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亦清愣了半秒，遂點頭，「辛苦了海然，整理好了就送到我辦公室吧。」
「我知道了。」
「噢，海然…」段亦清走了幾步突然停住了，扭過頭直直地朝她望去，「昨天那通電話，希望你不要誤會。」
她坐在椅子上，听到了段亦清踩著高跟鞋遠去的聲音，心也直直地*下來。同為女人，她當然知道段亦清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無非是挑釁，本以為她會成為這場愛情馬拉松里最後的贏家，但她卻輸了一切！
輸了就輸了吧，這場馬拉松她本就打算半途放棄的。
「海然，你和院長之間怎麼了？她剛剛說話的語氣怪怪的。」方麗湊著身子問。
她搖頭，「沒事，大抵是心情不好吧。」
如果，他沒有在中途出現，她根本不會有勇氣走下去。那麼，現在就當他從未出現過。她呆滯地坐在椅子上想，這次是我先放手，是我再也經不起這樣的傷害。他如果早就鐘情于他人，可為什麼瞞著她！
她再也忍不住，離開辦公室，來到了鏡湖。
一路上，她一直垂著頭害怕別人瞧見掛在臉上的淚，原是打算不再流淚的。可段亦清偏偏只是一句無關緊要地話，惹得她淚水漣漣。
她躲在湖畔樹蔭底下，默默抽泣。
他真的去出差了嗎，為什麼會走得這般匆忙？或者他有什麼難以言說的苦衷嗎，為何從不與她訴說？
這樣在心底盤問了無數遍，到頭來她等到的是他親手送來的傷害。
「海然？是你嗎？」衛萊遠遠就瞧見了她。
伸手胡亂地在臉上抹了幾下，強扯出一絲笑意︰「衛老師，你怎麼在這兒。」
「我正打算去琴房，路過就看到你一個人坐在這里。」衛萊在她身旁坐下來，問道︰「一大早就坐在這兒，沒有課嗎？」
「三四節才有課。」
「我這兒有本書，昨天才剛剛看完，很不錯。」她從包里拿出了一本車線裝訂的書遞給她︰「人生啟示錄，你有空可以看看。」
「啟示錄？」
「對，也許對你有幫助。」衛萊整理了一下衣裙站起來，笑著道︰「海然，可不要小看你自己啊！」
手里緊緊握住那本書，她想只怕是高估了自己。
渾渾噩噩地混到了下班，謝雨珂約了她在「零點酒吧」見面。剛好是夜晚八點，酒吧開張營業的時段。
「然然，這兒的調酒師很不錯。你還記得上次我喝醉了嗎，酒真是個好東西，醉了就什麼都不用想，傷心難過統統拋開！」
「還沒喝多少呢，你怎麼就醉了。」
謝雨珂笑，放肆地笑，笑聲很快被震耳欲聾的音樂掩蓋。
「難道不是嗎？醉和死有什麼區別，不過是心還跳動，還會呼吸。不然，為何會有‘醉生夢死’這一說法？」
她靠在沙發里，醉生夢死又是什麼感覺呢？
好像是有點微醺了，謝雨珂喋喋不休地在抱怨，說得好像她這輩子都不會再愛了一樣。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陷入愛情的女人，不傻就會癲。女人是這世上最痴最傻的生物，寧願窮盡一生去愛，愛得不知疲倦、愛得海枯石爛。一旦愛上，就注定一生困頓！
「你喝酒了？」
剛一進門，站在門口的海靈質問道。
她佝僂著身子去月兌鞋，嘴里還念念有詞︰「靈靈，你怎麼還沒睡，明天還要上班呢……」
「你還知道要上班呢！」攙著她踉蹌地來到了臥室。
「我沒事兒，你快去睡。」她有氣無力地推了推站在*邊的海靈。
看著她半醉半醒的模樣，海靈皺著眉，從浴室拿了熱毛巾來替她擦臉。可才這麼會兒功夫，她就睡著了，平穩地呼吸著。
「姐？」她試探地喚了她一聲。
躺在*上的海然沒有反應，她一點一點又小心翼翼地擦拭著，橘色台燈把她的臉頰照得很亮，那晶瑩剔透的淚珠從眼角滑落，畫出了彎彎曲曲地紋路。
她坐下來，輕聲道︰「他又惹你傷心了麼。」
*上的人安靜地躺著，面色里看不出痛苦。
「你怎麼這麼傻…若他有半分真心，又怎會舍得你流淚。」
她不是痴傻，只是因為愛上了，愛上了又有什麼辦法！
早在很久以前張愛玲就說過，如果她一旦愛上了他，他就有支配她的權利，可以對她施行種種縴密的精神上的虐待。
夕陽西沉，晚霞散去，她和往常一樣下班走在校園大道上。
他站在學校大門處，從她的身影落入他的視線那一刻起，默默注視著她朝自己走過來。他的心里是有些許澎湃的。
而她呢？
先是遠遠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轉移了視線。沒有驚喜，沒有詫異，風輕雲淡。她並沒有打算主動上前說話，就好像他們是陌生人一樣。
「海然！」他幾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臂。
他連名帶姓地喊她。
她訕訕地扭過頭，看著他，無關緊要地笑道︰「顧熠笙，你出差回來了。」
他並不急于解釋，只是冷冷地說︰「上車談談吧。」
「不必了！」她咬牙把手臂從他掌心抽離，扭頭就走。
「怎麼，淮漾今天沒接你下班？」
他的話像綿綿細針四面八方地扎進她的心里，他怎麼能說出這樣冷酷無情的話來！他怎麼還能這麼理所當然的出現在她的面前！
「上車！我不想說第三遍。」他很紳士地替她打開了車門。
她坐在副駕駛座上，而他此刻就在她身旁。
此情此境，她卻突然很想笑。這算什麼，他有能力人間蒸發卻又有能力突然出現，讓你措手不及。他們彼此沉默著，冰冷的氣息流轉在車子里面。他的臉色凝重，眼神深不見底，車子朝著住宅區一路飛馳。
當它停靠在小區門前，她壓抑住情緒說︰「謝謝你能送我回來，顧先生。」
他摁住她正在摘安全帶的手，目不轉楮地看著她。他們四目相對，良久，也沒開口說一句話。他在回想，回想和她之間的點滴，他不相信這麼快她就能放下自己投向了別人的懷里。
「砰」地一聲，他關上車門朝她這邊徑直走了過來。
「顧熠笙…」
他俯身箍住她的腦袋，鋪天蓋地地吻落在了她的雙唇，她反應過來，伸手去推他、打他，不管她怎麼做他始終不肯放手。她已經被他吻得頭暈目眩，喉間只能發出「嗚嗚」地哀鳴，她的掙扎和反抗似乎激怒了他。也顧不得她是否難受，粗暴地親吻著、撕咬著她的雙唇！
她瑟瑟發著抖，他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冷漠強勢得讓人害怕。
她別過頭，喘息著，卻被他一手攫住下顎，唇畔再次被他吻住。急促的呼吸聲在車子里交替，腦子里一片混沌，他更是沒有放手的打算。她被禁錮在座椅上無法動彈，唯有默默承受著他這發泄般的親吻。
他感受到了她逐漸停止了掙扎，掌心里濕漉漉的一片竟然全都是她的淚。他緩緩地松開了手，她整個人就癱軟在椅子上。
街燈朦朧的光暈籠罩著他，而他高大的影子正好在她面前投下陰影。
她哭起來，生氣的人明明應該是自己。如今他這般對她，不留一點情分，她清楚地感受到他壓抑的怒氣，他到底有什麼可氣的！她那麼愛他，毫無保留地愛他、信任他，為何每每換來的都是他的殘忍絕情！
他看著她哭的樣子，心軟了，他說︰「小然，我想你想瘋了…」
她還是哭著，沒有理會他。
「離開你幾個月，就好像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可看到你的笑容，卻又覺得不過是幾秒的時間。我放不下你，完全的離不開你，就是懷揣著這樣的信念，我才回來了。你知道嗎，做出這樣的選擇到底有多痛苦……」
她漸漸的止住了哭泣，哽咽著說︰「我什麼都不知道！但有一點，你可以有很多選擇，而我卻只有你這一個選擇！」
夠了，什麼都不用再說，她這一句話足矣。
他的口氣很溫柔，戀戀地，「還記得嗎，小然……以前你送了我一條這樣黑白格子的圍巾，我還放在衣櫃里沒舍得拿出來。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和你相遇，只能留著這些回憶當做念想…」他笑了，繼續說︰「只有我帶你出去玩的時候，你才敢把它圍在脖子上，因為你害怕被阿姨發現…後來有一張我們合照的大頭貼不小心被海靈看到，你就跟我鬧脾氣。你知道嗎，你生氣有時候會撅嘴，有時候又會紅著臉……當你撅嘴的時候，嘴角的梨渦就看不見了。」
他竟然記得這麼清楚，他們之間的一點一滴！
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從眼眶跌落出來，他的一番話叫她無言以對。他很擅長說這樣的情話，每一次都有辦法讓她輕而易舉地原諒他。
「顧熠笙……你以為你說這些，我就會不計較了嗎，就會忘了你給我的傷痛了？」她笑著質問他。
「小然，我知道你只是生氣，你氣我騙了你，氣我沒有信守承諾……」他像是自言自語，喃喃道︰「我也氣我自己，是我的優柔寡斷帶給你這麼多痛苦！我想你愛我，想你不要忘記我，我太貪心，奢望一切虛無縹緲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