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大神才是正經事 第一百六十五章︰-

作者 ︰ 凌澈

《風陵渡》

時間從來只留恨,不留人。////

00︰

顧星辰決定帶她離開京城。他潛入丞相府,蘇落微正倚著窗,神色木然。看見他,愣了半晌,眼神中只有錯愕。

顧星辰說︰「我來帶你離開這里。」

蘇落微後退了一步,接著用決絕的口吻,「我不能跟你走。」

顧星辰想她大概是不願意連累自己,便顧不得許多,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就一深一淺的向城外奔跑。

蘇落微被迫緊緊的跟著,就好像原來她也曾拉著他的手這樣奔逃一樣。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走,但是身體還是不由自主的跟著他,仿佛只要能逃過這一瞬間,就能逃過永恆。顧星辰跑著,仿佛是下定了決心大聲喊著,「只要離開大漠,我們一定可以離開大漠,我們去江南。」他曾經听說過大漠以外有一處地方叫江南,山明水秀,鳥語花香。

守城的士兵很快就發現了他們。只等顧星辰抵擋一下,蘇落微就掙月兌了他,向城牆跑去。

大漠多大,誰都不知道,沙塵滾滾,仿佛風暴永遠不會停歇。她說︰「好,我們去江南。」

顧星辰以為她下定了決心,要參與這次逃亡,開心的跟了上去。可是還沒有等他追上去她便躍上了城牆,只下一刻,便縱身跳了下去。

月上中天,整個城池的燈火都熄滅了。

他終于擺月兌了那些追兵,卻只剩一人。他腦海中盤旋的全部畫面。始終都是那個像蝴蝶般飄落的女子。

落花人**,微雨燕雙飛。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為一個女子流淚。

01︰

林立夏回來的時候。蘇霜降正在唱歌。過了半晌蘇霜降聞到空氣中飄來的胭脂味,便走過去靠在門檻上,斜眼看著拿著瓶瓶罐罐正在搗鼓人皮面具的林立夏,便動動嘴,「又有新任務了?」

「你這麼站著像個女流氓似的。」林立夏頭也不抬,「這次的任務目標是個公主。」

「啊!」少女似是活了起來,湊了上去。「哪個公主?」

「還能是哪個。」男子頭也不抬,手上小刀一劃,便勾勒出了一道輪廓線。

蘇霜降第一次見到林立夏的時候。是在渡口河邊。下半身還在水里,視線模糊便看見了林立夏。那樣的清雅,淡漠的眼楮,還有遠遠的骨子里就透露出來的清冷。似乎知道她醒了。便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臉頰。「醒了嗎?」她愣了半晌,又將視線從臉上慢慢下移,直到胸口才嘆了口氣。這樣的美人,居然是個男子,簡直暴斂天物。忙捂著自己胸口,嘆起了氣。

林立夏似是翻了個白眼,又拍了拍她的臉,「還活著?記得自己是誰嗎?」

她翻了個白眼。水有點冷,正想爬起來。恍然發現自己真的不記得自己是誰了。額頭上的朱砂痣在水中印的格外妖冶。

林立夏嘆了口氣,似乎早就熟稔了一般,「以後你就叫霜降了,找個喜歡的姓吧。」

她半躺在清晨徹骨寒冷的河里,成了一個沒有過去的人。

往後的時歲里,她成了這個刺客組織里的一員。組織一共二十四個人,都以節氣命名,每當有一個人「不在」了,便會有一個新的人頂上,換上新的姓。

「听起來真是個有故事的組織呢。」霜降淡淡嗤笑一聲,只是他們都是一群沒有過去的人。

霜降最後給自己選了蘇這個姓,這是一個國姓,代表著這個國家最尊貴的身份。蘇霜降覺得,無論什麼地方,總不能虧待了自己。蘇霜降有時候會看著林立夏發呆,他有很多張臉,易容之術換來換去,蘇霜降也不知道哪一張是人皮面具,哪一張才是他真實的樣貌。

「容貌美丑,不過皮下白骨。你執著這些做什麼。」林立夏描著眉,看也不看蘇霜降一眼。蘇霜降狗腿的湊了過去,對著銅鏡模模自己額間的朱砂痣,「那身份呢?對你的過去也不在乎嗎?」她篤定林立夏一定是知道她的過去的。

林立夏放下筆,看著鏡子里的蘇霜降,「這個很重要嗎?」

「那當然。」蘇霜降對著鏡子里的自己拋了個媚眼,「說不定我是一國公主呢。」

林立夏只是輕笑一聲,沒有回答。蘇霜降自討沒趣,便哼哼又走開了。如果林立夏不願意說,她自是什麼都問不出來的。

很快任務便完成了。

林立夏進門的時候,蘇霜降正在擦拭匕首。林立夏一氣,直接接將桌子上的茶杯砸到了地上,「去救刑場的是不是你。」

蘇霜降只是繼續擦著匕首,淡淡道,「是的。」

林立夏氣的氣的後退了一步,怔怔半晌,只能問為何。

「因為我欠他這一命。」

三個月前,蒼宋國公主嫁與赤國太子。她奉命與林立夏一起,先動手劫走公主,接著她偽裝成公主的模樣。進得宮廷便可輕易的殺死太子,挑起兩國戰亂。

只是出了兩個意外。

一個是無需易容,蒼宋國高貴的公主竟然與她長得一樣。換上嫁衣,因為妝容,她甚至不用抹去額間一點朱砂。

另一個,便是大漠的風沙。蘇霜降幾乎以為自己要葬送在風沙里時,赤國年輕的將軍顧星辰救下了她,之後便是大婚。隨著任務的完成,送公主進宮的顧家滿門抄斬。她欠一命,便還一命,當時便上刑場救下了顧星辰。

懸崖邊顧星辰本是滿目感激,說著生死以報。只等她取下面紗便瞬間便變了臉去,「你救得了我一命。救不了我顧家上下百人。」只下一刻,他便拿著她遞過去的匕首,刺了下去。蘇霜降肩膀中了一刀。往後一退,便跌下了懸崖。只是她輕功很好,跌下去前拽住了顧星辰,再一用力,跌下去的人便換成了顧星辰,她借著力,反倒是又翻了上來。////

我欠你一命。我便還你一命。你給我一刀,我便還你一次。蘇霜降到是從來不肯欠誰的。

完成任務,蘇霜降無暇顧及太多。心心念著那個和她長得一樣的女子便千里奔回了中原。

再往後,戰火便蔓延開了。

02︰

落微醒來的時候,已經月上中天了。

喧鬧的大街,無論有多少嘈雜和繁華。冷香閣也是一眼便可以望見的。樓頭有醒目的匾額和布幌。翹角上都是大紅的燈籠,還有七彩的絲帶繚繚繞繞,那氣派,不遜于任何一家豪門府第,而個中的溫柔和香艷,更是燻得路人也要為之傾倒。

冷香閣中有位落微姑娘,容顏迤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出口成章。眉頭一皺,眼中便如一汪秋水。生生叫人跌了進去。然而這樣一個傾世美人,卻是不會笑的。

多少人千金一擲,為博紅顏一下,卻是徒然。

老鴇打也打過,罵也罵過,她卻只能哭。她心里有一個黑洞,卷走了她之前所有的記憶。每每努力回想一次,便越發害怕。這個院子里有很多各式各樣的人,他們都有過去,或是被家人賣進來的,又或是走投無路被老鴇撿回來的。唯獨她沒有,老鴇說有一日她開門,她便暈在門口了。漫天的大雪幾乎要將她埋了進去,老鴇見她可憐,便將她收了進來,給她一口飯吃,沒成想到她洗干淨了,會是這樣一個美人。

再之後,便是每月午夜都會到來的女子。

每每到已經歇業,月亮都要暗下去的時候,她便會到來。第一次的時候生生嚇了落微一跳,她卻更快的將匕首駕到了落微脖子上,尖叫聲就這樣哽在了喉嚨里。往後的日子里,那個女子時常會來看她,一直蒙著面紗,落微看不到她的外貌,只能通過額頭上一點朱砂來辨認。來的女子很少說話,只是趴在桌子上呆呆的看著她,偶爾會說一句她這里的梅子酒真好喝,往後落微便會每日備下一壺梅子酒。

只那一日,落微斟上酒時,手一拉,女子的面紗便落地了。仿佛鏡面一般,映出一張一模一樣的臉,這一次她沒有止住落微的尖叫,只是緩緩的喝完了酒,復又淡然的戴上面紗。

門外很快又小斯問道發生了什麼,落微還沒能開口。女子便開口了,不是她往常的聲音,這一次從女子口中穿出來的,是落微的聲音,「沒事,剛才有小蟲子,我被驚著了,已經沒有了。」

小斯很快便離去了,女子又斟了一杯,有一點醉意的模樣,笑盈盈的問落微,「你想知道你的過去嗎。」不等落微回答,她便又喝了一口淡淡道,「我也想知道,但是我們都是沒有過去的人。」

落微那一瞬間心跳加速,又只能沉默。便只天光微亮她要離開時問道,「我們是姐妹嗎。」

「或許是吧。」

落微那一日,沒有睡著。因為女子的話,也因為新的京科狀元上任。

街道上擠滿了人,都為了看他一眼,轟隆的鞭炮聲震天響。落微便靠在門欄上淡淡的看著。下面遠遠地走來一列隊伍,馬背上一個穿紅袍的男子,臉上並沒有太明顯的喜悅的表情,反而還有些冷漠。

走過冷香閣男子眼光隨意一掃,卻在看到落微之後仿佛凝固了,僵直了背影。落微只當他是一般登徒子,便輕哼一聲,轉身就進了房間。

午夜收場後,窗欄一響,落微覺得驚訝,便出口,「怎麼這麼早就來了。」還沒有說完下一刻便被人點了脖子,張不了口。落微驚恐的張大了眼楮,才發現眼前的人,是白天那個狀元。

落微不知道他是顧星辰,自然也不會知道之前在他身上所發生的事情。

顧星辰跌落崖底,沒有想過自己還能再活過來。只是滿門抄斬,皇上也還在通緝他。他一路迷惘的走走停停,卻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蒼宋國的京城。而城的中心萬仞高牆圍繞的地方。或許可以解開他心底的疑團,又或許,還住著那個狠心的女子。他始終都不知道。蘇霜降並非真正的公主。

所以他改掉了自己的名字,以被救那日的節氣改名為驚蟄。便開始考取改名,想要有一日,能夠再見到她,也想要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然而命運仿佛開了個玩笑,他後來所明白的所有,便是公主自大婚之日便消失不見。只是,冷香閣的窗口,他看到那個眉目深沉的女子。心中頓時如翻江倒海般混亂難受。

然而他始終都不知道,他所救下的是蘇霜降,並不是真正的公主。

落微自然也不會知道,她迷迷糊糊的听顧驚蟄說了很多話。憤恨。哀怨,卻始終也不明白。她恍惚想起了那個眉尖一點朱砂與她一樣的女子。怕是顧驚蟄認錯人了。然而在顧驚蟄解開的穴口的一瞬間,她月兌口而出的,卻是,「我根本不認識你。」眼眶里打轉的淚水跌了出來。顧驚蟄卻愣了一愣,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見過很多模樣的蘇霜降,第一次在大漠風沙中救出來的驚恐,在將軍府上的跳月兌。在懸崖邊的決絕。他並沒有想過要殺她,只是當她掀開面紗的那一剎那。顧驚蟄不知道心中是什麼情緒。這種情緒,比送她進皇宮那一日還要急切。便只好本能的,將匕首刺了出去,你欠顧家的命,這一下替顧家還了。

他卻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模樣的她,脆弱,無辜。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夠冷靜了,但是這一刻,他竟然不明白自己的情緒,是恨她更多,還是別的。一抿嘴,便轉手跨過欄桿離開了。

蘇霜降再次到冷香閣的時候,落微有很多話想問,快要月兌口,卻又收住了。既然這個女子知道她的過去,她如果也知道了她的小秘密,會不會,更有籌碼一些。便轉口問道,「你叫什麼?」

蘇霜降笑盈盈的喝了一口酒,「我叫霜降,姓蘇。」落微驚了一驚,那句「我呢」卻怎麼也問不出口。蘇霜降似乎知道她想要問什麼,便放下酒杯撐著臉,「你也姓蘇。」然後晃蕩著空著的酒杯,示意還要。

落微自然是不信的,蘇是國姓,便不是誰都能姓得上的。且不說她淪落青樓,便是蒼宋國,也沒有長相一樣的雙生公主。她只當蘇霜降在取笑她,便一邊斟酒,一邊淡淡一句,「也不怕我在酒里下毒。」

蘇霜降一飲而盡,進而笑出了聲,「你想知道你的過去,便不會殺我。」就如同自己對林立夏一般,自己醒來後第一個有關聯的人是他,便覺得他肯定知道什麼。只是林立夏那樣一個人,他不說,她便問不出來。不等落微搭話,她便又笑了出來,「我叫蘇霜降,你叫蘇落微,不是很好麼。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又憑什麼就覺得我們不可以姓蘇呢。」落微怔怔的,卻答不上來話。

03︰

戰火還是燒了起來,顧驚蟄最終還是被派去了前線。

朝中大臣,論文才武略,鮮有人及得上他。尤其他面孔生疏。而御庭從入宮以後便極力打听有關公主的事,一來听聞公主秉性純良,當初和親也是她為大局著想主動請纓,二來大家都說這皇帝也是膽小懦弱之人,如此得不償失的事,他斷然沒有勇氣去做,事到如今他也仍然在為這場戰禍惶恐且後悔不已。顧驚蟄的好奇心和疑心都越發的重。他也想到了當初那女子很有可能是假冒的公主,他甚至有些懷疑冷香閣的落微姑娘,她若不是那刺客,便有可能是真正的公主。但他都只是猜想,沒有實質的證據。

如果自己被派去攻打自己的祖國。

顧驚蟄對赤國只有恨,然而那是他曾經守護的地方,于是一到邊疆,將士便失去了他的聯絡。

戰火。硝煙。鮮血。尸骸。

闊別多年後,他又看到了這些熟悉的場景,然而,對往事的追尋,已經沒有那麼執著。他一路走走停停,終是不知道自己還活著的意義,迷蒙之間,甚至沒有發現一只又一雙眼楮跟隨著他。

惆悵萬千,欲說還休。

蘇霜降不久之後便知道了他還活著。恐怕整個蒼宋國也只有她知道他的身份。蒼宋過很快便要滅了,蘇霜降知道這一切沒有任何意義。事實上,顧驚蟄除了救過她一命。又刺過她一刀,再無多少瓜葛。然而再見時,她心理卻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她知道顧驚蟄的身份,也知道他見過蘇落微,便一路走走停停的跟著。她也不知自己想要得到什麼,或許是想看看。知道自己過去的人,會做什麼樣的舉動吧。當他又一次醉倒在異鄉客棧中時,蘇霜降沒有忍住出現照顧了他。

他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賜。她忽然想,其實失去過去也未嘗不好,至少她不用如顧驚蟄一般整日思及舊事,便沒有了活下去的意義。她轉念又想到。如果再一次失去記憶。現在便就是以後所要追尋的了。晨光熹微,乘著天明,她便又如同當初潛入的時候,又離開了。

顧驚蟄迷糊之間又看見了落微,醒來後便如同什麼也沒有發現過一般,大抵是自己醉糊涂了,嘆一口氣,卻發現身邊一方錦帕。帕上冰封千里。卻隱約留著脂粉香氣。顧驚蟄恍然想起了冷香閣的落微,再次收拾好行囊上路。卻有了目的地。

沒多久,蒼宋國覆亡。冷香閣在硝煙中成了殘破的樓台,那些絕色的香艷女子,都各自散去,沒有人知道那不會笑的落微去了哪里。而只是風光過一時的新科狀元,也沒有人再記得他。顧驚蟄,最後還是遲了一步。

時間對于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他便走走停停,成了游蕩四方的俠客。只盼望著,在某一次醉酒後,能再看到一次亦或是燦爛,亦或是含淚的眼眸。

04︰

蘇霜降漸漸的不再受到器重,只因多了情,下手的時候,便不再凌厲干淨。漸漸的,任務便少了起來,她也樂得清靜。不久後,她便接到了最後一個任務,刺殺皇帝。

這並不比之前喬裝刺殺太子方便,因為之前沒有易容,這次林立夏便給蘇霜降易了容。簡單換了素雅的妝,卻沒有掩藏那顆朱砂痣。

蘇霜降笑嘻嘻的,便又歪著頭問道︰「立夏,其實你知道我的過去對不對。」

林立夏最後整理了一下她的鬢發,便收起盒子,「你都要死了,這些還這麼重要嗎?」

「當然重要啦。」蘇霜降換上緊身衣,「連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誰,未免也太悲劇了。」

「那好吧,你能活著回來我就告訴你。」林立夏背起箱子,三兩步,便消失了蹤影。

「真討厭。」蘇霜降依然是笑嘻嘻的,「明明知道別人這次根本回不來啊。」這一次得逞了,便是萬軍之中被殺死,沒有得逞,便會被組織殺死。誒……她嘆了口氣,其實也算值得了,如果能死在林立夏手里就好了,他那樣的人,一定會讓她死的好看點。

蘇霜降到底還是失敗了,倒不是說沒能刺殺掉目標,只是所有人都誤以為,穿著黃袍的,便一定是皇帝。從亂軍之中突圍的時候,蘇霜降居然覺得很開心。至少這一次,她可以憑借自己的努力,選擇怎麼死。

只是沒有想到,救下她的人會是顧驚蟄。

顧驚蟄也並沒有想過要救她,只是他在渡口邊看到那個渾身是血,一半身子浸泡在水里的女子時,恍然想起了很多年前,他在大漠中救下的那個「公主」鮮紅的一身,像極了那時的嫁衣。顧驚蟄著魔似的,就將她救了下來。

蘇霜降再有意識的時候,雙腿浸泡在河里,眼前的場景是這麼熟悉,仿佛她第一天醒來,便遇到林立夏一般。男子蹲子,拍了拍她的臉,「還活著?記得自己是誰嗎?」

是顧驚蟄,不是林立夏。仿佛在那次沙漠中一般,顧驚蟄再次伸出了手,將她帶到了安全的地方。蘇霜降不知怎麼的,竟然嗤嗤的笑出了聲。

不出幾日,她的傷便好了,找不到理由留下,便笑盈盈的告別。顧驚蟄也沒有留人,如今戰亂,誰都有自己的故事,他依然在尋找那個面貌熟悉的女子,無暇顧及其他。

那背影漸行漸遠之時,蘇霜降緩緩蹲下去。抱著膝蓋,風很大,格外的涼。

那之後不久。顧驚蟄便找到了蘇落微。她用著蘇落微這個名字在風月場掛起了牌子,唱著舊國的調子,蒼宋國已滅,早已無人追究蘇是不是國姓。顧驚蟄點了一曲,只等著她彈完琴,下來敘上一段。

此時的蘇落微,早已經恢復了記憶。便斷斷續續的與顧驚蟄談起舊事。談起她如何被相貌相似的女子打暈失憶,又如何在之後,每月與其談話。

而談到。當初她被打暈失去身份的湖邊,是個渡口,叫做風陵渡。顧驚蟄又恍然想起,他救起那個女子的湖邊也叫風陵渡。一轉念。便又問起蘇落微。「落微是你真名嗎?」

蘇落微搖搖頭,「真真假假又有什麼好在意的,國家都沒了,你呢?」

顧驚蟄恍然失神,卻也點點頭,「是啊,國家都沒了。」

而當顧驚蟄听說,當初虜劫落微又將她推到河里的女子。眉心有一顆赤紅的朱砂印記,他忽然想到了那個手帕的主人。那似有還無的眼神。讓他打翻了杯中香醇的美酒。

而偏偏在這個時候,城中貼起皇榜,宰相要為新皇物色一批美人,風月場中的蘇落微姑娘,名聲在外很快便被接入了丞相府。顧驚蟄來找她的時候,只看到轎子里一張美艷淒惶的臉。

顧驚蟄徘徊了兩天,最終決定去劫她出來,他已經為了過去錯過太多,他不想再錯過這一次。

05︰

蘇霜降在風陵渡沒有離去,只是每日在這里等著,戰火已經過去,新皇上任,林立夏也沒有再來找她。每日悠閑的晃蕩著,她竟然快要忘記自己是一個女刺客。

太平的時日不會持續太久,組織是為了戰火中的利益而存在的,很快,蘇霜降就等來了她的任務。林立夏翩然而來,仿佛初見的時候,他還是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

蘇霜降笑嘻嘻的,卻談起了其他話題,「立夏,你當初,便是在這里撿到我的吧。」

林立夏沒有回答她,只是交過去了卷軸,「這是你的最後一個任務,如若你活下來了,你便自由了。」

「真煩呢。」蘇霜降嘆了口氣,「你還是不肯告訴我我的過去。」

林立夏沒有回答,又翩然而去。

這個任務,便是讓她再一次頂替落微,去刺殺新皇。

蘇霜降看著卷軸笑了起來,最終,我還是得以你的身份去呢。明明我們的容貌一樣,也都姓蘇,為何差別就這麼大呢。

你是蒼宋國高貴的公主,你是風月場揚名的花旦,你是顧星辰深愛的女子。而我,連活在陽光下,都沒有自己的身影。沒有自己的過去,只能一次次,扮演別人的影子。

蘇霜降很快潛入了宰相府,再一次給蘇落微喂下了藥,便對著銅鏡梳起了妝。

只是她沒有想到,顧驚蟄會再一次沖入她的視線。他看著還在梳妝的蘇霜降伸出了雙手「我來帶你離開這里。」

蘇霜降愣愣的看著,幾乎要笑出聲。

她知道自己不能走,高城之外,有無數她不知道的組織里的人,只要她逃走,下一刻便會有人要了她的性命。然而她無法抗拒,被顧驚蟄拉著,一路跑向了城樓。

夜風忽然吹過,守城的士兵發現了他們,她才忽然醒悟了過來。顧星辰拉著她,「只要離開大漠,我們一定可以離開大漠,我們去江南。」

蘇霜降幾乎要笑出了眼淚,少年郎啊,我是個沒有過去,也不會有未來的人。她甩開了顧驚蟄的手,仿佛承諾一般,「好,我們去江南。」眼底全是初見時,滿眼滾滾的黃沙。

不過半晌,她閉著眼楮從城牆上躍了下去,淒美決絕。這一刻她突然覺得,過去和未來,其實早就不重要了。

06︰

顧驚蟄漫無目的的走著,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做什麼,或許像那些年一樣,當一個游俠,找到一個眉間帶著朱砂的女孩。從天黑到天明,恍然走出城門,卻在郊外渡口邊,看到一抹鮮紅。

以及鮮紅邊一襲青衫。

蘇落微安靜的穿著嫁衣在熟睡,眉間一片光潔。顧驚蟄這才恍然想起那個決絕的身影,額間點著鮮紅的朱砂。

林立夏沒有看他,只是蹲下嗅了嗅蘇落微的唇齒見,復又嘆了一口氣。

「驚蟄啊,她失憶了,霜降給她下的藥。」

顧驚蟄雙眼朦朧,卻再不知說什麼。女子緩緩醒來,睜大了雙眼,滿是無辜和不解。

林立夏蹲了下去,「還活著?記得自己是誰嗎?」

她頭有點疼,河風吹著分外冷,她怔怔的,覺得眼前的場景似曾相識,卻怎麼也想不起自己的過去。

林立夏嘆了口氣,似乎早就熟稔了一般,「以後你就叫霜降了,找個喜歡的姓吧。」

顧驚蟄只一眨眼,眼淚,便滾了出來。

07︰

林立夏時常想起蘇霜降每每等他回來時哼的那首歌。

他生命力有過很多個霜降,時間太久,他已經漸漸想不起究竟是哪一個了。

「化外山間歲月皆看老,落雪無聲天地掩塵囂。」

「他看盡晨曦日暮,飲罷腰間酒一壺,依稀當年孤旅踏蒼霞盡處。」

「風霜冷冽他眉目,時光雕琢他風骨,浮世南柯一夢冷暖都藏住。」

「哪杯酒燙過肺腑,曾換他睥睨一顧,劍破乾坤輪轉山河傾覆。」

「他三清塵外剔去心中毒,嘗世間百味甘醇與澀苦。」

「曾有誰偏執不悟,談笑斗酒至酣處。」

「而今不過是拍去肩上紅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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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段是歌詞,大家可以去網上搜了听听看。

這個是一個系列故事,講的一個組織下的刺客。或者說是一個大故事下的炮灰們的故事。

之前做了一個調查問大家想不想看我的古言。

說的就是真正去寫整個大框架,去寫林立夏。

或者不能說寫林立夏,因為在大框架里,林立夏也不過是一個炮灰。

是一個戲份不算很多的配角。

不過會給大家講,林立夏是如何從一個世家嫡子,如何從一個出塵不染人,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或許很多人也會覺得現在也很好?(為什麼我從來沒有寫過林立夏的單獨篇章,他的人氣卻比所有的篇章主角都高……(一定是因為他是boss或者每一篇都要出來客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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