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農門 喜農門 第七十二章 制曲

作者 ︰ 靳大妮

杜氏夫妻自從在縣里開了攤子後,在村子里底氣也足了不少,又恰逢今年被老院那些人攆了出來,家里也沒個土地,所以一大早收拾好就要往縣里走,勁頭很足。

兩人推著板車,又看時辰還早,路上不拘是遇著誰都能閑話兩句,等馮氏夫妻走遠後,拿著掃帚假意在街上忙活的婦人才停手,羨慕道︰「這有錢了日子過的就是滋潤,你看那身上的衣裳,以前還帶著補丁,現在一水的新衣裳,咱們天兒不亮就得往地里趕,怕那好不容易長出來的苗旱死了,隔著那麼遠還得提水澆莊稼」

今年不同往年,大旱好長時間,地里的種下的玉米谷子大豆什麼都是參差不齊,先不說那浪費不浪費糧食,就是長出來的那點東西,光是交賦稅都交不齊,哪里能養活住一大家子人?

後來雨水充沛,又被人鼓搗著將家里多余的糧食盡數賣了去,現在全靠著地里那一茬的寶貝疙瘩,平日里哪敢偷懶?

補苗,抓蟲,施肥,澆地這些過程一個都不敢省,就怕人家一個心情不愉快,來個減產欠收,開春的時候每戶都有男人去挖渠,照著現在的勢頭,不會是個災年。

嗨,各家各有自己的過法兒,眼氣那也是沒法子的,誰讓人家墳頭的草長得茂盛哩?也說是那先前的老佟家顯靈。

漣漪是顧不得別人如何說的,杜氏昨個回來特意交代了,過幾日村里馮通柱交情不錯的人辦喜事,讓漣漪去上禮。

村里人時興的是湊上幾個銅板做份子錢,或者在辦事那日,來一兩個婦人幫著忙活,她家里也沒個大人,自己又不合適在親事那天拋頭露面,所以拎上一小壇自家釀的酒。又扯了一塊顏色鮮紅的料子。

正好給新嫁娘做衣裳穿,去的時候又包了幾個銅錢放進紅封里作為份子錢,這份禮就是任誰挑理兒,都挑不出個錯來。

那辦喜事的人家看漣漪說話穩穩當當。又會來事,都夸馮通柱夫妻有福氣。

卻說黃氏,回家後沒能辦成事,惹的孔氏一頓排頭,又不能說她那少心肝缺五髒的閨女壞事,火氣上來了也不能發,只推說是那漣漪那丫頭太過于狡猾,又怕大房那家人一氣之下真的改回了原姓,徹底沒了情分,看婆婆臉色稍微好點又捂著肚子哎呦哎呦直叫喚。

孔氏心疼銅板。但也不能不給這媳婦看病,等那大夫來後,才知道黃氏又懷上了,原先那心里的一股氣也煙消雲散,趕緊扶到炕上。涼水也不讓沾。

本來想著讓老二媳婦伺候,但清晨天不亮的時候老二就帶著媳婦孩子回丈母娘家去了,早起飯也沒做,讓馮老頭發了好一通脾氣,他可不管這飯輪到誰家做,指著孔氏鼻子罵了一通。

沒法子,只能自個上手操持著家世。那閨女馮素清,每日起來就要吃現成飯,可憐這孔氏每日要伺候老頭子不說,還得照顧大大小小一家子,男娃淘氣,現在家里又有五個小子。上房揭瓦弄得烏煙瘴氣,孔氏又打罵不得,幾日內就瘦了一大圈,也是自作自受得來的惡果。

漣漪托人往縣里送信,地址正是前些日子褚越留下的地址。幾乎是送完信的當天夜里,褚越一行人就又來造訪。

虧得漣漪家住的偏僻,附近又少有人家,這才避免了人家的口舌。

雖然來的時候不早,但這次完全和上次的情況不一樣,漣漪不能向以往那樣將人攔在門外,將人迎到院子里,只是粗粗的把自己所要用的東西跟那人說了說,又趁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讓他幫著保密,不能把是自己幫著釀酒的事泄露出去。

褚越沉思片刻,沉聲道︰「既然姑娘爽快,那我也不磨嘰,現在到期限時間還很是充裕,這次層層篩選,參加的又多是各大世家,不是我信不過姑娘,還是請姑娘先釀少許,也好讓我開開眼界」

這是規矩,漣漪自然是懂得,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雖然前一次黍米黃酒釀的不錯,但哪能肯定漣漪次次都能成功?更何況這次不光是北方,就連潁川陳家都磨拳霍霍,揚言要掙個魁首。

小姑娘再怎麼厲害,也得拿出些真本事讓他信服,更何況,褚家不少品酒師傅,這次釀好後,是要先拿給師傅們品鑒,如果真的能上的了台面,才會做為褚家的壓軸。

「好,褚大爺是爽快人,我也不能扭捏,先不論成功與否,如果我釀的讓你褚家滿意,那你先付我三成銀子,如果真能僥幸得了您家青睞,誤打誤撞贏下魁首,那還請大爺遵守承諾,添上那剩下的七成,可否?」

「好!」褚越挑眉,這姑娘也不是貪心的,只是要價千兩,對褚家來說確實算不上什麼,有心要加上一些,那姑娘卻是婉言拒絕。

漣漪要的東西種類不是很多,但個個都要的精細,尤其是看起來最不起眼的酒器,也專程提出了要求。

褚越坐在馬車上,手拿著茶杯放在唇前,卻遲遲沒有飲下那杯酒,而是想著方才漣漪眸色發亮,聲音清朗的跟他所說的話。

‘東南多瓷甕,洗刷淨便可用,西北無,則多用瓦甕,如果是新甕,要用炭火五、七斤把甕放在上面,等通體燒紅了,再用油蠟整個涂抹,如果是舊甕的話,用前必須燻過’

正在回憶的時候,車簾外一道不滿的聲音傳來,「大爺,你說那丫頭是不是專門糊弄咱們?方才還說什麼,凡甕,七月坯為上,八月為次,余月為下」

「咱們還得專門給她找七月坯的新甕,這還不算,還說什麼涂甕的材料也要講究,牛羊脂最好,不行再用豬油,哎喲,這不是耍著人玩嘛,我也沒見咱家釀酒師傅用的甕多稀罕啊,怎的偏到她這,事就這麼多了?」

褚越不語。

「大爺,您有沒有把我的話听在耳朵里……」

「二柱,你說,下次送東西的時候讓你來,也請那仙姑幫你算一算,將來你這有幾個兒子幾個閨女,多大年紀壽終正寢?」褚越輕抿了嘴茶水,如是道。

二柱猛的停住了話題,想起以前那姑娘報復起人的手段,雙手合十,嘴里念叨出聲,半天後褚越才听得清楚,原來嘟囔的是,得罪了仙姑是他不是,還請仙姑大人不記小人過,好像方才所說的一切,都被漣漪听在了耳朵里。

這事已經告一段落,褚越留下一個得力管事在大興縣,專門辦理漣漪所要的東西,自己則是趁夜出了城門。

漣漪應允了別人,卻是比別人更加繁忙,明人高濂曾說過,‘造酒美惡,全在曲精水潔,故曲為要藥,若曲失其妙,酒何取焉?’這就是說,造酒最要緊的是水干淨,曲精細,若曲不好,那酒造出來也就沒什麼稀罕的了。

想了一個晚上,漣漪才決定這次釀米酒,畢竟這次大意不得,先不說各家師傅本事,就是單說那皇帝祭祀,這可是容不得一點馬虎。

黃酒盛行有一段時間,米酒卻鮮少在世面上流通,不是口感不好沒人買賬,而是技術有限,模索出來的也只是皮毛,難得精髓,不被百姓買賬,據她所知,那潁川陳家卻是以米酒著世,每年除了往皇室進貢以外,民間鮮少流通。

達官貴族求而不得,世面上只要貼出陳家的名聲,往往被哄搶一空。

漣漪得知在北宋那個年代,釀酒造曲的時候往往往里面添上不少中草藥,即使增加了微生物的成分,又促進了酵母菌的生長、繁殖,能提高酒的糖化力,造酒力,增加酒的風味。

現在朝廷對曲的管理極為嚴格,五兩以上就可獲罪,漣漪身後有了褚家,倒是有了些許的保障,自從褚家派人送來她要的東西後,漣漪交代了弟妹不要打擾,自己鑽進了屋子里不停的開始模索。

這次要做的是米酒,所以用曲和黃酒不一樣,選料是上好的糯米一斗,磨成細粉,用泉水和勻,加入肉桂、甘草、木香、川烏頭、川穹、生姜、杏仁。

將這些東西磨成汁液,分成數份做成曲餅,用去年地里的稻草覆蓋不能見風,熱透後翻動,等得差不多了再迎風懸掛,差不多造酒一斗需要用四兩曲餅。

前後差不多用了半月時間,才將這曲給做好,期間二叔來送過一次黍米,都是打的干干淨淨放在麻袋里,用驢車送來的,來的時候不止是他,還有兩個靦腆的青年,看他們的面貌和二嬸有些相似,知道他們就是二叔的娘舅。

關于三嬸以及小姑來家的事,二叔也是听說過了,面對漣漪,這個和他爹差不多的漢子有些赫然。

「漣漪,老院那,你多擔待些,平日……」有些話卻是說不出來。

漣漪倒了三碗水,放在他們眼前,笑著回應道︰「二叔,我曉得,咱們這是打斷骨頭連著筋呢,爺女乃那該有的孝敬,爹娘說不會少的」

「我不是這意思……」二叔急的擺手。

「二叔,你幫著把東西搬到屋里就快些走吧,別介一會女乃女乃知道了你過來了,又要你歸家了」漣漪捂嘴不厚道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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