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緣當道 孽緣當道 第八十八章 求錯人

作者 ︰ 蘇屾

本是罪人的縴綿卻因為致命的傷口被留在將軍府休養,實際上就是待遇好些的牢房。後院旮旯的小房間中,緊緊地鎖著孤獨的縴綿。沒有人和她說話,空空的房間中只有她的喘息聲。到時間會有人來給她送飯,但是僅限于送飯。

她知道自己的傷口一好,就會被送回天牢或是差不多的地方。總歸,身為罪臣之女,她沒有機會再做一個頤指氣使的翁主,錦衣玉食的生活再不可想,眼下她只有一個可能實現的希望,便是生死都和母親在一起。

也許知道自己難逃此劫,也許是之前經歷了生死,也許……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何能在這種時候保持這種坦蕩的態度。

送飯的丫頭一言不發地送完飯,拿著食盒出門。

縴綿挪到門口,卻恰好听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應該就是柳菁菁身邊的冷月低聲問道,「怎麼樣?」

送飯的說,「老樣子,在床上傻呆呆的。」

冷月點點頭,低低地說,「老爺可說了,不能讓她知道任何關于貞定公主的消息。」

送飯的不耐煩地回道,「不就是貞定公主要被問斬的事麼?你放心,我根本就沒和她說過話。」

縴綿的心咯 一聲,問斬,母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知道這是冷月故意透話給她,可是她早已顧不得那麼多,用力拍門,用沙啞的聲音問道,「我要見將軍,不然我就死在這里。」

送飯的丫頭從門縫里看到縴綿拿著一把剪刀,驚得後退兩步,戰戰兢兢地去通報。

過了不一會兒,一個侍衛般的人走進來,綁住縴綿去見柳常勝。

天氣已經很冷了,只著了單衣的柳常勝在後院假山深處,一招一式地練劍。她知道柳常勝不喜歡自己,當然她也不待見他,但如今為了母親她咬了咬牙,就跪下了來,低聲哀求,「請將軍送我去母親身邊。」

柳常勝根本不理她,只是自顧自練劍。

縴綿跪著走了幾步到了他的眼前,「請將軍送我去母親身邊。」

柳常勝收起劍,看也沒看她,「你母親罪責當誅,你與她並不同罪。回去吧。」

縴綿怒氣上涌,可是卻還是低頭叩首,「父親,求你。」

柳常勝拿起手帕抹了抹頭上的汗水,轉身要離開。縴綿急忙跪著挪過去,「求您了。」

柳常勝冷酷地說道,「我會讓你入柳家宗譜,到時你會以柳家千金的身份出嫁,所以別再說那些沒用的了。」

縴綿一听,愣了愣,急忙問道,「入柳家宗譜,那豈不是讓我和母親斷絕關系?」

柳常勝冷哼一聲,桀驁地看了看縴綿,「要想活命,只有這麼辦。」

縴綿倔強地扭過頭,「我不要。」

柳常勝拿起劍指著縴綿纏著白綢的脖子,「你以為我就樂意嗎,若不是看在你和逍遙城交好,你死不死與我何干。」

縴綿看著柳常勝平靜無波的模樣,絲毫沒有說謊的痕跡,雖然知道自己討他的厭,但終究是父女,她內心里還是存著一些莫名的期待,至少希望他不會這樣疏離地說起容忍她存在只因為她尚有價值。不知是自嘲,還是真的想笑,縴綿唇角勉強勾了勾,「是我造次了。」

縴綿彈開柳常勝的劍尖,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你不幫我,我就自己去。有一點你放心,我寧可死也不會入你們柳家的宗譜。而且,我也沒你們想得與逍遙城關系那麼好,所以,你們最好早早死了這條心,免得到時失望。」

柳常勝快速用劍挑開縴綿脖子上包扎的白綢,「你不是要求我嗎?求人是不是應該有個求人的樣子。」

縴綿深吸氣壓住怒火,遲疑半刻,閉了閉眼,再一次跪下來,「求您了,柳將軍。」

柳常勝看了看她,卻收起劍,扭身走開,撩開竹簾,進了屋子。

縴綿跪在那里一遍遍乞求,「父親,求你……求你……」可是過了不久,卻是一個丫頭出來,將竹簾外面的門關上了。

縴綿不知所措,本就沙啞的嗓子失了聲,只得跪著,靜靜地看著那間屋子緊閉的門扉。不一會竟然開始飄雪,一片片飄落下來,落在縴綿的身上。

寒意從鋪滿雪的土地漫上來,哆哆嗦嗦地跪著的她覺得萬分委屈,一朵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因為她的體溫融化成水,順著她的臉頰徐徐落下。太陽落山,天氣更加冷,睫毛上的水凍成了冰,她的心也凍成了冰,身體凍成了冰,由著雪在身體上沉積。

第二日清晨柳常勝出門看到的幾乎成了雪人的縴綿,明顯有些愕然。可縴綿卻看也不看他,直愣愣地問,「不知將軍覺得這次我有沒有誠意?」

柳常勝蹙眉想了想,看了看這個一夜之間長大很多的女孩,猶豫了良久才點點頭,「好吧,我給你安排,但只是探望。」

縴綿如願以償地在柳常勝的安排下探望了公主,但正如柳常勝說的,也僅僅限于探望。昏暗的天牢,蜿蜒向各處,而每一處都是一間獨立的牢房。縴綿在曲折而潮濕的小道中繞來繞去,本想著記路,卻很快迷失在這一片昏暗中。

終于繞進了公主的牢房,公主遠遠見到縴綿幾乎是沖了過來,卻被鐵鏈束縛,只能停留在距離牢門五步之處,目光停留在縴綿纏著白綢的脖頸上,心疼地問了一句,「還沒有好嗎?」

縴綿一看到公主便快步跑了過去,听到公主的問話,興高采烈地搖頭,結果傷口被牽扯得疼痛,呲牙咧嘴地說,「沒事沒事。」

公主氣也不是笑也不是,低低地埋怨道,「你怎麼就這麼不乖,當初讓你留在逍遙城你不干,現下安排你在柳將軍那里你還不願,就那麼想和我一起死啊?」

縴綿討好地攀在牢門上,笑道,「這世間只有母親最好,我只想留在母親身邊。」

公主努力伸出手,想要撫撫縴綿的劉海,卻只是空空地伸出了手,訕訕地放了下去,「那,夾谷琰呢,他對你不好嗎?」

縴綿眸色一黯,抬眸一笑,「他對我很好,就因為他對我這樣好,我就不應該連累他不是嗎?您安排的對,我在逍遙城躲過這一段就可以嫁他了,可是難免會因為這些事情牽連他。然後就是柳將軍家,柳將軍已經說明不是看我和逍遙城有所牽扯,也不會幫我,可想而知,我若真的從柳家出嫁,以後少不了一些不得已的事。不能平等地嫁過去,受人擺布,做些違心之事,到時豈不是更傷?」

公主欣慰地笑了笑,點了點頭,「我的小女兒長大了。」

縴綿正要繼續說著什麼,獄卒呵斥道,「時間到了,快走。」縴綿攀在牢門上,不肯讓獄卒將她拉走,她掙扎著要拉一拉同樣伸出的公主的手,公主卻擺了擺手,含笑對縴綿道,「走吧,別回頭,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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