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妝 252 烈火

作者 ︰ 青銅穗

謝琬歪在床頭看喜燭上的龍鳳雕花,似乎實在是無聊,她竟然看得十分認真。

喜娘見得他到了門口,連忙讓人擺上了酒菜。

新人要在洞房里吃第一頓飯,同時喝下合巹酒。

謝琬她沒料到殷昱會這麼快回來,正琢磨著尋點什麼事做。見狀連忙起身下地。殷昱牽著她到了桌前,喜娘上了酒,唱了贊歌,然後把酒分別遞給二人,示意交杯。

謝琬頭回當著外人這般親密,忍著羞澀,與殷昱交腕把酒喝了。

邢珠給喜娘打了賞,然後一齊退下。

屋里只剩一室紅彤彤的燭光。雖然說婚前大家都已經熟識,但在這特定的環境里還是都有些不自然。

謝琬伸手替他舀了半碗湯,說道︰「你先吃,我先去沐浴。」

屏風後丫鬟們早已經備好了熱水,這樣熱的天,不沐浴如何能舒服地歇息。殷昱听話地把湯接了,看著她繞去屏風後,又不由站起來,走過去。

他在屏風這邊站住,說道︰「要不要叫邢珠她們進來侍候?」

謝琬正想說要,他忽然又接下去道︰「算了,她們忙了幾天也累了。不如我侍候你吧?」

謝琬站在屏風里邊,聞言解了一半的外袍停在手上。殷昱看著迎在西洋玻璃上的她模糊的側影,忍不住輕輕地笑起來。他的妻子也是很害羞的,是他們都已經成親了,她怎麼能還那麼害羞?這樣一點也不利于閨闈和諧……

謝琬听得他說完這話之後,沒有動靜,心里松了口氣,也許他只是說說而已。于是強作鎮定道︰「不用了,你歇會兒吧——」

話沒說完,他就已經進來了,好像走在大路上似的,神情自然得很。他也沒看謝琬一眼。就先把身上喜服除了,搭在屏風上,然後走到她面前,牽起她的手來。

謝琬連忙抽出手把衣服掩了。說道︰「要不你先洗,我先去把明兒早上的衣裳備好。」

雖然說她對今晚該做的事情早有準備,是他這麼樣還是讓她大感意外。讓他侍候沐浴,她連想都沒想過,就算是要培養夫妻感情,也先讓她過了今夜再說好麼?

她忍著臉熱頜了頜首,才轉了身,一只手已經精準落在她手腕上把她拉了回來,因意外而收不住勢的身子,堪堪好落進他的懷抱里。錯愕中她抬起頭。他已然低頭吻在她唇上。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仿佛渴望這一刻已經有千百年。

攬她在懷的那一刻,殷昱覺得自己心里有一團火,在源源不斷地燃向他的四肢和軀干,燒得他筋骨軟。因而更用力地將她攬住,就怕她在他一時不慎之時月兌身而去。

不止謝琬是頭一次如此,他也是。他並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喜歡上她,七年前在清河的山崗上,她面臨那樣的災難不驚不哭,而且能寫一手漂亮的字,這讓他印象深刻。但是那還只是欣賞,談不上喜歡,後來在山路上遇見她,他整個兒都處在一片震驚里。他記得她。

而她不記得他了。他決定跟隨她回清河,想看她什麼時候能把他記回來,讓人遺憾的是。她錯把魏暹當成了他。他一個大男人,被廢被貶也從來沒有過委屈的感覺,在看到她掛在屋里的那副松崗圖,竟然有些委屈。

寄住在她心里那麼久的那個人,本該是他。不是嗎?

從那個時候起,他就想把她投在魏暹身上的那些感情收回來。也許是男人天生的佔有欲在作祟,他不願意讓她再與別的男人展絲毫能。是他又怕她覺得他霸道,于是私下里只能徐徐圖之。等這一天,他確實等得有蠻苦。

他小心而體帖地親吻著她,臉上比她的臉更燙。他不擅于做這種事,全憑直覺和她的反應來決定續止。而他渾身每一處也似都在感受這一刻的激蕩,她的氣息,她的酥軟,她離他如此之近。直到感覺到她的呼吸紊亂,他才把她放開來,這下,兩個人的臉都紅得像喜服的顏色了。

他抬手撫去她唇邊溢開的胭脂,低頭再在她額尖吻了吻,替她把外袍除了,攔腰抱著她進了浴桶,解開她髻,拿梳子一下下地沾水梳理。

謝琬到了這會兒,也漸漸接受,垂眸看著水面,由著他在身後靜靜地梳。

兩個人都不出聲,是親昵過的氣氛卻又如此溫馨。

殷昱不時往前看看她,往她耳垂頸根上吻一吻,然後又拿皂角水幫她涂上間,輕柔地揉搓。

光陰在這刻里變得緩慢起來,屋里只听得見水聲,讓人無端地想起山澗幽泉。

頭洗完,他拿簪子將它們別在她頭頂,她抬手緊了緊髻。潔白的小臂露出沾濕的衣袖,便听後方的他忽然傳出聲沉重的嘆息,他一手將她轉過身來,扶住她腰際,而後帶著一腔難忍的火熱往她頸下吻了下去……

他的腫脹,只能用她的柔滑來舒解。

一室春光不歇。

春夏交接的四月天,是生命蓬勃而迸的季節,這一夜在一院喜慶的紅色里,漸漸過去。

殷府里沒有長輩,謝琬進門當家,是殷昱畢竟有父母未亡,而且護國公府作為他的親長,這夜也歇在府里,因而翌日起床也需要敬茶見禮。

邢珠在雞鳴時進來喚醒謝琬。謝琬不顧身上疲軟,慣性地從薄褥里坐起,一看被褥下兩人的模樣,立即又拉被躺了回去。

殷昱撐起身子覆到她上方,帶著微啞地聲音問道︰「怎麼了?」

謝琬臉熱得像要著火,抿唇搖了搖頭,伸長手臂去夠床角的衣裳。

殷昱順手將它們拿過來,看著她。她撇開頭道︰「轉過去。」殷昱輕笑,伸手把衣裳接過,替她穿起來。她的肌膚像是有魔力,勾著他的手往她敏感的地方去。當指尖無意間踫到了某處柔軟的突起,他又忍不住往里探了探。

謝琬連忙來阻擋,是一把柴和又豈能阻擋得住一股已經燃起的火苗?

不消片刻,這股火便把兩個人都燃燒在帳闈里了。

殷昱雖是初經人事,要領卻掌握得挺到位,等這股火終于熄滅,謝琬除了身子有些酸軟,也沒覺得疼痛不適。

等到兩個人終于穿好衣服下地,天已經快大亮了。

謝琬連忙洗漱梳妝,按新婚婦的規制著了大紅色通袖衣裙,殷昱換了身月白色瓖藏玄色邊的常服,走到妝台前,對著銅鏡里的謝琬注視了片刻,忽然從懷里掏出只嶄新新亮的金鳳釵插在她左鬢上。這鳳釵是民間的款式,但是是赤金造,鳳嘴里餃著顆桂圓核那麼大的東珠。

「這東珠是早年在東海時期繳獲的,當時皇上恩賜給了我。我覺得很襯你,所以讓人特地打了這枝鳳釵做了托飾。」他含笑看著鏡子里的她,眉梢眼角有著一絲得意和滿足。「這個家往後就是我和你的,你看中了什麼,隨便拿。」

謝琬沖他笑了下,說道︰「知道了。」口吻里竟然有著不覺流露出來的寵溺。

從昨夜到現在,殷昱先前還表現得像個成熟的男子,是在彼此那層尷尬徹底褪去之後,他更多的則像個得償所願的青澀少年,平日無懈擊的那一面隱去了,就是在床笫之間,他也偶而會流露出一絲頑皮,令她也不由自主地掃去了那絲不自然,接而順理成章地融入這新的身份里。

謝琬起身時把鳳釵仔細地扶了扶,與他比肩出了門。

護國公府的人早就已經等候在正廳,廳堂內氣氛喜慶輕松,在座的是霍家的長輩們,而少爺姑娘們則不到場。看到這二人同步到來,女眷們都不由得往謝琬面上打量。霍老夫人更是面含微笑直望著她。而護國公也掩不住面上的喜意,不管這外孫媳婦兒他滿不滿意,終歸殷昱成家了,總是件好事。

在敬茶之前不須稱呼,謝琬進了門,便大方地沖大家行了個萬福。

等吳媽媽率人上了茶,謝琬便在霍世聰夫婦指引下,與殷昱先往皇宮的方向叩了三個頭,等于是拜過了太子夫婦,而後便從護國公夫婦開始,捧茶在手一個個敬過去。

霍家準備的見面禮都很豐厚,而且當中有太子妃捎來的賜禮,是一整套的頭面,跟天下任何一個婆婆一樣,只不過價值不菲。而謝琬並沒有準備太子妃的回贈,殷昱道︰「是賜禮,不必回禮。」她才又點點頭,回了護國公夫婦一對三百年老參,兩斤珍珠粉。

給霍家舅老爺夫人們的則是每人一斤珍珠粉,一方羊脂玉雕的鎮紙。

霍家人用過午飯便要回府去,在這之前,當然少不了要敘敘話。

殷昱被護國公父子請去了前院,這里謝琬則被霍老夫人留了下來。

霍老夫人拉著她坐在上首,含笑道︰「我們世子夫人從前在魏府見過你,我卻沒見過,但我想,昱兒連秦蘊都瞧不上,見眼光是極挑剔的。昱兒與別的親戚也不往來了,以後若是無事,便就常上府里來走動走動。我們府里還沒有少女乃女乃,不過有幾位姑娘,不知道你嫌不嫌她們粗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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