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曲 第一七零章 那一場春雨(二)

作者 ︰ 浮生剩半

听到外面傳來的腳步聲,趙慶之拉開房門。提示這本書第一更新網站,百度請搜索1看書網

他似乎早就知道了有人要來一樣,看到了站在門外的安然,趙慶之微微笑了笑,向門里伸出一只手,示意安然進屋。

木屋的一角擺放著一張小木床,正中間放著一張小四方桌,木桌的兩邊放著凳子。

看著那張小四方桌上擺著的兩只烤野兔和一壇酒,安然有些驚訝。

「看你開門的時候很平靜,我以為是你心境的問題,現在看來,你是真的早就知道我要來你這里。」

趙慶之伸出手,指了指對面的那個椅子,道︰「坐。」

「一個人總難免會懶散一些,我這里沒有碗,喝酒的話要麼一人一壇,要麼這壇酒每人一口換著喝。」趙慶之說著,把桌子上的一只烤兔推到了安然面前。

安然伸手撕下一條兔腿咬了一口,發現味道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麼難吃,心里不覺又生出一些詫異來。他轉頭看了看斜後方的那張床,又看了看桌椅,問道︰「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

「這里既沒有侍女家僕,又沒有道童,我不自己做,難道吃睡都在地上不成。」

「我只是沒有想到,你會做這些。」安然道。

在他心里,趙慶之既是燕國的世子,又是道門年輕一代最優秀的兩人之一,很多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動手,這樣的身份就會照成一個理所當然的認知誤區,一般不需要自己動手去做事情的人,往往也有很多的事情不會做,做不好。

「是一人一壇還是兩人一壇?」

「一人一壇吧。」

「好。」趙慶之起身,走到小木床前,彎腰屈膝在床下又掏出一壇酒來。

「你會喝酒,本身就有些讓人習慣。」

趙慶之聞言怔了怔,苦笑道︰「我是人,不是妖魔鬼怪,吃飯喝酒都是正常的,有什麼好奇怪的。」

「好吧。你知道我要來,為什麼這麼確定我是現在來,而不是明天?」越與趙慶之接觸的多,安然對他的好奇心就越重,總覺得這個人在很多時候,就像是一團霧,心里在想些什麼,總是讓人揣摩不透。

而同樣作為道門年輕一代最優秀的兩個人之一的吳江月,安然就沒有這個感覺。如果說趙慶之是一團迷霧的話,那麼吳江月就是一汪清水,清澈見底,看似無害里面卻又含有致命的毒。

「毒」並不是說吳江月的為人,而是說他做很多事情的方式和他對對手用的手段。

他跟趙慶之一樣是道門年輕一代最優秀的人,但安然在腦海里回想起第一次見到趙慶之和吳江月時的情景,從第一感官上就覺得吳江月遠沒有趙慶之強大。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趙慶之的強大,與他的直接有關。趙慶之想做一件事情的時候,似乎很少去走彎路,這固然與他的強大有關,但也離不開他的自信,離不開他的驕傲。

強大、自信、驕傲,在趙慶之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

趙慶之回到小方桌前坐下,伸手拍開了酒壇上的封泥,喝了一口,道︰「你破境之後,氣勢正盛,而從前一段時間你們那邊的動靜來看,那兩人自然是忍不住手癢,要跟你切磋一下的,過後除了吃飯的時間外你還需要調息補回消耗掉的元氣。」

「我從在這里搭建木屋開始,就好像變成了那邊那幾個姑娘心里的刺,而在你出關之後,我想我多半也會成為你心里的一塊石頭,而以我個人的看法,石頭落地要比懸著的時候好很多。」

「我知道這件事情想善了是不可能的。」安然說道︰「該來的總是會來,該說的你我也已經說完,既然如此,喝完這壇酒,就做個了斷吧。」

說完了這些之後,兩人都不在說話,只是低頭對付面前的那只烤野兔,偶爾捧起酒壇酒喝。

過了一會兒,趙慶之面前的野兔只剩下一堆骨頭,那壇酒也空了一半,趙慶之放下酒壇,坐在那里靜靜的看著對面還在大吃大喝的安然。

這般靜靜的看了片刻之後,趙慶之忽然開口說道︰「你其實很優秀。」

安然咽下嘴里的兔肉,道︰「你如果說我其實很無恥,或許我還比較容易接受。」

「你的無恥,只是你的偽裝或者說是你戰斗的一種手段。」趙慶之笑道︰「之前我就說過,那些回到燕國之後,四處說你無恥的人都是不懂得戰斗真諦的人。」

「在我面前你不用一再的提醒我你的無恥,因為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真的無恥,我看重的是你是一個懂得如今戰斗的人。」說道這,趙慶之停了下來,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笑道︰「而我自認為也是一個懂得如何戰斗的人。」

安然沉默了一會兒,道︰「這就是你走了幾千里路,上山來之後卻又不急著找我把要解決的事情解決掉的原因?」

「剛才說了,你很優秀,或許你可以考慮一下來我道門。」

安然哈哈一笑,道︰「這算不算是道門未來的掌教對我發出的邀請?」

「我只看重我的信仰,一心求道,對于那個位置和一些權勢,並不怎麼放在心上。」趙慶之搖頭道。

「也是,如果你想的話,燕國有現成的王位等著你,雖說比道門的掌教差一些,但生在逍遙自在。」

「你怎麼不說從道門來我修經處,倒要我去道門?」安然直視著趙慶之,問道。

「因為我有我的信仰,而對于周國和修經處來說,卻沒有信仰可言。」

「錯,無論是周國人還是修經處里的人,都有著自己的信仰,我們的信仰自由,我們的事情由我們自己來做決定,不需要上天和鬼神來指手畫腳。」

「不信上天,不信鬼神,卻又希望自己能夠自由,這哪里能夠?」

「事在人為。」

「人力有時窮,又如何斗的過天,斗的過神?」

安然笑道︰「你難道就沒說過,與天斗,其樂無窮。」

「信仰上天、信仰神,從而知道敬畏,人心得以教化,世間得以太平。人生在世,總需要有敬畏的東西,要知道順天、順地、順時。」

「周國的子民不需要順從誰,如果非得有順從對象的話,那麼就是大周國的皇帝。」安然把面前剩下不多的烤兔推開,捧起酒壇喝了幾口後,放下酒壇接著說道︰「至于說到敬畏之心,在周國,從普通的子民到武夫,到修者,我們只敬畏人心。」

他說道︰「周國從立國開始,就是如此,只是近幾十年變的更加純粹了一些罷了。如果真的上天有知,神靈有眼,看不過周國人的這種不信天不信神的做派,那麼這幾百年來,又怎會不降下半點的怒火?」

「我只看到了你的優秀,看到了你懂得戰斗的真諦,卻忘了你是一個地道的周國人。」趙慶之嘆息著說道。

言外之意,周國人都是如安然剛才這般,不听教化、冥頑不靈。

安然抓起酒壇又喝了幾口酒,把酒壇輕輕的放在桌上,站起來走到門前,拉開房門,看著外面依然在下的春雨,回身看著趙慶之,說道︰「我在外面等你。」

……

連續幾天都陰沉沉的,烏雲密布,有時候空中還響起陣陣低沉的雷聲,但卻沒有一點雨,這種天氣,很容易讓人情緒壓抑,心情低落。

無名山上,三三兩兩的道門年輕弟子在房屋前的空地上交手切磋,互相印證著修行中的感悟。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連續幾天陰沉的天氣的影響,在房屋前交手的那些道門弟子中有不少人今天出手時都充滿了暴戾的意味。

不多時,便有人驚呼著後退,伴隨著驚呼聲,鮮血透過寬松的道袍。

道門弟子互相之間交手切磋,一直是點到為止,很少發生切磋之時傷人的事情。當然,這一點中不包括趙慶之與吳江月這兩個年輕一代最優秀的人。

在道門,只要你足夠的優秀,那麼你就能得到與你優秀相匹配的地位與特權,而這一點,從吳江月和趙慶之身上,就得到了很好的體現。

這時候,靜寂了很長時間的後山,忽然傳來了「轟」的一聲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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