”里,更别说从未听过这本戏的寿星公元笙和宾客们了,简直看得目不转睛,元笙怕是想起了爱妻,听得激动不已,而当结尾的音乐响起,皇贵妃甚至动容落泪,捏着帕子频频按拭眼角,而其它人则纷纷叫好。

宫湄卿受夸,元奕琛掩不住脸上那股神采飞扬,反观小许氏、元奕纶、宫湄娇等人却是脸色变了又变,惊疑不定,不知这半路杀出来的梁曲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夺了他们古籍孤本的风头了?

宫湄卿微微有些诧异,她是想过她的新梁曲会一鸣惊人,不过没想到效果比她预期的还要大上许多,竟连平素喜怒内敛的皇贵妃也感动了。

过了一会儿,皇贵妃平复了心情之后,对宫湄卿赞道:“郡王妃真是好才华,即便本宫是梁国人,也未曾听过如此别出心裁的梁曲,虽说这曲风是梁曲没错,却是更加细腻婉约。”

宫湄卿这时才知道皇贵妃原来也是梁国人,连忙趋前跪下,低眉顺眼地道:“承蒙娘娘不弃,臣妾不敢当。”

虽然有些局促,但她态度落落大方之中带着恭敬,并不胆怯。

皇贵妃露出微笑。“郡王妃不需谦虚,你这本吹婵娟,真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宫里有两位太妃也是梁国人,她们若听了你的梁曲必定激动,不如你择日带着这班舞姬与乐师进宫一趟,或者本宫禀明了皇上,由你来教导教坊的歌舞姬梁曲……啊……”

还没说完,皇贵妃忽然面上全是痛苦之色,她身边的两名贴身宫女连忙扶住她,其中一名焦急地问:“娘娘,您又头疼了吗?”

见皇贵妃脸色瞬间一白,螓首往后仰去,已经痛苦得说不出话来,宫湄卿医者本能,急忙过去。

一靠近皇贵妃她便眼皮一跳,因为她闻到了一股异香,一股不该由皇贵妃身上闻到的异香,但眼下情况危急,她也没心思去琢磨了,赶忙从怀中取出针囊,抽出八根银针熟练地往皇贵妃头额几个穴位扎下去,一旁两个宫女立刻吓得脸色大变。

“你你……奴、奴婢是说郡王妃、妃……这是在做什么?岂可对娘娘这、这样……”

宫湄卿头也不抬,专心致志的捻动银针。

“您您、郡王妃,您快住手……”

两个宫女不断想阻止她用针,她耳边蓦然响起元奕琛铿锵有力的声音傲然道:“有事本王负责!”

元奕琛大步过去护在妻子左右,他深知此时不能有半点闪失,否则若皇贵妃真有什么差池,那么救人不成,没被感谢便算了,害死贵妃的偌大罪名便会落在宫湄卿身上……不,是落在整个荣亲王府头上,因此必须谨慎再谨慎。

“琛儿!”荣亲王出声道:“兹事体大,即刻派人去请太医过来……”

荣亲王话还没说完,就见皇贵妃面上痛苦之色已渐渐消去,也不再申吟了,似是银针发挥了效用,两名宫女也是又惊又喜,不再想要阻拦宫湄卿用针了。

宫湄卿轻轻为皇贵妃按摩着太阳穴,一边低声吩咐了身边的晨露几句话,晨露领命去了。

过了半刻钟,将银针全数取下,这会儿所有人都见到皇贵妃面色恢复红润,不由得啧啧称奇起来。

安平侯恍然大悟地道:“原来郡王妃还是位女神医啊!”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说起了溢美之词,元笙眼中异彩连闪,荣亲王看在眼里,不由得对这个儿媳高看了几眼,这番情景落在小许氏、宫湄娇眼里非常不是滋味,加上她们送上古籍孤本的风头全被抢走了,这会儿眼中净是嫉恨之色,而元奕纶则若有所思的看着宫湄卿。

这个举手投足淡定又自信的女子曾是他的未婚妻,如今是他的弟媳,但他却好像现在才开始认识她……

“娘娘!娘娘您好些了吗?”两名宫女急切地问道。

皇贵妃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宫女扶她坐好,一边晨露已经端了一碗汤水过来,宫湄卿接过汤碗,澄澈的眼眸看着皇贵妃。

“娘娘,这是臣妾自己调配的汤药,若娘娘信得过臣妾,这碗汤药可以纡解娘娘的头疼和长年胸闷的现象。”

皇贵妃惊讶的看着她。“你知道本宫胸闷?”

宫湄卿点头。“敢问娘娘用的是什么香粉?”

“香粉吗?是淑妃送给本宫的……”她心中猛地一凛,瞪大了眼睛看着宫湄卿,顿时像木雕泥塑般的呆住了。

宫湄卿一开始便闻到那股子异香了,是此刻才有心思静下来想,想到了那味香是何香料之后,又联想到前生的皇贵妃一直没有生育,瞬间便明白了。

她眼眸眨也不眨的看着皇贵妃。“恕臣妾斗胆,认为那香粉里掺了一味避孕的香料,若长期使用会致使不孕。”

皇贵妃一震,感觉到一股凉气瞬间由脚底升起。

原来如此,否则依她如今独宠六宫的情况来说,夜夜承受皇恩又怎么可能不受孕?

可恨啊!那淑妃向来与她姊妹相称,当淑妃那身为离州太守的父亲因贪污赈灾巨款而被皇上处斩时,淑妃原是要被打入冷宫的,还是她出面保住了她,没想到她竟如此设计自己!

太可恨了!

皇贵妃神情阴晴不定,四周一时间落针可闻,这其中有太多后宫中的血雨腥风跟宫廷倾轧,纵然在场众人顿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但谁也没开口。

皇贵妃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她定了定神,将宫湄卿呈上的汤药缓缓喝下,宫女忙递上帕子,她按了按嘴角之后竟是露出一个笑容。

“郡王有此贤妻,必有一片锦绣前程。”

宫湄卿知晓她已调适好心情了,便也下跪谢恩道:“承娘娘吉言。”

元奕纶脸色一变,唇不知不觉中抿得死紧,全然失去了平日塑造的翩翩风采。

因为元笙的关系,皇上原就偏袒元奕琛,若是皇贵妃再吹枕头风,元奕琛不知道还会得什么皇恩,而他不过是个记名的嫡子,世子之位随时可能被拿走,虽然已官拜参知政事,但压在他上头的人多着呢,还要看皇上肯不肯重用他。

再者,即便将来他顺利承爵,虽然荣亲王的爵位是世袭,永不削爵,但他的官位升不上去,空有个爵位有什么用,等于没有实权,怎么也比不上元奕琛已坐牢了将军大位,还封了郡王拥有自己的封地,加上又有个帮衬他的贤内助,今天不但献上了梁曲大放异彩,竟然还会医术救了皇贵妃的命,娶了宫湄卿,元奕琛简直是如虎添翼。

想到这里,他心里便窝火,原来宫湄卿是他的未婚妻,偏偏他摊上了宫湄娇那女人,原想看在她是国公府庶女的分上,最多给她一个侧妃的名分便算,哪知道东窗事发,自己竟被迫娶了个假嫡女为妻,他这个假嫡子娶假嫡女,真真是近日府里下人口里流传的笑话了。

说起来,在庙里那一夜委实奇怪,他又不是没有女人,怎么会一时按捺不住欲火要了送上门来的宫湄娇,以至于后头一直与她纠缠不清呢,他真怀疑宫湄娇对自己用了什么妖术,否则她又不是国色天香,自己为何会头脑一时发热把持不了?

一回到二房所在的西院,小许氏也是没好气的劈头就对宫湄娇骂骂咧咧,“你不是说送古籍孤本一定万无一失吗?看看、看看,你那什么破古籍孤本躺在盒子里没人希罕,都把你那嫡姊捧上了天了。”

宫湄娇咬着唇一语不发,心里真真不是滋味儿,更是把宫湄卿给恨上了。,

几日后,宫里来了赏赐,是皇上与皇贵妃赏给宫湄卿的,随行的太监笑盈盈地说淑妃被打入了冷宫,除了二十箱金元宝的赏赐之外,皇上还特别赏了一套只有御医才能用的金针给宫湄卿,皇贵妃特别交代要她得空便进宫陪她聊天,这些都是当众说的,令小许氏更加懊恼娶错媳妇了。

如果宫湄卿是她的媳妇儿,那么今天的荣耀就是他们二房的了,如今却只能看着大房翘尾巴,因此便把心里的怨气全出在宫湄娇身上,直嚷着要开始筹划元奕纶娶侧妃之事,还说一定要娶一个真正的嫡女侧妃,把宫湄娇气得差点儿把一口牙都咬碎了,偏偏夜里元奕纶还宿在丰儿那里,丝毫没有要安慰她的意思。

被撂了一夜,令她妒火攻心,辗转难眠,越想越不是滋味,心中发狠,待元奕纶去上朝之后她便差人把丰儿叫到房里,当面摔了一个白瓷杯,要丰儿跪在那碎片上头。

两个大丫鬟阿雁、素荷见了很是吃惊,连忙出声阻止,“万万不可啊,世子妃,丰儿是世子爷心上尖尖的人儿,若是被世子爷知道了……”

这话可踩到宫湄娇的痛处了,元奕纶宠丰儿这下贱的死丫头,敢情是连她这个正妻都不可以动这贱蹄子半根指头了?

她对两个丫鬟飞过去一柄眼刀,竖起两道柳眉,冷哼道:“住口!我就要让她跪着,就算是将她发卖了,谁能将我如何?”

阿雁、素荷不敢再进言了,她又阴恻恻地看着丰儿问道:“你说说,你做错了什么,本世子妃要这样罚你?”

丰儿膝上的血已在瓷片上铺染开来,她颤抖着声音道:“奴、奴婢不知道……请、请世子妃开恩……”

“不知道?”宫湄娇瞪着楚楚可怜的丰儿,眼睛里似要冒出火来,举掌便甩了丰儿一耳光,还是不甘心,咬牙斥道:“你这狐媚子,仗着世子爷的宠爱就恃宠而骄,撺掇着世子爷把我丢在一边,今天就让你知道本世子妃的厉害,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勾引世子爷!”

丰儿浑身瑟瑟发抖,半句也不敢回嘴,任由那膝上红了一片,众人看了于心不忍,但见宫湄娇杀红了眼,谁也不敢劝。

也不知道是谁去把小许氏请来了,她也不让人通报便气势汹汹地进来了,见到丰儿跪在碎片上,眉一皱,吩咐大丫鬟烟波把丰儿扶起来,当下也不掩饰自己不喜欢这媳妇儿的情绪了。

她转身撂下脸来,对宫湄娇冷哼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嫌我不够郁闷堵心,在这里给我添堵吗?连真正的敌人都搞不清楚,你有什么资格当世子妃,有什么资格当未来的荣亲王妃?小眉小眼的整治一个丫鬟,连个小丫鬟也容不下,我看你输你那嫡姊不止一点半点,什么才情计谋都没有,纶儿怎么会娶了你?”

宫湄娇进门之后,动不动便不给丰儿好果子吃,她都睁只眼闭只眼,是想着宫湄娇还有些利用价值,但如今她看清楚了,宫湄娇是个草包,说好听是国公府的庶女,但她并不是在国公府出生长大的,加上她那娘亲雪姨娘乃烟花女出身,跟男人不清不楚的,恐怕真如外头传的她根本不是宫尚儒的种!这种低下的女人竟嫁进了荣亲王府,荣亲王府是什么地方?荣亲王府可是往来无白丁,出入尽鸿儒的高门,怎么会让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成了世子妃啊!

这话可把宫湄娇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小许氏的那番话无疑是在狠诛她的心,她最听不得的便是自己不如宫湄卿的话了,可如今小许氏一股脑儿地当着下人的面都说出来是存心踩她让她没脸吗?

宫湄卿压根不知道在西院发生的一切,东院这里上上下下都一片喜气洋洋,她这个小女主人得了皇上赏赐,已经令被二房压制已久的大房欢欣鼓舞,她又大方地打赏了下人每人十颗金豆子,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自然赢得人心了。

前生,她的嫁妆丰厚,月例银子也多,但她却不会使,从来不会打赏下人,以至于背地里人人都说她这个世子妃小气,她以为下人就该对主子尽忠,殊不知略施小惠才是王道,还能给自己买个好名声。

如今她当然不会再那么傻了,就算她大笔的撒钱,她的嫁妆到她死那天也绝对用不完,何乐不为?

脑中虽然胡思乱想,但拨弄琴弦的手却丝毫不乱。

夜凉如水,一轮明月在空中高挂,她独坐在凉亭之中弹琴。

她是打发了晨露、流芳,特意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的,也适巧今夜元奕琛说有事出府去了,她才能自己一个人,不然那厮哪会放过她。

远处的元奕纶在池畔边听到了前方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琴声有股说不出的悠然和月兑俗,他放轻脚步沿着青色甬道慢慢地走过去。

他知道再往前便是东院了,但他的心不受控制,硬是被那飘荡的琴声给吸引,想去看看是何人在弹琴。

顺着琴声,他来到了东院,一边倾听着那彷佛是山涧流泉的琴声,月色洒落大地,他见到了独坐在凉亭中弹琴的宫湄卿。

一瞬间,他的心情翻江倒海。

原来是她……

他深深的看着她,心底竟说不出是何滋味。

一张小巧秀丽的瓜子脸,双眉修长,深眸如画,眸中水气氤氲,樱唇红润,肤色白皙水女敕,一身淡紫色的衫裙,裙上绣着几朵白莲,素雅出尘,在月下恍若仙子一般,那沉静温婉的气韵是浮躁俗艳的宫湄娇难以比拟的。

不,两人根本是云泥之别、河汉之远,宫湄娇连与宫湄卿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元奕纶自然是不知道眼前的人儿是重生来的,加上前生的修养,一举一动都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雍容,深深吸引着他的心,加之她并没有被他俊俏的外表给迷惑,对他异常冷淡,这更激起了他的征服之心。

他一派吟风弄月地朝她走过去。

“木落识岁秋,瓶冰知天寒,入夜天寒,你怎么连件披风也没有便独自在这里弹琴?你的丫鬟去哪里了,怎么没近身伺候着?”

于情于理,他该称她弟妹,但不知为何,弟妹两字他打从心里不愿用。

琴声戛然而止。

眼角瞥见来人是元奕纶,宫湄卿眼中冷光一闪,但那冷光稍纵即逝,只一瞬间她便抬起了眼眸,状似漫不经心的看着来人,见了是他,又状似讶异地连忙起身。“原来是大伯来了。”

她那起身的袅娜身姿,配上沉静的面容和水洗珠玉般的明澈眼眸,真有一种如画的美丽。

宫湄卿扬唇一笑,露出雪白贝齿问道:“大伯好兴致,今夜怎地会到东院来?”

这是她嫁过来之后他们首度单独相处,之前都有旁人在场,且她刻意从不与他眼神相对,是以没有任何交集。

对于这个男人,她曾真心付出感情,一心将自己托付于他,但他负了她,宠妾灭妻,让她从一个对婚姻充满期待的花样少女变成一个死气沉沉的闺中怨妇,让她了无生趣,对明天没有期待……

“我被琴声吸引,不知不觉便走过来了。”元奕纶笑得和暖,一副谦谦君子的姿态,尽显自己的潇洒倜傥。

那大伯两字煞是刺耳,他很想叫她称他世子爷即可,但她的称呼又是合乎礼数,该死的礼数……

宫湄卿知道外表出众的他对自己的魅力自信满满,若没有走过前生一回,她也会被他吸引,可惜她早已看透这个人,如今在她眼中,他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男人,能够坐到参政知事之位是皇上给元家的恩典,是皇上卖元笙的面子,是因为他是元家的子孙,并非他自身的能力。

“雕虫小技,倒教大伯笑话了。”她一派的宠辱不惊,保持着客套与距离。

“怎么会是雕虫小技?”不知为何,他兴起了急欲讨好她的念头,急急说道:“事实上,我觉得你的琴弹得非常之好,在京城之中还未听过比你琴技更好的女子,单凭这一手琴技便可为你博得才女之名了。”

宫湄卿只是一笑,这是自然的了,前世为了讨好他,她下过一番工夫苦练,只是他眼中只有名利,根本看不见她。

如今她才明白不是她不好,而是他利欲熏心,对一个不择手段想往上爬的男人,就算把心剖开来给他看也是枉然。

她淡淡地道:“是否有才女名声对我并不重要,既已嫁为人妇,以夫君为重,做一个贤内助,相夫教子才是我的本分。”

这种话元奕纶不爱听,她以夫君为重,那夫君原来是他,可如今并不是他。

也就是说,此刻的她以元奕琛为重,他那嫡出的弟弟向来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却占有了她,教他怎么甘心?虽然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亲手造成的,但他就是不甘心,为何在她的眼眸波澜不兴,看不到一丝对他的留恋?不该是这样的,当她触及他黑亮的眼睛,应当还会怦然心动,脸红心跳才是,再不济,也该有几分埋怨,可为何全然没有?没有一星半点的情绪?

是了!事发之后,她并没有一个恰当的时机来质问他,她一定有很多想问他的话全憋在了心中,如今他们好不容易独处了,自己应当扮演那个起头的人,让她将心中的话都说出来,一吐为快才是……

于是,他充满感情的凝视着她,叹了口气道:“咱们不该这么生疏的……有句话我一直没机会对你说,我……往你心口上戳刀子了吧?对不住,我对不住你,辜负了你……”

宫湄卿心里好笑与唾弃兼有之,很想戳他几句,但重生后的她已知晓刚极易折的道理,于是秀美的脸上浮现一抹悠然自得,泰然道:“我没放在心上,大伯也无须挂怀,如今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自该好好相处才是。”

元奕纶差点没吐血,谁要和她一家人好好相处了?

他有些激动了。“难道你不懂我的心吗?我的心……”

“你的心如何了?黑了吗?!”

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传来,元奕纶一惊,抬眸见到前方花径上,元奕琛正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不同于他声音中的戏谑,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嘴角甚至有股阴狠,杀气十足。

元奕纶暗暗咬牙,这小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要告白时来,真真是个程咬金!

他轻轻皱起眉头。“什么心?是你听错了。”

“是吗?”元奕琛不怀好意的扫了一眼元奕纶便从他身边走过去,笔直来到宫湄卿身前,开口教训道:“你这女人,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万一碰到那些牛鬼蛇神怎么办?要被脏东西缠上了,我看你怎么躲?”

宫湄卿知道他话中有话,她忍着笑意,望着他英气逼人的怒颜。“咱们王府守卫森严,哪会有相公说的那些。”

元奕琛冷哼。“啧啧啧,你不懂,你涉世未深,有些人面兽心是披着羊皮的狼,你又没携着照妖镜,怎么辨别得出来。”

元奕纶听这话分明在嘲讽自己,内心已燃起不悦的恨意了,又见两人旁若无人的如此亲密,像是不将他放在眼里,怒气紧咬在他唇间,恨得牙痒痒。

就在他恨得想冲上前将他们两人分开时,元奕琛却一把将宫湄卿拉到身前,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宫湄卿系上,挑高着左眉数落道:“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出来竟连件披风也不披,幸好你有我,不然看你怎么办。”

“是啊,幸好有你。”宫湄卿吐气如兰,朝他嫣然一笑,甜甜笑问:“事情都办好了?”

元奕纶的心里极度不是滋味,无法忍受宫湄卿对元奕琛那样笑,他已经忘了是他与宫湄娇纠缠在先才会断了与宫湄卿的姻缘。

“哪有什么事?”元奕琛很自然地搂住爆湄卿小巧的香肩,闲话家常道:“皇上自己无聊,把我和书俊叫进宫里去陪他喝酒聊天,我都说要回来陪你了,皇上还是不放人,硬是将我们留到这么晚。”

元奕纶妒忌得眼里快冒火了,他从来没享有被皇上召进宫里的殊荣过,为什么同样是侄子,皇上就只宠爱元奕琛一人,就跟老太爷一样,都是孙子,却因为他是庶出就不看他一眼,他怎能平衡?

一阵凌乱脚步声传来,数十名带剑的王府侍卫从前方花径奔来,赫然见到两位少主,他们也怔愣了下。

元奕纶面色一整。“什么事?”

侍卫首领一躬身。“回世子爷的话,有刺客潜入王爷书房,他被书房的机关射中,负伤逃走,属下正在追捕刺客。”

元奕琛冷笑。“王府的护卫不是大哥负责的吗?竟有刺客胆敢潜入王府,看来堂堂亲王府的保安做得也马马虎虎,这可不是要人人自危吗?”

元奕纶一听就烦,王府的保安确实是他负责的,但从来也没出过刺客潜入这等离谱之事,更何况是潜入他父王的书房,那里可是藏有许多机密文件,若是被刺客得手,后果不堪设想。

此刻不是与元奕琛针锋相对的时候,若让刺客逃出去,他可没法对父王交代!再者,若元奕深卑鄙的以此大做文章,怕是要夺了他管理王府的权力。

思及此,刻不容缓,他蹙眉扬声道:“众人听好!本世子从适才就在这里,没见到可疑之人出入,传令下去,兵分三路仔细搜索西院、南院、北院,一定要捉到刺客!”

父王书房的机关他很清楚,都上了剧毒,若是被暗器所伤,绝对走不出王府便会七孔流血而亡,所以刺客肯定还在府里。

“属下遵命!”

元奕纶领着一干侍卫匆匆走了,元奕琛这时冷笑的面容才放松下来,宫湄卿感觉到肩上的重量瞬间加重了。

她以为他在闹他,抬眸笑道:“怎么回事?”

元奕琛深深的看着她。“不要张扬,我们自然的走回听暖阁。”

宫湄卿心下一沉,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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