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的好,行走天下三大忌:行侠仗义、英雄救美、欺世盗名。
他珞殷虽然不是什么大侠,不是什么英雄,更不是什么武尊、长老、镖师……至少他没有盗用过谁的名号,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和大好事,更没想过要仗义相救,尤其救的是个美人,甚至这被救的美人还是个偷了芙风楼东西的贼——虽然那东西也是芙风楼不知道从哪偷来的。
这跟随手给没钱返乡的路人几个铜板完全是两回事,搞不好是要进官府的。
进官府或许还算好,如果被芙风楼的人当成是同伙,能直接一命呜呼。
夜色已深,珞殷从梦里醒来,已过了酒劲儿,看见地上摆着的灯早被调暗了,幽幽地烧着,显然不到天亮是烧不完,就跟有些死赖着不走的人一样,想赶也赶不走,何况他也赶不来人。
“唉……”
珞殷叹了口气。
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真如掌柜所说的那样实在太呆了,因为他都没明白过来生了什么,就已经被忽悠得任由事展现在这般模样。
珞殷边唉声叹气,边想着天亮还要扫地,现在却只能瞪着眼睛盯着月亮直瞅,委委屈屈的抱膝缩在干稻上,不得合眼。
他记得自己睡着前是坐在床上的,现在觉得手痛腰痛腿也痛,pigu就更痛了,就好像是被谁直接从床上给踹了下来,还一脚踢进了干草堆里。
他抬眼,瞅着半尺开外自己搭的那张床榻和第一个月工钱买来的被褥,里面正酣睡着那个把他踹下来又鸠占鹊巢的人。
那人双眼紧闭,半张脸藏在被褥后,却也遮不住好看的模样。即便他不是什么学富五车的大学士,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漂亮得不得了的美人,不过这位美人显然已经美得超出了隔壁集市上那个经常被一堆人围个水泄不通的就为了一睹芳容的胭脂摊姑娘,恐怕凑齐这整个郡的美丽小姐、大家闺秀,只要到了这位酣睡中的美人面前,就最多也就是跟前伺候的烧火丫头。
想着想着珞殷又叹了口气,缩在干草上挪动了一下腿。
好在干草他前几天才晒过,不然他估计是坐在一堆霉的干草里。
美人睡得极沉,似乎梦中生了什么好事,愉悦地翻了个身,一条tui伸到了被褥外。短衫衣裙早已经被皱成一堆,裤脚滑到了大tui,整条白皙的tui几乎都露在外面。
珞殷心底直嘀咕,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睡的觉,连衣襟都能睡得开了大半,露着肩头却还能不忘夹着卷成一条的被褥继续翻身。
明明睡相如此糟糕,配上好看的睡颜,居然能有几分欲拒还迎的诱人之感,实在叫人忍不住叹气。
珞殷又叹了口气,巴巴望着自己的床,伸手拽试图拽过被褥,重新给美人盖好。谁知道他才刚一伸手,美人就又翻身换了个姿势,四肢并用,牢牢地抱紧被褥,调整了个舒服的睡姿,脸不住往上面蹭了几下,把唇边口水沾得到处都是。
珞殷摇了摇头,眼瞅着那睡姿,从开始的乖巧淑韵,到不堪入目……呃,也能是其他的东西不堪入目,尤其是她蹭到自己被褥上的口水。
他只得安慰自己:美人定是梦到美食佳肴。
“阿嚏!”
天气毕竟有些凉,珞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怜兮兮地瞅着那个有被不盖的人。
珞殷虽然不是什么登徒浪子风流人物,至少也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人,就算其实没初开过,也看过戏园子里演的悲欢离合情爱故事。这要换了其他人,碰到这种美人投怀送抱的好事,肯定迫不及待扑上去吃干抹净再言其它。他现在忙着打喷嚏,想要的也不是人,而是自己的那床被褥。
珞殷吸吸鼻子,拢了拢周围的稻草,又傻傻的瞪了一阵月色。
那新月弯弯亮亮的,到有几分像某人的眸子,看久了难免有些生气,只好收回视线,瞥一眼床榻上依旧毫无睡相的那人。
过了许久,也能并没多久,珞殷迷迷糊糊的再次睡着了。
毕竟,短短几个时辰内,他遇到了太多事,对于每天只知道扫地的人而言,的确太过刺激。等他睡得迷迷糊糊又半梦半醒的时候,再次睁开了眼睛,却现已经不冷了。他有些疑惑的撑开眼皮,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进到了床榻上,被褥里有些温暖……咦?被褥是暖的?!
珞殷陡然一惊,立刻弹坐起来,瞬间彻底清醒过来。
他瞥着近在咫尺的女贼背影,似乎因为他方才那番动作,睡得有些不太安稳,大开大合地继续翻了个身,使得原本就已经敞开了不少的衣襟,拉扯得更开,彻底泄露了xiong前那一片guang。
珞殷本想着非礼勿视,急忙想扭开脸,却根本没来得及便已经看了个透彻。
一马平川、一望无垠、毫无起伏……
能形容此情此景的词语股脑塞满了珞殷的脑袋,想找一个形容他此刻心情的词却一个都没找到。
秋末时节,早晚皆凉,酣睡中的美人似乎□□太多隐约觉得有些冷,本能的朝着附近的暖源又是一翻身。
珞殷则几乎是跟见鬼了一样跳着向后缩了三尺半,直到退无退贴上了土胚墙。
惜他的脚不像他的人这般理智,早已经已经自顾自的抬起来,完全不听使唤的冲着美人就是一踹。
一阵响动过后,被踢中的人落了地,顺便裹走了被褥。
美人维持着跌下床的姿势,抱着被褥睁开迷蒙的双眸,眉目间有些将醒未醒的茫然,缓缓地扫视了柴房四周,眨了几次眼,才抬起头来看着珞殷和他那条刚踢了人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腿,似乎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是怎么从床上跌下去的,眉眼一转,脑中冒出千百个心思,面上却立刻摆出一付凄哀的模样,怜的望着珞殷,道:
“怜香惜玉之心人皆有之,为何偏偏你就没有?”
珞殷脸上一僵,立刻觉得一股火气直冲脑门,脸色至少由青变黑,再由黑而紫,好不容易恢复正常,便吼:
“怜香惜玉的前提好歹你要是个姑娘!你是姑娘么!你男扮女装!你简直无耻!”
还扮得几乎毫无破绽!这种人简直恨!
珞殷直咬牙,他知道自己呆,也明白自己容易被骗,但是他讨厌被骗。而他此时也算明白了,为何这人长得好是好看,身长却与自己相当,也没有女子身上的那份娇态。
“你别忘了自己是个盗贼!你刚偷了芙风楼的东西,天亮了就赶紧走,我不是武林人士,不要连累我!”
被揭穿了真身的人却是只愣了一瞬,随后低头,看着衣冠不整的自己,面色如常的假意咳嗽了一声,似乎是正了正嗓音,眉目一变,没了清亮与玩味,只剩三分戏谑。待他再度开口,声音已经低了几分,少了那份清亮调子,换上了一份清冽。
若说清亮是一种暖意与明晰,那清冽便是切实的洒月兑与无情的漠然。
“你刚才不赶人,现在反而赶的这么利索,还是说你是个只会对着个姑娘留几分情面的衣冠禽兽?”
清冽的声音字字珠玑,比方才不知犀利多少,直直戳在珞殷心头,气得他立刻跳了起来,抖着声音吼:“你、你这人只会胡说八道!简直是莫名其妙!你、你……”
那人看珞殷暴跳如雷,却反而弯起了眉眼,又摆出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口气一转,仿若刚才那番恶言根本不是出自他口。
“在下睚欣,睚眦必报的睚,欣然自得的欣。”
说着,他从地上爬起来,扯了扯衣服。
姑娘家的衣裳本来便有些繁琐,被裹在床榻上揉来揉去,早已经乱成一团,根整理不出头绪。只拉扯几下,他便觉得麻烦,干脆直接一揪腰带,月兑得就剩下件白色的里衣。
珞殷瞪着突然月兑了衣服的睚欣,脸色又黑了三圈,简直想翻个白眼昏厥过去。
睚欣则边整理着里衣,边慢悠悠的道:“你叫珞殷对么?”
珞殷立刻捧着脑袋拼命想,却根本想不起来有说过自己的名字。
大概是酒……不,都是酒的错。
“彼此知道名讳算是相识一场,”睚欣弹了弹弹衣襟,甚是自然的仰头看着站在床榻上的珞殷,继续道:“言辞交替,总是需要一个称呼,你我无需客套,以直呼我的名讳。”
说话间,他拉扯完衣服抬起手晃了晃,似乎是在提醒珞殷。
“你昨天吃了我拿回来的鸡腿,还喝了大半壶酒,怎么说也是酒肉之交的朋友了。朋友有难,你怎么好随便把人扫地出门?”
说罢,他便抓着被褥,趁机爬回床榻,打算继续睡觉。
珞殷被绕得云里雾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等等,你还爬上来做什么?”
“当然是困了。”
“地上有稻草。”
“来者是客,理应睡床。”
“你是贼,不是客!”
“那至少还是朋友?”
“我没你这种朋友!滚去睡稻草!”
“主随客便,这道理都不懂?”
“都说你是个贼!”
“那……友能同榻?”
“我没你这种朋友!”
“那只能是施恩望报了。”
“恩?”
“酒肉之恩。”
“……”
“你吃了我带来的肉,喝了我拿来的酒,就为了这张床就翻脸不认恩人了?”
方才睚欣扮成个姑娘的时候,口头上再是过分也多少留了有几分客气。现在他不用扮,自然更加放肆。
不等珞殷开口,他便闪身窜上了床榻。
好在珞殷的脑袋这次没有这么呆,立刻吼道:“你给我滚到稻草堆睡!”
二人一个往上跳,另一个站床上,那榻自然不是什么宽敞的东西,珞殷站得高多少有些便利,抬腿便是一踹。睚欣何等灵活,现在又十分清醒,面对一个不会武的人怎会有再被踹下去一次的道理?只见他一点珞殷伸出的脚背,轻盈无比的反身窜上空中,惜不能跃得太过高,毕竟柴房没有多高,太高便会撞上横梁。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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