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飛雪整個人都驚慌失措了,她搖了搖皇甫高毅,他卻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又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還好,只不過是暈倒了而已。
只是,白飛雪哪有力氣抱著他走呢?
看了看前方不遠處的那戶人家,怎麼辦,還有這麼長的山路,且不說山路難行,要背著皇甫高毅走這麼長的路,搞不好她也會昏倒在半路上。
怎麼辦?
只好搏一搏了,白飛雪朝對面的農戶喊道︰「有沒有人啊,救命啊!」
白飛雪喊了許久,卻仍舊沒有見到前方有什麼動靜,只好先背起皇甫高毅往前走一段路再說。
剛走了沒多遠,白飛雪就發現,皇甫高毅正一點一點地從她背上往下滑。
「皇甫高毅,你撐住啊。」她說道,卻根本背不動他,直到皇甫高毅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白飛雪已經近乎絕望了,她想先去找人過來幫忙,可是又怕皇甫高毅醒了過來,會四處找他,越走越遠。
「姑娘,剛才是不是你在叫救命?」正當白飛雪絕望之際,一個男人突然出現在了她身後,白飛雪回頭一看,是個十分健壯的男人,他身上背著弓箭,手里還提著一只剛剛打的野兔。
「太好了,見到你就有救了。這位大哥,我……我們兩個一不小心從上面的懸崖掉進了山澗里,好不容易才爬上來,他受傷了,可不可以在你的家里借宿一晚?」
白飛雪說道,她的衣服都被一路的荊棘劃破了,皇甫高毅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看上去確實很需要有人幫助。
「這個當然可以,我家就住在前面的村子里,姑娘你幫我拿著弓箭,先往前走,我背著這位兄台在後面跟上。」那男人立即將身上的弓箭解了下來,三兩下就背起了皇甫高毅。
一路上,白飛雪才知道,這個男人名叫孟廣,平時靠打獵為生,她有個妻子叫鳳香,還有個兒子今年剛滿五歲叫小東,一家三口都是這帝堯村里的人。
听說這個村子從前很富裕,後來發大水,淹沒了很多戶人家,還使得唯一出村的一條路被堵住了,斷了與外界的聯系,這才慢慢衰落下去,到如今,已經成了這偏居一隅的隱世村。
走了好長一段路才終于到了孟廣的家,不過是尋常農家的一間土磚屋,屋外有個小院子,剛一進他家的院子,小東便走了過來。
「爹,你回來了?」白飛雪看了看這孩子,似乎額前有一塊褐色的胎記,有些醒目。
「小東,快讓你娘收拾一間屋子,家里有客人。」孟廣吩咐道,小東隨即便往屋里跑去。
不消一會兒,從屋里走出來一個農婦,看上去卻很年輕。
「阿廣,有客人怎麼不提前告訴我,不如先讓這位客人住在小東的房間吧。」她說道,幫著孟廣將皇甫高毅弄進房間里。
房間並不大,白飛雪四周看了看,牆上還掛了些用來儲藏過冬的糧食。
孟廣將皇甫高毅放在土磚壘起來的炕上,炕上鋪了些稻草,稻草上面蓋了一塊棉布,屋子雖然簡陋,但是比白飛雪和皇甫高毅之前住的山洞要好多了。
「孟大哥,真是打攪你們了。」白飛雪說道,孟廣卻擺了擺手。
「鄉下地方,也難得來一次客人,你們就放心在這里住下吧,我看這位兄台手臂上的傷是拖不得了,我這就去把村里的老郎中找來。」孟廣很是熱心,白飛雪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多謝他們。
「是啊,我們村里人大大小小的病都是老郎中看好的,姑娘就放心在這里住下吧。」白飛雪並沒有透露她和皇甫高毅已經成親,而是編了個故事,說家里人棒打鴛鴦,逼得他們走投無路,才偷偷私奔的。
他們夫妻倆也沒有懷疑,不一會兒,孟廣就帶來了一位老郎中過來。
老郎中先看了看皇甫高毅的傷口,隨後又給他把了脈,最後卻只是嘆了口氣。
「大夫,是不是有什麼問題?」白飛雪看他的表情有些奇怪,遂焦急地問道。
「說實話,這是我行醫五十年來見過的最嚴重的劍傷。這小伙子也真能忍,換做是其他人,恐怕早就不行了。」老郎中說道,白飛雪心里一驚,有些害怕。
「這傷是什麼時候弄的?」老郎中又問道,白飛雪想了想,答道︰「三日前。」
「姑娘,你是不是記錯了?三日的時間,傷口怎麼可能會潰爛得如此嚴重?」老郎中搖了搖頭,淡淡說道。
白飛雪先是一驚,半晌似乎想到了什麼。
「我們之前掉進了一個山洞,我用山泉水給他清洗過傷口,還有……我們吃過一種紅色的果子。」白飛雪懷疑那紅色的果子有問題,可是又不敢確定。
「紅色的果子?」老郎中似乎也覺得果子有問題,這時,孟廣突然從胸前的衣兜里拿了幾個果子出來,正是他們在山洞里吃過的那一種。
「可是這一種?」孟廣問道,白飛雪點了點頭。
「這種果子叫做血蓮果,尋常人吃了,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如果有傷在身,就會使得傷口潰爛,傷上加傷。」老郎中說道,白飛雪此時是後悔莫及,沒有想到,她這一次真的是好心辦了壞事。
見白飛雪沉默,老郎中又安慰她道︰「姑娘也不用著急,這小伙子也不是沒有救,幸好你們遇到了我,否則他這條胳膊真是廢了。待我明日上山采些草藥回來,敷上就會好了。」
「有勞了。」白飛雪說道,老郎中微微點了點頭,便走出了房間。
「我看兩位一定是也餓了很長時間了,我這就去做飯。小東,過來幫忙。」孟廣的妻子說道,轉身往廚房走去。
白飛雪受了人家的恩惠,心里頗有些不舒服,可是她又沒有隨身攜帶銀兩的習慣,唯有等皇甫高毅醒來以後,兩人再想辦法酬謝孟廣一家和老郎中。
夜里,皇甫高毅似乎醒過來了,只是手指微微動了動,便又再次昏睡過去。
白飛雪有些著急,可是不管她是喂水還是喂粥,皇甫高毅就是什麼都吞不下去。
不僅如此,他似乎還做起了噩夢,嘴里不停念叨著什麼,白飛雪仔細去听,卻什麼都听不清楚,只見他冷汗涔涔,白飛雪只好通宵照顧他,幫他將身上的冷汗擦去。
直到雞啼之時,天蒙蒙亮,皇甫高毅才熟睡,白飛雪到房間外面去打水,恰好遇到孟廣背著一個大背簍出門。
「孟大哥,你這麼早就出門嗎?」白飛雪問道,因為沒有見到他帶弓箭,應該不是上山打獵。
「老郎中年紀大了,腿腳也不方便,我陪他上山去采藥。」孟廣微微一笑,緩緩開口說道。
白飛雪心里說不出的感動,見慣了宮里那些爾虞我詐,打打殺殺,難得見到如此淳樸善良的獵人,白飛雪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輕聲道一句︰「路上小心。」
孟廣點了點頭,背著背簍便出門去了。
直到天完全亮,皇甫高毅卻依舊沒有醒來,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接近正午時分孟廣才采藥回來,早上采回來的藥已經被老郎中搗碎,制成了藥膏模樣的東西。
孟廣說只要將它敷在傷口上,很快便會痊愈了。
白飛雪依照孟廣說的,將藥膏敷在了皇甫高毅的傷口上,他突然間哼了一聲,應該是有些疼。
很快,皇甫高毅臉上的表情漸趨舒展開來,白飛雪知道他應該是覺得好了許多。
「孟大哥,這次真的是多虧了你把我們救了回來,又肯收留我們。」白飛雪向孟廣表示感謝,他卻有些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
「我一個山野粗人,不會說話,大家能夠相識就是一種緣分。既然你和里面那位兄台遇到了麻煩,能夠踫上我,我自然應該幫忙。」孟廣說道,白飛雪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話來感謝他。
這時,皇甫高毅突然動了動,白飛雪趕緊上前查看他的情況,卻見他緩緩地睜開了眼楮。
「皇……高毅,你醒了。」皇甫畢竟是皇家的姓氏,白飛雪不想讓孟廣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以免惹禍上身。
「原來這位兄台姓高,既然他已經醒了,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二人了,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請盡管跟我說。」孟廣說道,轉身離開了房間。
「你覺得怎麼樣?」白飛雪輕輕握著皇甫高毅的手,關切地問道。
「我……我沒事。」皇甫高毅的聲音有些嘶啞,白飛雪趕緊從一旁的木桌子上端了一杯水給皇甫高毅,慢慢扶起他的身子,喂他一點一點地喝下去。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皇甫高毅說道,眉眼間帶著些許無奈。
「不許說這樣的話,有我在你身邊,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白飛雪讓皇甫高毅枕在自己的腿上,輕輕抱著他。
「你為什麼那麼傻,明明手臂上的傷勢加重了,卻一個人強忍著,什麼都不肯說?」白飛雪埋怨道,皇甫高毅卻微微彎了彎嘴角,露出許久未見的微笑。
「正如你所說,有我在你身邊……就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皇甫高毅說道,目光溫潤如水。