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舊影 第92章

作者 ︰ 半卷舒簾

李家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後,陸輕萍想起了她和李浩然約在上海大光明電影院看電影卻被他放鴿子的事情。雖然陸輕萍不想去猜測李浩然會不會出了什麼意外,而是因為有什麼事情絆住了他的腳步,所以他才不能赴約,但是至少李浩然應該打個電話給她才是,就算不是為了他的失約而道歉,也該讓她知道他平安才對。是不管是她回來之前,還是回來之後,李浩然都沒消息,以至于陸輕萍在生氣的同時更加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就在陸輕萍想著要不要打個電話到李家問一下的時候,阿娣跑過來告訴她,李浩然打電話過來了,陸輕萍三步並作兩步的的跑到堂屋,拿起放到一邊的電話「喂喂」了好幾聲,但是對面都沒有回應,很顯然,李浩然把那邊早把電話給掛了。

對著電話陸輕萍白浪費半天感情,氣得她把電話摔到電話機上,轉頭問阿娣,李浩然在電話里是怎麼說的。听到阿娣說李浩然在電話里也沒說什麼,只是問一下她在沒在家,沒說兩句話,阿娣就對李浩然說去叫陸輕萍接電話,然後她就把電話放到一邊,到陸輕萍的房間喊她了。

陸輕萍听了之後,再三問阿娣,李浩然在電話里是否有什麼異樣之處,得到否定答案之後,她也沒心情打過去了,對著電話在心里恨恨的說了一句「有本事你就別和我聯系」,然後滿心郁悶的回了房。雖是如此說,但是等第二天李浩然登門的時候,陸輕萍還是沒舍得將他攆出去。

李浩然落座後,先是就昨天失約的事向陸輕萍道了歉,然後解釋道︰「輕萍,其實我昨天不是有意失約的,本來是要赴約去的,但是臨出門的時候接到了《大美晚報》的面試電話,讓我去面試,這份工作對我來說很重要,所以我才沒去成。現在你祝賀一下我吧,你面前的是新出爐的《大美晚報》編輯。」

雖然李浩然有了新工作,陸輕萍很高興,但是她還是納悶的問道︰「你現在不是只是停職嗎?又不是辭退你,你怎麼想著找起工作來了?你在教育廳的職位不要了?你不是搞教育的嘛,怎麼又想起去做編輯去了?」

提到他原來的工作,李浩然就一臉郁悶,說道︰「雖然只是停職,但是誰知道什麼時候還讓我繼續工作呢?再說,就算恢復了工作有怎麼樣?不過是一個有無的閑職,我原來之所以還願意去上班,不過是看中這個職位的身份在各大院校行走方便,有利于傳播先進的愛國思想罷了。如今出了這種事,就算我繼續回去上班,想再利用這個身份便宜行事,恐怕難了。既然這樣,那還不如不做了。反正原本我對這份工作也不感興趣,要不是看著它還有一點好處早就不干了,如今連這點好處都沒有了,我還留在教育廳做什麼?」當然得走了。

「至于重新找工作,被停職之後我就有這個想法了,不然總不能呆在家里靠父母養,做米蟲吧?所以最近一段時間,我一直在求職。《大美晚報》的編輯是我比較中意的職位之一,不僅僅是職位和薪水的問題,更重要的是它是一家外文報紙,通過它能更快更早的接觸到國外資訊。清政府當初就因為閉關鎖國,眼楮只盯著國內,不肯看向世界,所以才被外國人洋槍大炮轟開了過門,所以國際形勢和我們的國家展息息相關,尤其是在這個時候。」李浩然將自己求職《大美晚報》的理由簡單的陳述出來。

嘆了一口氣,李浩然苦笑著說道︰「至于搞教育?其實我最開始的理想是當一名外交官,希望在外交上能夠大有作為,從而改變我們國家在和外國交往的時候,彼強我弱的地位,所以在英文上狠下了一番功夫。只是隨著對政府的關注和通過父親口中的了解,我才知道自己的天真,把事情想簡單了。我們國家積弱不振,在和其他國家交往的時候低人一頭並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現在政府的官員從上到下各代表著一股外國的勢力,哪怕是總統都不例外。整個政府從上到下都爛透了,而且政府部門都是排資論輩的地方,我一個小字輩的,進去之後,想要出頭很難,想要掌握話語權,更難!更何況,不要說外國人那里,就連被那些披著國人皮,但是實際上卻是被外國扶持的代表也不同意,我一個人的力量,如同蚍蜉撼大樹,難!所以灰心之下,我才轉頭打算教書育人,想走教育救國的道路,但是……再說‘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我們的國家已經等不了這麼長時間了。我現在只能撿我當下能做的事情去做了,至于以後,那些長遠的打算,還是先把我們能夠在自己的國家徹底當家作主這個問題解決掉吧。」

听到李浩然言語中的苦澀意味,陸輕萍伸出手來握住他的手,安慰他道︰「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我們的國家曾經被拿破侖譽為‘東方的睡獅’,我們是龍的傳人,獅子就算睡著了,但是總有醒的時候;而龍的子民深藏骨血中的那位驕傲也不會甘于被奴役、被壓迫,也會覺醒,會奮起反抗。」

因為剛才的話題太沉重,氣氛一下子跟著壓抑了下來,李浩然察覺到了後,趕忙轉移話題,說道︰「好了,我們不聊這個了。為了慶祝我找到合心意的新工作和為了我昨天的失約賠禮道歉,中午我請你吃好吃的去。」他將陸輕萍拉著出門,來到中正路上,帶著她七扭八拐,來到一個小巷子,進了一家小飯莊。

這家飯莊地方並不大,並排擺著六張桌子就把空間給擺滿了。和桌子配套的並不是椅子,而是一條條長凳。朱漆長凳上膩著一層黑油,桌子上看上去也油膩膩的。因為這地方偏僻,又離吃飯時間還有一會兒,所以屋里只有李浩然和陸輕萍兩個客人。

李浩然拉著陸輕萍進屋之後,四下打量了一番,對其髒亂的環境衛生很不滿意,對著長凳看了好幾眼,挑揀了一番才在一張稍微干淨的長凳上坐下。等他們坐下來後,老板兼跑堂的手指縫里夾了兩只茶杯,跑了過來,將茶杯放到桌上,跟著又給他們上了一壺熱茶。

怕陸輕萍嫌棄,李浩然一面用熱水燙著茶杯,一面向她解釋著︰「這家是專做東北菜的,據我的朋友介紹說是做得十分地道,老板也是從東北過來的,原本在那邊也是廚子,到了上海後為了討生活開了這麼一家館子,只是本錢不夠,所以才將地方開在這里。只是我沒想到環境會這麼差,要不我們離開吧,下次我等我找到一家干淨的館子再帶你過去。」

陸輕萍雖然是從東北過來的,但是她的口味早就被後世的多種菜系養雜了,不管是川菜、魯菜、東北菜還是西北菜,只要是好吃的,她都不挑撿,因此在飲食上她沒什麼不習慣的,但是對李浩然的這份心,她還是領的。何況,剛才她也看了一下,雖然桌面和凳子髒了點,但是老板的個人衛生還是說得過去的,指甲剪得干干淨淨,渾身上下也收拾的很利落,因此笑道︰「沒關系,我看老板的樣子還行,做出的東西應該還能吃。何況‘不干不淨,吃了沒病’。要不我們湊合一下吧,當然,你要是想走,也沒關系。」

陸輕萍說這話只是不想拂了李浩然的一片好意,走不走她都無所謂,但是李浩然誤以為陸輕萍很想吃東北菜了,所以不願意走,因此笑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留下來吧。一會菜上來的時候你好好嘗嘗,看看是不是家鄉的味道。雖然環境稍微差了一點,不過如果你喜歡的話,以後我們以常來。」

「好。」陸輕萍笑著點頭表示贊同。她和李浩然用了一頓地道的東北大餐之後,因為之後她和密斯月兌唐有約,李浩然下午也有事,所以陸輕萍拒絕了李浩然送她的提議,兩人吃完飯分了開來。

分開之後,陸輕萍走在去和密斯月兌唐見面的地點,南京路百貨大樓的路上,神情若有所思,李浩然今天和她說的話不盡不實,他因為去面試而耽誤和她的約會,這個陸輕萍相信,但是之後呢,面試完了後,他就算沒時間去大光明電影院門口或者她家找她,打個電話到她家總以吧?但是他沒有!這是因為什麼他沒說!雖然最後還是打了電話來,但是那算什麼電話?她根本沒接起來。不過李浩然既然不肯說,陸輕萍也沒有刨根究底的追問,想來李浩然要是想說,早就告訴她了,既然他不說,自然有不說的道理。人都是需要私密空間的,縱使親密如夫妻,也不會到了無話不說的地步,還是要有點距離的,所以陸輕萍選擇李浩然不說,她就不問。

到了百貨大樓的門口,早就到了的密斯月兌唐見到陸輕萍,趕忙對她招手。陸輕萍和她會和之後,以她和密斯月兌唐的交情,也用不著拐彎抹角,直接將托她幫忙的事情說了出來。密斯月兌唐听了之後,一口就答應了下來︰「這事容易的很。不過是送人留學嘛,你都替她把錢都出了,學校那邊還有什麼好攔的,回頭我就交代一下,少則三五天,最多不超過半個月你就能听好消息了。」

跟著詫異的問道「只是你為什麼不找你的那位親愛的幫忙?他父親是上海的督學,正是管著一塊的。難道你們鬧別扭啦?還有,這名叫方瑜的女子和你是什麼關系,你竟然出這名一大筆錢送她去留學,而且竟然還不讓她家里人知道。就算是親戚也沒有像你這樣的,你怎麼想起做好事來了,而且竟然還不留名,你不會是對這個叫方瑜的女孩子或者他們家有什麼不好的居心吧?你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你快和我說清楚,不說清楚,小心我不肯幫忙。」

面對密斯月兌唐的「威脅」,陸輕萍哭笑不得,舉起手,作誓的模樣︰「天地良心,我對方家那幫人沒有半點壞心。何況,你看到哪個壞人做壞事竟然是掏大錢送人留學的?要是有這樣的人,你告訴我,我一定要認識一下,看看除了我之外,還會有誰明明是在做好事,卻被認成是打壞主意?」

對上密斯月兌唐一副「你必須給我給解釋」的神情,她嘆了一口氣說道︰「方家的人除了方瑜曾經見過我幾面之外,我和他們都不認識。我真的對方家包括方瑜在內都沒有壞心。如果要說有,也是陸家那邊。方瑜目前正在和我同父異母哥哥的交往,但是我那位哥哥出了點狀況,以前的女朋友找上門來了,我父親正威逼著他娶原來的女朋友呢。我因為認識他原來的女朋友,而且有點交情在里面,所以想促成他們,但是這樣的話,方瑜就有點礙事了,畢竟我哥哥現在是死活不肯和方瑜分手,所以我想幫我父親一把。事情就是這個樣子的,就這麼簡單。」

「至于我為什麼沒找浩然的父親幫忙,一是因為我覺得我和你的交情更深厚,這事交給你辦我放心;二是我和浩然的事情他的父母目前還不知道,我們也沒打算這麼快就讓他們知道,所以這事就不好找他的父親幫忙;三是我和陸家的是就是一筆爛賬,雖然浩然知道我和陸家的關系,但是他以為我們兩邊已經不來往,沒有任何關系了,因此這事我不想讓浩然知道。所以這才找你幫忙,其實這事很簡單,只要你派人和美專的校長把這事一說就行了。」

密斯月兌唐對陸輕萍和陸家的事知道不是特別清楚,但是陸輕萍和陸家不和,她不肯認陸振華這個父親這事她是知道的,因此听陸輕萍說是幫陸家的忙,哪里會不知道她其實是在拆陸家的台。密斯月兌唐想不到陸輕萍寧願花五萬塊,就為了和陸家作對,真是不知道陸家到底怎麼她了,讓她對自己的父親那邊有這麼深的怨恨。不過這涉及到陸輕萍的*,陸輕萍不肯說,她也不好多問。

密斯月兌唐覺得陸輕萍的手筆大了一點,對此持反對意見,勸陸輕萍︰「五萬塊太多了,雖然去美國留學,學藝術,花費是大了點,但是五萬塊要是節省著用,連帶著他們再打打工,都夠送五個人出去的了。你辛苦賺點錢不容易,不能因為和那邊賭氣,就這麼浪費了。」

陸輕萍如今根本是不差錢的存在,所以這事她一開始也沒打听,听密斯月兌唐這麼說,于是說道︰「這方面的情況我不是很清楚,我也沒來得及問這事,所以你看著來吧。不過因為方瑜家里拿她比較嬌,估計舍不得送她出國留學,所以還是算得富裕一點,讓方瑜到了國外,就算不用打工也夠生活。剩下的,你看看要不要給辦事的人或者美專的校長一點,如果都辦完了,還有的剩,你再還給我也不遲。若是不夠的話,你在和我說。」

密斯月兌唐嗤笑了一聲,說道︰「方家拿方瑜嬌是有能,但是你要說舍不得送她出國留學那是謊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到法國留學,需要大筆車船路費,需要維持在法國衣食住行的生活費,以及入法國學校的學費。雖然赴法留學比到英美留學費用略少,但仍需要一大筆錢。那個時期一個留法學生在法國讀大學,一年的食宿費約需6千法郎,學費依各大學性質而有不同,每年1200-3500法郎不等,總計一個留學生一年的學費和生活費達8千到1萬法郎,約合中國幣3千至4千元。而當時,在國內一個中等家庭一年的生活費用大約需600-900元,見,一個留法學生一年的花費,相當于國內一個中等家庭全家4-7年的生活費。所以,要供養一個留法讀大學的學生所需費用,對于大多數留學生家庭來說,是一筆難以支付的巨款。那個時候的匯率是1元等于2.27法郎;1元等于0.2975美元。所以就算去美國留學費用要比去法國貴,學藝術的花費更多一點,但是五萬塊足夠方瑜去留學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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