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妃 第89章 最后的圆满(6)

作者 : 莹小妹

他起身走到窗边细心将窗关上,望着她苍白无血色的容颜,心像刀搅,语气不自觉放得更轻更柔“不用担心,你只要记得,好好养好自己的身子,你一回去就能见到他们了。”

心像不经意被谁捏了一下,麻麻的疼,我睁大眼看着他,突然有种不舍在心底疯长。情不自禁握住他修长冰凉的大手,看着他“怎么办?我现在突然害怕了。”紧张的将手贴近自己的胸口,想用胸口的热来捂暖他冰凉的指尖。“我,我好像,好舍不得你。”

泪一滴一滴砸在他手背上,竟如火苗般炙热,她的话更犹如久逢的甘露,带着狂喜夹杂着害怕。

“郧灏,为什么人越走近死亡,就越害怕。”我抬头看着他,胸口涌起一股无法压制的潮热。“曾经,我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忘记你,可以毫无牵挂的离开。可是,可是现在,我突然好贪婪,好想留在你身边,我……唔……”

唇被狠狠堵住,应郧灏狂妄的索求,心被切割成千万片。

“不要再说这些话,你的心我明白。”他将我拥紧,坐在椅间,手不停抚弄着我的发,目光黑沉,看不出任何思绪。

夜很静,淡淡的月光从乌云中倾洒出来,将院子里沉静的一切,染上一层诡异的白霜。

“关于应子承与你妹妹纪佳玉,只要他们不帮助宁心王,朕一定会想放设法保他们。”他突然开口,语气慎重,看着我的目光冷静但又带着一种看穿的了然。心口瞬间窒冷,一种瞬间被揭开谎言的无措感,在心底滋意丛生。

我猛得站直身,后退与他保持距离,此刻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应子承是纪佳玉所生,而纪佳玉是纪府的二小姐,也就是你名义上的妹妹。纪府的灭门之灾,想必你清楚与自己月兑不了干系,所以你愧疚。纪佳玉是维亲王的侧室,宁心王叛变,维亲王自是月兑了干系,所以,你才用此计,用我的怜悯来保住他们母子。”应郧灏平静的述说,心底却一寸一寸变凉。没错,他是爱这个女人,珍惜心疼她。可她却一次又次利用这份爱,将他的心一次次切割再合上,先是欢喜再是狠痛,这种感觉比凌迟还要痛上万倍。因为心痛就像千万之蚂蚁在啃咬,你没有办法去抓,喊,叫。痛苦只能忍在心底,因为他的爱是如此的卑微,不坚定。他害怕,只要一眨眼,她便随风散去……

我看着他,心虽彷徨着急,但却很平静。佳玉的债我必须还,不然又怎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爹与娘。方才那翻话,是真是假,或许真的只有自己清楚。人越接近死亡,就会越害怕,越想留下来。因为有太多放不下,曾经不在乎的一切,在这一刻变得清晰无比。

“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再去求你。可我还是做了,因为郧灏小心。”

我撕心裂肺的惊喊,看着寒冷的利箭飞速的朝他的背心射去,脑海一片空白,甚至连呼吸都变得稀薄。只听嗞啦一声,飞速的利箭穿破窗户,在应郧灏还未来得及思考的时候,背后突然一暖,只听闷哼一声,双手被紧紧抓住,仿佛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他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感觉,凉凉的,痛痛的,但又觉呼吸困难,仿佛谁掐住了他的脖子,他僵站在原地,不敢转声也不敢说话。门外是喧闹的人声与兵器交击的厮杀声,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可看在眼底却没有丝毫感觉。

门突然被撞开,一个年轻的士兵冲进来大喊“皇上,有刺客,请您迅速与臣离开。”

他木讷的站在原地,仿佛隔了一生,眼眶不禁湿润。他再也控制不住转过身,看着倒在自己脚下的女子,冰凉的泪滑进嘴角,那么涩那么苦。

士兵望着圣上眼角的泪,惊诧得不知所以,只能呆呆站在门口,拼死抵抗刺客的侵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归于平静,一众刺客已被拿下。

我拼命的从剧痛中睁开眼,看着他僵冷无措的面容,不禁轻松的笑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刻为何会如何的轻松,虽然背后痛得我想大哭,但眼睛又干涩得没有一滴眼泪,唯一能觉得脖子好像被别人掐住呼吸困难。门外的叛乱已经平定,侍卫首领严阁将擒拿住的刺客一一推到门前跪下,严肃禀报道“禀告皇上,刺客均已被拿下,妄皇上定夺。”

应郧灏绷紧着脸,刚才无助彷徨的恐惧深深埋入他的心底,像噩梦般挥之不去,双臂将怀里的女子搂得更紧。幸好,幸好只是肩膀。否则,连自己都不敢确定,他是不是会失控。

“就地,杀。”

僵冷如冰珠般字字从他嘴里吐出,犹如他此刻的心情,依旧冷得颤抖。

我的心莫名一阵凉,看着他僵硬的侧脸,目光不自觉飘向刺客的方向,总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迫使自己往那个方向看去。这种感觉说不清,但却无法抗拒,仿佛要是自己不看,可能会发生后悔的事情。

月光依旧淡淡的清冷,院里的树干在月光下蜿蜒妖娆,犹如黑暗中的鬼魅一般。

“回皇上,经臣一番查看,此次行刺的刺客总共有五名,他们身上都有莲花令牌,均是暗夜杀手。”严阁站在书桌前向坐在后方的皇帝禀明。“而暗夜派,宫将军早先已查明,是宁心王统管的一个江湖帮派,在江湖中以收钱暗杀为生。”

“宁心王。”应郧灏慢慢咀嚼着这三个字,语气很轻,但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站在边上的严阁全身禁不住的颤抖。“由今夜之事看来,宫将军最近做事勤奋的很。”他似笑非笑的望着窗外逐渐变灰的天空,语气笃定自信。

若说这个帝王,对着老百姓他有着一颗最仁慈宽大的心胸,可若是对背叛之人,他却有着天底下最冷最硬的心肠。所以,才会在推开门看到他流泪的那一刻分外震惊那个女子,一直跟在皇上身边,虽无名无分,但外人都看得出皇上对她的在意程度。自己跟在皇上身边不满一年,自是不清楚那个女子的来历,但听一直服侍皇上的李公公所说,此女子应该是前朝的公主。因为身份原因皇上无法给予她名与分,况且就他了解,朝中有不少大臣对这名女子极其顾忌,说什么红颜祸水,怕皇上被她迷失心智扰乱朝纲之类。但刚才那一箭若是没有她舍命挡下,皇上的安危就岌岌可危了。一个女子若是真无情,又怎会愿意舍弃生命,而且还是一个颠覆自己国家的仇人。

在飞身冲向他的那一刻,自己什么也没想,只知道心很痛,无法看着他倒在自己面前。在倒下的那一瞬间,看到他僵直身体和紧握的双拳,真正明白,原来他如此害怕我的离去。所以,现在才会这么害怕,这么拼命的想活下来,即使觉得自己已经接近死亡,可还是想留下一口气,陪他到最后。

门被从外缓缓推开,昏黄的烛光下影现出他修长微弓的身影,珠帘被挑开那席身影慢慢度到床边。我缓缓睁开眼,冲他虚弱一笑,虽然很累,背后的伤也一阵一阵的疼,但就是不敢入睡。

他在床边坐下,面容略显疲惫,温柔的望着我道“已经快天亮了,怎么还不休息?”

我撇头透过窗,看着已经泛白的天空,浅浅道“是啊,天亮了,昨夜的一切就像梦一般。”手情不自禁覆盖上他微凉的手背,眼睛酸热难忍“我害怕,害怕自己不够坚强,害怕就这样丢下你。”热泪从眼角滚落,心里是涩涩的苦。“郧灏,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那样害怕孤单。”

应郧灏紧紧反握住她颤抖的手,方才的惊恐还历历在目,尖锐的痛在心中阵阵泛起。手指轻轻略过他额头汗湿的发,心痛怜惜道“凤儿,你答应过,要陪我一辈子。所以我知道,你不会独然离去,你一定会坚强的留在我身边,对吗?”

我很想说是,很想点头给他承诺,因为越爱一个人,就会越了解一个人,因为了解他所以疼惜他。可现在的我,凭着这样的身子,怎么还能残忍的再去承诺。深吸气,眨掉眼角的泪,用力拉了拉他的手道“休息吧。”

他不再问,因为清楚这是她表达感情的方式,因为无法承诺,所以不承诺,尽其所能让自己感觉到她还在。自行月兑鞋合衣躺在她身边,手小心翼翼的搂着她细弱的腰,闭眼却无法入睡,宁心王步步紧,夺宫计划已经迫在眉睫。

兴隆盛帝七年元月,宁心王正式举兵叛变,占领兴隆皇宫,并将盛帝驱逐于唐元城外,以其母梅太后要挟盛帝交出传国玉玺。同年二月形势一直处于下风的盛帝以惊人之速扭转局势,带领五万精兵进行夺宫之战。宁心王在兴隆宫二万人马,陷入苦战。

外城战事如日中天,且局势一面倒。宫内政华殿的金銮宝座上,宁心王一身黄袍加身,面色严峻的望着大殿外纷离逃散的人群,不断冷笑。想他为了这个皇位处心积虑争了一辈子,本以为这次可以随其所愿,却没想到应郧灏他的好侄儿心机之深。先让他尝到甜头,随后再迎头一击让你措手不及。

不过,应郧灏也不是没有弱点可抓,他睥睨着大殿下方的一干人,仰天大笑。

重情,就是他最大的弱点,只要皇甫凤那个东明公主还在他身边,这场仗就还有胜算。

夜,对于一个常生活在光明里的人来说,是极具恐怖的,可对于一个常年生活在黑暗里的人来说,却是极具安全与舒适。兴隆宫也在夜暮降临之时被彻底攻破,盛帝带着几千精兵攻入政华殿,却见宁心王一脸安逸的坐在金銮宝座之上,模样完全不像一个已经无路可退之人。

跟在他身后的严阁,怒声大吼“宁心王,你已经无路可退,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宁王心平静的睥睨浩浩荡荡的军队,唇角挂起一抹深深的笑意,望着严阁的眼神带着几分怜悯,随之又转向金色盔甲加身的应郧灏,笑道“真不愧是我的好侄儿,这么快就来将玉玺奉送给叔叔。”

他的语气不重,带着几分得意与自信,高高的睥睨着殿下所有人,宽阔雄伟的大殿在黑暗的包围下,格外压抑。昏黄的烛光照映着大殿内四根悬顶的红漆柱,柱上盘旋的飞龙被照得通亮,飞龙含珠的双眼紧紧对着高坐在金銮宝座上的宁心王,让他的心莫名一声激灵。他紧了紧握宝剑的手,心又稍稍安然几分。笑容微敛,他目光紧紧的与殿下方的应郧灏对视,语气得意带着几分了解说道“你果真不愧是一个心狠之人,居然可以不顾梅太后的安危,依然沉着冷静。”他轻拍了宝座上纯金的含珠龙头。“我现在终于有点明白,皇兄为什么舍弃三皇子费那么大一圈力把你扶上皇位。”目光缓缓收回,他仰头望着四周的一切,大笑“因为你有一颗够狠,够冷,够硬的心。”

笑声在大殿里缓缓回荡,声音中带着几分怜惜与嫉妒,让人听了不害怕反而升起一股心酸。

应郧灏面色依旧,可内心却是澎湃汹涌,心狠,心冷,心硬。天知道他有多想抛弃这样的自己,可天下的重担在身上,他抛弃不了,也无法抛弃。这个皇位承载着太多人的****与生命,他厌恶,可却还是要拼命去争夺,只因孝与责任。

所以现在的他只懂得去维护皇位,维护自己的权利和保障自己国家与子民,以至于伤到身边的人,也不自知。

他抬头,目光清冷带着几分威严的魄力“朕心如何还由不宁心王你来管,皇位就是如此,胜者为王。如今你已无路可走,朕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朕姑且对维亲王一家从轻发落。”

宁心王仰天大笑“好一个从轻发落,如今胜负未定,妄下断言可不是明智之举。”说完两手举起合击几声,昏暗的大殿瞬间变得通亮,同样也照映出一直被关押在大殿上方角落的一群人。

皇甫霖平静的看着大殿中央的脸色平静的男子,兴隆国的帝王同样也是占领自己国家让他屈居于人之下的男人从名义上自己是否应该叫他一声姐夫,可这声姐夫又饱含了多少无奈心酸的过往,在心底慢慢蔓延。身边是一同被押到兴隆国的家人,他们惊恐、害怕、颤抖拉着他的衣裳,可他却无能为力,因为现在自己只是一个阶下之囚,生死由不得他,全部都掌握在那个人身上。

“宁心王他们不过是前朝的犯人,如今被你以性命押解到此处,又有何用?今日你已无退路,若不不束手就擒,就别怪皇上不留情面。”严阁面色严肃,语气带着几分厌恶的问。对于东明前朝皇帝他不在意,而他痛恨的是为得到皇位而不折手段的宁心王,如此锤击皇上的痛处。

“作何用?”宁心王大笑,不住的摇头,目光落在阶下被押解的众人,道“他们可是皇上的秋才人皇甫凤的亲人,皇上如此宠爱秋才人,想必也会怜惜她的亲人,对吧?”这句话是肯定也是笃定,皇甫凤进宫那么多年,她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同样她也将成为自己这场夺位之战中最有利的棋子。

应郧灏目光平静的看着宁心王也得意而扭曲的嘴脸,握着剑的手更紧几分,他明白宁心王的用意,也痛恨他居然利用这一点。凤儿对于亲人的在乎超过她的生命,宁心王就是看中如此,才会有恃无恐自己曾打应过,不再利用她,可如今偏偏有人将她推上风口浪尖。背后是跟着自己出身入死,拼命相随的群臣百官,而面前却是决定他爱的人生死的关键所在。现在他终于彻底体会到,为什么皇帝终是称自己‘寡人’。因为走到最后,只会剩下你一个。

古来道美人江山不可兼得,最终要从中舍其取一。

他,不爱江山,可却舍弃不了。他,爱凤儿,可上天注定此生无分相守。

“宁心王的手段可真是让皇甫凤大开眼界啊。”静谧的大殿之内突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带着难以压制的尖锐,重重划过在场每个人的心。

皇甫霖愕然,屏息看着从后方的士兵中走出的一名女子。银色的铠甲将她瘦弱的身体包裹的坚实严密,消瘦的脸苍白若白纸一般,唯有那双眼还如记忆中那般灵动,只是灵动中承载了太多尘埃。

我走出队列,踏步上前抬起一直低垂的头,目光毫闪躲的对上他惊讶错愕的目光,从而落在宁心王错愕玩味的眼神之上。

“噢,原来是前朝大公主啊,你能出现还真是让本王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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