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染相思 乔木染相思 第25章

作者 : 兰芝

童阿狸被打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大院门口过路的人挺多,院子里的人正好撞见的也很多。这事儿无形中也算是闹大了,自然也就传进了童婆婆的耳朵里。

但在事情过去一个星期之后,童婆婆才让张阿姨领着童阿狸进了她的房间。那时,老人靠坐在摇椅上,老沉的视线对上童阿狸依旧微肿的脸,眸光一凝,亲和一笑,招招手就让童阿狸靠过去,又拉着她在自己身边蹲下。

直静了一会,童婆婆才极深地瞅了眼童阿狸,她垂下眼去把一直戴在手腕上的翡翠玉镯月兑下来便递给了童阿狸,一字一句道:“阿狸,那天的事情女乃女乃都知道了,是一波和晴缘做得不好,让你受苦了。”说着,也不等童阿狸应声,童婆婆又抚了抚童阿狸的手背,沉稳道:“阿狸,你那个舅舅不是什么善茬,如果甘甘把他放在外头,女乃女乃不放心。女乃女乃想过了,以他这些年做过的那些事,在牢里住个十年八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阿狸,以后你可以安心了。”

这是给一个巴掌送一个甜枣,不想让她和童晴缘闹么?童阿狸不动声色地颔首,也没有道谢,只是当着童婆婆的面把翡翠镯子戴在了手腕上,那镯子质地极好,清透如凝脂。童婆婆的手腕细瘦,童阿狸也瘦得很。翡翠镯子戴在童阿狸手腕上,倒是出乎意料的合适又好看。

童婆婆见她接受了玉镯会意一笑,盯着童阿狸的手腕不知怎么的出了会神,许是想起了什么,老人的眼底在一瞬间也生出了几分和蔼来,她意味深长道:“还是年轻好啊,想当年,女乃女乃的皮肤也和你一样的白。”

说着,老人又顿了顿,幽深老沉的目光仿佛就要望进童阿狸的眼底,她叹了口气,缓缓道:“阿狸,女乃女乃老了,经不起折腾了。想当年,女乃女乃什么样的风雨没有经历过?可如今,女乃女乃却怕风怕雨,只愿家宅平安。”

语落,童婆婆缓缓闭上了眼,她双手搭在月复上靠着摇椅躺好,才悠悠摆摆手道:“好了,阿狸,女乃女乃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快回房休息去吧。”

童阿狸这段时间看了许多关于金融方面的书,但说实话,她没有看太懂。可她现在也算是想明白了,比起把加油站租出去,童阿狸倒更想把这个“大麻烦”给卖了。在她看来,方子琼就算坐了牢,以后也总是会从牢里出来的。到那时候,新仇加旧恨,方子琼或许穷凶极恶得连杀了她的心都是会有的。而如果加油站还杵在那,那就真的是个超级**包,会出什么乱子童阿狸还真的把不准。毕竟只一把火下去,就能把什么都毁了!

这天,童阿狸还在想着加油站的事情,童小狐狸心思凝重,一路上都埋着头。这走着走着,身前就突然滚来了个篮球挡住了她的去路。童阿狸向来都把自个的好奇心藏得极深,见了球,她头也没抬,默不作声地绕过球就想继续往前走。

可江映秀哪里会愿意她就这样走掉,他笑着拦住了童阿狸,凤眼微眯,态度熟稔,朝童阿狸散漫地点了点下巴就问:“小阿狸,你这是往哪儿去啊?”

阿狸蹙眉,退开半步,斜眼冷冷地盯向江映秀。她可是记得的,前几天她挨打的时候,他可是幸灾乐祸的围观者之一。因此小姑娘格外没好气,半晌只哼了一声,抬步又要往前走。

江映秀却一点也不想童阿狸走,他抬手就去拉童阿狸,道:“哎,你急得走什么啊?”

他这肢体动作恼得童阿狸恨恨地瞪眼,一甩手,直哼道:“你的手那么脏你不晓得?”

“脏?”江映秀笑得豔丽,低头望向自己的手掌瘪了瘪嘴,把手心往自个的衬衣上一揩,痞气又漂亮地斜斜瞅她一眼,便笑眯眯地摊着手在童阿狸眼面前晃了晃,又道:“现在不就干净了么?”说着,他也不等童阿狸反应,上前一步就一把握住了童阿狸的手,一捏一放,漂亮的凤眼一眯,只说:“交个朋友嘛!小阿狸!我真觉得你蛮有意思的。”

语落,江映秀也没继续纠缠,捡起球就又回到球场去了。可后头篮球场上那些个人却因他这行为一阵起哄。童阿狸更是无语地望着自己的手心,又瞪向他强塞给她的名片,抿了抿唇,把它随手一扔就悻悻地快步走了。

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童晴缘一直都站在不远处的拐角处直瞅着江映秀跑向童阿狸,又看着江映秀笑眯眯地从童阿狸身边走开。她咬着唇半晌没动,眼底冷光闪过,眼眶却是缓缓地红了。

童家在几天之内就掌握了方子琼的许多犯罪事实。所谓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方子琼这个人又属于典型的一缺钱就疯。他似乎认为自己生来就是该享乐的,哪一天不能赌不能嫖了,他就会浑身不舒坦,就会变得暴躁恶毒,剑走偏锋。所以,一旦从方悦那拿不到钱了,方子琼就会做一些极端的事情,用一些极端的法子去解决钱的问题,比如说偷,比如说抢,比如说持刀抢劫。

两年前,在六月十八日晚上十一点,方子琼就曾在阳明路13号的一条窄巷里持刀抢劫一位孕妇,因为孕妇的挣、扎和呼救,他拿刀捅伤了那名孕妇,从而直接导致了该孕妇流产。而童家在查到这些以后,很快就联系上了这名孕妇,并且要求她上诉。

数罪并罚,方子琼在法庭上几近崩溃了。方子琼的过去可谓是劣迹斑斑,算来算去,最后他竟然被判了十二年,比童婆婆说的十年还要多上个两年。童阿狸是开心的,但她也是伤心的,她想,方悦在天有灵可不得怨死她么?

就这么过了一段日子,一次,佛龛前,童阿狸突然放下了手里的念珠,她转过脸问正在一旁练毛笔字的童婆婆:“女乃女乃,可以让我去监狱见见舅舅么?”那时,她的声音很清越,跪在蒲团上堪堪回首,阳光落在她的发丝和晶莹细致的脸上,恍然生出了一股圣洁感,妖异的圣洁感。

那一瞬,纵使是老辣如童婆婆也望着她微微出了会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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