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娘子不好惹 第三回 拜天拜地

作者 ︰ 若為流風

蕭慕良哼笑一聲,漫不經心說道︰「你自己都自身難保,還想著別人?」多偉大啊,可結果呢?還不是難逃一死。世間的人,大多丑惡,滿口的仁義道德,背地里干的全是些骯髒下流的勾當,就像他自己一樣。越是說一輩子對你好的人,越容易背叛,甚至,在背後捅你一刀也有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最不屑這種假仁假義的人,卻又不知不覺成為這一類人,人世間哪里有實實在在不求回報的感情?‘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話一點都沒錯,若非為利,誰還會做出為對方兩肋插刀的蠢事?

袖管被拉扯了幾下,蕭慕良的神思會被拉回,他轉過臉,一張黑黑的小臉正對著自己,距離極近,近到他能輕易地嗅到自她身體散發出的香料與草藥味兒,甚至,她溫熱的,有些香甜、紊亂的呼吸。

他並非十五六歲情竇初開的少年,不會輕易被女人的氣息撩撥得心亂如絮。女人,他見得不少,卻難有令他動情之人,情是劇毒,他曾因此而一蹶不振甚至險些一命嗚呼,此後便將這種牽絆手腳,擾亂心智的東西生生地從心窩里挖了出去。做個不被束縛的冷情之人,又有何不好?至少他這十年過得輕松而無拘無束。

微光之下,他瞧見她驚恐又充滿期望的雙瞳直直地瞪視著自己,她的目力與普通人一般,在昏暗之處,什麼都看不到,她又湊近了些,像是在極力搜尋他的視線。

他避開她的目光,將臉轉到一邊,那雙清透烏黑的眼眸似乎能看穿他的內心,而他最憎惡能夠看穿他本質的人,就像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扒下衣服供人觀賞,這種恥辱,他斷然不能夠忍受。

「你看我做什麼?」

他的聲音依然淡漠又平靜,確保自己一點都沒將自己的情緒暴露出來,轉念一想,這個女人沒有多少智慧,他根本沒必要太多慮。

薛漣笙遲疑了一下,直言道︰「雖然我在黑暗中看不清你的容貌,可是我總覺得你好熟悉,卻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見過你。」

他等著她繼續說下去,卻見她垂下頭焦躁不安地搓了一會兒雙手,再開口時,已經不像之前那般口齒流利,也可以說,比之前更加結巴。

「我,我想,我,在死之前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句不成句,聲音明顯帶著顫音,薛漣笙也感覺到了自己的緊張已經超出了想象,可是,當下,唯一能拜托的就只有這個人了,就算是害怕也要試一試才行。

見他沒有開口,她鼓足勇氣,月兌口道︰「我想,我們能不能結拜為兄,兄弟?」

她帶著希冀又時刻準備好被回絕,一般情況之下,誰會和一個才初次相遇的人結為什麼狗屁兄弟姐妹,除非這人是另有目的。她承認自己希望結拜是目的不純,但也只是希望他有幸逃出去之後能以義兄的身份向她的眾位兄長帶句話。

「哦?我為什麼要答應你?」依舊是淡漠的調子,她早就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因此也並未覺得太過失望。

「就當是個將死之人臨終之前最後的祈求好嗎?我沒有別的願望,只希望他日你逃出去了能向我的哥哥們報個信,就說蟬兒對不起他們,我懵懂糊涂了十七年,全靠哥哥們撫養照顧,這恩情比天還高比海還深,我只能來世回報了。」

語畢,又忍不住啼哭起來,她與眾位兄長的感情一點也不深厚,畢竟,她醒來後一片茫然,連誰是誰都搞不清楚。從僕人那里她才知道這十七年來,若不是哥哥們用心呵護,她早就成為一堆白骨了,光听來就覺得感人之至,就算是個陌生人,也會被打動的吧?除非是無情無義的冷血禽獸。

蕭慕良輕笑出聲,卻又以惋惜的口吻說道︰「這也不是什麼難事,看在你快要死的份兒上,這小小的請求我答應你便是,我叫……梁慕蕭,在此地與薛漣笙,又名蟬兒結為異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生,只求……」

他利落地且又很隨意地向著渾濁的空氣發誓,卻在說到後半句的時候停了下來,誰會跟一個短命鬼同年同月同日死?他沒傻,更沒瘋,逢場作戲而已,何必太過當真。

他是沒真當回事,薛漣笙頭倒像是太過鄭重其事了,一听他這麼說,她急忙站起身,走到他的對面。

「你……」

沒等他說完之後的話,她「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他著實被她的認真嚇了一跳。

「你,你這是要做什麼?」

「拜天拜地啊!」

她回答得很干脆,忽地,有些後悔自己干嘛回答得這麼迅速,這麼爽快,會不會讓他以為她根本就是有預謀的?

唉,算了,事已至此了,只能硬著頭皮上了,不等他開口,她上前強行按住他的雙肩,生怕他會臨時反悔,她的動作麻利而強硬,而他也只得認命地任她蹂躪毫無反抗的余地。

這男人的力氣好像也太弱了點,她按住他,他竟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真是可憐人,也不知道在這里遭了多少罪。

她想,等她做了鬼,一定要在有限的時間和能力之下保護他不受旁人欺負,嗯,就這樣定了。

「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她煞有其事地念叨起來,程序總得一步步走下去吧,她篤信,哄騙老天爺的話,這結拜可是不被承認的。

蕭慕良頓時目瞪口呆,不但錯愕,連怒火也已經被點燃,這根本是在耍他吧!拜天拜地,又不是夫妻,她到底有沒有見過別人結拜啊!若是讓旁人看見,不笑掉大牙才怪呢!

他癱軟的身軀任由她擺弄,三叩首結束,還不算完,大概,下一步就是要歃血為盟了吧?他真是夠倒霉,和一個蠢貨關在一塊兒,他只怕還沒逃出去,就先被她給折騰死了,他想,自己才是短命的那個吧?

這異類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忽然想到,她似乎說過自己懵懂了十七年,才剛醒來一個月,難怪,她的行為古怪異于常人,甚至有些顛三倒四,瘋瘋傻傻的。此刻,他只盼著天快點黑下來,她的毒性真的發作他就能免受欺凌了。

「梁哥哥。」

果然,他猜得不錯,感到自己的手腕被她硬扯過去,他猜想,她是不是隨身帶著匕首,若真是這樣,他可真是覺得萬幸,她沒有突然發起瘋來捅他一刀拉著她一塊兒下地府。

「你這又是做什麼?」他強忍著痛楚,眼瞳猛地收縮,手指被咬破,細細的暖流順著破裂處淌下來,他從未見過如此暴力又野蠻的歃血為盟法,這世上的異類太多,他果然還是見識得太少了。

薛漣笙抓住他流著血的手指塞進嘴里,吮了吮,移開,又下了很大的決心,咬破自己的食指,將刺痛的指尖移向他唇邊。

「我剛剛飲下了梁哥哥的血,現在,該你了……」

黑暗中,她見他一動不動,像是有點不怎麼情願,她把流血的手指移到他面前,卻發現他很嫌棄地撇開臉,她靠近一些,他就像是躲避妖怪一般避開她。沒辦法,她只得來硬的,直接把血淋淋的手指在他的唇瓣上抹了幾下,這下子,總算是大功告成了。

「梁哥哥,現在我們已經正式成為義兄弟了,等我死了,會時常來看望你的。」

「不需用,你還是顧好自己吧。」蕭慕良苦笑著,盡量避開她心血來潮的暴力行徑,遇上這個未開化的瘋子,他還能做些什麼呢?盡量不要刺激她的神經吧?

薛漣笙掰過他的肩,強迫他與自己對視,她真的很想看清楚他的容貌,或許看清楚了,

那個心底的疑團也能解開了,可是不管她眼楮瞪得多大,都只能看到一個黑乎乎的人影。

「現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梁哥哥,等我死了,勞煩你把我的衣裳收拾好,將來帶給我的兄長們,也好讓他們給我立個衣冠冢,我注定尸骨無存,能留給哥哥們紀念的就只剩下這一身衣裳了。」

死吧,現在就死吧!他在心里大叫著,多年來練就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功力終于在這一刻破了功,正當他準備開口大罵這個瘋子的時候,只听「吱呀」一聲,鐵門被打開,一個人站在門口粗聲粗氣喊道︰「吃飯了,吃完上路!」

飯菜遞進來鐵門又被關上。

一听到吃飯,薛漣笙急忙奔到門口,硬生生被餓了三天,即便是生的東西擺在面前她也能吞得下去,反正要死了,臨死也要吃飽肚子,做個飽鬼,將來重新投胎的時候也有力氣。

「梁哥哥,真是遺憾,我們兄弟一場,我卻連你的樣貌都沒見過,將來我做了鬼,要如何認得出你?」她捧著一碗有些怪味的飯菜狼吞虎咽扒起來,想到自己時日無多,又控制不住地抽抽搭搭哭了起來。

蕭慕良鄙夷地瞪她一眼,瞧見她正埋著頭,一邊扒飯,一邊吸鼻子,對于她的問題,他根本不想再多費唇舌。

忽然瞥見她丟下飯碗,歪倒在一旁用力捶打胸口,他搖了搖頭,看來她跟那些人真的結下了深仇大恨,等不到她毒性發作就要她取她性命了,這飯菜,一定是被下了毒,才這麼會兒功夫,她就不動了。

「漣弟,你走好吧,下輩子投胎到好人家里,有機會我們再做兄弟,不,應該是兄妹……」

「你說什麼?」

他愣住了,確定後面這個聲音不是自己發出來的,眼看著她從地上爬起來,像沒事人一樣重新捧起那掉落在濕地上的飯碗。

「誒,真可惜,都髒了……梁哥哥剛才說什麼?」她無辜又疑惑地朝他這方向看來,沒有得到回應,只好無趣地抓了抓束起的發髻說道︰「剛才吃的太急,噎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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