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扯開的藤蔓,隨著流熙言的睡去,從她的腳底開始攀爬,緩緩往上,將兩人熟睡的身體纏繞住。『言*情*首*
血色的妖嬈花朵,不斷從藤蔓上綻放,飛速開放後很快凋零,花瓣掉落在地上,化作黑色塵埃。
流熙言的身體緩緩透明,直到消失不見,或者說,是融合到了那具坐在王座上的完美身體里。
藤蔓攀爬,緩緩收緊,繼而像最開始那樣,繞在那具身體的腳踝至手腕上。
若不是地面上還有著一層散落下來的黑色和原本套在流熙言身上的「移動神國」,便真如什麼都沒有生過一樣。
夜焰沒有動,安靜地等待著。
妖嬈花朵開放,剩下了最頂上的最後一朵。
房間內的燈光忽然全部暗淡下去,就連夜焰手中的夜冥燈的藍色火焰,也漸漸熄滅,它的使命,已經結束。
房間中央,有東西開始變化起來,那最後一朵孤獨的鮮花,緩緩地出了一圈圈明朗的殷紅,如同最新鮮的血液般誘人。
夜焰忽的丟下手中的燈盞,閃電般出現在王座前,他伸出手來,輕輕觸踫那蒼白的臉,那黑色的頭也因為心情的變化迅速恢復了原狀。
「難道,失敗了嗎?」夜焰不置信地出聲,雙手扶住了她的肩膀,聲音輕得連他自己都听不清楚。
「言!你不以睡著!你快起來!」他的雙手驟然一緊,雙眸極不甘心地死死盯著眼前沒有呼吸的人兒。
那樣的後果,他無法想象……
她感到疼痛,是她不願意睜開雙眸,身體疲乏而頹廢,一點力氣也沒有。
「起來!」
她听到一個模糊卻又熟悉的聲音在呼喊她。
是她覺得她累,她一點也不想起來,就這樣睡下去,甚好。
模模糊糊的,她又听到好多聲音,看到好多景象。
像是似曾相識。
「小殿下……」薄霧般的紫色眸子,滿是不懷好意的笑。瑪瑙般紅色的液體晃呀晃,像是一個漩渦,一個使她沉溺下去不自拔的漩渦。
「那又有什麼關系,不就是……」無所謂的笑,溺愛的模樣,讓人極其安心極其信任。
「你是怕你的力量會傷害到他們嗎?」大片大片的白色花朵,一個個小小的光團飛舞著,花叢中站立著一個身材頎長的模糊身影,那個說話的聲音,帶著與生俱來的高貴傲慢,卻又帶著不名狀的溫和。
「殺了她!殺了她……」神情激昂的吶喊,帶著無比的憤怒,白色的羽毛,紛紛揚揚,弧光一閃,大朵大朵的血色綻放,然後是戛然而止的吶喊,有人哭泣的聲音。
白骨里長出帶刺的藤蔓,開出了血色的鮮花……
吶,好陌生……
真黑!
這里是誰的夢境嗎?
還是曾經屬于她的記憶中?
呼吸猛然間不順暢起來,仿佛溺水之人。
「言言,你听得見嗎?」
「你要是听見了就睜開眼……求你了……」
無助的祈求,像是快要哭了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回,讓她不再瞧見那些破碎的畫面。
誰?!
流熙言猛然睜開眼楮,一雙眼角向上飛揚的丹鳳目里,氣勢非凡。
依舊是那個如同礦洞般的房間里,夜焰俊美的臉龐放大在她的面前,眼里是松了一口氣後的欣喜。
有些恍惚地將之前的事情給順利記起,而她腦海里曾經出現的聲音和景象,如同潮水般飛快退去,幾乎不留一點痕跡。
「焰。」自然之極地叫喚他,伸手踫向他的臉,想要確定眼前的不是夢境,那雙帶著欣喜的妖嬈美艷的眸子,熟悉得仿佛千年之前就已經使她沉淪過或是迷戀著。
原來她還……活著。
他的眼里,滿是擔憂和在乎。
眼珠子轉了幾轉後,才覺自己正坐在那個王座上,自己的整個人,縴細略顯蒼白……
她,成功地換了個身體了嗎?
那他擔憂的到底是她還是「她」呢?
不過,這又有什麼關系,她們現在已經是同一個人了。
「你,還好吧?」夜焰的聲音有些干澀,有點哽咽,甚至看向她的目光有些閃躲。
不知道是怎麼樣的她,不知道會怎麼樣對待他。
「……」哎,這要她怎麼說?他問的好像不是這麼簡單的問題。流熙言伸出去的手僵停在半空中,無言地看著夜焰。
「唔,還記得什麼?」夜焰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後對上了她的美麗的眸子。
不管如何,有些東西是不會變的,他相信他自己,也相信她。
「我是流熙言。」這樣子回答他以理解吧?流熙言抽回了僵停在半空中的手。
「隨你喜歡。」夜焰寵溺地笑了笑,清澈的眸子里閃亮晶瑩。沒有想起來,或許也是件好事,畢竟現在的她,不是過去的她了。
「嗯。」看了看自己的新身體,流熙言開始扯著身上的藤蔓,這些東西纏繞得太緊了,讓她有一些不舒服。
對了,她的另一個身體呢?地上只剩下那件斗篷「移動神國」,而那個「流熙言」的一切都已不存在。
「另一個呢?」
「沒了。」夜焰很含蓄地說道,隨手摘下了藤蔓上最後一朵妖嬈的花,插在了流熙言的絲上,「這樣子好看。」
縴細的手撫了撫那妖嬈的花,便讓它停留在自己身上。扶著石椅的扶手,流熙言打算站起來。
無力的身體。
流熙言動了動,現自己身上根本沒什麼力氣。
「不要著急。這具身體放了許久,現在血液還沒有流動開。」夜焰伸出手扶住了她,解釋道,一如既往的寵溺溫柔,從來就沒有變化。
他的手在她身邊落下,流熙言清楚地感覺到他在顫抖,全身都在輕微地顫抖。
「焰。」輕輕喚他。
「我抱你出去。」夜焰抱住了她,動作輕柔而小心。
他不能再失去了,他要她從此好好的。
他會小心地呵護她的。
「嗯。」溫順地應聲,流熙言將頭靠在夜焰的肩上,又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服。
不再有一點點的排斥。
你依托著我,我簇擁著你。
淡淡的,說不出的酸楚或者欣慰,又像是難過。
「睡一覺哦,起來後帶你去看日出。」夜焰溫柔地哄著她。
「嗯。」她的聲音,舒緩安寧,仿佛初生的玫瑰花瓣在絲綢上散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