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後嫡女 第七十二章

作者 ︰ 薔薇初雪

里邊靠窗的美人榻上,有人墨發流瀉,姿容傾世。

「陛下——」墨雪和藍湄兩個連忙垂首。

展歡顏的腳步在門口頓了一下,隨即唇角展開一抹笑,從容不迫的提了裙子跨進門去,含笑道︰「你來啦!」

兩個丫頭都是心里著急,想說什麼又不敢貿然開口,只是神色焦灼的彼此對望一眼。

之前的打斗當中兩人都受了傷,北宮烈的目光敏銳一掃,緊跟著就是目色一深,下一刻已經自榻上起身走過來,冷著臉打量了展歡顏一遍道︰「出什麼事了?」

「皇——」墨雪連忙就要開口。

展歡顏卻是飛快的橫過去一眼,道︰「這里不用你們伺候了,都下去吧!」

當著北宮烈的面,兩人更不敢忤逆,只就憂心忡忡一步三回頭的去了。

展歡顏轉身去關了房門,重新再回頭的時候仍是笑吟吟一副不甚在意的表情道︰「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你那里不忙嗎?」

北宮烈看著她眼角眉梢的笑容,眉頭不由擰的更緊。

其實不需要她說他也基本能夠料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展歡顏這會兒的這個態度反應卻叫他心里沒底。

這個女人,平素就都是很少笑的,更何況現在出了這樣的大事,她再怎麼笑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就總叫他心里有些不安。

「顏兒——」深吸一口氣,北宮烈開口,走上前去將她攏入懷中抱了抱,語氣略有幾分冷硬,「這一次是朕的疏忽,沒——」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北宮馳竟敢出此下策,即使是公然撕破臉也在所不惜的就敢在這個當口擄劫展歡顏。

惱恨的情緒涌上來,突然就覺得事情已經發生,再做這些口頭上的解釋也索然無味。

展歡顏能夠感覺到他身上憑空散發出來的冷意,心里莫名一酸,卻只是抬手推了他一下,無所謂的笑道︰「好在有驚無險,不提也罷,你這麼晚還過來找我,是有話要同我說嗎?」

天明就是臘月二十六,北宮烈這會兒無端跑到這里來看著的確是多此一舉。

北宮烈看著她臉上笑容,想說什麼卻又無從說起,最後便勉強自己定下神來,抬手輕撫了撫了她腦後柔順的發絲道︰「明日便要舉行大婚,怕你睡不著,過來看看你!」

大婚呢!

一個女人一生最重要的日子。

按照正常情況來講,好像是個人就都應該會緊張的睡不著吧?

可是她呢?

傍晚那會兒還來不及思考,這會兒——

連番的波折之下反而是心如止水了。

展歡顏笑笑,卻是什麼也沒說,自動的回避了話題,轉身扯了他的袖子又坐回榻上,開始收拾上面擺了一半的棋子,一邊道︰「既然來了,長夜漫漫,我們再對弈一局吧!」

她的神色平靜,沒有絲毫的羞窘,而且——

似乎也無多少期待。

北宮烈看著她沉浸在燈影下的明艷臉龐,只覺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完全找不到落點,只就心不在焉的拈了棋子與她對弈。

兩人的棋路雷同,實力也相當,若在往常一局下來走上一兩個時辰不在話下,可是這一次北宮烈明顯心神不定,不過半個時辰下來就已經被展歡顏收了他面前一片黑子。

她的唇角噙了絲笑容,一顆一顆的撿著棋子,仿佛心滿意足的模樣。

北宮烈的思緒游離在外,不知道在想什麼,半晌,突然抬手壓下她落在棋盤上的指尖。

展歡顏抬頭,遞給他一個詢問的眼神。

他的眉頭深鎖的看著她,遲疑了一下,終是開口道︰「明日的大典之上,朕——會同時冊封單語喬為妃!」

幾個字,他說的極慢,目光卻一直鎖定在展歡顏面上,注意著她的神色。

「嗯!」展歡顏只是听著,垂下眼楮微微一笑,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就再沒了後話。

北宮烈只覺得胸口發悶,在她試著要抽回手去的時候突然更加用力的攥緊,月兌口道︰「顏兒,朕——」

「陛下!」展歡顏抬頭,坦然迎上他的視線笑了笑,「這件事您之前已經對我解釋過了,我有準備的,一定配合您,不叫您為難!」

她的神色寧靜,甚至可以持久的保持面上的笑容不變。

也許是真的不在乎,才能這樣的坦然以對麼?可是在這件事上到底也是他自己心虛,所以此時嘴唇動了動卻還是覺得無話可說。

「罷了!」最後,他只做相安無事的嘆了一口氣,就勢牽著她的手起身往內室走,「時候也不早了,今夜估計你也睡不成了,一起來試試嫁衣吧!」

那套袍子已經被他搬出來堆在了床上,里里外外無數層,最外面的鳳袍是深紅底色繡金色的鳳凰圖案,鳳尾的剔羽經過特殊處理,燈影下有奇異的光影閃爍,鳳眼則是以細小的紅色寶石瓖嵌,整個袍子的色調是配合著大婚的場合來的,真要說起來倒不似是正式的鳳袍那般刻板而莊肅。

展歡顏抬手模了模,隨後也就笑了,「晚些時候他們會有過來服侍我更衣的,時候不早了,你還是先回去吧!」

北宮烈微微牽動唇角露出一個笑容,抬手以指月復輕輕蹭過她的臉頰道︰「你身穿嫁衣的樣子朕要第一個看到,你先沐浴,一會兒朕親自幫你穿戴。」

展歡顏皺眉,下意識的想要拒絕,卻未等他開口,北宮烈已經反手一彈將手里未及放下的一枚棋子射出了窗外。

墨雪和藍湄來的很快。

「皇上!」

「去備熱水伺候你們主子沐浴。」北宮烈命令道。

兩個丫頭一聲不吭的去了。

展歡顏不覺便有些慌了,連忙道︰「一會兒鬧出的動靜太大,會驚到其他人的。」

「你回來之前朕已經替你傳了話,今晚不準任何人接近這院子十丈之內。」北宮烈道,又牽著她到桌旁,強行將她按坐在梳妝鏡前,掀開桌上一個托盤上面蓋著的黃布道︰「鳳冠朕給你準備了兩套,你自己選一套,看看喜歡哪個!」

展歡顏渾身不自在,只想著要怎麼將他勸走,北宮烈卻是興致勃勃的取了鳳冠比劃起來。

應該是下頭的人早有準備,熱水來的很快。

墨雪和藍湄兩個在屏風後面調好了水溫就自覺退了出去。

「去吧,朕在外面等你!」北宮烈直接便推了展歡顏過去,完全不容她拒絕,也絲毫沒有在意她的臉色一樣。

展歡顏的面色尷尬,硬著頭皮回頭,「你還是先回宮吧,萬一叫人察覺了你不在,又是一場風波。」

北宮烈看著她不知道是羞窘還是尷尬而紅了的臉,心情才覺得放松了幾分,目光自她身上掃了掃,鳳目一挑便多了幾分邪魅的頑劣之氣道︰「怎的,這也要朕親自動手幫你!」

說著竟真就抬手往她領口探去。

展歡顏愕然瞪大了眼,連忙後退一步捂住領口,「不用!」

北宮烈見她臉上終于有了別的表情這才如釋重負的出一口氣,笑了笑道︰「朕在外面等你,四更之前朕就得要回宮了。」

說完倒也痛快,轉身就走了出去。

展歡顏站在原地,回頭透過屏風看見他的身影又坐回了外間的那張睡榻上,想著終還是拗不過他,遲疑了一下就干脆的月兌衣下了浴桶。

北宮烈坐在台上,繼續未完的棋局,說是自制力超然也還是忍不住拿眼角的余光掃過去一眼。

屏風上投下女子曲線玲瓏的影子,胸前飽滿,腰肢縴細,不知道是不是燈光角度的問題,投射出來的雙腿又細又長,他的思緒一轉,忽而便想到曾經被他拿在掌中的堪稱完美的玉足,深思一晃,呼吸也跟著不覺一深。

屏風後面展歡顏已經頭腦混沌的坐進了浴桶里,因為是在冬日里,墨雪把水溫調的有些高,熱水從四面八方浸透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瑩潤而舒適。

這樣的環境,大約是個人都會覺得享受,可是——

唯獨她不能。

重活歸來的這一世,她對水似乎是有種源于本能的恐懼,最開始的時候哪怕是盛放在在銅盆里的洗臉水都讓她望而卻步,每當看到那些波光粼粼的液體,就總會不自覺的想起前世聲生命的最後一刻整個身體被冰冷的潭水包裹起來的情形,內里藥力發作痛的撕心裂肺,又被冷水遏制了呼吸,整個人如是陷入了一個可怕又找不到出口的世界里,被壓抑的制不住的顫抖。

可是她要活著,還要向那些人報仇討債。

為了克服這種源于血液本能的恐懼,越是害怕她便越是要強迫自己去接受,如是以往的每一次一樣,她再度壓低了身子緩緩將整個人都沉入水下。

周身的溫度是暖的,可是那種壓抑的窒息感卻如影隨形。

她下意識的抬手環住自己的肩,讓自己的身子往下再往下,直至最後,只剩下蜿蜒的黑發漂了一片在水面上。

外面北宮烈回過神來,抬頭卻沒見那屏風後面的人影,心里一慌,忙不迭大步走了過來。

浴桶里,展歡顏整個人伏在手下,只一頭長發黑色柔滑的水蛇般浮在上面,蜿蜒繾綣的肆意鋪開。

水面下就只能看見她若隱若現的半邊臂膀和色澤瑩潤的後背。

她把自己整個人縮成一團,像是要使勁的藏起來一樣。

北宮烈的目光深沉,確定她不是意外溺水才稍稍放心,可是站在屏風旁邊等了片刻,見她一直縮在水下未動心里也不免帶了幾分憂慮,狐疑的開口道︰「你在做什麼?」

他的聲音很淺,透過水面傳來,落在耳朵里恍然如夢,十分的不真切。

彼時展歡顏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腦子里渾渾噩噩的,听到了陌生的聲音,只就本能的浮出水面。

她皺了眉頭,神色之間還帶著幾分半夢半醒的迷離,雙臂抱著肩頭潑水而出。

溫熱清澈的水珠順從她的發頂流瀉而下,蔓延過臉頰,最後在尖尖的下巴處匯聚成股,滴落水中。

水面上剛剛恢復的平靜再度被打破,蕩開一圈漣漪微動的水波,將那水面之下光澤細膩誘人的影子再度打破。

越是這樣朦朧的畫面就越是容易勾起人的遐思。

北宮烈的喉頭一緊,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想強迫自己別過眼去,可目光卻像是瞬間生根定住了一樣,一瞬不瞬的盯著那一小片波光粼粼的水面,眼底的光芒愈演愈烈,直至最後仿佛焚燒出了兩團火焰一樣。

被他這樣熾烈的目光盯著,展歡顏才後知後覺的回過神來。

「呀!」她低呼一聲,趕緊又把身子往下壓了壓,好在是方才就一直抱著胸口,暴露的不多,可是這個時候意識清醒過來,臉上卻是刷的一下紅成一片,抱著肩膀往下沉了沉,再沉了沉,然後又覺得這水面太通透,又攏了膝蓋,縮到最靠近他的這一邊,把自己身體的整個正面視角都藏在了浴桶壁下。

她的神色間是罕見的慌亂,死死的咬著下唇,看著他的視線一半尷尬一半無措。

北宮烈本來也有幾分局促,見她如此,反而心情轉好。

他不退而進,反而往前走了兩步,直逼她面前。

展歡顏下意識的想要往後退,卻又沒有辦法退,只能迎著頭皮眼神防備的仰頭看著他。

他走過來,雙手撐著浴桶的邊緣,近距離的俯身看下來,墨黑如玉的眼眸當中閃著揶揄笑意,款款的看著她。

展歡顏局促的與他對望,幾次想要開口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是如何開口,半晌才勉強的低聲道︰「我——洗好了。」

言下之意便是叫他回避的。

北宮烈一笑,卻是佯裝不懂,直接探手朝水里撈去。

展歡顏的眼楮瞪得老大,想要後退卻沒能快過他的動作,直接被他從水里撈了出來。

她的心跳一頓,窘迫的閉上眼。

北宮烈卻是順手取過屏風上掛著的一件寬大浴袍將她裹了,抱著她往外走去。

展歡顏尷尬的無地自容,心跳時而像是完全窒息了一樣的停滯,時而又狂烈的仿佛要破胸而出,可是此時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卻是盡量縮起身子,哪怕是被對方抱在懷里,也自我催眠的想要用這種方法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北宮烈垂眸瞧見她的樣子,唇角翹起的弧度就更明顯了些,將她抱進內室放在了床上,又拉了被子給她裹住。

而在這個過程中展歡顏的整個身子都像是失去了動作的能力一般,完全的由他擺布。

他探手到被子底下去取她身上半濕的浴袍時手指不經意的觸上她觸感滑膩的脊背,本來已經竭力壓制的念頭仿佛瞬間就點引燃,指尖一頓,突然整個手掌都壓在了她的背上。

展歡顏的身子一僵,又是一顫,下意識的繃緊。

他的手游移到她腰際,便突然手臂一環將她往懷里一拉,俯首穩住她的唇。

這個吻不在和理智掛鉤,完全是出于身體和意識里本能的渴望,熾烈而灼熱,不容拒絕,也沒有給她拒絕的余地,直接長驅直入,以理智之外的情感將她的整個人淹沒。

展歡顏被他壓在懷里,能感覺他的手掌壓在她身上的地方皮膚幾乎都要跟著他身體的溫度一起燃燒起來一樣。

這樣的境況之下,她不敢動也不敢掙扎,只是無力又被動的被他束縛,侵佔。

這一個吻,綿長而熱烈的近乎叫她窒息。

但他似乎又像是一直在克制,那只手只卡在她的腰際,再沒有往別的地方一動一分一毫,直至最後她的身子虛軟的被他壓靠在了床上。

他的喘息聲厚重,卻一直沒叫她看清楚他的臉,這一刻把臉埋在她頸邊,她能感覺到他口鼻間呼出的氣體溫度高的驚人,幾乎要將人烤熟了一樣。

「陛下——」好半天她才澀著嗓子試著開口。

然則話音未落,卻是覺得肩上一麻又一疼,被他的齒關碾過,細細的摩挲了許久。

展歡顏咬著牙沒吭聲,又似是過了許久他的呼吸才漸趨平穩,手掌撐著床榻欠了欠身子。

展歡顏有些尷尬的不敢去直視他的目光,抿著唇角往旁邊別過頭去。

北宮烈的目光落回她肩頭青紫淤血的齒印上,神色之間便多了幾分千歉疚,抬手蹭了蹭。

展歡顏忍不住  的抽了口氣。

「屋子里有藥嗎?」北宮烈問道。

「沒事!」展歡顏低聲道,也跟著爬起來,拿被子把自己裹住,只露了一張臉在外面,卻始終的眉眼低垂,不想去和男人的視線正面接觸。

她和北宮烈之間的相處很特別,不能說是陌生,但也同樣並不熟悉似的,沒有前世大婚之日時候的期待和羞怯,但是卻是莫名的心悸和慌亂。

這種感覺,越發讓她分不清她對這個男人到底是持有一種怎樣的心態和感情的,想來就覺得心煩意亂。

可是——

她就要嫁給他了,這卻是不爭的事實。

「陛下先回吧,我叫墨雪他們進來!」定了定神,展歡顏道。

北宮烈的唇角彎了彎,卻是坐在那里未動,拿了旁邊的帕子動作有些笨拙的替她擦拭濕漉漉的頭發。

展歡顏有些不自在的偏了偏頭,探手想要去搶那帕子又不想從被窩里挪出來,進退維谷之下就有些羞惱了起來。

北宮烈看著她的神情就忍不住笑了笑,他傾身上前,鼻尖貼著她的鼻尖蹭了蹭,輕聲道︰「你的嫁衣,朕來替你穿,到時候——再替你月兌?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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