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緣當道 第一百六十七章 真實面目

作者 ︰ 蘇屾

縴綿的房間一看就是經過細心裝飾的,房檐上還掛著精巧的竹風鈴。風鈴隨著風動而叮咚作響,縴綿覺得很有趣,站在風鈴下面看著。

就在此時她竟然看到了一朵柳絮繞著風鈴翩躚。

這樣盛夏的時節,怎麼會有這春日才有的東西?

她懷著驚疑,順著風向,徐徐走出院子,遠遠看到一處座落于曲水假山之上的小亭,琉璃瓦,紅木柱,水晶的珠簾,更惹縴綿注目的是綿軟的柳絮正徐徐不斷地從其中飄蕩出來。

她再度驚奇一番,隱隱覺得這柳絮分明是對自己的召喚,這樣想著,她拾級而上,撩開珠簾,不見人影,卻見一只玲瓏剔透的鏤空的白玉籠子,里面還殘留著一些柳絮,她笑了笑,將上面的罩子打開,風過,剩余的柳絮全部騰空而起。

一聲輕笑,隨即是打趣的聲音,「就知道這樣你會來。」

雖然帶著玉面,但縴綿還是認出了來人,剛剛隨著柳絮升騰的歡喜霎時凍結,語氣也尖銳如冰,「表哥不是就為了這個嗎?」

袁尚翊在面具下略略笑了笑,點了點頭,「不錯。」

縴綿一把掀起袁尚翊的白玉面具,嫌棄道,「這玉面雖精致,但在我面前,就不用這個了吧?」

袁尚翊二話不說,直接將面具拿下,放在桌上,啪地一聲打開折扇,另一只手一撩長衣,行雲流水地坐在石凳上,「確實,面具不過就是為了遮掩真面目,你偏偏是最知曉我的真面目的,自然就無需這個了。」

縴綿坦然地坐在對面,挑眉問道,「珍兒呢?」

袁尚翊抖了抖折扇,卻沒有回答縴綿的問題。「我的禮物你喜歡嗎?」

縴綿冷哼一聲,「你的禮物我不敢輕易收,所以沒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再問一遍,珍兒呢?」

袁尚翊搖了搖折扇。心滿意足地笑了笑,「你送我的這份禮物我是很喜歡。上面這闕詞,我越看越覺得是我心情的寫照,忍不住開始思考我的回禮是否太輕了,是否該再送上一份。」

縴綿翻翻眼皮,袁尚翊這一份禮物已經讓自己沒了半條命,若是再送,自己不得活活被他整死,坦言,「不妨我們把話挑明。你到底要什麼?」

袁尚翊偏偏頭,「妹妹,要不要猜一猜,猜對有獎。」

縴綿知道袁尚翊這人就是你越是生氣他越是開心,所以絕對不能讓他得逞。她嘟嘟嘴,順著他的話頭,「要是我猜對,你會不會告訴我珍兒在哪?」

袁尚翊撇嘴,搖頭,「真是沒情趣,好吧。你猜對了,我以考慮一下。」

縴綿用食指敲著石桌,突然一笑,「猜得對不對,你都會告訴我不對。勝算太低,我還是不猜了。」她說完。面色一凜,「但有一樣,你不要錯了主意,珍兒不懂事,她的真心不許你隨意踐踏。」

「哦?你又怎知我會踐踏她的真心呢?」袁尚翊笑嘻嘻地問道。

縴綿抿了抿唇。打了個比方,「剛剛穿上一雙潔淨的新鞋,人都會小心翼翼地走每一步,怕濺到水,染上泥,但一旦錯了步,鞋濺上了泥點染上了污漬,不再那麼潔淨,接下來走路的時候便有了一種無所謂的態度。人心亦是如此,一旦突破了底線,你想恢復原本的模樣,比你想象的要困難得多,」

「所以,現在我在你眼里,就是一雙滿是泥點的破鞋?」袁尚翊斂去笑容說道。

「好一點,不過好不到哪里去。」縴綿攤攤手,直率地回答。

袁尚翊拍拍手,哈哈一笑,「這世上終究只有你才能對我如此坦誠,坦誠的話也確實難听。既然話已至此,我也說一句實在的,珍兒在哪並不是我能控制的,但我知道她會在哪。」

縴綿愣了愣,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起身質問,「莫不是,珍兒已經成了你的棋子?珍兒她心思單純,她只不過想要找到一個良人一生一世。你又何必……?」

袁尚翊無所謂地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肩膀,打斷她,「身為逍遙城的大小姐,怎麼能夠這麼單純呢?這個世間這麼單純本身就是一種罪過。」

縴綿抿了抿唇,哼了一聲,「就算她要學著長大,我也不希望是你教會她這些。別人不了解,我還是很明白你的手段的。」

袁尚翊看著縴綿誠摯的眼楮,啪地合上折扇,用折扇挑起縴綿的下巴,「要麼是她,要麼是你,若是你能做我的棋子,我就放過她,公平吧?」

縴綿伸手甩開他的折扇,不以為然,「我已經身處局中,但我一點也不想任你擺布。上一把我輸了,落到現在這種境地,我活該,但這並不代表以後我次次都會輸。」

袁尚翊聞言,自顧自地從懷中拿出一個雕花小瓶,特意在縴綿眼前晃了晃,「這是東秦的不傳之秘——還魂丹,據說能夠起死回生。我並不相信那個,但我知道這個東西確實對頑疾和蠱毒很有效。」

縴綿心下一沉,卻不想被他牽著鼻子走,淡淡地笑了笑,應道,「嗯,不錯的東西,好好留著吧,我相信以你這種做人態度,早晚會有用到這個東西的那一天。」

袁尚翊勾了勾唇角,摩挲著瓶子,「你確定你不需要?」

縴綿斜了斜眼楮,篤定地回道,「是。」

袁尚翊低眉看了看縴綿的月復部,隨即抬眸審視道,「隨時都能消失的屏障是否太冒險?」說著他將手中的折扇一轉,掃向縴綿的肚子,縴綿本能地後退卻踩中了袁尚翊一早設置好的木柱上,她一時站立不穩,只得抓住面前唯一能夠抓住的東西,袁尚翊更是借力使力長臂一攬,縴綿穩穩地抱住了他。

縴綿瞬間就感覺到了不對,她伸手推開他,終究已經太晚,亭子下那個小小身影不早不晚地目睹了深情相擁的那一幕,快速逃離了。

縴綿撩起珠簾,喊了一句,「珍兒——」那個身影卻跑得更快,消失在一片花叢中。

袁尚翊笑了笑,揮舞著折扇飛身出了小亭,在空中打了個旋,啪地合上折扇,回身回到縴綿身前,啪地一聲打開折扇,剛剛飛離的柳絮從折扇的縫隙中飄飛而出。

縴綿瞪著眼楮看著眼前迷蒙的景象,惡狠狠地說道,「你是故意的。」

袁尚翊收回折扇再度敲了敲自己的肩膀,好整以暇地笑著看著她,「是故意的又怎樣?我要的東西,想要逃月兌還是很不容易的。我相信,現在無論你說什麼,珍兒都不會听了。」

「你……好!」縴綿扭身,提著裙角,快步走下台階,卻听到身後袁尚翊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七夫人慢走,小心你的那重保障啊。」

縴綿四處尋覓珍兒,最終卻在借住的小院中,看到了等待許久眼楮紅腫的珍兒,雖然一直都在找珍兒,但其實她還沒有想好如何應對,如何說服。

珍兒遠遠地看到了縴綿,冷漠地踱步走到縴綿跟前,眼神冰冷,直視著縴綿的眼楮。

縴綿第一次現,珍兒長得和夾谷琰很像,尤其是加上此刻的眼神,她抿了抿唇角,柔聲道,「珍兒,袁尚翊他不是你想象的那種人。」

珍兒撇撇嘴,像是自言自語地說,「是啊,那又如何?之前說支持我,現下知道是他,你又後悔了?對啊,上次你拋棄哥哥就是因為和他說了幾句話吧?柳縴綿,你對我的好到底是討好哥哥的手段,還是我當時的錯覺,我真是看不透了。」

隨著珍兒一個接著一個的質問,縴綿的心漸漸沉了下去,她知道袁尚翊猜對了,珍兒不會听自己說的任何話了,不知為何她竟然想笑,于是她真的這樣做了,她半是自嘲半是無所謂地笑了笑,偏偏頭,語調依舊輕柔,語氣卻篤定了起來,「我知道我說什麼你也不會听,你也不會信。我不喜歡解釋,也覺得沒必要。」

珍兒愣了愣,別過臉,哼了一聲,「那正好,我確實不想听你說的,他早就和我說過,你喜歡他的事情,本來我不信的。真是替我哥哥惜。」

縴綿忽略掉珍兒所有詆毀自己的話,再度笑了笑,「你選擇跟袁尚翊走,那是你的自由,我知道你最不喜歡的就是別人說為你好這種事情。但有一點,你要想好,無論何時都要記得你是逍遙城主的妹妹,不要做任何有損逍遙城的事情,否則最後後悔的只能是你自己。」

珍兒呆了呆,冷哼一聲,狠狠地瞪了回去,「我不是你,我才不會做傷害哥哥,傷害逍遙城的事情。」

縴綿聞言心微微一顫,抿了抿唇,點了點頭,「好,我能說的就是這些,只要我在逍遙城一日,你就以選擇回來。」

珍兒翻翻眼皮,不屑道,「我能不能回去都是哥哥說的算,你還說不上話。」

縴綿歪歪嘴角,越心累,淡淡道,「那不一定。」說完,轉身就回了房間,怕自己說出更傷珍兒的話,也怕自己受不了再與珍兒如此周旋。她篤定地相信,以珍兒的聰慧,用不了多久就會現袁尚翊的真實面目,安好地回到逍遙城,回到他們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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