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將 第十章

作者 ︰ 蘇打

忐忑中安然度過太後出殯日的辛追雪,由于〈小報〉還在休刊,而城里無論日夜都有禁衛軍四處走動,為了不造成眾人困擾,偶爾實在悶得發慌,想在半夜出門透氣的她,只敢在小相公府外附近活動,然後發現,除了固定保護她的小娟外,暗中盯梢她的視線變多了。

她明白,這些人理所當然是相起雲布下的暗衛,畢竟如果連徐嬸她們都知曉那兩樁命案的始作俑都是「她」的秘密情人,那麼那日親眼目睹她幾乎失態的他,自然沒道理不清楚——縱使他表面上從來對她不聞不問。

自太後出殯後,辛追雪再沒踫到過相起雲,甚至與他說上一句話,就算偶爾在府內看到他的身影,他也總是來去匆匆,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大相公又病了自是原因之一,但辛追雪明白,最主要的問題,恐怕是最近由宮內傳至城里,那股風雨欲來的詭譎氣息。

她從來不懂官場爭斗,但正因為不懂,卻還感覺得出有大事要發生,這才愈發顯得事態嚴重。並且,由于北方蠻族趁著國喪期間大舉扣邊,邊防戰事日益吃緊,朝廷近口極可能便要強制征兵的傳聞更是傳得城里人人寢食難安。

這樣壓抑的定京城,讓辛追雪的心情也跟著灰暗了起來,不知如何排遣的她也只能趁著夜深、四下無人時,悄悄出門散心。

這夜無月,天上卻飄下了鵝毛大雪,見她穿得不夠暖,小娟二話不說便回府取厚襖子。

少了小娟的那道視線,辛追雪依然繼續向前走著,因為她知道還有好多道默默跟隨著她。

今夜,不知他會不會回來?她已經好久都沒有跟他說上一句話了呢……

他會跟李叔他們說話,卻理都不理她,究竟是因為她上回犯的錯,讓他做了他根本不願做的事,他還在生她的氣,還是其實她根本記不得的那夜,她真的哭鬧得太凶,讓他徹底煩了她?

真有些冷呢,也該回了。

就這樣邊傻想邊走著,快走至城隍廟時,辛追雪仰起臉望著由天上落下,完全沒有停歇跡象的雪片,將小手抵至唇前呵呵氣後,轉身便準備回府,但突然,她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那幾道一直默默跟隨著她的視線,竟一下子全沒了!

就在她心一凜,警覺地快步行走時,突然,一個低語聲在她身畔不遠處響起「追雪,我可終于見到你了。」

「嗯?」听到這聲低語,辛追雪愣了愣,但她旋及由話中的「追雪」二字明白,這個她似乎听過,但一時又想不起屬于誰的嗓音,絕對發自「她」的地下情人。

「別回頭。瞧見左前方那間破廟沒?我們里頭說。」見辛追雪動也沒動,那個嗓音又低語道。

雖完全明白自己已在無任何護衛的情況下被盯上,那些暗衛還極可能早被身後男子派人誘走或收拾了,但一來,她怕若錯過此回,極可能便會失去辯認出這男子真實身份的大好機會,二來,她身上還帶有李叔給她的煙霧藥丸,因此只考慮了半晌,她便依言走至那間漆黑一片的破廟中。

「追雪,你可讓我想苦了……」人才剛進破廟,辛追雪的小手便被人緊緊握住。

「放開。」

想及自己現在是「她」,辛追雪立即冷冷說道,順帶甩開那雙令她不舒服的手,背過身去,努力思考自己究竟在哪里听過這個嗓音。

「追雪,別生我的氣。當夜我之所以沒有兌現承諾,前去小相公府帶你一起走,還在當夜與宗副宰相之女訂了親,實在有我不得已的苦衷,絕非有意負你啊!」

發現辛追雪的態度極為強硬,冰冷,男子的嗓音愈發低聲下氣,「你可知,那日在宮外見到你,我有多激動,激動得幾乎克制不住,就想上前緊緊擁住你。」

「你的苦衷與我何干?」

男子的苦苦懇求,听在辛追雪耳中只覺得可笑,但可笑中,心底卻滿是悲傷與心痛,因為她總算明白,那夜的「她」為何要自縊了……

「她」,一定是在他甜言蜜語的說服與誘騙下,才答應與相起雲的婚事吧。

「她」,一定徹夜都在等待他的到來,幻想著兩人一起遠走高飛後,再不問世事的神仙眷屬生活吧。

「她」,一定是在苦等他許久,未等待到他,卻等到了他與副宰相之女訂親這個青天霹靂的消息,才終于明白,一身官癌的他,根本從頭到尾都在欺騙「她」。

先騙「她」允了婚事,後騙「她」上了花轎,這些全為了不讓「她」礙了他的好親事,明白一切後的「她」,才會在即將與相起雲圓房的全然絕望中,毅然決然走向自絕之路……

那消息,一定是他故意派人放給「她」知道的,目的根本就是想逼死「她」,好一了百了地嫁禍給相起雲!

這樣一個可惡,可鄙的男人,現在居然還奢望「她」原諒他?可能嗎?

「你該明白,我心里自始自終只有你一個,但那夜我若不同意那樁親事,恐怕性命不保啊!所以除了忍辱負重,我也只能默默懇求上蒼,能將我的心意傳達到你心里,但誰知,我得到的,竟是你死去的消息……」

望著辛追雪動也沒動,卻也沒走,男子以為她心軟了,于是在更加卑微的話語聲中,手緩緩向前伸去。「你可知,這陣子的我是如何衰痛欲絕?你可知,若非那日見著了你,我恐怕會步你後塵而去……追雪,你怎忍心不讓我知曉你的消息,怎忍心……」

「別踫我!」

當身子突然被男子由後方緊緊摟住,听著他到此時還繼續騙人的螺心言語,聞著由他身上傳來的那股奇怪異味,辛追雪在心底涌出一股作嘔感的同時,驀地明白了他的身分——

大相公的童年好友,拗實、特立獨行、不修邊幅,還以此自傲,沾沾自喜的章翰林!

閻爺啊,位列三品官的他,竟就是為一己之利奪去多條人命,「她」的恐怖地下情人。

「他踫過你了?」當辛追雪開始掙扎時,章翰林突然臉一沉,厲聲問道。

「與你無關!」

怎麼也沒想到這個男人前一刻還含情脈脈,下一刻竟就這般無恥無德,辛追雪掙扎得更劇烈了,也終于明白,這男子根本不是想要「她」的原諒,而是想騙「她」與他苟合,待過往無法踫觸「她」的願望了了後,定會殺了她的!

「你竟讓那頭畜牲踫你?!」感覺著辛追雪的抗拒,黑暗中,章翰林的嗓音變得那樣陰森,「過住,我求了你多少回,你連踫都不讓我踫一下,竟讓那頭畜牲踫你!」

「他不是畜牲!」听到這個男人居然還有臉罵相起雲,辛追雪對他的厭惡簡直到了極致,再忍不住舉起手用力推著他。

「追雪,我明白了,你在生我的氣,氣我怪罪你已不是處子的事。但我明白,一定是那頭畜牲jian污了你,你一定反抗了,但卻反抗不了……我說的沒錯吧?」

一把拉住辛追雪的手,章翰林強力將她擁入懷中,完全不顧她的反抗,用力吻著她的臉,她的頰。「追雪,既然你還在生我的氣,就表示你的心里還有我,我保證往後我絕不再提起你被jian污之事,相信我。」

「放開我!」

當臉被來回吻著時,辛追雪幾乎要吐了,她再不管演不演「她」,腳一舉便想踢他,卻又被他擋下。

「追雪,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心里也有你,但事情已走至這般田地,至少我們還能再續前緣,這也是幸事一樁。」

當布帛撕裂聲響起,章翰林不住用他骯髒的手來回撫弄著她luo露在外的身子時,那股極厭惡感令辛追雪再忍不住地吐了。

這人根本就是個瘋子,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你這瘋女人竟敢吐在我身上?!」

趁著章翰林因被吐了一身而往後跳開一步,感覺到四周氣場開始凝結,自己的頭又開始發痛,辛追雪連忙由懷里掏出李叔給她的藥丸往地下一丟,然後在煙霧中倉皇逃走。

她不住的跑,不住的吐,吐了又跑,跑了又吐,邊跑,邊吐又邊跌,一邊藏身,一邊往小相公府方向奔去,因不敢由大門進入,她選擇由一個被樹叢掩蓋的小洞鑽入,之後便什麼也不顧地,踉踉蹌蹌直朝相起雲的臥房跑去,最後,一把推開他的房門,跌入他的房內。

「哪個天殺的竟敢連門都——」

難得回府補眠,卻因听到消息而匆匆起身穿衣服欲出去尋找辛追雪的相起雲,本是怒吼一聲,但當望見她一身狼狽,與慘白得不能再慘白的小臉,他連衣服也不穿了,二話不說便上前將她扛至房後的溫泉屋內,把她吐了一身,又沾滿雪泥的破碎衣衫全扒光,再把全身冷得如冰塊的她,一把塞進氤氳著熱氣的溫泉池里。

「抱歉……是他……他是……」

在見到相起雲那一刻,辛追雪的心不知為何便不再那樣恐慌。在熱熱的溫泉水中依然不住顫抖的她,望著被自己沾滿一身雪泥與穢物的相起雲,先是誠意十足的道著歉,而後急忙就想告訴他,「她」恐怖情人的真實身分。

「少廢話,給老子閉上嘴用力的泡,泡到老子說起才許起!」

相起雲的嗓音是那樣暴戾,暴戾得辛追雪連忙闔上依然顫抖的慘白櫻唇,望著他也扒掉自己身上的衣物,用木桶里的水沖了身上幾遍後,跟著跳下溫泉池,但卻背對著她。

望著那個怒氣沖天的背影,辛追雪知道他又生氣了,氣她胡亂到處跑,讓他不得不在睡得香沉時起身救她,還氣她居然惹上章翰林。

但她不是有意的,真不是有意的……

一想起章翰林,辛追雪便想及他對她做過的事,在那股不停升起的作嘔感里,她再忍不住起身到池邊狂吐了起來。

看到相起雲背脊肌肉一僵,她連忙漱了漱口,從破碎衣衫里的小盒中取出一顆止吐的夜香丸扔入口里,便又跳下溫泉池,環臂、縮腿地將自己整個團抱起,沉至溫泉池的池水下,不住用手背擦著被章翰林踫過的每一處。

她真的覺得好髒、好惡心,更一點都不想被相起雲看到她如今的狼狽模樣,一點都想……

「蠢婆娘,你在做什麼?想淹死自己不成!」

感覺身後半天沒聲響,相起雲狐疑一轉身,卻驀地發現辛追雪竟將自己整個人都沉進了池底。心一凜,他連忙一把將她由水里撈出,望著她咳了幾下後,低垂著頭沒任何反應,卻不斷用手背擦著臉頰與唇角,擦得臉頰紅跡斑斑,唇角都出血了也不知道痛,更不知道停手。

「你——」

望著這樣的辛追雪,相起雲闔上眼,緊緊咬住牙,半響後再睜眼時,一把將她摟至身前,並將她雙手扣至身後,狠狠吻住了她!

若她真無法承受,好麼,就由他來幫她徹底遺忘!

相起雲的動作看似粗暴,但他的吻卻很溫柔、很寵溺,溫柔得辛追雪原本驚懼而狂亂的心跳逐漸和緩了,更寵溺得她僵硬的身軀,慢慢柔軟了……

「呃啊……你……」當相起雲將唇由她的唇上移開,挪至她的眼、她的眉、她的耳垂,甚至用舌尖來回長舌忝著她的耳廓時,那股陡生的酥麻感令辛追雪忍不住嚶嚀出聲。

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又為何發出如此羞人的聲音?

上回他倆圓房時,她的意識根本一片混沌,醒來後除了渾身酸痛,她什麼都記不清。但不知為何,她隱隱覺得那夜的自己並不痛苦,甚至似乎還徹底領略著一種不明其由的歡愉。

他,上回也曾這樣吻著她嗎?那時的她,也發出這般古怪又甜膩的聲音嗎……

「若論暴虐,這世間絕沒人比得過老子,老子就強得你這輩子除了老子的殘暴,再記不得任何事!」

咬了那皎白無瑕的雪頸一口後,相起雲抬起頭望著小臉微微嫣紅、氣息微微凌亂的辛追雪狠狠說道,然後在那怯生生抬眼望向他時又一次吻住她,並趁她無助呢喃時,將舌整個鑽入她的檀口中,縱情吸吮她口中所有的芳香蜜汁,溫柔且放肆地卷住她的丁香舌與他交纏。

「嗯呀……」辛追雪完全沒有想到相起雲會這樣說、這樣做,但明明他對她做的事,不規矩的程度超越章翰林千萬倍,她卻一點也不覺得厭惡、惡心,只覺得好羞,然後,在羞澀之中,感覺身子不斷熾熱、酥麻、抖顫,雙腿更虛軟得幾乎站不住。

望著辛追雪眼底的驚懼雖已緩緩褪去,小小身子卻依然微微抖顫,相起雲又一咬牙,一把拉過池畔躺椅上的長軟墊,將它半墊在池畔、半落入池中,再撿起一旁腰帶將她雙手捆綁住,然後將她抱坐至池畔,自己則站在水深及腰的池中。

「你……你……」辛追雪想問相起雲究竟要做什麼,但一想及自己全身赤luo,而他又不知為何一直用古怪的目光瞧著自己,她羞紅著小臉,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什麼你,老子什麼時候連個名字都沒了!」

冷哼一聲,直起雲扣住她的柳腰,頭一低、唇一張,蠻橫又放肆地吐哺、吸吮、啃嚙起來。

被自己羞煞人的反應羞壞了的辛追雪,只能趕緊並住雙腿,就怕被相起雲看出自己的失態。

雖然被她一口一句「他」弄得心情惡劣到不行,但她生澀又傻氣的掩飾,相起雲怎麼可能不知曉?

她或許完全記不得了,但他怎可能忘卻那夜她所有的誘人的呢喃以及嬌啼,又怎可能忘卻她滑膩柔肌在他掌心中的感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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