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農門 第二十四章分家(二)

作者 ︰ 靳大妮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當孫女的都敢公然頂撞爺爺女乃女乃了,這女娃子可怎麼得了,這今後哪戶人家還敢娶她,哎呀我可一直把她當成寶一樣捂在手心里啊,現在她就這麼對我……」

說著說著孔氏就開始哭嚎起來。

話里分明是說漣漪脾氣不好將來不容易嫁出去,性子凶悍別人不敢惹。

在村子里一般有這樣的傳言出來,對姑娘家的名聲是極大的損害,更何況說這話的是自家的女乃女乃,可信度就更高了。

馮通柱站在一旁,面容惶惶然,不安道︰「娘,你別這樣說漣漪……」

「呸」孔氏朝他吐了口唾沫,「你別跟我說話,有什麼樣的老子就有什麼樣的閨女,枉費我養你這麼大,沒想到到頭來養了個白眼狼」

「娘!」老二馮通隆不滿道,雖然大小娘就告訴自己大哥不是親大哥,但從小大哥對自己是掏心掏肺的好,實話說娘有時候做事確實是過分了些。

「沒你的事」孔氏瞪了他一眼,眼神示意閨女,然後馮素清將二哥拉走了。

漣漪靜靜的看這眼前這些人的所謂的親人,良久不說話,孔氏等人見一家三口都不言語,嘴角扯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女乃女乃,我爹可是一直都把您當親娘看的,逢年過節該有的禮數可是一點也沒少,就是不知道女乃女乃怎麼就不把我爹當親生的」漣漪咄咄逼人道。

孔氏氣的鼻子都快要歪了,指著漣漪鼻子道︰「你個不要臉的小蹄子亂說什麼,我哪里說你爹不是親的,我說的是你不是親的」

說完後表情一怔,看老大表情淒愴老大媳婦憤憤不已,瞬間明白了。

「你詐我!」孔氏想著反正撕破了臉皮,現在也不裝作原先委屈的模樣了。

「這可不是我詐女乃女乃,不過女乃女乃您一會說把我當成手心里的寶一會又說我不是親的,這變的可真快」漣漪輕笑。

這時候站在一邊的的老三馮福正打了個呵欠,上前道︰「哎,有話說話別在這磨磨唧唧的,不是說大哥告訴我們水源在哪就沒事了嗎?大哥你快說吧,我還想回去睡會呢」

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啊。

幾乎在他說完這句話後,幾人的表情瞬間扭曲,二叔一家表情尷尬,三嬸則是不滿的看向丈夫,小姑姑夫妻,則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裝作沒自家的事。

「呵呵,原來你們是打的這個算盤啊」杜氏冷笑道,「我跟你們說,別說是水源在哪,就是水以後也別指望我給你們喝」

原先以為供著這些祖宗自家會好過些,但是現在看來都是奢望,既然這樣,索性就撕破臉皮來說。

「你這個惡婦,還敢攛掇不給我們水喝?老大,你都是听到的,快給我把這惡婦給休了」孔氏指著杜氏,顯然是氣的不輕的模樣。

漣漪不言語,將他們的丑態一一看清後,這才憐憫的看著自家的老實爹,也不知道,這會爹心里是多麼的難受。

「女乃女乃,這不是娘的錯,你遷就到娘的身上也太沒道理了「漣漪深深吸了口氣,平靜道。

孔氏此刻卻是一臉得意,看看,雖然這小丫頭這些天變得伶牙俐齒,可是說道休妻還是不可自抑的怕了吧?

今天可得好好教訓她,讓她知道這家里到底誰才是真正的主人!

「丫頭別怕她,休就休我杜翠英還能怕了她不成?」杜氏此刻雙眼猩紅,已然失去了理智。

漣漪突然眼楮紅了,短短一個多月的相處,自己已經融入到了這個家庭,娘雖然愛佔小便宜性子跋扈,但是卻是一顆心都撲在了家里。

此刻她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的看著爹。

馮通柱一臉痛苦,抬起臉期期艾艾道︰「娘,孩子他娘沒什麼錯,我,我不能休妻」

馮朱武冷笑,「怎麼了你翅膀硬了你娘的話都可以不听了是吧?那你爹呢,你爹的話有沒有用?」

夫妻二人外加三叔小姑都攛掇著馮通柱休妻,大哥以及妹妹們被姑姑家三個小金剛擋在門外,一片吵雜,小弟遠寶也察覺到氣氛不同,扁嘴哭了起來。

一時間馮家熱鬧的很。

漣漪不說話,只是看著爹娘,指甲都快要戳進肉里,也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只是一味的告訴自己,不夠,這還不夠。

只有讓爹徹底認清了眼前這些親人的面目,才能真正徹底對他們死心,而眼前的這些打擊,還遠遠不夠。

「爹娘,我不能休」馮通柱跪在地上,痛苦不已道。

「好好好」孔氏一連串說了三個好字,然後隨手拿起手邊的水碗,在其他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使命的砸向了他。

巨大的沖擊聲襲入耳膜,在場所有人都打了個哆嗦,鮮艷的血跡順著馮通柱的腦門蜿蜒而下,硬實的瓷碗啪的掉落在地上,轉眼四分五裂。

屋子里霎時間鴉雀無聲。

過了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麼久,漣漪才艱難的將視線從爹腦門上的大洞移開,只是片刻的功夫就察覺身邊一道風閃過,原來是杜氏撿起地上的碎片,尖叫的朝孔氏撲去。

漣漪一個閃身迅速的抱住杜氏的腰,屋子里其他人也反應過來了,老二媳婦外加馮素清都趕來抱著她。

「放開我,我要殺了這個老虔婆」杜氏使勁掙扎,眼楮射出的全是慢慢的仇恨。

「快快,你們快拉住這個瘋子」孔氏恐懼道。先前只是憑著一股憤怒砸了老大,沒想到這婦人如此拼命,眼下,她也是嚇住了。

此刻彎腰抱著杜氏的漣漪,深深的感受到了娘的怨恨與憤怒,如果不是她抱得緊,此刻早就被甩在了一邊。

「娘,咱家以後還要靠爺爺女乃女乃吃飯,要是惹怒了女乃女乃跟咱們分家,咱們一大家子人要去大街上餓死不成?」漣漪大聲喊道。

這時候的杜氏哪里記得這些?她只是知道要將火氣發到她身上。

孔氏听完後眼楮一亮,連連道︰「對對,你要是再不听話我就把你們大房都攆出馮家,讓你們一家人自生自滅!」

仿佛抓住了把柄一般洋洋得意,絲毫不顧及滿臉是血的老大。

被人抱住身子,杜氏沒法子施展,只是憑著一股勁往前撲,黃氏悄悄繞過眾人,走出屋子將小寶牽來。

孩子的哭聲成功的將杜氏瘋狂的行為制止住了,只見杜氏雙手發抖,在眾人戒備的眼神下原地不動,良久才雙手捂著臉痛哭起來。

哭聲中濃濃的悲痛之情讓人心酸,當然這些人不包括得意的孔氏母女。

漣漪定定心神,「女乃女乃只要我告訴你水源在哪,你就不讓爹休我娘?」

嚴施春上前道︰「這是自然」

于是漣漪將水源處細細的跟眾人交代清楚,語罷,還好心的問了一句,「大家是不是听清楚了?」

黃氏則是惋惜的搖搖頭,如果漣漪不說的話婆婆還有一絲顧慮,現在全盤托出,這……

原先還有些賞識她,覺得大房就這麼一個聰明人,現在看來是她高估了她,怎麼說也只是一個小女孩。

哪里成得了什麼大的氣候?

果然,在她說完後,幾人原先熱切的神情冷淡下來,馮朱武敲著桌子,威嚴道︰「老三,你去,把里正還有謙夫子請來,爹要當著眾人清理門戶!」

「爹」說罷,老二並蔣氏驚愕的抬起了頭。

孔氏也打量著老頭子,不過,不消片刻她就理解了老頭子的意思,眼下年景不好,一家人又沒有分家,老大一家那麼多口子人,光是張嘴吃飯就是不小的開支,而且說的難听點,經過了這件事,大房早就對老兩口不滿,與其這樣,還不如將他們攆出去,任其自生自滅。

還是老頭子想的周到,這樣一來沒了老大家的拖累,遠弘娶媳婦也不用公中出錢,省了豈止一點半點?

她能想得通,漣漪自然也能。

之所以將水源告訴他們,是為了在自己那老實爹心里再補上一刀,這樣一來,這傷疤估計就難以愈合了吧?

杜氏耳朵已經完全听不到別的聲音了,只是一味的抱著兒子哭。

漣漪諷刺的看向眾人,神色一片平靜,這樣的代價讓自家以後能安安生生的生活,已經足夠。

半個時辰後,一臉穩重的老者走了進來,漣漪細細打量,國字臉眉須盡染白霜,眉宇間深深的褶皺不難看出此人經常皺眉頭。

又過了一炷香時間,一位邁著四方步面容淡然的老者走了進來。

馮朱武起身,客氣道︰「兩位都是村子德高望重的人,這次來也不是為了別的而是讓兩位見證一下,我要分家,以後大房一家單獨過活」

然後將杜氏意圖行凶,忤逆婆婆以及漣漪頂撞大人的事一一道來,兩人雖然知道馮家兩口自小看不慣老大一家,但是清官還難斷家務事,更何況是他們呢。

最後只是在他們的見證下,把事定了下來大房一脈淨身出戶,和馮通柱有些交情的謙夫子實在看不下去,為一家人爭取到挨著村邊的一個茅草院子。

臨走時,謙夫子拍著弘遠的肩膀道︰「我只能盡力于此,哎……造化弄人,那房子,好歹也真正是你家的產業」

原來那茅草屋,是馮通柱親生爹娘留下的產業,只是馮朱武夫妻心里有愧,又覺得夫妻兩人走死在那里不吉利,這才閑置下來。

不過年久失修,早已經破敗不堪。

事情是這個結果,馮通柱夫妻已經麻木,孔氏鼻孔朝天,交代幾個兒女快些將大房趕出去。

說的淨身出戶,除了她們的衣物外,別的什麼也不許拿走。

姐妹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乖巧的收拾著東西。

院子里孔氏則是帶著女兒,興高采烈的指著里面的家當,不知數算著什麼。

嚴強嚴剛嚴明,早在姥娘的指派下,快速的將床底下的壇子往外搬,估計是看見漣漪剛才將一個黑色的水罐搬出去,生怕她再佔了便宜。

沉甸甸的水罐一一被碼在了牆邊,宏遠扶著杜氏,小寶怯生生的拉著爹衣服的一角,神色全是惶恐。

就在馮家眾人得意的看著猶如喪家之犬一般的老大一家時,走到院門外的漣漪突然轉身。

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向眾人。

「榭雅,榭淳過來」漣漪淡淡道。

兩個妹妹听話的走過來,在眾人不解的視線中,漣漪薄唇親啟,和平靜的表情截然相反的暴戾語氣道︰「看見了沒?」指著地上的水罐,「砸,使命的給我砸!」

說完率先抬腳,將面前沉甸甸的水罐踢倒,兩個妹妹見此,有模有樣的學了起來。

一時間院子里清脆的響聲此起彼伏,外加孔氏心疼的叫喚之聲,真是好不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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