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緣當道 第八十六章 語成讖

作者 ︰ 蘇屾

等走出幾步,縴綿回頭,拍拍袁尚翊的肩膀,「謝謝。」

袁尚翊模了模鼻子,晃了晃折扇,「就這樣就完了?」

縴綿聳聳肩,「我現在沒錢,所以就口頭說說了。對了,表哥怎麼來了?」

袁尚翊無奈地拿折扇敲敲縴綿的頭,「和夾谷琰過傻了吧,你忘了你是為何而來的了?」

縴綿吐吐舌頭,臉一紅,「你只說帶我來,又沒說會帶我回去。」

袁尚翊笑著看了看一旁的珍兒,「這位漂亮的妹妹可不可以先走開一下,我和你的嫂嫂有話要說。」

珍兒呆了呆,隨後紅著臉走到一旁。

袁尚翊收起嬉皮笑臉的模樣,輕輕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想了很久,還是覺得你知道好一些。」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說,「帝都出事了。」

縴綿的笑容僵在臉上,急忙拉住袁尚翊的衣袖,「說清楚點。」

袁尚翊安撫地拍拍縴綿的肩膀,「我們離開帝都的這段時間,西齊的使者到了帝都,請求與大興和親,和親的對象是……你的母親。」

縴綿瞠目結舌,略略不安,「我母親已經三十多歲,西齊怎麼可以提出這樣的要求,未免太過分了吧。」

袁尚翊看了看縴綿,擰眉道,「你母親早就和柳將軍和離,身份還是嫡公主,西齊看中的正是這一點。而且,他們說了,不是你母親,就是你。」

縴綿驚得後退一步,顫著聲音問,「皇外公什麼意思?」

袁尚翊看著長長的燈火無窮無盡的模樣,「皇爺爺老了,朝政之事多半是蘭貴妃拿主意。我父親也說不上話。你的意思呢,要不要回去?」

縴綿點點頭,苦笑一下,「這些事情又怎麼會那麼偶然,八成和我逃出帝都有關。他們那麼害怕嗎?」

袁尚翊攥緊折扇,「反正,主意你定,明日辰時,我會在城門口等著你,若你不來,我就獨自回帝都。」說完轉身走了。

縴綿陪著珍兒放了河燈,混沌地和珍兒回了府,珍兒看縴綿面無表情,一時也不敢搭話。

入了府,縴綿拉住珍兒,幾乎是笑了笑,「珍兒,若是我嫁不成你哥哥,你會如何待我?」

珍兒擰眉,不解其意,「嫂嫂,嫂嫂,你不想嫁給我哥哥嗎?我看你們是我見過最好的一對啊。若是你們都不能在一起,那麼我還能相信什麼呢。嫂嫂,我那萬年冰凍的哥哥難得溫柔一回,難道你就這麼忍心嗎?嫂嫂,嫂嫂?」

縴綿模了模珍兒的頭發,不忍道,「珍兒,我不過是隨便說說,你也隨便答答就好。」

珍兒嘟嘴,「若嫂嫂不能成為珍兒的真嫂嫂,珍兒便不會將你視為嫂嫂。」

縴綿手指一顫,點點頭,笑笑,就要離開,卻听到珍兒繼續說,「珍兒是庶出,樣樣不得別人心意,唯有哥哥對我還好些。若你讓這樣的哥哥傷心,珍兒也莫可奈何。但姐姐對珍兒的好,不是出于目的的好,珍兒心里明白,珍兒亦不會忘記。」

縴綿听出珍兒稱謂的轉變,心中一暖,將珍兒懷中的包袱抖開,將里面的孔雀裘披到珍兒身上,「珍兒,謝謝你。」

珍兒竟然扁扁嘴,哭了,拿著拳頭敲打縴綿的胳膊,「所以,嫂嫂,你嫁給哥哥不就行了嘛。」

縴綿拍了拍珍兒的肩膀,沒有再說話,急忙轉身,因為怕珍兒看到自己眼中的淚水。

好不容易抹干了淚水,到春蕪園的門口,一抬頭卻看到負手等待的夾谷琰。

縴綿心中有百般委屈,她咬了咬唇,盡量用平常歡快的語氣問道,「你來了?」

夾谷琰看向听風閣的方向,沉吟半刻道,「你的母親來信告知,你不需要知道。」

縴綿淚盈于睫,她雖然猜到了,但听到他親口承認還是有些不平,「那就這樣瞞著我嗎?」

夾谷琰的聲音帶著一種憐惜的感情,「她只是不希望你進到這灘渾水當中去。」

個個都說為她好,有誰听過她想要什麼,她不想要什麼。縴綿氣咄咄地說,「我明天就走,和表哥一起。」說完轉身就要進入園子,卻被夾谷琰一把抓住,「你知道你這一走意味著什麼嗎?」

縴綿抬頭看著他,還是在生他的氣,「我明白,我這一走,也許就沒有機會再來了。」

「你是要舍棄我嗎?」夾谷琰目光深沉地問。

縴綿剛剛說的都是氣話,不過看著夾谷琰眼中帶著的真切的傷痛,不由得沉靜下來,思量了一下,才突然明白了他的話。她一旦回帝都,無論是否和親,沒落的公主府都是無法與城主府相配,她與夾谷琰真的就沒有可能了。她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不敢再看他,「我知道,若是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留在這里,一定可以平安地成為你的妻子,有你和師父罩著,我也會過得不差。但是,我,做不到。我不能看著我母親去和親,而且我相信你也不會長久地喜歡一個對自己母親都很殘忍的女子。」

「所以,你就去和親,成全你所謂的孝道?」夾谷琰苦笑道。

「也許正如你所言,我回去,事情會變得更加糟糕,但我絕不能坐視不理。」縴綿轉身,看到夾谷琰眼角依稀的光,那光宛若一把尖刀剜著她的心口,她疼痛難忍,奔過去反手抱住夾谷琰,淚水溶進他月白的衣衫,「琰,對不起。你有你的城,我有我的國。我的心很小,裝不下什麼家國天下,對我而言,母親就是大興對我的全部意義。」

夾谷琰的身體微微顫抖,「真的不能為我留下?若你執意不希望母親遠嫁,待和親隊伍經過逍遙城時,我們搶親便是。」

縴綿也想過,但那樣做只會讓逍遙城成為西齊大興的眼中釘,她不能那麼自私,她搖搖頭,「對不起。」

良久之後,他將縴綿的胳膊掙月兌開,悠悠開口,「翁主既然已經決定,那孤明日一早送翁主出城。」說完再也沒有回頭。

風過,听風閣的每一層掛著的銅鈴啞著嗓子唱起歌,听起來那麼悲傷。

夾谷琰的身影慢慢融入夜色中,縴綿悵然地伸出手,連觸模一下都不能。她回頭看向听風閣,破敗的樓更像一個變形的魑魅,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

縴綿低下頭,慢慢吐出一句,「琰,這听風閣都為你不平呢。」

翌日,縴綿坐在馬車上,手撫著夾谷琰送給她的那支簪子,听著近在咫尺的馬蹄聲,真的很想回頭,管帝都鬧成什麼樣子,管什麼公主府和太子府上下的所有人。人不能只為自己而活嗎,只為自己。她的淚水滴落在簪子上,發出一聲清冷的啪嗒聲。

馬車停了下來,她伸手抹干淚痕,出了馬車,深深地看向夾谷琰,他並沒有看她。她明白他的心情,卻越發難過,微微躬身,按照禮數道,「謝世子送本主到此,本主走了,請世子保重。」

夾谷琰聲音再次恢復到了當初的平靜無波,「嗯,孤祝願翁主和嫡長孫一路順風。」說完,騎馬回城。

縴綿站在馬車上,看著夾谷琰的背影,良久不願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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