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无双 第51章 (12)

作者 : 水戈骨土亘

珞殷比划了一下满桌子的早饭,示意他边吃边慢慢道来。

睚欣吃了好几口,又喝了一小盅虞宫特产的百味粥才继续说。

最早的开始,其实是没有八郡,只有六郡。

除了开天和天都府,也没有龙泉。

他说。

“神灵是六位,郡是六郡,天都府有六道城门,这些都有什么共通点?”

“都与六有关。”珞殷答。

“没错。”睚欣点头:“所以,这‘天帝’其实代表着六种恒古不变的道理。”

“哪六种?”

“天意、天启、民心、臣服、长治与久安。”

天启,乃为昭梦——正所谓:昭梦得天启。

民心,乃百姓所向,民之所意,民之所想。

臣服,六郡来朝,六王膜拜,各地共计三千文官和三百武将都只听天帝一人驱策。

长治,乃指奉迎天帝入主天都府的中书令,以及辅佐天帝治世的左相右宰。

久安,为带领三百万天帝兵的天帝兵元帅誓死守卫天帝与天都府平安。

“最后是这‘天意’。即为:白景。”

睚欣说完,珞殷还是一知半解,有些糊涂地望着他。

“仔细想来,人人口中叨念的天启,其实也没有人知道天启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东西。”睚欣继续道:“年过九旬的老人或许会知道,毕竟,上一次天启已经是诏天帝得天启的时候。”

“我想知道的不是那些。”珞殷轻咳一声,有些无奈的道:“你不要偏题。”

睚欣夹掉盘子里最后一筷子菜,好好的咀嚼了一番才拿起茶来边喝边道:“天帝在位时,各郡气候适宜,旱涝测,没有生过什么大的天灾,更不用提及战乱**……这些,你应该听一些老人讲过。”见珞殷又点头,他才接着道:“其它五种,各自有各自的道理,暂且不提。不过这‘白景’所指的天意,乃是包括‘风调雨顺,万物走向’这二者。”

听到此处,原本也在喝茶的珞殷猛地一愣,回过神来急忙放下了茶杯,奇道:“你的意思是,天帝不在位的时候,各地必然多灾多祸,因为这世间的‘天意’不在天帝身上,也不在天都府里坐镇,而是全都落到了‘白景’身上。所以,即便天帝不在位,你身处何地,该地就自然会风调雨顺?”

睚欣似笑非笑地弯起唇角,对珞殷赞许地颔首:“正是如此,所以才称之为天意。”

珞殷却突然拧起了眉头,很有些不悦地道:“那些跟你身上倒霉事又有何关系?”

睚欣却突然不再理他,陡然抬头看着上方的瓦眼,一击木桌,弹起一个白瓷盘,用内力向上一送。

盘子直贯穿了上方的瓦片,留下一个规规整整圆洞。

上方一片暗沉的天空,正徐徐的往下落着大片雪花。

“君子坦荡荡,事无不对人言。好奇不如直接进来坐下听,奈何有人偏偏就喜欢蹲在屋外。”

白瓷盘到了屋顶外出破碎之声,随即看到一人影似乎是书生打扮,伴随着奇怪的风响动,从那个圆洞上合着雪花落了下来。

那个盘子不过寸余,屋顶上开出来的洞最多也只够一个孩童通过。然而那个书生到了洞口,身形却陡然小了一圈,变成一副孩童的身量。等他通过了洞口,恢复成瘦弱的成年男子的身形,缓缓地落到了珞殷身边。

“万顷天光灭,惊鸿照影来。”瘦弱的书生不疾不徐地摇着扇子,这话是对睚欣说的。

珞殷看清面前那张陌生的脸,瞬间已经凌云剑出鞘,直指向来人。他不动声色地一扫,看到了那人手里不住摇晃的月桂折扇,微一皱眉又收了凌云剑回鞘,并对来人略是弯起了眉眼,露出一付直达眼底的笑意。

“乾坤凌云剑,江湖相逢笑。”瘦弱的书生摇了摇扇子,再度开口,这话确实对珞殷说的。

“铁布月桂扇,知人不识面——想不到堂堂月羲苑君座,这么喜欢听人墙角。”睚欣见珞殷笑了,便也对着来人似笑非笑地开口:“何事让君迁子阁下如此好奇?”

珞殷对之所以对君迁子笑,并非是因为高兴,而是因为相比桃花林的粉衣女子和说几句就动手的风陌,君迁子此人算是讲些道理,也以交谈。他不讨厌这个人,却也谈不上喜欢,笑只是出于礼貌。但是他一贯少笑,笑起来又必然直达眼底,很是真诚,也难怪君迁子会送他“江湖相逢笑”这五个字。

“君迁子为何会在虞宫?”珞殷开口问。

“在下不过是碰巧……”君迁子话音刚落到那个巧字,就见睚欣用内力拍了第二个空的白瓷盘冲自己砸来,急忙手腕转,用月桂扇把那只盘子推向旁边。

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巧把盘子甩到了珞殷的门面。

君迁子这一举动,迫得珞殷再次拔了剑。

瓷盘被剑斩断,应声落地,碎做数瓣,惊动了楼下的酒楼掌柜。

掌柜慌忙的跑上楼,伸头就见一个似笑非笑的月白衣裳少年坐在桌边,另一边则是一个拿着两柄剑的墨青衣服的少年,正在跟面前一个拿扇子的书生对峙。

就听那月白少年声音清冽的开口:“哪是什么巧合,这人从龙泉一路跟我们到了虞宫。”

君迁子闻言一惊,他自信把气息藏得相当隐蔽,怎么还会被现?

睚欣嫌弃地扫了他一眼道:“老远就听到你摇那把破扇子的声音,怎么能不知道?”

君迁子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扇子,随手摇动了两下。

铁布和着月桂,在空中留下了啵啵的声音,的确与一般的扇子截然不同。

君迁子显得有些尴尬,无奈的摇了摇扇子,偏头却见珞殷也颇为嫌弃地看着他。

“要打就打,不要摔人家酒楼的东西。”

珞殷瞪完君迁子,又去睨了睚欣一眼,抛了锭银子给杵在楼梯边的掌柜,歉意地笑了笑。

“抱歉给掌柜添麻烦了。”

掌柜看那真诚无比的笑脸,恐怕要比小时候自己父母脸上看到的还有更真几分,加上听到了好听的声音,有点眼晕的接了银子急忙摆手说句没事,又赶紧回身下了楼。

君迁子则用看怪物般的眼神直盯着珞殷,心想,他也算遇人无数,看人奇准了。不过这武神每开口三回合,总有一次让他完全料不中会说出什么。

等君迁子回头,却见睚欣依旧一付似笑非笑的面孔,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目光则落在珞殷身上,像是欣赏什么有趣的东西似的,看够了才怡然自得的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

珞殷古怪地回了睚欣一眼,似乎是交换了什么意思,就见他也收剑入鞘,回到桌边在睚欣身边坐下,端起第二杯茶来喝。

“说吧。”睚欣喝完了杯中的茶水,便对有些尴尬地杵在那里的君迁子道:“你跟了我一路,偏偏挑这个时候现身,肯定有什么要事想告诉我吧?”

君迁子望一眼珞殷,见他一派事不关己的平静,才把目光转回到睚欣脸上,边端详边道:“不愧是白景,连在下现身的时机都算准了。”

听到白景二字,睚欣眯起眸子扫了他一眼。

珞殷看他神色,知道他已是非常不悦,便开口好心地提醒君迁子。

“请别叫那称谓。”

君迁子古怪的瞄了珞殷一眼,有些不解,却只能颔首。

“早饭我们吃了,茶我也喝够了,你不说,我们就走了。”睚欣等得十分不耐烦便催促道。

君迁子不紧不慢的摇晃了两下扇子,才道:“八重烟雨走了。”

闻言,睚欣端着茶杯的手腕一抖,珞殷忙去帮他接手里的茶杯。

“确切的说是逃了。”君迁子补了一句。

说完,他收起折扇,对二人礼貌抱拳算是告辞。

临走前他留下一句:“八重之事若需要在下帮忙,请到虞宫第一大城。”

珞殷目送君迁子又缩了自己的身形,从屋顶上那个圆洞钻了出去,直感叹这是一种怎样的古怪的功夫,回头却见睚欣正不悦地瞪着他。

看睚欣唇间徐徐扩大的笑容,眼底却是越加深不见底,珞殷有些手足无措,急忙道:“君迁子在骗你。”

“是么?”

他反问的声音依旧清冽,听在珞殷耳朵里却觉得冷得有些吓人。

“你不骗人,怎知道别人在撒谎?”

珞殷看他难得如此不悦,而且还是针对自己,陡然想起八重跟他说起的那番话,算是真真切切明白了:这人当真是容不得自己身边的人有半分虚言。

“……我并非是要骗你,只是答应了八重,若你未问及,就不要提起。”

“你!”听珞殷说得真诚,睚欣反而更来气了:“你也是,八重也是,你们几个怎么关键时候脑子都特别笨啊?”

“哪笨了?”那八个人也不过是怕他担心,哪里有这么多拐弯抹角的事想?珞殷听睚欣这么说,自然也是来气:“你有自己的打算,就不许别人有自己的想法?你还说君子坦荡荡,每次都要人问,才拐弯抹角的讲。你自己打算好也就罢了,怎么从来不跟人商量一声?我的事是这样,八重的事是这样,白景所谓风调雨顺之天意也是这样……你明明早些说出来,大家都好有个准备,也会帮你挡着护着,哪有你这样擅自做主还觉得理所当然的人!?”

“……”

睚欣被珞殷吼得愣住,半晌才回过神来,眼中灼灼,看到明显的怒意。

“我就喜欢擅自做主,以后也会继续如此。你既然看不顺眼,我与你也没必要继续同行。正好各走各路,就此分道扬镳。”

说完,他把手里的凌云剑用力拍在桌子上,弄出老大的响声。接着脚下一点,径直从三楼的窗户飞身而出,惊鸿照影一闪便消失了踪迹,只在珞殷眼底留下一抹月白残影。

珞殷杵在原地,皱着眉,没去追那消失的身影。

他虽然也是生气却不知为何就是不出火来,只觉得心口又沉又闷。

明知自己没说错什么,就突然被人抛下,理所当然应该觉得委屈。

奇怪的是,他却不觉得自己委屈,反而觉得跑走的那个人才是有许多委屈。

珞殷脑中一片混乱,看着消失的背影,鼻间莫名有些的酸楚。

他呆呆低杵在原地愣了许久,脑袋里想了许许多多的念头,却还是理不出头绪。最终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单手拿着两柄剑,走出酒楼。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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