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開始翻江倒海沸騰起來，整張臉泛著暈紅，包廂里空氣有些沉悶。
林淮漾察覺到她的異樣，便上前做到她身旁問︰「海然，你怎麼了，沒事吧？」
「沒事。」她搖頭，又指了指門外，「里面空氣太悶，我出去走走。」
推開門一陣嘈雜聲從四面八方傳來，零零散散的歌聲、說笑聲不絕于耳。她扶著牆，一步一步走在長廊上，腦袋時而昏沉，時而眩暈。
好不容易模索著走到大廳，耳邊總算是安靜些了。
海然覺得自己有些飄忽，腳下的步子虛軟，幾乎是搖晃著拉開了大門。門外是一排長長的階梯，階梯上站著一個男人，似乎在打電話。
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氣息，她抓著門把手，另一只手撫上自己滾燙的臉頰。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光暈投落在門口，宛若墜入凡塵的星辰。晚風夾雜著塵土氣息拂面而來，吹散了她滿頭思緒，也讓她微微清醒。
踩著大理石階梯，細細的鞋跟在地面磕踫出尖利的聲響，回蕩在靜謐夜里。海然和打電話的男人擦肩而過，一陣若有若無的薄荷清香飄散在風中，刺激著她的大腦。
她怔了半晌，心底突然一涼，腳下的步子也不由自主加快。
身後同時傳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她心里莫名發慌連手心也滲出一層汗。最後，她想要拔腿就跑，手臂卻被身後的大掌緊緊抓住。手腕用力將她整個人轉過來，她腳下一軟，半個身子幾乎是在半空中被甩過來，綁在腦後的長發在空中劃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她急促喘息著，雙眼對上眼前的男人。
顧熠笙眼里泛起一層陰翳，緊抓在海然手臂上的手指越發用力，疼得她開始掙扎起來。他就那樣將她緊緊抓住，冷眼看著她無用的掙扎，什麼也不說。
海然眼前突然又開始忽明忽暗，整個身子瞬間癱軟下來朝身後倒去，顧熠笙眼疾手快，用手臂把她摟住。
「怎麼了？」他眉心緊蹙，朝她開口。
海然還微微喘著氣，暈紅映在雙頰，顧熠笙知道她喝酒了，從她和自己擦肩那一刻，他就知道，她一定又喝了不少酒。
「顧熠笙…」她低聲喚他，這是她第一次叫他‘顧熠笙’而不是‘顧先生’，「為什麼，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他不知道她是醉後胡言亂語還是什麼。
「為什麼要救海靈？為什麼要讓她恨我？為什麼！」她嗚咽著聲音，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卻始終不肯流下來。
顧熠笙漸漸松開了緊握住她的手，川流不息的車輛在眼前飛馳而過只留下一道絢爛光影。對面是中心公園，廣場上的音樂噴泉點點燈光照射在水面上，灑落下的五光十色水珠在空中起舞，美到極致卻讓人懷疑它的真實。
良久，他只說了一句話，「因為怕你恨我。」
是的，他害怕，盡管他知道她心底現在就恨著他。
海然搖搖晃晃站起來，看著他一張模糊的臉，記憶里少年神色飛揚永遠俊逸青春的臉龐逐漸清晰。十七歲是個美好的年紀，而她卻被苦痛掩埋，顧熠笙冰冷又陌生的一張臉就好像成了她整個人生最後的回憶。
後來，她只留下一句話︰不是恨，是絕望。
看她一點點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他仿佛忘記了呼吸。
孤身一人站在第二節台階上，身影被霓虹燈籠罩亦幻亦真。絕望，沒錯，是他親手斷了她僅存的念想，是他親手讓她陷入絕望境地，絕望比恨更可怕，恨或許還是帶了一絲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