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曲 第十四章 又一杯茶

作者 ︰ 浮生剩半

李傷拿著那張紙進了屋里,看著那張紙上的字,除了眼楮里流出的一絲笑意,再沒有表示什麼。

從那天晚上在紙上寫了那幾個字,貼在李傷的門上後,接下來的幾天安然都沒有見到李傷,每天劈完柴,也沒見李傷過來查看。幾天前安然想了一下後,決定暫時先不去想這些,多劈些柴,多領悟些,這些實在的好處拿到手才是最緊要的。

修行已經入門,如今大循環已成,體內體外的氣感越來越清晰,因為劈柴,每天多次抽空、恢復體內元氣,再加上每天晚上勤奮的打坐練氣,如今丹田內的元氣團越來越大,元氣的密度與當初早已不可同日而語。大循環剛成的時候,一天的柴劈下來,元氣抽空恢復循環二十多次,現在劈上一天的柴,也就需要打坐十三四次這樣子。這不僅僅是體內元氣的量與密度的加強而導致和外界元氣聯系加強的緣故,還有每一次揮刀劈下,所用的力量越來越節省的原因。

如同同樣重量的東西,同一個人前一次搬動需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搬完累的像條死狗般吐著舌頭;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後,如今只需要用八分的力便足夠搬動那個東西,余下的兩份禮便是那一段時間里努力的回饋。

面對回饋的時候,我們的心里都會淡去那段時間里努力過程中的艱辛苦楚。

對于安然來講,盡管每天累的都像條狗一般的吐著舌頭,但這份回饋到了眼前的時候,吐不吐舌頭都已經不再重要。

從煎熬到習慣,再到現在,安然已經有些享受這個劈柴的過程了。

……

天已經入秋,神都的細雨如同離別時,情人的眼淚般纏綿難斷。

在一個秋雨散去,太陽重新把光芒灑向神都的早晨,一直少言靦腆的小廝來到安然劈柴的小院子,口稱「少爺」。

對于這個稱呼,安然有些奇怪。自己年紀雖少,在山里時也沒少自稱為「小爺」,但他不認為在神都自己現在有稱什麼「爺」的資歷或是資本,于是暫時停止了劈柴,偏頭問道︰「為何叫我少爺?」

小廝恭敬的回道︰「李先生讓我來告訴少爺,可以行拜師禮了。」微低著頭,眼楮里努力掩藏著心里的羨慕。

安然起身拍打著衣服,「以後不要叫我少爺,叫什麼可以隨意些,我叫安然,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小廝有些為難的皺了皺眉,想了一會兒,應道︰「是,小先生。」

正在拍打著衣服的安然楞了一下,抬頭看看小廝,笑著拍拍他的肩膀。

對于這個稱呼,他表示還是比較滿意的。

一路跟著小廝前行,就在繞的安然頭有些發暈的時候,終于來到了一處大堂前,大堂兩側的椅子空無一人,一個身影在負手站在堂上,靜靜的看著堂外台階下的安然。

安然走進大堂,那小廝早已端茶恭立在一旁等候。安然端著茶對著李傷行了一禮,待李傷接過茶,又跪下磕了三個頭,就算是行完了拜師禮。

李傷端著茶喝了一口放下,「以你的性子,劈柴的事已無需我督促什麼了,具體的自己平日多多琢磨體悟,院子中的圓木劈完了自有人送來,天地萬道盡皆藏于世間萬物之中,修行之路還是依靠自己多些,做老師的只會把道理方法告訴你,能不能悟的到還是在于自己。」

安然點頭稱是。

「世間每一個人都是不同的,獨立的,師者,授業解惑,但千篇一律的強制著按老師的思維、方法來,只是復制一個如同老師一樣的修者罷了,即便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也是有限。」

說罷看了一眼恭立在一旁的小廝,又道︰「悶頭劈柴,畢竟與閉門造車無異,閑暇的時候,可以與他交手切磋驗證一下。」

安然詫異的轉頭看著恭立在一旁的小廝,小廝微低著頭,察覺到安然看向自己的眼光,無聲的微微一笑。

從大堂出來,安然特意拉著小廝與自己一同去往劈柴的小院子,小廝期初有些不是太情願,一直說自己還有別的事兒要做,耽誤不得,最終在安然「狐假虎威」的搬出自己老師說的話,才有些懨懨跟著進了小院。

安然有些好奇的盯著小廝打量,看的小廝有些局促不安。看著小廝有些不安,安然問他的姓名,小廝小聲的回道︰「周曲。」

揮了揮手中的黑刀,安然道︰「老師說閑暇的時候,我們兩個可以切磋對練,驗證下自己的感悟,這便開始吧!」

周曲睜大著眼,看著安然手中揮動的黑刀,大驚失色的連連擺動雙手,道︰「小先生,這可使不得,既是切磋對練,又怎好動刀子。」

看看手里的刀,又看看一旁大驚失色的周曲,安然有些不解,「我劈柴用的就是刀,不用刀又怎麼來驗證之前的感悟呢!」

周曲有些尷尬,楞了楞深吸了口氣,「不瞞小先生說,我雖早小先生修行了一段日子,卻從沒和人交過手,這……用刀,怕是有些……」

安然笑了笑,扔下黑刀,揮拳便撲了上去。

兩個從修行開始,便沒有與修行之人交過手的「菜鳥」,戰在了一起。

安然的打法更狠辣、直接一些,只要周曲有一點破綻,那拳頭便擊打過去,但更多的還是還是打向周曲的要害。

周曲疲于招架,偶爾能有一下反擊。

兩人都是開始修行沒多久的入門級選手,因為體內的元氣稀薄,能帶動的外界元氣也是有限,遠遠望去,不像是修者之間的那種戰斗,更像是一個善于打架斗毆的地痞流氓,在毆打一個無辜少年。

一場大戰過後,兩人都累的倒在地上。周曲畢竟比安然多修行了一段時間,體內的元氣也雄厚些(好吧,如果這種修為境界,也可以用雄厚來形容體內元氣的話),這時正坐在地上,靠著柴堆喘著粗氣,擦著額頭上的汗珠,看著在睡在地上吐著舌頭喘氣的安然,眼楮里透著絲後怕。他不明白,小先生明明年紀不大,平日里看著也一副斯文模樣,怎麼一動起手來便是一副與人拼命的架勢,心里暗自慶幸,還好有先見之明,沒有讓小先生用刀……

等到氣喘勻了,準備打坐恢復體內元氣的時候,院子外一個尖細的聲音傳了進來,「安然安小先生可在院內?」

听著這個聲音,安然的心里和身上的皮膚都有些發緊,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周曲,周曲爬起來對著安然說了聲「宮里的林公公,許是皇上有什麼旨意。」

安然「哦」了一聲,心里還是不明白,皇帝老爺子有什麼旨意能找到自己一個劈柴的身上來。在門外把林公公迎來進來,正猶豫著要不要下跪接旨的時候,林公公擺了擺手,對安然溫和的笑道︰「陛下在宮里听說李先生今日收了個學生,龍顏大悅,說道,修經處多少年沒有收學生了,更何況是李先生收的學生,快去帶進宮來,讓朕好好看看。」

伸手拍了拍安然袖子上的塵土,道︰「小先生,這便隨我進宮吧,陛下可還等著呢!」安然看看身上,經過方才那場「曠世大戰」後,到處沾滿了塵土木屑,苦笑道︰「這個樣子,怎麼敢去見陛下,等我梳洗後換過衣衫,再隨林公公進宮。」

林公公有些不悅,微微皺了皺眉,心想,雖說宮里到這里路途不遠,來這也沒花多少時間,但陛下此刻正等著見你呢,哪里敢讓陛下久等?

見安然身上的衣服實在是髒的不成個樣子,瞥眉連連吹促快些。

梳洗後又換上了姨娘做的那身月白色長袍,看了看黑刀,最終還是覺得不插在腰上進宮了,免得平白生了誤會,到時候說不定就要掉了吃飯的家伙。

一路上,安然都在想,皇帝為什麼要見自己,難道真的只是單純的為了修經處收了一個學生?或是老師在皇帝心里的位置足夠重要,自己只是沾了老師的光?那一會見到皇帝後該如何自稱呢?微臣……是不行的,草民?在下?學生……更不行了,做皇上的學生……有些想大發了。

正在心里忐忑,也沒注意跟著林公公身後走了多久,轉了多少個彎兒,只听著林公公輕聲說了聲「到了」,才回過神兒來,林公公示意安然在外等候,自去通稟。

隱約的听到里面有個聲音「嗯」了一聲,林公公出來對著安然點了點頭,安然笑了笑抬頭進入房中。

……

無論以前在山里打柴狩獵,還是進入神都後住在修經處,在市井里和自己的心里,大周皇帝陛下無論是黜佛、道二門,南征北討為大周國拓地幾千里,還是國內吏治,種種都透著強硬、霸道的味道,那麼應該是一個嚴厲深沉,不苟言笑的人。

安然微微抬頭,看著坐在書桌後,正翻看著一本冊子的男人,心里不覺生出一種錯覺,這個人頭發隨意的挽在頭頂,系著一根黃絲帶,頭發已經灰白了一般,眼角的皺眉更是如同刀削斧劈一般,臉上透著倦意,整個人坐在那里,竟給人一種儒雅的味道,這哪里是那個手段強硬、霸道的大周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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