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後嫡女 第六十一章

作者 ︰ 薔薇初雪

說話間他的目光便是意有所指的掃了眼正扶著展歡顏的墨雪。

展歡顏沒有發話,墨雪也只當看不到他。

都道了這般境況之下了,這個女人還是這麼個死硬派的脾氣?

北宮馳的心里略有不快,但是想著她會因為這次的事記恨自己也正情理之中,遂也就暫時緩和了語氣道︰「你的身子不好,省的吹了風,還進去說吧!」

說著就要過來扶展歡顏的手。

展歡顏皺眉,自覺的後撤半步讓開,隔開他的手道︰「不勞王爺費心,您有什麼話但說無妨,您說完了我再回去休息也是一樣的!」

北宮馳的一手抓空,心里突然也跟著莫名生出幾分空落落的情緒來。

他的眉頭擰起,看著眼前女子過分蒼白的臉孔。

以往她或是太過平和淡泊,也或是太過低調從容,叫人不會特別去注意她的容貌,這會兒一場大病過後,反而在她清麗的容顏之上添了幾分楚楚的韻味,雖然不至于顯得過分的虛弱,小巧精致的一張臉,下巴尖尖,偶爾眨眼的時候長長的睫毛撲閃,將眼底神色遮掩的朦朧,給人一種想要呵護珍視的感覺。

「本王只是不明白,在本王面前,你何以回回都要端著架子,表現的這樣不可一世!」北宮馳道,隱隱的一聲嘆息,冷不防就將心中此刻的想法給真實的透露了出來。

「王爺多想了,我從來都不過如此。」展歡顏道,也沒心思與他寒暄,只道,「王爺特意過來,還是有話直說吧,你我之間還需要再說這些場面話嗎?」

北宮馳看著他,眉心隱約擰起,遲疑了片刻還是掃了眼她身邊墨雪道,「我有幾句話要單獨跟你說,你先讓她回避一下。」

墨雪皺眉,心里瞬間就有些焦急了起來,生怕展歡顏會真的將她給支開。

不想展歡顏聞言卻是不過雲淡風輕的微微一笑道︰「不必了,墨雪是我身邊的人,而且我和王爺都是各自磊落,應當也沒什麼怕人知道的,您有什麼直說就是!」

北宮馳也只當這兩個丫頭是裴家給她的,此時心里不滿是真,但是展歡顏的脾氣他也知道,見她定了主意,是以斟酌再三也只能妥協。

「好!」深吸一口氣,北宮馳便是正色看向她道,「本王過來,是為了忠勇侯的事。不知你當初讓展驤給我那封密函的用意何在,但是現在的結果與你所期待的也差不多吧?」

「你我是不是該謝謝王爺,幫忙將我父親送進了大牢!」展歡顏聞言便是輕哂一聲,神色極為平淡,竟然還能帶了幾分調侃的意味。

她看著北宮馳,也不見得就是和對方有什麼隔閡的樣子,淡淡說道,「不是說我們忠勇侯府已經被陛下降旨封了嗎?王爺你現在隨意出入,不會有什麼問題嗎?」

北宮馳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了,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幾次收握之後,最終還是勉強維持冷靜的往旁邊一甩袖道︰「你是聰明人,事到如今又何必假惺惺的來說這些,的確,送你父親進大牢的就是本王,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甚至于你現在心里要為此事對本王心生怨懟也無可厚非。但是你父親的罪名是確有其事,而非是本王憑空捏造,這一點本王也希望你能明白!」

展歡顏只是看著他,並不對此發表意見。

北宮馳越是見她這般氣定神閑的模樣就越是心里憋悶,他的目光冷了冷,終也是耐性耗盡道︰「本王既然能將他送進大牢,自然也有方法保他出來。只是我不想此事的處理方式和你心里的想法相左,省的以後再徒增誤會。今日本王過來,便是要你一句準話,你想要本王如何處置此事?」

就算展培狠心害死了她的母親,但是她此時生存的所有資本都還在展家,這個丫頭居然能下了這樣的狠心,直接便要破釜沉舟。

北宮馳想想都還是覺得匪夷所思,總覺得在這件事背後她可能是還有別的謀算。

「王爺的話我不明白!」展歡顏道,淡漠的看他一眼,站的時間久了,她的體力不支,就往後走了兩步靠在那門廊底下的欄桿坐了,然後才又慢慢說道,「我父親既然是犯了國法了,要如何處置他都是朝廷的事,不是我一介閨閣女子可以妄斷的事情。如果只是為了這件事,那麼王爺你可以請回了,這件事,悉听尊便就是!」

北宮馳往年一步,還是有些不相信道︰「你是瘋了不成?你可知道,一旦他垮了,你的前程也就跟著全部毀了,就為了那一己之私,你覺得值得嗎?」

「我怎麼了?」展歡顏反問,神情冷蔑,「方才王爺不是還親口承認,送我父親入獄的是您嗎?這根我有什麼關系?他是我父親,既然罪及家人,我認命了就是,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北宮馳終是被她這軟硬不吃的脾氣激怒,本來當著墨雪的面有些話他是不好意思開口說出來的,此時也終于任務可否的冷冷一笑,道,「本王的意思難道你還不明白嗎?現在只要你一句話,本王就可以網開一面,將此事大事化小,保住你忠勇侯府的爵位,並且既往不咎!」

展歡顏只是冷冷的看著他,不置一詞。

北宮馳等不到她的後話,也沒了耐性,心一橫直接便道,「之前本王就說過,你逃不出本王的掌控之外,如今你當是可以承認了吧?」

他說著,便是甩袖走到一旁,冷冷道︰「現在你還有機會,只要你肯點頭,答應到本王的身邊,本王可以既往不咎,你父親也可以安然無恙的平安出獄。」

「王爺您是在開玩笑的吧?」展歡顏連迂回都懶得再和他分辨,只就面色冷凝的盯著他道,「之前我就與你說的很清楚了,我對你和你的梁王府都沒有興趣,更何況今時今日,又有很多事情都不可同日而語了,你這是威脅我?還想要拿忠勇侯府的將來同我做交易?你憑什麼就覺得我會受你的威脅?」

當年他許以的正妃之位她都姑且不屑一顧,更何況如今他妻妾齊全,她是瘋了才會再去趟這趟渾水!

「就算是威脅又如何?你覺得你現在還有什麼資本來抗衡本王的威脅?」北宮馳道,索性也就撕破臉了,「難道你真要等到獲罪流放才肯于向本王低頭嗎?」

「王爺你多想了!」展歡顏淡淡一笑,休息的差不多了就整理了一群起身,準備回房,一邊才是字字清晰道,「因為我從來就沒有打算過會向您低頭,如果你今天過來就是為了要說這個,那麼抱歉,現在我可以清楚明白的再回答你一次——您的條件,我不接受!」

都到了這個地步了,她還是不肯松口妥協?

北宮馳的心里噌的就起了一股火氣,幾乎將他壓抑了許久的脾氣盡數給激發了出來。

「展歡顏!」他一個箭步上前,就要去拿展歡顏的胳膊。

墨雪眼疾手快的抬臂一攔。

不想北宮馳早有準備,冷哼一聲,手指一屈掐是彈在墨雪腕間的麻穴上,墨雪一時防備不及就錯手被他越了過去。

千鈞一發之際,眼見著北宮馳的手就要扣到展歡顏的肩膀,前方門內突然一條人影飛縱而出,同時空中有刺目的冷光一閃,直挑向北宮馳的腕脈。

北宮馳是怎麼都不會想到這里還會有人驟然動了兵刃,本能的撤手閃避。

藍湄撲出來,一把拉開展歡顏的同時,手中長劍劍鋒冰冷,已抵在了北宮馳頸邊。

北宮馳的臉色瞬間陰沉的可怕,猛地抬頭朝展歡顏看去。

彼時展歡顏已經從旁邊回頭,毫不畏懼的與他對視,「王爺,我可是先禮後兵的,您若再不听勸,也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

這個女人,竟然明目張膽的威脅到他的頭上來了?

簡直是可惡又可笑!

北宮馳想笑卻笑不出來,因為展歡顏的反應告訴她——

這個女人絕對不是在開玩笑的!

「你真的敢動我嗎?」北宮馳道,眼底一片森涼,一字一頓。

展歡顏面無表情的與他對視,揚眉冷笑,同樣一字一頓的回他︰「你知道我敢!」

藍湄的手中穩穩持劍,沒有半分退讓的意思。

北宮馳一生尊貴,幾時被人遮掩拿劍指著這樣威脅過?

何況打從心底里講他也是不信展顏真敢將他怎樣,惱怒之下當真就激起了脾氣,硬是往前湊了半步。

他原以為藍湄的鐵定要撤手的,不想打出意料之外,對方竟是分毫未動。

劍鋒刺上頸邊肌膚尖銳的一疼,瞬間便有殷紅如玉石般晶瑩剔透的血珠滴落。

北宮烈勃然變色,臉上表情說不上到底是震驚還是震動,只是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冷冷與他對視的展歡顏。

半晌,他才緩緩抬手觸上頸邊傷口。

一點殘血印在指尖上,分外的鮮明刺眼。

心里一種莫名的滋味涌上來,說出出是憤怒才是酸澀,疑惑是有些微的疼。

北宮馳突然就愣了片刻。

「展歡顏,你果然是與眾不同!」最後回過神來,他突然就笑了,眼楮里卻是怒意沸騰一片冰涼,那目光森冷凶悍,幾乎是恨不能將對方生吞活剝了一般。

「敢這樣對本王動刀子的,你還是第一個!」他說,每一個字都似是在這三九寒天的冷水里浸泡過的,銳利無比,「你就當真是以為本王會舍不得殺你的是吧?」

「王爺說笑了,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展歡顏涼涼說道,「現在我展家一門都是陛下欽點的欽犯,我只是覺得,以王爺您那樣精明的打算,當是還不至于為了我們忠勇侯府這區區幾個罪人而冒險。」

皇帝下旨欽點的犯人,就算北宮馳參與主審展培一案,在正式結案之前展緩的人也是不能隨便亂動的,如果換成別人也都還好說一點,偏偏展歡顏身後還站著一個齊國公府。

雖然他的罪證準備的齊全,裴家在此事上完全無從插手,但卻並不代表著他們就會不管展歡顏的生死。

也就是因為這樣——

所以哪怕是到了這一刻,北宮馳對展歡顏也都盡量的好言相勸,而沒有貿然動強。

這個女人,竟是將一切的利害拿捏的如此準確周到。

原來她是算準了自己不會將她怎樣,才敢于遮掩狂傲!

「好!」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心里暴躁的火氣,北宮馳卻是怒極反笑,他的笑意再不答于眼底,自袖子里掏出一方絲帕將指尖上沾染的血跡仔細的擦拭干淨,並且借由這個空當仔細的再將自己的情緒梳理一遍。

「本王知道,因為你父親的事你此時心里不痛快,今天我便不與你一般見識,但是展歡顏,你也別再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本王的耐性,你知道——」北宮馳道,說著就是目色不覺一深,帶了幾分陰冷的寒氣道,「本王的耐性終有耗盡的一日,趁著此時我還肯給你機會,你自己最好是想清楚了再回我的話!」

說著就將手里帶血的帕子一甩,轉身就走。

「這樣的機會,我不需要!」展歡顏被他這樣施恩一樣的語氣也激起了脾氣,扭頭看著他的背影冷冷道。

北宮馳的步子一頓,他未回頭,背在身後的右手手指卻是一寸一寸慢慢捏緊。

展歡顏也不在乎是不是還會激怒他,只是看著他的背陰字字清晰的道︰「如果方才我的話王爺沒听明白,那麼我可以再清楚的重復一遍給你听,你之前所說的機會我不需要,您提的條件我也不會考慮。如果還是為了這件事,那麼我希望日後王爺也不要再登我的門了,否則真要鬧出什麼事端來,我這區區一個罪臣之女是無所謂的,要讓王爺您的一世英名毀于一旦了,只怕您會得不償失。」

「你敢威脅本王?」良久之後,北宮馳終還是再度回頭,額角青筋隱隱跳動,不可思議的開口。

「王爺覺得是,那便就當是了!」展歡顏道,毫不心虛的迎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我最近身體不好,實在沒有多少精神招呼您,不送了!」

她說著就要舉步回房。

「到底是誰給你的底氣,幾次三番,你就敢這樣和本王對著干?」北宮馳咬牙切齒等盯著她的背影,終還是忍不住一夕爆發,怒聲道,「難道你還看不清楚自己眼下的處境嗎?只要本宮隨便動動手指頭,你和這整座武安侯府瞬間就可以灰飛煙滅。」

「王爺有什麼手段大可以盡量施展好了,用不著提前來給我打招呼!」展歡顏道,頭也不回,「至于你說我與你對著干?的確如此,可即便如此,那也是你逼的。若不是你先算計的我無路可走,我又何至于此?所以眼下這樣的局面並不是我造成的,要追究責任也輪不到你來質問追究我!」

曾經,他的確是存了利用她的心思,可是現在,明知道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為他所用了,他卻還是想要得到她!

但偏偏,這個女人就是不識抬舉!

「你——」北宮馳怒然往前一步。

藍湄手中長劍橫在當前,寸步不讓,北宮馳倒也不是怕了和她動手,而是——

他堂堂一個當朝親王和一個丫鬟大打出手難免有失身份。

偏展歡顏還就是軟硬不吃,也著實叫他覺得棘手。

「良禽擇木而棲的道理你難道不懂?」北宮馳道,唇角牽起一絲陰冷笑意,「就憑你,那是本王不同你計較,否則你真以為你能翻出本王的手心里去?」

「我懂!」原以為這女人又要強硬的狡辯,卻是不想這一次她答的卻是分外干脆。

北宮馳始料未及,愣了一愣,然後下一刻已經听到展歡顏的話鋒一轉,繼續道︰「但是暫時我還不想認命!」

北宮馳忽而就像是听了笑話一樣笑了出來︰「不認命?你憑什麼?」

展歡顏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不置可否。

北宮馳心中思緒飛轉,忽而便像是有些明白,諷刺道︰「你不會是還抱著指望,裴家能救你月兌困吧?別忘了,你可是姓展的!」

他不提還好,此時驟然一提,展歡顏就是突然變臉,寒聲道︰「王爺不說我都還差點忘了,我現在出門不方便,既然王爺您來了,就麻煩您替我帶句話給您的王妃,前幾天國公府里的事我還沒機會和她清算呢,讓她準備好了利息容後等我來收!」

若說她之前的態度只是不恭和敷衍,那麼涉及到裴雲英一事上,這會兒就是不加掩飾的憤怒了。

北宮馳看著,只覺得她這神情分外刺眼。

裴思淼做的事雖然是她為了討好自己的一廂情願,但是說到底也是經他默許的。

果然,展歡顏是和那裴雲英兩小無猜是嗎?

「怎麼?你就這麼舍不得他?」北宮馳諷刺道,「這麼迫不及待的替他出頭?你們忠勇侯府的門風還真是不怎麼樣!」

對他就不屑一顧,卻是對一個裴雲英如珠如寶的念著。

這樣的挫敗了落差,更是激起了北宮馳心里難掩的妒火,否則以他向來自恃身份的作風,是斷不會說出這樣刻薄的話來的。

他的原意是想要借機羞辱展歡顏,不想展歡顏听了也不過一笑置之,反而是四兩撥千斤的回他一個坦然的笑容道︰「忠勇侯府的門風怎樣,梁王殿下難道是今天才知道的嗎?名聲這回事,于我而言,自我家二妹妹與人無媒苟合的時候起就已經是沒什麼要緊的了,所以現在就不勞殿下您來替我操心了!」

當初的那件丑事,雖然外面只是捕風捉影的傳些皮毛,但是雙方都是知情人,也沒什麼好忌諱的。

北宮馳被她噎了一下,面色鐵青,最後終是無計可施的一甩道︰「好,今天你的話本王都記下了,既然你自己不識抬舉,也就別怪本王無情了,本王這就等著看——等著看將來有一天你匍匐在地向本王懺悔乞求的那一日!」

等到她去向他告饒求情的那一天?

簡直是痴人說夢!如果她真是到了無路可走的那一天,大不了玉石俱焚罷了!

展歡顏也懶得同她爭辯,冷哼一聲就進了屋子。

北宮馳甩袖而走。

「王爺!」等在外面的孫遜迎上來,見到他頸邊的傷口猛地吃了一驚,惶恐道,「王爺您的傷!」

北宮馳下意識的抬手往頸邊蹭了一下,繼而又是心有不甘的回頭又看了眼身後的院子,冷冷道,「你馬上去大理寺傳替本王傳個話,展培的案子讓他們抓緊時間審!」

「王爺是說——」孫遜的神情一凜,試探道。

「公事公辦!」北宮馳道,冷冷的丟下四個字就大步離開。

展歡顏不是不肯向他低頭嗎?那麼他就要看看,待到她走投無路的那一日,她是否還能繼續保持這份傲骨!

他——

終是會等到她服軟求饒的那一刻的!

北宮馳離去,等咱前面正廳里忐忑不安的老夫人第一時間得了消息,趕緊的就迎著去送他。

花園里,見他怒氣沖沖的模樣老夫人嚇了一跳,卻還是勉強賠了笑臉迎上去道︰「殿下,大廳里的茶水已經備好了,請您過去奉茶,我兒的事——」

北宮馳看都沒有看她一眼,直接就越過他往大門口走去。

老夫人被氣了個踉蹌,險些一口氣沒上來,但是礙著對方的身份,她卻是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就滿面怒氣的對身邊周媽媽道︰「到底怎麼回事?這怎麼過府一趟,反而比來的時候臉色還差?你去給我問問,大丫頭那里到底是怎麼辦事的!」

「這——」周媽媽卻是為難。

展歡顏的脾氣,她哪里敢惹,老夫人居然敢把主意打到大小姐身上,這本身就是沒譜兒的事。

老夫人為了展培的事已經是操碎了心,想了想也沒那閑工夫再等,于是舉步就朝海棠苑的方向走去,一邊沉聲道︰「算了,還是我自己去看看吧!」

這個丫頭,真是成事不足!展歡顏回到屋里的時候干脆就當是沒見過北宮馳其人,倒是墨雪和藍湄兩個沉著臉,像是被人欠了大筆的銀子沒還一樣。

她們都是北宮烈的人,雖然現在被送來給了展歡顏,但打從心底里也還是尊北宮烈為主的。

此時在兩個丫頭的心里早就給展歡顏打上了北宮烈的標記,又豈容別人覬覦?

只是展歡顏是女子,這樣的事又不好拿到口頭上來說,是以兩人都跟吃了蒼蠅一樣冷著臉。

「小姐你——」忍了許久,墨雪還是沉不住氣的開口了口。

「我沒事!」展歡顏笑笑,適時打斷她的話。

這個話題,她不想討論,不管是對北宮馳還是北宮烈都是一樣。

北宮馳那里,橫豎是注定了的死敵,而且她對那個人又厭惡至深,她一點也不想多提,而至于北宮烈——

她卻是拒絕去深究細想的,只當是自己頭腦發熱應了他的要求,然後就再無反悔的余地,按部就班的一直向前走也就是了。

墨雪見她的態度堅決,也就只能閉了嘴,悻悻道︰「飯菜都涼了,奴婢拿去廚房給您熱一熱吧,您也累了,先歇會兒!」

「歇什麼?麻煩還沒完呢!」展歡顏苦笑一聲,在桌旁坐下,取過一盞已經透著些微涼意的燕窩粥就吃起來。

「那梁王也真是欺人太甚了!」墨雪只當她還是為了方才的事在生氣,只就憤憤不平的罵道,「就算是趁火打劫也能如此,枉他還是堂堂的一國親王!」

為了奪帝位幾次三番的對北宮烈下暗手也就罷了,如今居然還一再威逼找上門來欺負了,若不是他的身份太過特殊,墨雪覺得自己定是要忍不住去將他一劍殺了痛快。

「不過就是兩句閑話罷了,你們听了也就當沒听見好了,何必去同這不相干的人置氣?」展歡顏淡淡說道,只就專心吃粥,看樣子是真的沒將這事兒看在眼里。

墨雪看著她的神情不像做假的,心中難免困惑。

相對而言藍湄的心思則要細致很多,見狀便是若有所思的嘆息一聲道︰「就算是忠勇侯獲罪侯府被封了宅子,這里到底也是堂堂忠勇侯府的內院,若是沒有人默許,梁王一個外男怎麼就能在咱們小姐的院子里出入自如了?」

墨雪聞言愣了愣,臉色越發是沉的難看。

展歡顏只是垂眸安靜的吃著東西,兩個丫頭都是憂心忡忡的看著她,她原是不想理會,然則又吃了沒兩口外面就傳來周媽媽的聲音,殷勤道︰「老夫人您慢著點,當心腳下!」

老夫人已然是找上門來了。

「小姐!」墨雪上前一步,神色憂慮的試著道,「您先歇著,奴婢去替您擋了吧!」

說著就要往外走。

「不必了!」展歡顏勾了勾唇角,放下用了一半的粥碗站起來。

藍湄趕緊過去端水給她漱口,又遞了帕子過去。

展歡顏飛快的整理了一下就往外走,道︰「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有些話總是要當面說清楚的,省的她後面還要惦記,也惹得我麻煩!」

說著就挑開眼前的半面珠簾走了出去。

外面老夫人也恰是被周媽媽扶著,帶著一眾的丫頭僕婦從外面進來。

「祖母!」展歡顏微微一笑,象征性的屈膝對她施了一禮。

老夫人冷著臉打量一遍她大病初愈之後的面孔——

都說這個丫頭病的嚴重,這會兒看來也只是略顯的有幾分虛弱罷了。

「嗯!」老夫人不冷不熱的應了聲,打量她一眼,「你是身子可是好利索了?我瞧著這氣色也還都還好。」

兩個丫頭听了這話都是氣不打一處來——

這叫還好?自家主子高燒燒了三天兩夜,這才醒過來小半天不到,站的久了都沒力氣,老夫人這個做人祖母的這幾天可有關心過?倒是拼命叫人了人來問,巴望著大小姐早些醒了好想辦法去求國公爺替展培疏通!

她這哪里是親人,分明就是冤家!

墨雪氣不過,剛想說什麼卻是被展歡顏一個眼神制止。

「已經沒什麼大的妨礙了,就是病了幾日,身子還有些虛,讓祖母擔心了。」展歡顏道,引著老夫人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老夫人見她一副神色如常的模樣心里就甚為疑惑,若在往常她可能也不好意思開口,但是現在展培入獄,整個侯府都處在生死存亡的關頭,她也就顧不得迂回,干脆就直言道︰「剛才梁王殿下過來,說是特意來探你的病的,你可是見著人了?都說了些什麼?」

「見到了!」展歡顏道,比她更直接,「我已經讓他走了!」

老夫人被她噎的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幾次張嘴都是一副瞠目結舌的表情,遲遲不知道該是如何接茬。

展歡顏也沒管她的情緒,只就神色清冷的繼續續說道︰「父親的事我已經听說了,全都是梁王在暗中做的手腳,如今他便就是我展家的仇人,父親如今尚且含冤被扣在大理寺,孫女自是分的清楚輕重,不會與他多做往來的!」

怪不得梁王會含怒而走,只瞧這丫頭這般盛氣凌人的架勢就知道她是沒給對方好臉。

在老夫人的眼里,展培都已經被關起來了生死未卜,展歡顏她平時就算是再傲氣,這個時候也該是放低了身份,替他去籌謀著消災的,現在倒好,這個丫頭居然還將人給氣走了。

「什麼仇人?」老夫人怒道,漲的臉色通紅,幾乎是痛心疾首的拍著桌子,「你這個丫頭,真是太不省事了。」

「我怎的就不省事了?」展歡顏反問,一臉茫然。

「你父親還在獄中,吉凶未卜,你就不能收斂一下脾氣,多順著梁王殿下一點,也要替你父親疏通求情。」老夫人道,直言不諱。

「父親犯的是國法,顏兒不過一介深宅女子,祖母要我如何替他疏通求情?」展歡顏不以為然,面色平靜的看著她,「祖母這樣的事,莫說孫女不懂,我就算是通曉其中道理,也是萬萬不敢隨便議論的。」

「你——」老夫人的話又再被她頂在胸口撒不出來,漲的滿臉通紅。

她到底也是幾十歲的人了,又自恃有輩分在那里放著,有些話雖然是覺得彼此都心知肚明,卻也是羞于啟齒的。

展歡顏當然知道她的意思,也只是佯裝不懂罷了。

老夫人被她這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氣的不輕,想要開口說什麼,終還是有所顧慮,先是一揮手示意素雨把一眾下人先帶出去,她身邊只留了周媽媽一個心月復。

墨雪和藍湄自然也在她清場的範圍之內,可是兩個丫頭卻是誰也不曾真的將她看在眼里,都是冷木樁子一樣杵在那里,沒得展歡顏的吩咐就一動不動。

老夫人看著這主僕三人,越發是覺得心里這口氣喘的不順暢。

但是這個時候,整個侯府的存亡都拿捏在別人的手里,她也沒有那個資本與展歡顏置氣,轉身往椅子上一取過茶盞灌了自己一口濃茶順氣,仍是滿面怒容的看著展歡顏道,「我的意思你不是不明白,梁王殿下他一早就是對你有心,早前你不樂意,我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由著你去了,可是現在卻不是你端架子耍小姐脾氣的時候。他今天肯于上門,這已經是給了咱們展家機會,你還不順著他一點,替你父親求求情麼?只要梁王松口,這件事就還有轉圜的余地,他是你父親的頂頭上司,他能惦念舊情也是給你的體面,你怎麼這樣的不識抬舉?」

自從展培入獄,老夫人就氣病了,這幾天有是惶惶不可終日。

可是她一介婦道人家,也幫不上忙,眼湊著北宮馳上門,這樣絕佳的機會自是求之不得。

北宮馳現在還肯上門,這就是一個態度的問題——

他看上了展歡顏,這就是展家現在唯一的門路。

展歡顏一向都是個最為明白輕重的,老夫人原以為在這樣的緊俏關頭她當是知道該如何處理此事的,不曾想最後不僅叫她大失所望,甚至是適得其反。

老夫人的心里懊惱不已,只就自顧著生氣,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時候展歡顏的臉色早就冷了下來,半分表情也無。

她自己心里兀自謀算著,已經飛快的拍板拿了主意道︰「回頭我想個法子傳信過去梁王府,你這里也準備準備,什麼也比不得你父親的性命和咱們侯府的百年基業打緊,再見著殿下的時候可要有點分寸,莫要再把事情辦砸了。」

老夫人越想越是覺得這事兒可行,神色之間不覺就帶了幾分充滿希翼的明亮。

旁邊周媽媽看著展歡顏的臉色心急如焚,已經暗暗拽了她幾次的袖子,奈何她此時一門心思的想法子要給展培月兌罪,完全沒心思注意別的。

「祖母你的意思是——」展歡顏垂眸輕輕吹著杯盞當中漂浮在上的一片茶葉,問的十分緩慢,「你要我自薦枕席,委身于人,去換得父親月兌罪出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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