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勞動關
王虎在為期一個星期的監區學習培訓後通知參加勞動。
早上6:30王虎隨二分監區出工。來到工地，王虎看見這是一座老廠房，牆壁上的水泥月兌落得斑駁陸離，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黑灰，果真是麻雀也沒辦法落腳，因為它一落腳就會陷進灰里。
二分監區的勞動生產主要是把大塊的廢鋼鐵切割成一塊塊小的，再把這些小塊的廢鋼鐵加入大爐中熔煉，熔化出來的鐵水要澆進沙箱中。王虎干的是一名澆注工，就是用小鐵水包到熔化爐前的大搖包中接滿鐵水，沿著軌道滑行到裝有一個個沙箱的鏈盤上把鐵水澆進去。
鐵水的溫度高達一千五百多度，離老遠就考得人臉皮子生疼，全身汗如雨下，工作服都能擰得出水，大冬天的都要開著台扇。冷天是一個小時換班，夏天則要半小時一換班，否則人受不了會中暑。
車間里煙塵滾滾，戴著口罩一個班下來一扣鼻子里都是灰疙瘩，這對呼吸道非常有害。
接鐵水時，鐵水花飛濺，不時有小鐵水珠濺落在人的脖頸上，一溜滾下一直燙到大腿根，痛的要命……
王虎咬牙忍受著這一切的不適應，他沒有說一句怨言，因為他知道背後有幾雙眼楮在看著他，看他在過勞動關中的反應，他必須要過這一關，習慣了就能適應。而和他一起來的大頭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苦，勞動中牢騷話不斷，干一時就想停下歇會兒，被站在一旁監督的犯人小組長催促著繼續干。結果在晚上的點名會上，王虎受到了表揚，大頭則受到了批評。
王虎出工勞動的第三天中午，他洗了碗準備打飯時，忽然看見犯人們三三兩兩的向沙處理廠區那里奔去，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也跟著去看，走不多遠，他看見房前擠滿了圍觀的犯人，監獄領導也來了。王虎听見周圍犯人的議論。
「一個小時前還好好的，我還和他說了話。真沒想到他會上吊自殺！」
「是個剛來的，出工勞動還不到三天，才二十多點歲，真是可惜。」
「估計是受不了勞動苦，听說判的是無期，可能覺得活著沒意思了。」
「還沒結婚呢，家里就一個母親和一個姐姐，父親去世了。」
王虎正在听周圍犯人的議論，忽然後背被人拍了一下，他回頭一看是大頭。
「你也在這看呢？我剛才進去看了，人已經死了，舌頭伸得老長，樣子真嚇人。你應該記得的，和我們同一批新來的，在一起學習一個星期呢，他沒事喜歡喊兩句，唱歌能要人命的那位。」
「哦！」王虎想起來了，那是一個比自己稍微矮一點的瘦瘦的年輕人，因為搶劫罪被判了無期，昨晚點名時和大頭一起因勞動態度不端正而受到批評。
「我真是羨慕他，有勇氣去死，死了也就解月兌了，不像我想死沒勇氣，活著怕受罪。王虎，我看你干的很賣力啊，你不覺得活受罪嗎？」
「我那是咬牙堅持，習慣了就好。我覺得還是活著好，活著就有希望，哪怕希望很渺茫。你比我年輕，好好干吧，只有多干才能多減刑，早一天出去。」
大頭不說話了。王虎不想看了，拉著大頭往回走。
王虎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由于煙塵的惡劣，再加上劇烈勞動消耗得不到必要的營養補充，他身體的抵抗力下降，很長時間沒有發作的支氣管炎劇烈發作了。
晚上，他躺在床上猛烈地咳嗽了一夜，小組里的幾個老犯人開始有了怨言。王虎不怪他們，辛苦勞動了一天，誰不想晚上睡個好覺，被自己的咳嗽吵的睡不著，換了自己也會有怨言，他向他們道歉，說了不少好話。
第二天，王虎請求民警帶自己去醫院看病，民警要他把小組長喊來，他問小組長︰「這個新來的犯人真的生病了？」
「真的生病了，昨天晚上咳嗽了一夜，吵的小組人覺都睡不好。」小組長回答。
民警干部這才答應帶王虎去醫院看病。
王虎跟著干部來到了監獄醫院，與其說是醫院不如說是門診部，就是一棟三層的小樓，一樓門診，二樓病房，三樓是犯人醫生的臥室。
王虎進了門診室，一個中等個胖胖的犯人穿著白大褂坐在一張桌子後，像一截粗木樁子。
犯醫問︰「得的什麼病？」
「可能是支氣管發炎了，咳嗽的非常厲害。」王虎說。
「吃點藥。」犯醫面無表情地說。
王虎拿著犯醫開的藥單，去一個小藥房拿來了藥。
六片**z，十二粒甘草片，沒了。王虎苦笑了一下，沒有吭聲跟著干部去勞動工地繼續干活。
藥是兩天的藥量，王虎一天就吃了。吃下去後沒見什麼效果，晚上還是劇烈地咳嗽。
第二天早上，那幾個老犯人反復問王虎是不是有什麼惡劣的傳染病，要是有就別隱瞞，趕緊找干部調走，不要害他們給傳染上，他們還指望著靠身體多干活多減刑呢，要是被傳染上什麼嚴重的病弄壞了自己的身體本錢就一切完完了。
王虎向他們解釋說自己就是支氣管炎病，以前還有哮喘病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發作了，支氣管炎病不是傳染病，要他們不必驚慌，要是不相信可以去問民警。
盡管王虎一再向他們解釋，那幾個老犯人還是不大相信，他們避開王虎遠遠的，這讓王虎心里很難受，比病痛的折磨更難受。可是監獄規定不允許鍛煉，再說每天都按嚴格的作息時間執行，也不允許擅自去鍛煉，王虎一直堅持的鍛煉被迫中斷了，這讓他的身體抵抗力減弱。
監獄每個月的零花錢只有五塊錢，只夠買買牙膏、衛生紙類生活必需品。即使你大帳上有錢也難買，像王虎這樣的新犯人規定每個月開大帳不允許超過40塊錢的限額，能開到的物品都是指定的，基本上就是一些咸菜、茶干、餅干類的東西，品種非常有限。監獄的飯菜比看守所有所提高，飯能吃飽了，但是菜很差，因為監獄制定犯人伙食的標準就是吃飽而不是吃好，能吃飽飯就已經很不錯了。可是，王虎干完活又累又餓，本來應該很能吃的，他也感覺肚子是很餓，飯卻在嘴里打轉就是咽不下去，不知道是何原因，一問別的犯人情況都差不多。這種情況造成了王虎身體里的營養跟不上，也影響了他身體的抵抗力。
必須想辦法對抗疾病，否則影響別人休息不說，也影響自己的勞動改造成績。
這一天，王虎從大頭那里借了本雜志，里面有一篇文章引起了他的興趣，文章說在日本有一種喝尿療法，能治許多種疾病，最好是童子尿，其次是自己的尿。
被疾病逼的無路可走的王虎這時候只有死馬當活馬醫了。
這種事情當然不能讓別人看見，否則被別人笑話死。王虎偷偷地在廁所里嘗試，他瞅準廁所里沒人的機會，拿出事先準備好的一張紙，疊成容器狀，接了自己的一點尿。然後，一閉眼，張開嘴，憋住一口氣，把尿倒進嘴里。一股濃烈的尿臊味直沖破頭腦，嘴里說不出來的怪異滋味翻得胃一個勁的嘔吐。王虎強憋住沒有把尿吐出來。這時進來一個犯人，見王虎臉憋的通紅，問王虎怎麼了、要不要緊？王虎搖搖頭，趕緊出去了。
說來也奇怪，當天晚上王虎的咳嗽明顯好了許多，第二天癥狀繼續減輕，不知道是尿真的起作用還是強刺激激發了王虎的抵抗力，總之是效果非常不錯。不過這是王虎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王虎寧願拿刀在自己身上割肉也不願意再受這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