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想多放幾天假，是嗎？這些簽名是你們被迫，還是自願？還有你們知道帶頭人是誰嗎？」原來，消失的老師和班干部都跑到會議室來了。一位班任抑制不住心情，很想揪著人的衣領問話。很難想像，會議室里幾十個學生干部，就那麼十幾個人沒有舉手，這一場合，擺明了心態，剩余的當觀眾。如此一來，該笑呢？還是怒？笑，這帶頭人一呼百應；怒，這簡直與革命沒兩樣！
「這件事肯定有帶頭人，不然像地方政府搞獨立這件事本來就是少數人說是大眾！」另一位班任說。會議室里的學生干部賞識這位班任遠近全知的本領，都想從他嘴里知道些不知道的事情，都沒有說話。
「好吧，你們回教室去吧。」校領導此次召集各班班團干部了解了大概，任務完成，過程只是一個形式，無關緊要。
待學生干部走後，校領導一副賞識的表情說，「一呼百應的本領難能可貴，倒不知這篇‘建議書’是誰寫的？說服力不錯嘛。唔，很有膽識，形式不拘一格！」
校領導說完，看見都是面面相覷的動作，突然感到好笑，明白此時這群人應該與自己一樣，下雨天頭發能遮擋多少雨是多少！許東來自始至終沒說過一句話，留意了「建議書」與「年級名單」，因為校領導特別點明了他的班級人數全出現在了名單上！他自己也大吃一驚，眼神神情如中國的公路錯綜復雜，到處都有氣。許東來的氣是脾氣，不敢在校領導面前放肆，只能找學生出氣。看見「建議書」的筆跡像曾在開學季書法比賽榮獲「一等獎」——他的一個無所事事的學生——馬志雲。想到馬志雲，別的老師懶得管，出于無動于衷，他也懶得管。但今天他認為關乎班集體榮辱，更是他思想教育上的欠缺，從而導致事件的突發性延伸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無論如何也不能心慈手軟——許東來好像從來沒心慈手軟過，對待這種學生必須嚴懲不怠！
一回到班上，許東來就表明心中有兩團火，一團火是本班學生賞賜的，另一團火是他個人的思想與現實沖突激發的。可惜火氣一經泄露，只能當文火徐徐燃燒，許東來本來想表達的意思經他語氣修飾有如傾訴說，「我不管聯名建議這件事是不是我們班的同學所為，如果是的話，下次再出現此類事，我請你自動退學。我不需要這樣的學生來這里胡鬧，一點紀律都沒有，服從學校管理的條例全不裝進腦子里。來學校是干什麼的，既然來了就應該遵守學校紀律，嚴格要求自己，做一個有紀律的學生。馬上就要高考了，你們應該抓緊時間復習，而不是想一些與學習無關緊要的事情。這件事我也不想多說，希望我們班的學生不要做無心向學之人，更不要再發生此次農忙假的煽動事件。你們有心學習，就更應該把你們這樣的精力投入學習中去，而不是做一些影響你自己，更影響他人的事情來，就算你個人不想上大學，你也不至于將一些同學硬拉回家……」
許東來把馬志雲一個人叫出教室，看到他比他還鎮定，心中猜測更堅定說，「馬志雲，‘建議書’是你寫的吧，寫得不錯，說服力挺強的。就是你這個人有點不務正業，該做的事情，你不做，不該做的事情，你去做！」
馬志雲有點驚訝，看向許東來堅定的表情，馬志雲心里還能勉強平靜。
「你這次的行為，你寫一篇‘檢討書’來。」馬志雲的平靜讓許東來確定了馬志雲是罪魁禍首。
「‘建議書’只不過是一種建議形式，可取也不可取——」
許東來打斷馬志雲的話，形式向來是講大話和小話的路口，這個路口一旦開通，什麼話都能說得出口。「這是煽動，影響了整個年級的學生，知道嗎？有心向學的人是不會像你這樣的！」許東來說話的聲音放大，有了份量，眼楮直盯上馬志雲一陣子，有了銳氣。份量和銳氣一起形成了許東來這麼個嚴師！
「我只不過把個人主張提出，同學們贊不贊同與我無關，至于你說煽動那些話，在思想上，沒有人被我擺布。」馬志雲沉聲靜氣說。
「‘建議書’是我寫的。」葉文清在教室里能听到兩人對話，這個時候走了出來，覺得有必要說清楚了。看了一眼馬志雲，表示感激。此話一說，班上的學生並沒有太大動靜，只是看向門口的目光多了。
許東來看向葉文清，驚訝之後是懷疑。
「我寫一篇‘檢討書’給你。」葉文清說。
此時許東來的神情由懷疑變為驚呆。因為他弄不明白什麼跟什麼，以為是看多電影學會了兄弟之間講義氣，有難同當行為而已。「葉文清，你跟我來一趟。」
「‘建議書’確實你寫？」兩人離教室有了一段距離才停下，許東來的表情嚴肅了很多，說話語氣如命令。
「是的。」葉文清應了聲。
「字跡一點都不像你平常所寫，倒像馬志雲所寫。」許東來確信自己的眼楮不會看錯。
葉文清有點受寵若驚，想不到竟被人如此關愛——關愛不敢，是關注——關注太過，應該是關心——但不知道有什麼目的——老師能有什麼目的？葉文清想不了那麼遠，回答說，「我的字跡潦草，讓馬志雲抄了一份。」而沒有語出驚人說他出口成章，別人听寫。
「原來是這樣。」許東來自言自語說。
「那我回教室了。」葉文清說。
許東來本來還有話要說，但出于專業，不知從何說起，如同數學方程式里的未知數過多，過于糾結，一時難以解開。等到想通了方程式解開之後只有一個未知數——也就是說再復雜的問題只有一個問題。問題沒來得及說出口，葉文清已經轉過身子開始挪步了。許東來不能把一個轉過去的人轉回來，眼看算了吧。
「此次行為，我再強調一遍，以後不許再發生！該好好學習的要好好學習，哪門學科落後就多花點時間學習，不要總想別的事情！好了，我的話不多說，好好看書、練習。葉文清，檢討書寫好交給我！」許東來上了台就必須要下台，下台說的話就必須跟上台時說的話意思大致相同。只是語氣中份量和銳氣並重，讓學生難以透氣！許東來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既然冤枉了馬志雲，並且錯說了一大堆，又何妨那麼一小堆？許東來是個班任，就得有個班任的樣子。說錯了話不要緊，還可以一錯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