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嫁侯门之三夫人 第六十九章、设想

作者 : 溪水流暗涌泉

此时正是西山皇家寺庙僧人做晚课的时候,在屋里听得不是很真切,但坐在院子里就能听到微弱的木鱼声、佛号声给这宁静的夜晚添加了许多静谧又神秘的感知来。

徐三爷想了一会儿,实在也想不出什么缘由,近来项詅身子也没病没痛的,他虽不是个十全信奉鬼神之说,但忌讳还是有的,老人们常说人的身子骨虚弱了,阳气减弱,就会瞧见不干净的东西,项詅起先梦到的时候是在家里,侯府里除了女眷与跟在身边的丫鬟妈妈婆子,其他的来来往往都是家丁家将侍卫,这个说法行不通呢。

再看项詅也在沉思,是什么原因呢,若说做梦,每个人稀奇古怪的梦常会有,只是一连梦到相同的梦境,落到实处,与现实那么相近,就确实诡异了,项詅抬头问他,“三爷,咱们出去走走?”

表情僵了一下,随即笑了,这丫头,从来想事都不是的同一条沟里,思路比徐淳璋还要跳月兑,点头答应她,两人起身下台阶,就在大门进去的跳台上拿了家人的灯笼火折子,文清他两口子跟着,此次出来,跟着蔷儿的小丫头也来,嫃儿喜欢她,待她再大些身边是要跟人的,所以一并带来别院,今儿与两位小主子玩了一天,本是要睡下的,见蔷儿要跟三爷少夫人出门,好奇心作起,硬要一同去。

文清打着灯笼走前面,夫妻俩在后面走,身后跟着蔷儿和小丫头,随后两个家人,跟着六个佩刀侍卫,西山别院都是修筑在半山腰上,院子多半是凿出来的平地建筑院子,中间开阔是上山的石阶,家家别院都有小径进出,此时整座西山都是安静的,蟋蟀夜虫鸣叫,也有夜莺的声音传来,一行人这样安静走着,观赏着夜景,城内已禁宵,四条大街上路灯明亮,没有行人走动,也没有车驾行驶,早睡的人家早已漆黑一片,遥看皇城却还是灯火通明。

当然是往上而去,即便是记不清去路,是唯一清晰的场面便是从山上下来,像是在赶路,又像是盲从的去往一个地方,无数次回访,又无数次重新来回打转。

男子都是皮靴子,项詅几个都是软绣鞋,所以安静的路上,徐三爷几个蹬得铿铿响,实在是太安静了,小丫头都快走在蔷儿脚跟前了,嘴里哼着歌壮胆,这调子白天时项詅听听她一边帮嫃儿采花,一边哼唱,这是新河的民间小调,丫头们不当差时就去海边赶海,应该是听渔家娘子唱才记住的。

蔷儿啪一声拍在小丫头双丫髻上,小声训她,“你能不能不要鬼叫了。”

蔷儿一声呵斥听得众人全笑,才将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些许。

徐三爷牵着项詅小心走着,没多会儿便到了西山皇家寺庙的山门前,前面是正面山门,寺庙像是有讲究,应该还有旁的门户,在门前站住,项詅四处打量,皇家别苑就在皇家寺院的正下方,此时她们已经超离了别苑,能看见的都是牌楼和廊下的灯笼,里面安静得很。

再看寺庙四周,左边被院墙围起来,右边杂草丛生,稍仔细些看还能看出这里原先应该是有人行走的山路,映着夜空中间矮过两旁树丛,即便不是很明显,但有心的人还是看得出来,且这条路往伸进去,看不到头,项詅转开脸,此时守在山门的僧人上前来问,众人忙问礼,徐三爷报了门户,又说是伺奉老太君来别院避暑,晚间听着寺中师傅们做晚课,有心来听一听,叨扰了的话。

那僧人应是识得徐三爷的,这便让进去,进寺中之后果然念佛讲经的声音明亮起来,僧人将他们请进专给香客们歇息的房舍,一同进去坐定,都是香蒲矮几,僧人奉上茶水,此处果然是佛家清静之地,老太君原就想着今日歇息之后,明日要来烧香拜佛,项詅很少进寺庙的,这里确实很好。僧人安置好他们,这边又出去了。

徐三爷让文清进来,让他去寻了因师父,与项詅解释,“了因师父常进宫给太后娘娘讲佛法,祖母也是常去听的。”

项詅点头,应是得道的高僧,只不过也夜深下不知道是否打扰了。

门外传来呼佛号声,徐三爷与项詅忙起身迎人,一位白须福态身着灰黄色僧袍的和尚进来,见礼之后,徐三爷称呼他,“了因师父,夜深打搅了。”

了因一撩白须含笑点头,“信佛者不分昼夜晨昏,你们能来贫僧自当是有缘人,将军是来听经还是拜佛祖呢?”

自此项詅也没有出声,只安静在一旁听他们说话,佛家忌讳多言,况且她对佛法之事了解甚微,不敢妄言。

徐三爷看一眼低眉在一旁的项詅,与了因说起这西山古寺,了因果然是常出入皇家的人,徐三爷三句两语他便听出弦外之音来,问徐三爷,“将军是对本寺有疑惑,还是对这西山好奇?”

徐三爷斟酌着回他,“不瞒师父,今夜晚来打扰是因为内子近日常做同一个梦,梦里许多女子自山上往下,一去不知何处,前些时候未曾注意,来这西山之后才现梦就生在此处,师父是得道高人,定会知道六生缘法,还望师父与内子解梦一番。”

了因微闭了双眼,自顾抚着白须,此事也确实奇怪,问项詅,“夫人将梦中情景再与贫道详细说来。”

项詅与他合手施礼,说起几次梦中的场景,唯有今日午时最为清晰,就连梦中与她说话的人的样貌和问话都记得,“那女子着明黄色锦袍,样貌很是娟秀,身边跟了诸多侍从,她问妾今年何年,此处已是何处,妾回了她,她便疑惑,似想不明白一般,随后便走了,也有旁的女子问起,大都是相同的提问,妾都回应她们,也都是相同反应,听后有委屈的,有茫然的。”

了因又问,“夫人一共梦到几次。”

项詅暗自算了一下,自那日老太君请了刘太医进府梦到第一次之后,到今日午时,也有六次了,都是在午间,夜间从来没有过,回了因,“六次,都是在午间。”

了因的手停在白须上,一时睁开双目,徐三爷与项詅看着,心里一惊,这样一双仿若看透世间因果的眼睛,不知已晓了多少人世。

了因自语,“六生七世”,叹一口气,详细端详起项詅来,越看越是神情莫测,最后突然起身与徐三爷说,“将军容贫道请来为道主持。”

说完出门去,项詅惊乍看徐三爷,心里是慌的,她自来不喜欢进寺庙道观就是如此,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的来历,本身就是诡异至极的事,徐三爷看项詅紧张,把她的手放在手心,“别怕,也许是你与佛家有缘也未知呢。”朝她安慰的笑,项詅扯了嘴角勉强应付他。

待了因再进来,身后跟着另一位白眉白须的僧人,徐三爷见此人忙起身拉着项詅去见礼,了因介绍道,“主持,这两位是徐将军与他的夫人。”

主持点头,在两人面前呼了佛号,重新坐下,主持大师与了因师父说起佛法,徐三爷安静在一旁听,项詅也仔细听,到后面才明白,主持这是在说人的六生七世,说完六生七世再端详起项詅的面相,微点头,问徐三爷,“请问将军,夫人是不是生在朝日晨光,雨后初霁之时?”

徐三爷只知道项詅的生辰,具体的当日是怎么个情景他是不知的,主持这话也以说是在问项詅,项詅朝徐三爷点头,徐三爷应主持是。

主持再看项詅,眼里有了严厉,此女子果然不凡,主持问项詅出生时的是情景,对于项家六姑娘,项詅当然不知道当时情景,但她成为项家六姑娘的那天的确是主持大师所说的情景,她还清楚的记得当时守着她的人个个惊讶于那样的美景,项詅,也是在那一日在心里暗许,这便是自己的重生之日,新生之时。

主持心下明白,难怪她能看到旁人的生死轮回,她身上带着自己的前世印记,轮回桥上前世记忆得以保存,说不好是幸事还是不幸之事,这西山几百年前困住了许多亡魂,多是女子,且里面不乏命运与项詅相近的人,命格相同的人本就存在缘法,想来是她潜意识里面预知到这趟西山之行,所以困在西山里面的亡魂才会进入她梦中与她指示,只不知道这缘法该怎么解。

弄清楚项詅的来历,主持大师已不再有先前的不明,世道人伦本就存在许多凡人不知的因果在里面,既存在则必有道理,西山有亡魂的事许多人都知道,有皇家寺庙多少也有了效果,既然项詅能梦见这西山的亡魂,想来从项詅身上或许以找到解之法,“夫人不必害怕,梦里梦外皆是人生,有人生就会有人死,只不过是人世轮回,夫人既梦到,便是有缘之人,夫人不如回去,明日午时,还烦请夫人再来本寺,老衲有法解夫人心中烦忧。”

徐三爷听主持有法解,自然高兴,与项詅一同道谢,两位僧人各自对眼,此女不凡,各自点头应下两人的谢意,这才送他们夫妻出来,出山门看着一行人与灯光随行往徐家别院而去。

了因开口,“主持大师,此女诡异也。”

主持大师回他,“了因,诡者不同,异者有大作为,有此女来本寺解法,是为吾辈三生幸运,不再说与人不喜的话来。”

了因应下,“主持大师说得对。”

主持大师又说,“本寺建寺几百年,历来高僧详观星相,有奇异者必定有记载,只不过,还从未遇见此等星相。”

了因听主持大师说星相,也抬头去看,主持大师说与他听,“自先帝年间就已有微弱芒星出现,一共两颗,你且看,此时两颗芒星已有光彩,乍现风华,未来年景,更会显赫,是为吾辈之幸事也”。

“主持大师的意思是两个芒星已出现,且都与咱们寺庙有缘?”

主持大师点头,“今夜,你已见到了,再有一位,建周十年,吾辈已见过。”

了因暗算,建周十年,璟王爷出征西北,那一年来西山皇家寺庙祭祀的人无数,也不知是哪一个位?

主持大师提示他,“大军出征前夕,禹家来客。”

了因失态定住,禹家来客的女眷中有一位命格奇特的女子,这、、、了因为着自己几十年的自负的修行感到羞愧了,果然佛法渊源,自己还需越加勤学思禅才是。

谢过主持大师点拨,各自回禅房。

再回到别院里,院子里寂静非常,夫妻脸洗漱换衣就在外间的榻上歇下,孩子们睡得安稳,不去吵她们。

窝在丈夫怀里,心里慢慢平静。徐三爷看着两位高僧对项詅的态度,他心知自己的妻子是不寻常,他也没有往不好的方面去想,只觉着项詅应该是一位与西山皇家寺院,不,应该是与西山有缘的人,了因大师也说了,只不过是六生缘法,而主持大师也道明日午时待项詅再去寺中,解了便好。

定下心来,抚着项詅的背,安静睡去,他不说,项詅自然也不敢提,只盼着明日支持大师果真能解了自己的烦忧,再不是日日梦到,困在心中难捱。

第二日徐三爷没去西大营,让随侍给营里的将军送信,便留下来要陪着项詅一同去寺庙,这本是老太君的初衷,一家子都去,用过早膳便说要去进香,两个孩子都喜欢,同是坐了肩撵上去,门外的僧人见是徐家人,再看徐三爷与项詅也在,自是迎了进去,先是去各个佛堂拜佛烧香,添了许多香油钱,又供奉了长明灯,香火堂里有许多徐家人来供奉的长明灯,多是家中男子上战场或是为着不能再回来的人供的,待做完这些,已是到了午膳时候,西山皇家寺庙自然也是有供应给上山香客们的斋饭,家人领了斋饭进屋,给几位主子用了,这才轮到仆从们去吃,两个孩子逛累了,嚷着要歇一歇再回去,老太君也是这样想,徐三爷与项詅整好安置她们歇下之后正好去寻主持大师。

领路的僧人将他们带去主持大师的禅房,屋里都是檀香味,主持大师与了因师父在里面盘坐等候。

夫妻俩进去之后行礼,支持大师示意她们坐下,对徐三爷说,“隔间是香客歇息的小间,为夫人解法,还需夫人在梦中再现情景之后才能有效。”

项詅朝徐三爷点头,夫妻俩起身,有小僧人帮他们来开叶扇门,待他们两人进去,随后合上,这一间又不同于主持大师坐禅的房间,摆件陈设都是普通人家见的,两人沿着茶几坐下,这样情况下,当然没法入睡,两人便说起话来,说两个孩子的趣事,徐三爷又与她说圣上对常家的态度和进展,项詅习惯在他面前倾听,此时支着下巴眼睛瞧着自己的夫婿,听他娓娓说来,心里很是自在,徐三爷也支着下巴,许是这环境太安逸,也或许是徐三爷在,项詅很是放心,听着回着,徐三爷瞧着她慢慢闭上眼帘,待确定她真的熟睡,转脸瞧见屋角的安神香,隔间候着的两位高僧听着里面没声了,这才摆开道场,主持大师闭眼念起咒语,徐三爷小心看着妻子,即便是外面主持大师念咒时有大声,时有小声也没能将项詅吵醒,叶扇门被悄悄拉开,小僧人朝徐三爷示意他出来看,徐三爷再看项詅睡得安静,便悄声起身走至叶扇门中间,这样既以看到项詅,又以看到主持大师面前的道场,小僧人搬来香蒲给他盘腿坐下。

主持大师面前有一坛香炉,了因大师打坐在旁,先是只听主持大师念咒声,慢慢的屋里有女子的说话声,徐三爷顿时直起身子看项詅,还是好好的睡着,就像是许多女子出行游玩,有车驾,有步行,这其中还包含了女子对身边人说的话。

突然徐三爷听到项詅的声音。

问,“夫人,这是要去往哪处?”

回,“往山下去,妾夫君在等候。”

问,“何日等候在此的?”

回,“天命三年呐,听说战事停了,以下山去。”

问,“夫人知今年是何年何夕?”

回,“今年不是天命四年吗,昨儿个才过了中元呢。”

徐三爷只觉着自己的手抖了一下,中元,鬼门大开之日,今日是七月初九,离中元还有五天而已,莫不是因为这样,所以项詅才会与之碰上?

问,“夫人,今夕已是上晋建周十五年,离天命三年已过去五百三十一年了。”

回,“、、、、、、、、、”。

此时在屋里的所有声音都停下来,随后有骚动,许多女子念着,“已过去五百三十一年了。”“已过去五百三十一年了。”、、

突然有一声叹息,“五百三十一年,我们这便在轮回路上去不了,也回不去,来去了五百三十一年,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徐三爷起身要去与主持大师说话,不能让项詅再处于这样的梦中,若是出意外,她醒不来怎么办?

了因大师感知到徐三爷上前来,睁开眼看他,示意他稍安勿躁,徐三爷正要说话,主持大师开口,先念了佛号,随后说,“诸位女施主,老衲乃西山皇家寺庙祈国寺主持为道,今日与诸位女施主相遇是为佛家缘分,诸位女施主被困西山五百年三十一年之久,原因诸位放不下前世执念,你们在战争结束之前已被贼人所害,你们的家人也已上山为你们操办水陆道场,年过已久矣,放下执念便安度奈何桥,轮回路上再不会阻碍你们,今日因有徐家三少夫人为牵引,再过五日便是中元鬼门开,再生再轮回,尔等只当放下,轮回转世之后或许会有缘再与前世家人相聚,莫要执念,莫要执念。”

主持说完,面前的香炉恰好已烧到最后一寸,屋里寂静,此跌彼起的响起了许多微微的叹息声,再有声音传来,像是与项詅说话,“徐家三少夫人吗?哪一个徐家,太多了,现在是新朝,恐怕不识得,若是少夫人愿意,这便中元当夜,咱们还在西山槐树下相见,少夫人便送一送妾吧。”

有许多声音应和,都是让项詅中元时去送一送,项詅答应下,听得徐三爷在一旁着急,这、、怎么能送?

待所有的声音安静下来之后主持大师睁开眼,项詅也动了一下睁开眼,徐三爷忙起身去问她怎么样。

项詅朝徐三爷安慰的笑一下,“三爷放心,我没事。”

徐三爷点头扶她起来,走至主持大师的禅房,了因大师与主持大师都起身,项詅看着地上的香炉,恭敬谢过两位高僧,小僧人送他们出来,待走远了,徐三爷开口,“詅儿,你不要去送。”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詅抬头看他,笑着安慰,“夫君,想来你们都知道了,我自然是要去送的。”

压下徐三爷反对的情绪,好好哄他,“多怜的人呐,身前再不能看亲人一面,怀着执念也不能再去投生轮回,再说了,与人说话还要守信呢,更何况与鬼、、、、”。

徐三爷瞪眼,怎么能答应鬼呢,这下怎么好。

待回去接了老太君和两个孩子下山回家,老太君先前起身就没瞧见两人,此时见他们两个面色不似先前,将疑问放在心里,待有了时机再问。

午后孩子们又在院子里嬉戏,三个大人坐在一旁看,将身边人支开,这才问起午时他们俩去了哪里。

心知瞒不过,徐三爷也是想着老太君能相与项詅劝一劝的,这便把事情始末说与老太君听。

这无异于天方夜谭般的奇闻了,还是生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老太君确认,“詅丫头,这是真的吗?”

项詅点头,“是真的,祖母。”

老太君随后叹息,“真是怜,西山有这样的传闻,我早就知道,早些年年少时,还与闺友之间感慨一番,想不到今时竟然碰上了”,对项詅说,“詅丫头,要去,要去送,祖母与你一同去送她们,再去请寺里的高僧念经超度,咱们徐家要为这些女子做一场*事,就在中元当夜。”

徐三爷忙唤住她,“祖母,您、、、”。

老太君示意他不要说,“你们男人,哪里能明白一位女子对夫君的执念,对家人的执念,这不单是守望自己的夫君,更是全心全意的信任,贵,贵呢。”

项詅朝徐三爷笑,就说吧,祖母会答应的,徐三爷吸一口冷气,啧,真是头疼。

转眼便是中元节,拧不过老太君与项詅,徐三爷又去与主持大师、了因师父商议中元节做法事的事,没想两位高僧早就备下法器,原就是要为她们超度的,这回徐三爷才正视起这件事。

中元前一天,给府里带信,说让侯爷派人接两个孩子回府住一晚,侯爷虽奇怪,不过十来天见不着两个孩子,自然是想的,项詅千叮万嘱将两个孩子抱上马车,两个孩子欢快就答应了,回家去,陪祖父母亲,哥哥们来接呢,明儿哥哥们再送来。

看着马车远去,就是来接的侯爷和徐二爷都是没有说的,老太君的意思自然是不想解释那么多,徐三爷更不会与父兄说起这没道理的事,所以知道的也就他们三人,第二日便是中元节,其实也不是人人都知道这一天,上晋许多地方都是不知道有这样的节气,老太君历经人世,自然知道,且当年老侯爷走南闯北的经历过,会与老太君说起这些,徐三爷在南边戍过边,当然也知道,项詅更不容说,这样的节气,她怎么会不知道。

就在西山半山腰的那棵大槐树下,果真是参天大树,就在当日项詅第一次进寺庙山门的左边那一处看似原先就是道路进来的地方,早早清理好了来回的路径,祈国寺的所有僧人都来,盘腿坐于道路两旁,上百位僧人在午夜时念起了往生咒。

给老太君安置了座椅,项詅与徐三爷站一旁等候,也许这世间本就是许多东西无法解释,在徐三爷原以为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心里念佛号就要放弃时,这条杂草丛生的路径深处传来女子说话的声音,有车驾的声音,有肩撵喊号的声音,等候的人顿时色变,今夜、、、

慢慢的,有人至眼前来,见着僧人都去行礼,看见项詅,也上前行礼,因徐三爷在旁,都避了面容,老太君此时也是心里大动,人人都与项詅与老太君行礼,都说着感谢的话,项詅与她们还礼,徐三爷看着项詅与她们说再见无期,那不是吗,难道还要再见?

真的许多人,都是女子,一张张笑脸从身边经过,有贵妇人身着明黄宫装的,阵仗排场极大,也有一手孩儿身上包袱的,此时项詅瞧着她们再无愁苦,这样的情景,项詅眼眶湿热。

再不会有这样的执念困住她们,对家人的执念,对夫君信任的执念,几百年的等候,身边无数女子经过,这场面真的震撼了来送行的人,从未有人见鬼了还这般心情,人人心里都有感概,主持大师住口停了念经,声呼‘阿弥陀佛’,怜叹的人。

不敢想当日惨死的情境,当时山下就是守候她们的夫君,也会有父兄,就在他们身后,无声无息的生命了结了,再相见没了机会,即便是换做任何人,待战争停了要来接妻女回家,结果看到到竟然是锁锁白骨,不忍想,不忍看。

项詅想记住她们的脸,实在太多了。

老太君用帕子沾了眼角,同为女子,最能体会这样的守望,如今了却了,这西山再不会有怨女幽魂,也再不会有夜深叹息,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不是吗?

眼前仿若没有路,女子们却能步履安稳,黑暗中就在那棵高大槐树旁,进去一个回身朝送行的人挥手,再进去一个又挥手,釵环叮当,车驾摇晃,就在那座标示着前朝皇家玉撵的车驾之后,远远抛来一件物件,徐三爷挡在老太君和项詅身前,伸手接过,居然是一枚军印,上面刻着,‘左秦’,中间是一个大大的‘帅’字。

老太君瞧见,问徐三爷,“老三,这东西是真的吧?”,老太君的意思是不会是她的家人给她烧的纸钱做成的吧。

徐三爷回,“祖母,您瞧。”说完递给老太君,老太君接过在手里掂量,是一颗黑曜石雕琢,放置手心沉甸甸的又有宝石的阴凉,老太君点头,再去看她们,全都已消失在一旁香火炉里纸钱翻飞的浓烟里,无踪无迹,再无来往,只愿她们不用再受那苦苦守候又全无结果的来去之苦,转世都生在好人家。

此时远方传来鸡鸣声,已是凌晨了。

众僧起身朝诸多女子消逝的地方行礼呼佛号,这便开始收拾清理道场,徐家人也要回别院了,别过主持大师与了因师父,扶着老太君下山而去。

折腾大半个夜晚,伺候老太君歇下,夫妻俩回到东侧间,许是今夜这样的场景太过于震撼,两人都没有睡意,项詅单手放置面颊,看着床榻外边也在沉思的徐三爷,此时他手里正拿着那块军印细细的看,这是前朝的帅印,若是放在当时定能统帅千军,现在是新朝了,而且已经过去几百年,能有什么用?

项詅问他,“三爷,此印有什么玄机?”

徐三爷递给她看,项詅早先就看过了,此时再看,拿在手里也没什么变化,就这样东照照,西瞧瞧,也不知那女子临行前给这方印用来有什么用处,或许,只是为了给她们一个念想?

屋里只留了一盏灯,昏暗中不是很透亮,项詅拿着那枚军印对着烛火看,随即嘴角带上笑,“三爷瞧,红色的,能光。”

徐三爷低头去看,就在那枚军印中间,此时有一颗很微弱的红光透出来,小小的,几乎看不到,项詅拿久了手酸,手指抖了一下,咦,没有了,徐三爷接过,放至才将项詅抬手的地方,定住一会儿,果然又瞧见了,夫妻俩低头暗笑,怎么像是嫃儿与睿哥儿藏猫猫一般,会躲起来。

又看了好一会儿,困意袭来,徐三爷将军印放置,两人相拥而眠。

第二日一大早,只有家人哈欠连天起床打扫院子,就在地上的小溪里面取水泼去,台阶都擦得干干净净,徐三爷是惯性使然,每日定点起床,此时醒了看着项詅偎依在他怀里睡得香甜,今儿沐休,偷一次懒吧,听主院里,也是没声音的,想来昨夜老太君耽搁了瞌睡,所以也睡起懒觉来。

低头看怀里的妻子,眼眶有些红肿,想来是昨儿哭过之后揉的,俏鼻一翕一合,小嘴有些嘟,润润的看得人眼红心跳,才要一亲芳泽,哪曾想门外传来声音,“母亲、父亲、太祖母、、、、”,后面一声太祖母拖得老长,徐三爷看着项詅眼睫毛一颤,要醒来了,抬手捂额头,怎么来得这样早。

项詅像是听到嫃儿的声音,看徐三爷已经醒了,扯了笑,招呼他,“夫君醒了。”

徐三爷在她额头上亲一下,回她嗯,翻身下床去穿鞋,门外扑进来一个小身影,后面又是一个小身影,看见徐三爷与项詅,嘻嘻哈哈,“父亲、母亲,还在睡?”意思是说赖床呢。

项詅起身帮徐三爷穿衣,嫃儿回身拉着睿哥儿坐到软榻上,小脚踢起高高又放下来,睿哥儿招呼父母亲,“哥哥们送睿哥儿来。”

也学着姐姐踢脚高高再放下来,徐三爷进后罩间洗漱,项詅套了衣袍,三个丫头听声音进来,端了早膳,徐三爷再出来已收拾整齐,坐在桌边招呼,“过来,用早膳没?”

两个孩子跑过去,一个在父亲左边,一个在父亲右边,齐齐回声,“用过了,与祖父母亲一同用过,起得好早呢,祖母起来理事。”

她的意思是,侯夫人起来理事的时候她就起来了,徐三爷暗笑,小丫头,敢取笑父母亲,左边一个抱起来坐下,右边一个抱起来坐下,芍药添置了两双碗筷,徐三爷在每人碗筷里面放了素包子,指着包子说,“快吃,吃完了早去见太祖母。”起得早,自然也吃得早,早晨起来又从家里赶来西山,也折腾有些饿了,一人拿一个,自己吃起来,项詅从后罩间出来,见三人用得香,自己坐下也用了些,先吃完了出东侧间问蔷儿老太君醒了没有,徐家几个少年上前来问安,这处别院家人都极少来,所以一来了兄弟几个都去逛院子,这会子才转回,项詅喊他们进去用早膳,兄弟几个都进去,项詅抬脚去主院,主院还是安静一片,想来老太君还在睡,也是昨儿累着了,梁妈妈请了项詅在前厅坐着喝茶,昨儿去为那些女子送行,老太君身边人一个也没有带,项詅身边也是一个也没有带去,只带了准备法事的两个家人和徐三爷的六个侍卫,所以梁妈妈她们都不知道昨夜的情景,不知道也好,对于她们这些实实在在的古人,实在无法解释这样的事情,不见则不会想,不会想自然也就不会怕。

又坐了好一会儿,徐三爷领着孩子们进来,虽是悄默默的,但卧房里面还是传来老太君的说话声,“嫃儿回来了?睿哥儿呢?”

两个孩子呼啦跑进去,身后徐家的少爷们也进去,徐三爷与项詅走在后面,老太君正在下床,嫃儿帮着梁妈妈拿老太君的绣鞋,孩子们一个个上前搀扶的搀扶,问候的问候。

徐三爷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项詅接了李妈妈手里的脸盆进后罩房,伺候老太君洗漱之后,摆了早膳,都用过了,所以只老太君一人吃。

用完早膳,少年们撺掇去逛后面的小院子,家里的溪水都是从里面引出来的,所以想去看看源头,孩子们簇拥着老太君去,这便留下夫妻两人在前院,徐三爷还有军务,就在东侧间的前厅里摆了书案看起折子,项詅一时没什么事,帮着徐三爷研墨,完了又坐一会儿,心里想着过了七月,没多久便是八月,入九月便是秋意微凉,这别院自然不能再住,是即便回了侯府,也不能九月就烧地龙,火盆更是不能用,那怎么保证屋子的温度相差不大,常年处于适合老人居住的环境呢?

托着下巴手里拿了毛笔胡乱画,徐三爷看她无聊,打趣她,“你是要学嫃儿与睿哥儿,画的什么,看不懂。”说完还摇头,项詅抬脸起来笑,宣纸上七七八八的看不清什么样子出来,横横竖竖的,项詅心里一亮,建一座房子,让它常年处于恒温状态下,有没有这样的能呢,怎么保证呢,冬季以烧地龙保温,是不容易控制,夏天用冰制凉,冰多冰少倒是以掌握,关于建筑,她实在不懂呢,顿时泄气。

徐三爷看她一会儿兴奋,一会儿失落,不知在想什么,提笔边写边问她,“这么苦恼,说与你夫君大人听听,或许我以帮你排忧解难一番。”

项詅脸上带笑,“是吧,差点忘了英明神武的夫君大人,既是这样那妾身就就讨教了。”

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徐三爷,听完之后,徐三爷也是先有兴奋,后儿又失落,想法是好的,怎么去做才是关键,两人都不是建筑高人,也不懂什么屋舍设计,只有这个想法,不知道有没有用,项詅试探说道,“若不然,咱们写信去问问魏大人。”

在工部,徐三爷自然有相熟的人,但目前这个不成熟的想法也不好与别人说,与魏大人讨教刚刚好,点头应她,“那我即刻写信,顺便问问云儿的情况,去了那么久,不知道有没有调皮。”

项詅笑他,你这个姑父写信去问人家岳父大人自己的女婿有没有调皮,也不知魏大人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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